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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着,我就在这里,别怕。”把琴收妥,扶着她躺下,他就坐在床畔吃着乞巧糕。“想吃点吗?”

  她摇了,抓着他的手,轻柔握住。

  蔺仲勋笑睇着她,然而眸中多了抹惆怅,只因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为何他会遭受天谴,不断地重生。

  蔺仲勋坐在床畔,听着屋顶上的雨声,思绪飞到遥远的千年之前,那一切教他不寒而栗,恐惧的不数去的记忆,而是他的身份。

  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何小佟会因为他而改变命运,一再受到牵连,因为……他是祸神转世。

  祸神,招祸,他所处之地,寸草不生,只要他有意煽动,人心即会染黑,因而祸事连绵……他向来喜欢玩弄人性,只因这是他的天性。

  这样的他,还能待在她身边吗?老天为何如此安排?罚着他,却又让他遇见她……

  正忖着,外头突地有股声响,尽管有雨声遮掩,但他还是听见了。有人来了?

  天亮时即是新皇登基时,今夜又恰巧是七夕,城内未施行宵禁,城门亦未关……他不禁想起山贼,这段时日为了照顾小佟,他已经把这事给抛到脑后。

  单厄离说已经逮了五百多人,但可有在逃党羽?

  想着,他已经无声站起,突地——

  “你要去哪?”

  蔺仲勋愣了下。“没事,只是雨声有点大,我到外头瞧瞧,你继续睡。”他忘了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他一动自然会惊醒她……她开始握着他的手入睡,似乎就是在山贼造访过后,她是怕受伤,还是怕他会受伤?

  他不会死的,因为他是祸神。

  杜小佟应了声,放开了手,他随即放轻脚步踏出门外,往后院方向一瞧,瞧见一抹鬼祟的身影,他微眯起眼,看仔细后不禁笑道:“包子,你半夜偷包子啊?”

  唐子征吓了一跳,随即拍了拍藏在胸口的乞巧糕。“不是,是油条半夜饿了,说厨房里还有乞巧糕,所以……一两哥!”

  就在唐子征瞠圆眼尖叫的瞬间,蔺仲勋也察觉背后有人,勉强往旁侧身闪过,转身面对几个手持长剑的男子,他低吼:“包子,回房!”

  唐子征闻言,心都快要从喉头跳出。他很想跑,可是他的脚不怎么听话啊!

  几个男子随即上前将蔺仲勋围住,蔺仲勋见状不禁笑了。太好了,看样子大概就剩下这几个,一、二、三……共七个,全都围着他省得他还要找人。

  看来确实是有漏网之鱼,这是老天赏给他的变数吗?

  长剑在黑暗之中闪动慑人青光,如闪电般劈落,蔺仲勋闪身,回旋踢掉一人手中的剑,侧身避开另一把剑,长腿往地面一扫,逼退了几个人后,踢起一把长剑,握在手中,扬开嗜血的笑。

  太遗憾了,他们惹错人了,尤其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很想大开杀戒。

  他手中的剑凝带冷光,出手瞬间犹如银电,剑落血溅,毫不留情地朝敌人要害袭去,杀得贼人逃窜,然他不会让他们逃远,尤其不会让他们踏上廊道,但——

  “包子!”

  就在他挥剑砍下贼人一只臂膀时,身后爆开杜小佟的声响,他心狂颤着,回头望去,惊见还有第八个贼人,正举剑砍向唐子征,而杜小佟不知何时踏出房,快步将唐子征护在怀里——

  “不!”他飞身一跃,剑落,逼得贼人退开一些,落地以身护着杜小佟,喊道:“回房,快!”

  蓦地,他听见了刀剑穿刺而过的声响,他听见了心脏的声音。

  第16章(2)

  “一两!”杜小佟瞪着从他胸口穿刺而出的长剑。

  蔺仲勋咬紧牙,持剑长臂往后一扫,挑剑刺向左手边欲下手的贼人,再射向右手边突袭的贼人,顷刻,夜色里只余雨声,血色隐没在大雨中。

  “一两,你没事吧……”杜小佟向前扶住他的肩,瞪着他胸口的长剑。

  “没事……不怕……”蔺仲勋掀唇笑着,却尝到满口血腥味。

  该死,原来共是九个……他太大意了。

  “包子,找大夫,快!”杜小佟吼着。

  唐子征却双眼圆瞠,愣在当场。

  “不了,雨太大了,别出去……都回房去……”他依旧笑着。

  七夕,向来是他的忌日,没什么大不了,丰成二十四年的七夕,他总是要死的,死了上百次,他早就麻痹了,顶多就是再张眼时,他又回到了初生,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一两!”她扶着他,他却无力地跪倒,脸枕在她的肩上。

  “别哭……这是好事……”他还是笑着。他是祸神啊,正犹豫去留,老天就替他决定好了。只要他不在,她身边就不会再有祸事,这样,很好……

  “什么好事啊!来人啊,救命啊!”杜小佟哭喊着,像个孩子般在大雨中嚎啕大哭着。

  “别哭……别哭……丫头,别哭……”他很幸福,尽管泪一直流,可是至少最终他遇到她了,他终于遇见她了……千年等待,只为与她相遇,老天已是待他极好,他没有遗憾了……只是,别哭了,他会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一两!”大雨滂沱,掩盖了她的泣血哭喊。

  夜色,黑暗吞噬了祸神,大雨,打落了盛放的芍药,连茎倒下。

  遇见她,是因为他被琴音引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个小姑娘。

  “你是谁?”她有双圆滚滚的眼,但是巴掌小脸却是凹陷蜡黄,瞬间,他明白了,她快死了。因为,她看见了他。

  唯有大难临头或是生死交关的人,才看得见他,因为,他是祸神。

  第二次见到她时,她长大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欸,又是你。”她的脸色青白相间,不变的是那双充满神采的眸。

  “你不怕我吗?”他忍不住搭腔了。不该搭腔的,他来到世间,可不是要和人类攀感情的。

  “为什么要怕?”她不解问。

  他笑了笑,手往窗边那株芍药一抚,瞬间叶落枝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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