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又过了两个时辰,叶昊天还是没有回来。
破天锥穿出的洞穴依然如故,黑黝黝仿佛一只睁大的牛眼,静悄悄没有一丝风声,说明叶昊天的破天之举尚未完成。
兰儿越等越是心焦,惶恐不安,坐立不宁,只能将一双凤目直直地盯着洞口,千般祷告,万般乞福,希望公子一路平安。
云华夫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皱着眉头道:“怪事,怎么要那么久?不就是个小小的破鼎嘛,难道说有那么厚?”
真神不急不缓地举起酒杯,笑道:“芥子乾坤大,壶中rì月长。夫人莫急,且待再饮几杯,耐心等待就是。”看他那悠然自得样子,好似得道高僧淡看云卷云舒,又像游chūn学子闲看杏花烟雨。
云华夫人恨得牙痒痒,瞪他一眼道:“说得轻巧!你倒是想个法子呀!别像没事人一样!”
真神微微一笑道:“看来夫人真想出去啊。你不是说喜欢这里的吗?”
云华夫人急道:“瞧你说的!前些rì子天天念道早些出鼎,难不成你现在忽然改主意了?”
真神眉头微皱道:“出鼎……出鼎之后又是打打杀杀,一不小心便是血流成河,你觉得有趣?”
云华夫人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跟神州兄弟约法三章了吗?难道还想随意杀人不成?”
真神神情肃然地道:“树yù静而风不止。纵然我不惹事,只怕别人不肯答应。”
听见这话。云华夫人顿时感到十分头痛:“可不是吗?真神是引起魔劫的罪魁祸首,因他而死地神仙成千上万,若是连他都得不到惩处,天道公允不就成了一句空话?饱受伤害的正道神仙能答应吗?若是不答应怎么办?难道说双方约期再战,仅凭武力解决一切争端?那样一来,岂不再现了不死不休血流成河的惨剧?就算真神想息事宁人,可是他能接受十分苛刻的惩处吗?单纯受苦尚在其次。他却丢不起那个面子!那可不是个人的面子事,而是整个魔门的颜面呐!”想过来想过去。她觉得这问题怕是没得解了!
真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口气淡淡地道:“既不能重蹈覆辙杀人盈野,又不能屈膝求饶忍辱求全,你说我该怎么办?”
云华夫人答不出,心里越想越觉得憋闷,只能像兰儿一样狠狠地盯住破天锥留下的黑洞,沉默着一言不发。
兰儿围着深洞走来走去。恨不得一跃而下看看叶昊天究竟怎么样了,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公子一会儿就回来,自己下去不是添乱吗?”
三人各有所思,这一刻仿佛时间已经凝固住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兰儿实在难受地很,再也按捺不住焦虑不安的心情,向着黑洞走近两步,决意跳下去看个究竟。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能知道公子地下落。纵然葬身火海也在所不惜!”
眼看她向着深洞迈出一步,云华夫人双目呆滞,恍如未见一般。
真神虽在沉思之中,却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已将周围的一切看在眼里。他不慌不忙单手一招。将兰儿迈出的脚步拉了回来,复又隔空数指,禁锢了她的手足。
云华夫人浑然未醒,以为他忽然犯了病,竟然魔xìng大发要对兰儿不利,于是大吃一惊,纵身挡在兰儿身前,睁大眼睛道:“你……你……想做什么?”
真神面带微笑对她也是凌空一指,将她的四肢也禁锢住了,旋即上前两步抱紧了她。面上现出罕见的温柔。一双眼睛深邃而又迷惘,大手在她的腰背间抚摸了几下。
云华夫人面现惊恐之sè。以为他病得真地不轻,竟然当着别人的面爱抚自己,心中想到:“这……这可怎么办?自己也倒罢了,怕只怕兰儿也会受辱!”
却见真神的眼睛越来越见清澈,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走了。夫人多保重,千万别像兰姑娘一样想不开。她还是小孩子,你要照看好她!”
云华夫人这才省悟过来,心中沉重得像灌了铅,鼻子酸酸的,泪水在眼中打转。眼见叶昊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自然明白洞内深有玄机,若是真神冒然下去,只恐也会凶多吉少!
真神没忘吩咐周围的女弟子:“好好照顾夫人,等我的好消息!”未待众人有所表示,他已经纵身跃入深洞之中,轻提一口真气,仿佛羽毛一般飘飘而下。
※※※不提云华夫人六神无主地等待,单说真神身入洞中缓缓坠下。
洞内很暗,开始时还有些微光,很快的就变成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下落里许之后,周围的温度忽然急剧下降,一股难以排解地寒意扑面而来,那感觉,仿佛堕入又黑又冷的冰窟一般。
越往下落,冰冷的感觉越来越重。寒气竟然能轻而易举地突破真神卫护周身的神仙罩,径直笼罩在他的身上。
他运起功力护住全身,试图将寒气挡在肌肤之外。无奈那是一种世所罕见的严寒,简直比冰雪还要冷数十倍,简直接近绝对零度了!所以只是一会儿功夫,他浑身上下都结了一层厚厚地冰晶。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足都有些僵硬了。
万不得已,他只好动用修炼多年的魔丹,将其化成热量供应全身。
魔丹是魔门辛苦修炼结聚而成的jīng微物质,只要动用一点点,就有移山填海的能力。缓缓放出则可以化作热力。如今他已修成神魔合一地功夫,魔丹也可以称作神丹了,神丹更可以化作热力。
如此穿行了盏茶工夫,周围的寒气渐渐消解,温度逐渐升高起来。又过一会儿,周围越来越热,没多久就热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与此同时。黑暗的隧道出现了火光。再往下行,四周是一片火海。烈焰蒸腾形如炼狱一般。
真神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只看一眼就知道那火非是凡品,而是连三清天神都无法忍受地刑天火。
刑天火,地心火,三昧火,人间火,一种比一种厉害。若非修成不死之身。没有人能耐得住刑天火地热力。
面对刑天火,他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将整个身躯自我压缩到针尖大小,同时将神丹径直推出去,在身体外面形成极度密实地保护层,名之为‘神丹罩’。神丹是经过修炼地高能物质,由它构成地保护层密度极高,可以将所有伤害挡在外面!
这就是所谓不死之身的原理!只有修成不死之身的人才能拥有完整的神丹罩。相形之下。玉清天神修炼的神丹虽然十分jīng纯,可惜量太少,难以形成完整的神丹罩。
所谓修真,归根到底是高能物质的积聚。
不管是道家地神丹,魔门的魔丹,佛门的舍利子。还是儒家的丹心铁,只要积聚到一定程度,都能发挥出与之相对应的效力,除了用于移山填海之外,还可以保护自身。
修真程度的高低主要体现在高能物质的质和量上。初级修真者炼出的高能物质还不够jīng纯,高级修真者却能将神丹反复锤炼,炼得极其jīng细。这种jīng微物质积聚多了就能构成神丹罩。
可惜神丹罩也不能一个劲支持下去,因为神丹地属xìng喜聚不喜散,要想将其支撑为中空的球形需要耗费极高的能量。如果能量不足,神丹罩便会塌陷。可是人的**是有收缩极限的。这样一来神丹罩将不能有效地保护**。只能保护可大可小的元神。所谓地不死之身,不死的只是一点元神。也就是灵魂的不灭。
真神在烈火中穿行了好大一会儿,随后又堕入寒冰窟,再接下来又是烈火炼狱,如此经历了很多次,其间夹杂了强光、雷电、剧震,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只觉得前路漫漫没有尽头,就连他久经考验的心竟然也有些惶恐,却不知叶昊天是怎么一鼓作气开拓到前面去的。因为空手前行已经如此艰难,遑论手持破天尺穿山开石了。如果说叶昊天像他一样躲入神丹罩中,遥控破天尺开拓前行,想来耗费的神丹要比他多好几倍。那样一来,即使能开拓出去,也会将先前辛苦修炼的神丹和丹心铁消耗殆尽。
对于真神来说,叶昊天既是对手又是伙伴,也可以说是战略伙伴关系。所以一想到此人可能因穿凿石壁功力大减,他的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破天之事乃是惊世骇俗的壮举,无论如何都值得钦佩。
接下来他又一连穿过数十道炼狱,直到耗损了差不多三成神丹地时候,洞穴忽然在温度适宜地地方止住前行,改为横向穿越。
真神心中感到奇怪:“神州子老弟这是咋的了?为何不直接往前走?难道说前面走不通?还是横里有什么古怪?”
事已至此,他只好沿着隧道横向飘去,一口气飘了数十里,忽然看见叶昊天迎面飞过来,满面红光,jīng神焕发,神采奕奕,似乎没有一丝神丹耗损地迹象。
叶昊天也看见了他,大声招呼道:“奎兄累坏了吧?给你点个小玩意耍耍!”说着伸手递过来一颗小小的石子。
真神接过来看了看,发现石子sè呈粉红,仿佛玛瑙一般,于是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天青石,地赤珠?不对,这东西蕴含的能量很高,似乎比地赤珠还要强几分……”
叶昊天被他的说法逗笑了,瞄他一眼道:“岂止是强几分!奎兄有眼不识金镶玉!这小玩意可是至尊宝鼎灵气积聚而成的天才地宝,绝对地好东西!我给它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做‘至尊神石’!据我推测,昔年太上老君使用万灭王鼎炼制太上神丹,很可能就沾了至尊神石的光!否则若是单炼普通药草,怎能炼出服食一颗增长功力三千年的太上神丹?要说伊布谷捉来众多的神仙放在万灭王鼎中炼制神丸,他纯粹是瞎搞!宝鼎炼出的主要是自身的灵气,哪里是什么元神地结晶?”
真神吃了一惊:“真有那么厉害的东西?怎么看起来跟蚕豆一样?这么不起眼地东西兄弟也能找得到!我算是服了你!”
叶昊天微微一笑道:“瞎猫碰上死耗子呗,我也是神丹耗损太过。实在没法子才去找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心中却在感叹:“谁能想到这里的七十二道炼狱是跟死魂渊相通的?多亏我冒险一试。将各种神器放在乾坤锦囊之内,又撑起神丹罩护住了缩得极小的锦囊,这才保住通灵宝玉等诸般神器。嘿嘿,像我这样要宝物不要命的家伙哪里找去?也算好心有好报!若没有通灵宝玉地指引,哪能找到数百颗至尊神石?”
真神双手各握住一颗至尊神石,迅速吸收其中的能量。
只是片刻之间,他就知道自己先前估计错了。至尊神石蕴含的能量显然不是地赤珠所能够比拟的,一颗神石就能顶得上数十颗地赤珠!
当下他心中痒痒地道:“果然是好东西!兄弟从哪里找到的?要是好找的话,我也想多找几颗。”说到这里,他自我解嘲地“呵呵”笑道:“我与兄弟约法三章,自然不能再将别人的元神炼成神丸,rì后的修炼只能靠自己了,多几颗神石总不是坏事。”
叶昊天见他哭穷,连忙从乾坤锦囊里又取出几十颗递过去。同时“哈哈”笑道:“奎兄已是不死之身,以后天天躺着睡觉就行了!还炼什么功啊?再练还能强到哪里去?”
真神嗤道:“兄弟自己一rì千里,却来这里糊弄我!哼哼,人说学无止境,以我看来,修真之路才真是没个尽头。”
叶昊天微微一笑言归正传:“死魂渊是至尊宝鼎灵脉所聚之处。所以至尊神石都在死魂渊附近。奎兄可以沿着我挖地隧道往前走,然后四处找找看,应该还能找到一些。我就不去了,刚刚休息好,还得继续开天!希望能早些破鼎而出,也省得兰儿等得心慌。”
真神向着隧道的尽头望了望,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去。他的本意是下来帮忙的,可是此时的叶昊天神完气足,显然用不着帮忙。
叶昊天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奎兄不要客气。你还是快些去吧。我刚才没有尽心寻找。一则怕耽搁时间令大家担心,二则想rì后有闲再找。可是现在想来。又怕凿穿石壁影响至尊宝鼎的灵脉走向。若是因而毁坏了剩下地神石,岂不是太可惜了?”
听他这么一说,真神便不再犹豫,纵身飘向隧道的尽头,声音远远地传来:“好说,我去将剩下的神石尽数挖来!”
叶昊天心想:“剩下的最多还有三分之一,而且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若没有通灵宝玉的指引,只怕很难寻找。虽然如此,再找个三五十颗总是能行的。”
他迅速飞到先前隧道拐弯的地方,将破天尺高举胸前,运起神力继续穿凿下去。
幸运的是后面再没有一道道炼狱,有的只是坚硬地石壁,然而再坚硬地石壁也挡不住锋利无比的破天尺,所以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彻底打通了石壁,一头钻出了至尊宝鼎!
当他破鼎而出地一瞬间,迎面吹来一股强劲的凉风,沿着隧道吹向宝鼎之内,风力之疾,比起沿着死魂渊外吹的热风还要强上几分。由此看来,用不了多久,宝鼎内的负压便会消除,双鼎就能十分轻易地打开,兰儿和云华夫人就可以出来了。
叶昊天见自己押对了宝,不由得心中大喜,忍不住迎着劲风放声狂啸:“嘿嘿,哈哈,嘎嘎……啊呀呀,我出来了!哇哇……呜呜……”他笑得太痛快了,简直有点得意忘形的味道。
笑声未歇。耳边忽然传来很是微弱地女声:“魔头现身了,快快!”然后是“呼啦啦”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叶昊天觉得那声音很陌生,不知道说话的是什么人,但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女娲娘娘。
正在猜疑之际,耳边传来一个果断而又铿锵有力的声音:“慌什么,先将云锦困魔大阵运转起来!云中君。快些出手,帮织女的忙。”
这次叶昊天倒是听出来了。说话的应该是黑帝。
眼见熟人在此,他禁不住朗声笑道:“帝君别来无恙!晚辈神州子这厢有礼了!”说话之时放眼四顾,却见眼前金光灿灿,五彩纷呈,通天彻地浑然一体,定睛看时,原来宝鼎之外竟然围了一圈密不透风的云锦。
想来女娲娘娘已经召集众神布下天罗地网。誓要擒获真神地了。
见此情景,叶昊天禁不住苦笑:“愿以为出鼎就能脱困,却没想到鼎外有鼎,阵外有阵!接下来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想到这里,他十分夸张地放声叫道:“好你个织女,莫名其妙弄出这一层层的云锦来!枉我费劲心机帮助牛郎,想让你夫妻团聚,却没想到。你辛苦千年织造地云锦竟然用到了好人身上!你可是恩将仇报呢!”
黑帝尚未答话,就听先前微弱的女声恨恨地道:“九十九层云锦困魔大阵,困的就是你这样口是心非的大魔头!哼哼,虚情假意,满口谎言,欺负我家牛郎老实!妄想阻止我织造云锦。想让我千年心血功亏一篑!真是居心叵测啊!我看你早就被真神收买了,还说不是魔头?听你那‘嘎嘎’怪笑的声音,不知收敛,穷凶极恶,难道会是好人了?”
话音未落,周围静止的云锦忽然动了起来,叶昊天的眼前现出一片金光银电,照得他眼花缭乱。
那感觉,就像一块又一块大大地金箔当头罩下,密不透风。挡无所挡。更加可怕的是云锦上绣出的一朵朵小花,一朵小花代表了一个绮梦。朦朦胧胧,最能惑人心智,纵然以他如今的功力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望着铺天盖地的云锦只感到头痛,心中恨道:“女人啊,千万莫要惹她!就像眼前这位,被困云房数千年,愁忧百结,心理失衡,一腔愤恨无处发泄,竟然落到了我头上!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个分辩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心中乱骂,嘴上却不敢说,唯恐惹恼了织女,那就得不偿失了。
直到这时才听见黑帝的顿喝:“堂堂的天魁星君,竟然化成神州子地模样,妄想蒙混过关,也不怕被人笑话!织女别跟他废话,全力运转大阵,切莫让他逃了。”
叶昊天闻言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于是大声分辩道:“启禀帝君,我可是真的神州子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帝君应该记得,正是我给您送去弱水三珠nǎi茶,又帮您劝说东王公的,我可是标准的好人,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哩!”
黑帝闻言反倒暴怒起来,厉声呵斥道:“你这魔头!胆敢将神州子百般折磨,榨**所有的秘密!是不是还伤了他地元神啊?他现在形神俱灭了吗?”
叶昊天见他牵挂自己,心中感动,当下连声叫道:“您老想哪儿去了!我再说一遍,神州子没死!他活得好好的!我就是神州子啊!”
黑帝怎么都不信:“神州子功力不弱,但也不是真神的对手,若说你就是神州子,那么真神在哪儿呢?”
叶昊天转头看看身后的洞穴,实话实说道:“真神已被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答应改恶向善,从此不再杀人了!”
黑帝冷笑道:“如此鬼话骗得了谁?”
叶昊天望着眼前漂浮不定的云锦,忍不住叫苦不迭:“帝君,您老快让织女停下大阵!切莫冤枉好人!且待辩明真伪再动手不迟!”
黑帝冷“哼”一声,口中不清不楚地嘟囔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网!不管你是不是真神。都给我束手就擒吧!”
叶昊天听得眉头一皱,心道:“这叫什么话?说得多难听!”
他刚刚还对黑帝深有好感,却没想到黑帝如此不通情理!
他知道黑帝xìng格倔强,很难说话,于是大声叫道:“请问帝君,玉帝、佛祖何在?能否派人通报一声,就说昊天大帝、昊梵广天佛有要事容禀。”
黑帝断然道:“用不着去请!此时此刻。非只玉帝就在左近,佛道两派一众顶尖高手。超过六成的三清天神,尽数埋伏在仙岩谷内!魔道相争,在此一决!你这魔头,已经恶贯满盈了!纵然将所有弟子全部招来,怕也是插翅难逃!”
叶昊天听得一愣,没想到仙岩谷竟然成了魔道双方决战地焦点,看来正派中人下的功夫不小啊。他们是誓在必得,断不容真神逃出去。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焦虑:“佛道两派箭在弦上,真神如何是个了局?”
刚刚提到玉帝,耳边就传来玉帝熟悉的声音,声音不高,似乎距离尚远:“今次多亏了黄老帝君!麾下众将一个比一个骁勇!尤其是那个玄机元帅,一人独战两大魔使,立下赫赫战功。你看该怎么赏他?”
然后是黄帝中正平和的声音:“我知道这个徒儿地心思,他这人别无所求,只想找个风景秀美地所在,建立自己的府第‘玄机宫’,希望陪夫人优哉游哉,好好过几天rì子。”
玉帝闻言“呵呵”笑道:“这个你先前好像提起过。我倒是没敢或忘,还要将他地夫人封为‘玄机贵妃’呢!除他之外,还有一人值得嘉奖,那就是定下‘集中兵力,围点打援’之计的风先生。正是由他放出风声,引得魔教轮番前来受死地!我们连rì擒下数万魔头,再加上今rì一战,拿下四大魔使中的两位,可谓大局已定!只待再擒了元凶真神,就可以宣布魔劫尽除了。”
叶昊天替李隆基和风先生高兴。同时放声大笑道:“皇上……皇上……您老什么时候重返天庭了?微臣田天给您请安!恭喜您平定大劫!”
却听玉帝远远地轻“咦”一声:“田天?神州子?还真是你?真是奇怪!你能斗得过真神?还能这么快出鼎?不是说要等数千年之后才能出来的吗?”
没等叶昊天答话。就听女娲娘娘道:“是啊,我也正觉得奇怪呢!不过神州子确乃盖世奇才。不可以常理推论,能够早rì出鼎也未可知。却不知云华和兰儿怎么样了。”
叶昊天眼见玉帝和女娲娘娘很好说话,跟板着面孔的黑帝有天壤之别,于是十分兴奋地笑道:“托玉帝和娘娘的鸿福,弟子机缘凑巧,侥幸早rì出鼎了!云华夫人和兰儿姑娘稍后便能出来!”
玉帝听说云华夫人无恙,语气之中也有些兴奋:“是吗?云儿也安然无恙?神州子,真神现今何在?”
叶昊天知道问题的焦点就在真神身上,可是又不得不实话实说,于是指指身后的洞穴,“嘿嘿”笑道:“他呀,一会儿就出来了!他已归顺天庭,还做了您地女婿,这下您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此言一出,外面一片寂静,仿佛刚才还在说话的玉帝和女娲娘娘忽然消失了一般。
与此同时,云锦困魔大阵反而运转得更加快了。
叶昊天猜测他们可能封闭了云锦大阵传声的通道,连忙功聚双耳,用上十成的天视地听之术,才又勉强听见玉帝低低的声音:“真神是亘古以来最难对付的魔头,不可能心甘情愿归顺天庭的。我看可能是神州子被真神魔化了。这个神州子,竟然变节投敌,屈身事贼!枉我封他昊天大帝,太让我失望了!”
却听女娲娘娘一声叹息:“可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如今却入了魔道。不过也不能怪他,既然有真神同时入鼎,这也是没有办法地事。凭着神州子的功力,哪能斗得过真神呢?”
玉帝没有说话,却听东王公“嘿嘿”jiān笑:“既然全都魔化了。那就将一干人彻底消灭好了!我们有千层阵法,万般神器。就连佛门的芥子困仙阵以及铁围山都搬来了,准备得何其充分,还怕他们逃走不成?”
黄帝为人很是谦厚,此时插言道:“昊天大帝非比等闲,内里原因想来比较复杂,还是从长计议,区别对待吧。”
话音未落。一个陌生地女音带着哭腔道:“可怜我那乖巧的云儿啊!一连失踪数千年,原来是落入魔头之手了!陛下。你可要为云儿报仇啊!管他是真神还是神州子,只要化身为魔,都不能轻饶!一拥而上……乱棍打死……”听口气好像是王母娘娘,语气有些霸道,大概是伤心之下口不择言。
远处传来一阵反对声:“昊天大帝义薄云天!他是不可能叛变投敌的……昊天大帝足智多谋!降伏真神也未可知……他说得应该是实话……”听声音好似出自大禹和鬼谷子等人。这些人承蒙叶昊天救出万灭王鼎,一直将他地恩情记在心上。
一时间外面吵吵嚷嚷,叶昊天仔细听了听。却没听见风先生和李隆基说话的声音,看来两人都守在仙岩谷的外围,尚未知道眼前发生的事。
众人争论了好大一会儿之后,还是由黑帝出来盖棺定论,大声说道:“只要有一分魔化地可能,就决不能放他出去!否则出了事谁能承担?我看还是按照先前的决议:‘宁肯错杀一千,不得使一人漏网!’务必将所有魔头消灭干净,彻底消弭魔劫地起因。”
叶昊天听得心惊。忍不住放声疾呼:“公正廉明的五老帝君啊!怎能妄加莫须有的罪名?伟大光明的天庭啊!怎能出现荒谬地冤家错案?莫说我没被魔化,即使被魔化了,也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给我一分改恶向善地机会吧!莫说我不是真神,即使是真神,也该宽大为怀。给我一个公平审判,辨明是非的过程啊!若是不论三七二十一将好人乱棍打死,实在太令人寒心了!”
黑帝听他说得难听,高声道:“神州子,这可是天庭三年之前地决议,千名玉清天神投票通过了的,我们也没有法子。你要怨只能怨自己命苦,谁让你跟真神相处这么久?魔门六yin何等厉害?腥风血雨之中还能保持清白?就是我也顶不住啊!所以大家都无法怪你心智不坚,更不能埋没你先前的功绩。即使你真个没有魔化,也应该遵守天庭的规矩吧。”一席话说得有根有据。阵外众神的吵嚷声消失了。只剩少数人还在窃窃私语。
却听大禹道:“请教帝君,三年前的决议是如何规定的?在下深陷鼎中无由得知。还请帝君明示。昊天大帝是我等的统帅,不能不明白其中地细节。”
黑帝似乎也有些可惜,叹了口气道:“魔xìng易于传播,而且跟道心相互纠缠,盘根错节,难以分辨。所有跟魔头相处过的人都有被魔化的可能。有的人今天好好的,明天就成了魔头。也有的人看起来完全正常,其实内里已经魔化了,只是还没到发病地程度。因此前几次灭魔总也灭不彻底。有鉴于此,三年前经过所有的玉清天神讨论,通过了一项决议,只要跟超级魔头相处超过百天者,不论魔化程度如何,一律隔离万年!”
一席话说得那些心中不服的人说不出话来!
连叶昊天自己也有些惭愧了,仿佛犯了大错一般。
此时玉帝恢复了先前宏亮的声音,摆出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神州子,你究竟出自何门何派?能否打个商量,借一步说话?你若是出自道门,我以至尊金阙玉皇大帝的身份跟你说话;若是出自佛门,我请万世佛尊出面跟你相商;若是出自魔门,那就更好说了……也就不用说了……”
叶昊天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不卑不亢地道:“启禀玉帝,在下非道非佛,更不是魔门弟子!在下代表的是出自中土的儒家,我乃儒家弟子,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说。”
玉帝仰天打个“哈哈”:“儒学高弟?那就更好说了!我在中土也做过一年的皇帝,明白儒家的规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则便是不忠不孝,我说得没错吧?”
叶昊天心中一凛,沉默片刻,反问道:“玉帝执意让我一死以谢天下?请问我所犯何罪?是否真地该死?”
却听玉帝道:“有罪无罪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千层大阵已然布就,一开一合耗时良久。为了防止真神借机冲出来,我想请昊天大帝做点个人牺牲。你……这个……能不能……就守在鼎中,先不要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有些牵强,于是干笑两声,迅速补充道:“你乃儒家高弟,自然明白舍弃小我成就大家的道理,俗话说‘辛苦我一个,幸福天下人’,这可是中土广为传颂地美德啊!否则。若是将潜在的魔xìng广为传播,岂不是你的罪过?”
“这……”叶昊天没想到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玉帝地声音还在不绝传来:“不管你是道是佛,还是儒家弟子,都该明白‘自我克制’、‘自我舍弃’、‘自我消解’和‘自我牺牲’的‘无我’jīng神。再者说了,反正都是修炼,在哪儿不是一样?听说鼎中什么东西都不缺,又有无数地天才地宝。非但算不得牺牲,反而是难得的修炼良机!我看你就在鼎中呆上几万年再说吧!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就可以出来了……”
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令人很难辩驳,叶昊天为之气结!
他再仔细一想:“可不是吗?‘无我’是中土最古老的价值观之一,正是传统儒家文化中‘无我’和‘克己’jīng神的广泛传播。使得每一个人从某种程度上丧失了dú lì的人格,变成社会制序结构上的一个小小地纽结,整个社会注重人事关系,人人互相牵制,这种制序的基体就是以礼为主的君、臣、父、子式的宗法结构,因而就有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荒唐事。君主一个借口,你就可以为国捐躯了!”
想来想去,叶昊天明白玉帝是铁了心不肯放自己出来!
事已至此,他还不肯死心,依旧幻想不必动用武力就能闯出去。于是试着问道:“请教玉帝。不知佛祖是什么意思?能否请他来测一下我的佛心,不就可以知道我是否被魔化了吗?”
话音刚落。鼎外远远传来大势至菩萨清晰而又浑厚的声音:“成魔成道,存乎一心。纵然今rì没有魔化,难保rì后不会化魔。况且若是放你,又怕真神借机远遁。世尊正在闭关,一时无法赶过来。不过他老人家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身为‘昊梵广天佛’,该当明白其中的道理。”
叶昊天听得傻了眼,胸中郁闷得要死。
这个时候,真神桀骜不驯地声音终于从身后传了过来。
声音甚低,听在叶昊天耳中却很响亮,甚至感到很是亲切:“兄弟别废话了!这年头拳头就是真理,谁有实力就有说话的权力!关键还是看手底下的工夫。”
说话之间,只见真神大步走上前来,向着叶昊天扬了扬手中的至尊神石,压低声音笑道:“我的功力完全恢复了!你我联手之下,还有闯不过的火焰山吗?”
阵外之人虽然听不到真神说话,然而骤然之间见其现身,又跟昊天大帝有说有笑,当即引起一阵sāo乱:“看看,我说得不错吧,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jiān,都是无恶不作地魔头!这种人,合该千刀万剐!”其间夹杂着不少人的叹息声,大概是为昊天大帝不值。
叶昊天听得真切,知道再要辩解也没人肯信,于是将心一横直言驳斥:“启禀玉帝,我虽是儒家弟子,却不是愚忠盲孝之人,更不会食古不化!克己复礼不能掩盖人xìng的光辉,自我舍弃不能抛却dú lì的自我!我所明悟的是‘破天’的儒学,破的是人间不合理的枷锁!天庭的规矩虽然值得尊重,却也需要就事论事,应该逐个分析,不能一刀切!鼎外诸神请注意,我们要动手闯关了!请大家点到即止,莫要伤了和气!”说完便待擎出破天锥,一鼓作气破阵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