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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宗,一个在乾州大陆鲜为人知,人丁单薄到让人发指的门派。此门派每代仅收一名弟子,而弟子终此一生只需做三件事:其一,收授下一代弟子;其二,传承本门派的武学修为;其三,维护乾州大陆正魔两道的平衡。只此三件事为必须完成之要务,其余小事如嫁娶诞子,杀人放火一律随心。看起来,似乎除了第三件事之外,其他两事都不难,如果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凌云宗的武学以内功为主,从创派祖师开始,每到大限将至之时,师父都会将内功传与弟子,功尽则人亡,每一代都不例外,是故凌云宗的弟子不需要修习内功,自拜师之时开始,只需一直跟着师父,等时候到了自然就能功力大增。但是由于师父要等到传功的那一刻才会告知弟子,再加上凌云宗在乾州大陆名不见经传,所以要收一个弟子对于凌云宗来说是难上加难。

  对于凌云宗弟子来说,传承本门派的武学修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收弟子很难,导致能成为凌云宗弟子的难度也一样很高,就算成了凌云宗弟子,师父因为有深厚的内功,所以基本不会太早嗝屁,导致很多弟子几年甚至几十年没学到一点功夫,很多弟子都会在中途退出,加入别的门派。即使熬到师父传功,也会因为自身资质的强弱而导致接受的功力参差不齐,再加上从一个毫无内力的人一跃成为顶级高手,那种易筋洗髓的痛苦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下来的,一旦弟子无法承受,师父就只能减少功力的传授量,这也使得凌云宗弟子功力一代比一代弱。

  而对于第三件事,因为有着传功之法,资质再差的人也能接受至少七八十年的内力,反而比前两件事要容易。

  凌雪峰是凌云宗第六代传人,他的师父也是他的老子,在十五年前传功完毕就去世了,那年他刚好十五岁。本来作为一个内家高手,凌雪峰的老子是没那么快有机会传功的,只是正好那年江湖纷乱,正魔两道火拼不止,伤亡惨重,而两道魁首不思己错,反而变本加厉的互相攻讦,正道骂魔道凶残暴戾滥杀无辜,魔道骂正道虚伪做作十足伪君子,最终还是得刀口子说话。凌雪峰的老子作为凌云宗当代掌门,只好无奈出战,他本是抱着双方互相厮杀一段时间之后各自休养生息,结果双方不但越打越激烈,反而有种不死不休的趋势,如果再不出手,他可就违背了第三要务,那问题就大条了。于是,他偷偷的找了正道盟主以及魔教教主,当然,双方一开始都没在意他的劝说,直到交手之后才不得不偃旗息鼓,实力不如人。不过因为跟两位绝顶高手过招,凌雪峰的老子也是受伤不轻,最终只能传功明志。凌雪峰因血缘关系,再加上资质确实不错,竟然继承了他老子十层的功力,一下子从一介布衣跃居武林绝顶高手之列,同时他也知道了凌云宗、三大要务以及他老子的死因。

  葬了自己的老子之后,凌雪峰就孑然一身的离开了这个他呆了十五年的家,只身前往他父亲指定要他去的地点——乾隆山断天崖。按照他老子给的地图,找到了凌云宗的密洞,学习里面所藏的武功秘籍。因为有高深的内力支持,两年后,他学有所成,下山报仇。历时三年,手刃导致他父亲死亡的正道盟主以及魔教教主,那年,他二十岁。

  当时,正道盟主以及魔教教主之死差点又引起两道的血拼,只是双方群龙无首,底下有分量的人物纷纷想着坐上正道盟主跟魔教教主之位,所以最后也只是虚张声势一番就各自回自己的地盘,着手争抢盟主跟教主之位。而凌雪峰则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家,再次做起了编席子的买卖,没人想的到,这么一个普通的编席工匠,竟然是一位武林高手。一年后,凌雪峰娶了媳妇,之后育有两男一女,生活也是有滋有味,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厄运突然降临。那天,凌雪峰卖完席子回家,刚到家门口,就发现一大群街坊围在自己家门口指指点点。凌雪峰不明所以,挤过不厚的人群发现竟然有一群官差在自己家里,一种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他猛的挤出人群冲进院子。

  “官差大爷,草民是这家主人,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就是凌雪峰?”被问的官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才出声问道。

  “草民正是,不知……”还没问完,凌雪峰就看到了两个官差从自家的屋子里抬出一个担架,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从白布边缘露出的那一丝衣角让他有种万箭穿心的刺痛。他不敢置信的踱步来到担架边上,用颤抖的手轻轻捏住白布的一端,那薄薄的白布让他觉得如同千斤重物一般难以揭开。边上的官差都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

  此时,又有两个官差抬着一个担架从屋里走了出来,同样是盖着白布,只是躺在担架上的人体型要小很多,看起来如同孩子。担架被放在了凌雪峰的另一边,之后两个官差又走进了屋子。

  看到另一边的担架,凌雪峰彻底愣住了,那裸露在外面的小手所穿的衣服不就是他前几天买给女儿的新装么!两手一探,两面白布同时揭开,露出了白布下面两张惊惧不已的脸,同样的苍白,同样的让凌雪峰肝肠寸断。那是与他结发不到十年的妻子以及不到五岁的女儿!是谁?是谁!到底是谁!!!此时,凌雪峰进入了狂乱边缘,也是此时,四个官差再次从屋子里抬出了两个担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两个担架都没盖白布,两个仈jiǔ岁大小的男孩歪着头静静的躺在上面,嘴角的一丝血迹以及同样苍白的面孔暗示着两人也已经没了生息。

  “啊——”这一刻,凌雪峰彻底的疯狂了,仰天大吼中,沉溺了近十年的内力如火般爆发,刹那间迸发的气劲如同利箭般四shè开来,站的近的几个官差当场被震飞出去,竹子围成的篱笆如同被野猪撞击一般瞬间支离破碎,就连站在最外围的附近民众也清一sè的后仰倒地,此时此地,唯一还站着的便只有凌雪峰一人,原本俊朗的脸庞此时已因怒气杀意而变得狰狞,配上肆意狂舞的长发,即使他现在穿的还是粗布麻衣,但也已经无人敢把他当成那个见人便是三分笑的编席工匠了。

  官差其实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壮实一点,被凌雪峰这么近距离的内劲震飞,都是倒地不起,哎呦声不断,有几个更是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但是此时的凌雪峰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此时只想找到杀害自己妻儿的真凶,然后将其碎尸万段。在当初袭杀正道盟主跟魔教教主的三年里,他也到过不少地方,知道很多门派的功夫以及杀人后的症状,只是自己的妻儿都是被简单的捏断脖子,这种杀人方法根本看不出来是哪个门派所为,即使是普通人也可做到。而且当初他杀死盟主跟教主的时候,并没人知道是他做的,十年过去了,难道对方现在才找上门么?一时间,凌雪峰根本找不到头绪,他虽然有着高强的武功,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唯一会的技能也只是编席子,他根本无法查明是谁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儿女,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官府了。此时,他才发现倒地呻吟的众官差,以及自己在一怒之下暴露的武功,不过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抓起刚才问他话的那名官差:“说!是谁干的!”

  “我…我…我不…不知道…”那官差刚才还很是威风,此时看到凌雪峰那杀人的眼神,早就没了先前的气势。

  “你不是官差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我…我真不知道,壮士,好汉,大侠,你放过我..小人吧,小人真的不知道啊!”一听对方要杀了自己,官差吓得半死,本来碰到这种死人的案子就很头大了,没想到死人的丈夫还是个高手,这要是被杀了那真是没地方喊冤了,一急之下连身上的疼痛也忘记了,忙不迭的把话一口气说完。

  “混蛋!”凌雪峰毕竟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自然不可能真的把这个官差杀了,恨恨的将对方掼在地上,准备去抓另外一个官差来问。

  “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传出。围观人群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说的话,就连说话的人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凌雪峰已经一步跨出到了对方面前,两手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

  “说!是谁!”

  “咳咳…咳咳…这位老兄…你先放我下来…这事说来话长…咳咳…”

  “那你就长话短说!”凌雪峰一点没有将之放下来的意思,反而用力的抖了抖,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快说!

  “是…是一个穿着紫sè斗篷的人!背部画着一只大鸟!”

  “背部画大鸟的紫sè斗篷?灵鹫宫?”凌雪峰略一思索就想到了这服装的出产地,只是让他疑惑的是,灵鹫宫算是中立门派,亦正亦邪,当年他为报父仇,浪迹江湖三年,也没有跟灵鹫宫的人接触过,对方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了自己妻儿,而且还是在十年之后,这根本解释不通!“你不要骗我!”

  “我…我真没有骗你!我亲眼看见那个人进了屋子,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见对方突然吞吞吐吐不说了,凌雪峰忙一抖手喝道。

  “然后…就没然后了。”见对方凶狠的眼神狠狠的盯着自己,这个大概只有二十左右的小青年有些害怕加无奈,补充道,“我不可能没事盯着你们家看吧,我也是无意中看到了那个斗篷人进了你家,你也知道,这个地方除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会来之外,其他很少有人会来的,那个穿紫sè斗篷的人不是最可疑吗?”

  凌雪峰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慢慢松了手,将他放了下来,如果真是灵鹫宫做的,那么他势必踏平整个缥缈峰!走回院子,凌雪峰将妻子儿女的尸首抱上平时他用来拉席子去卖的货车上,他得先把他们埋了。周围的人都默默的注视着凌雪峰的动作,没有一个人出声,连之前躺在地上呻吟的众官差也没了声息,现场有些肃穆。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凌雪峰才将他们都抱上了车,然后拉着车缓缓的走出院子,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凌雪峰就这样拉着全家人默默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只是那位说出紫sè斗篷人的小青年在咬了咬牙之后快步向凌雪峰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之后的几天,官府查封了凌雪峰的房子,街坊领居们也没有再见到凌雪峰出现,这件事情在成为话题之后的个把月里又被别的话题所取代,而渐渐被人们所遗忘,只有经过这间屋子的时候才会让人想起,曾近这里住着一个编席工匠,那个工匠还是个武林高手,至于死人什么的,这年头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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