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秋津州号向十一点钟方向转舵,意欲拦截操江号。日舰浪速,正减速向高升号靠近。”
“报,济远又开始加速,已经越过高升号,正高速向我方驶来。只有日舰吉野尾追济远不放,还在逼近济远。”
“奶奶的,该死的方伯谦明知道高升号是咱们的运兵船,竟然不管不顾不说,还利用日本人拦截高升号和操江号的机会,继续逃命,真是该死。”
徐桐一边大声咒骂着方伯谦,一边气的直跺脚。
在参谋不停地报告声中,已经能听见大口径舰炮沉闷的轰轰炮声。
随着炮声越来越近,在出奇号的右舷八百多米距离的航道上,济远和吉野远远地一前一后高速驶来,在低矮的出奇号上的秦川都已经能看清两艘军舰的影子。
挂着白旗和日军军旗的济远,只是闷声一炮不发地向前猛跑,而后面越追越近的吉野则不停地用前主炮一炮接一炮地猛烈轰击,恨不得一炮将其击沉。吉野舰上速射炮的炮弹炸出的巨大水柱在济远前后左右不时冒起,更让济远惶惶如惊弓之鸟。
“报,圣路易号询问,船队是否改变航向,躲避日舰?”
“告诉他们。”
手把着望远镜紧紧盯视着济远舰上那血红的日本军旗的秦川,咬牙切齿地喝道:“船队所有船只保持航向,回到天津老子付给他们的船钱加倍。”
“司令,咱们上去攻击吉野吧?”
徐桐气恼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吉野:“如果能击沉吉野,济远号回身参战,日舰浪速和秋津州就会扔下操江号和高升号赶过来救援,那样咱们就能救得了高升号和操江号。它们上面可还有不少武器弹药呢,那些东西可都是咱们在朝鲜部队急需的。”
望远镜紧贴在眼眶上的秦川没有回头,而是沉声呵斥徐桐。
“不要慌,沉住气。”
“打仗要多动脑子。现在我们靠近吉野,必死无疑。不要说它上面150毫米的大炮,直接命中咱们会把出奇号炸成碎片,就是一发近失弹都能掀翻咱们的出奇号。还有它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47毫米哈奇开斯速射炮,也都能把咱们打成筛子。就咱们出奇号这层薄铁皮,在它面前就是纸糊的。”
“要等机会,咱们必须一击而中,否则绝难全身而退。”
“轰。”
一声沉闷的炮响传来,紧接着就见吉野甲板上闪过一团火光。
影影绰绰看得见吉野甲板上的人影乱跑,显然是济远舰尾炮发炮,击中了吉野。
“好!”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个情况的徐桐,不禁大声叫起好来。
徐桐有些懊恼的说道:“我还以为这个胆小鬼方伯谦只会逃命不会开炮呢。”
只不过,济远这一炮并没能阻止紧追不舍的吉野的脚步,吉野号依然猛扑上来。同时,不断用舰上前部的几门速射炮猛轰济远。
又过了好一会,济远号尾炮炮口又是火光一闪,一发炮弹落在吉野舰首前几十米的地方,在海面溅起一小朵水花,徐桐正要惋惜地大呼,却不想那枚本应无法击中吉野的近失弹却忽然在海面上一弹,就好似用石子打水漂一般,弹起的炮弹竟然鬼使神差地一头撞进吉野侧舷装甲,惊得呆住的徐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着依旧航速不减,船舱内部也不见烟火的吉野从侧面高速驶过,秦川不由叹息一声。
“这是一枚实芯弹,应该没击中要害。”
“报。”
负责观察前方圣路易号上打出旗语的参谋再次报告:“日舰浪速已经逼停高升号,浪速也在距离高升号四分之一海里处下锚,正在放小艇,估计是派人登船查看。秋津州截住操江号去路,操江号被迫转向驶回。”
“司令。”
徐桐探寻地问秦川:“浪速停下来,咱们正好借着在它旁边经过时,突然靠过去狠狠干他一家伙。”
“不。”秦川略一思索后摇摇头。
“发信号,告诉圣路易号带领船队转向,迎向操江号,然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按第二套计划不再到牙山,而是到朝鲜北部靠岸。另外,通知后面的鹦鹉螺号,要它不要改变航向,相机救援高升号落水船员,以防日本人狗急跳墙,击沉高升号。”
一听秦川不再管高升号,而是转而去救操江号,徐桐不由有些急了。
“司令,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一船武器弹药便宜了日本人?”
“现在如果咱们攻击浪速,整个船队势必被秋津州和吉野前后堵住,即便咱们出奇号能冲出去,圣路易号上的那一千多人也都会成为对方俘虏。我的意思是攻击最西面的秋津州,然后趁着浪速救援秋津州的时候,船队借机撤离。”
秦川解释完自己的想法后,对徐桐下达命令。
“不要多讲,去准备吧。”
听说要攻击秋津州,徐桐兴奋的来不及答应,就一头重又扎进船舱。
“左舵,跟上前面的船队。”
秦川对舵手下达命令后,又回身对着船舱里命令道:“准备好掷弹筒。”
操江号的航速只有九节,又装满武器弹药,航速就更慢了,眼见着一身黑黢黢铁甲的秋津洲慢慢逼上来,黑洞洞的炮口都清晰可见,可操江号上那几门小炮打上去也就是给对方挠挠痒痒,早已吓得慌不择路,此时看到一队外籍商船迎面驶来,正中下怀,直奔商船队一头撞过来,想着借着这队外籍商船掩护,防止对方开炮。
“发信号,告诉操江号转到船队右侧,随同船队同行。”
带着十个手持掷弹筒的战士回到驾驶舱的徐桐,站在舱口探出身大声命令三个战士给操江号发出旗语。
操江号并没傻到会以为借助商船队就可以躲开秋津洲的追击,冲过来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自然更不会想到船队后面的这艘不仔细看都找不到的小艇上竟然发来旗语,操江号来不及询问,就从商船队和出奇号中间的空隙穿过,然后一转舵就紧贴着船队的右侧随着商船队向北行驶。
对于贸然送上门来的这队外籍商船,秋津洲也没客气,直接挂出信号,命令船队停船等候日舰临检。
圣路易号挂出信号回答:“我们是外籍商船,不接受日舰临检。”
有些恼羞成怒的秋津洲号显然有些不耐烦,“嘭嘭嘭。”鸣放三发空包弹。
由于秋津洲已经距离船队不足一千米,三声大口径火炮的炮声十分响亮。
秋津洲再次发出信号,必须停船接受临检,否则后果自负。
犹豫了片刻后,圣路易号挂出信号:“为了船只和人员安全,我们准备接受日舰临检。”
圣路易号发出的信号,显然是告诉秦川,他们不愿冒险。
“司令,怎么办?是不是发信号给他们?”
见圣路易号要停船,徐桐不由有些焦急。
秦川手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着越来越近的秋津州舰上人员的活动情况,一边制止徐桐。
“不要再发信号,秋津洲会看到的。咱们的船靠向船队,等我命令。”
圣路易号显然只是给秦川打个招呼而已,并不准备为了钱就冒生命危险,并不等出奇号回复,只是过了一小会,就减慢船速慢慢停了下来。带头的圣路易号一停船,后面的四艘商船也跟着慢慢停下,只是这样一来操江号又有些慌乱,可显然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
“报,秋津洲打出旗语,命令操江号投降,否则立即击沉。”
虽然隔着商船队,可既然船队已经停下,自己的船航速又慢的像在爬,操江号知道自己要想跑掉已经不可能,犹豫了一会在桅杆上慢悠悠升起一面白旗。
“他妈的,都是一群没骨气的。”徐桐恨恨地骂道。
见商船队和操江号都很顺从,秋津洲显然已经彻底放下心来,木壳船体的操江号上那几门小炮显然并不能让一身钢甲的秋津洲产生任何畏惧,秋津洲也放慢航速慢慢向船队靠过来,在接近到只有四百米左右的距离后才停下船,左舷的十几门大小口径的速射炮都掉转炮口对准商船队和操江号。虽然炮位上都有射手,可这些穿着白色海军夏装制服的日本水兵,在炮位上都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秋津洲再次发出旗语,命令所有船只下锚,在看着各船下锚后,秋津洲也下了铁锚。然后放下一艘舢板,五名水兵和一个身穿深色军官服的军官下到舢板上,水兵们操纵着舢板划向圣路易号。
显然,这是秋津洲不放心,想要看看这些船上到底装载了什么东西,如果有清军和武器弹药,那它是绝不会放过的。
只不过,秋津洲的舰长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因为他太过忽视船队后面的那艘模样和颜色都很奇怪的小艇了。
慢慢地,随波漂漂荡荡的出奇号已经漂出船队队列百余米,和已经下了锚稳稳停在海面上的秋津洲距离缩短到只有三百来米时,一直在出奇号驾驶舱里观察秋津洲上面情况的秦川,直到这时才终于露出笑容。
“掷弹筒准备。”
早已经做好准备,急的摩拳擦掌的徐桐得到命令不由喜出望外,一挥手,他身后的十个战士立刻钻出船舱,就在甲板上一字排开,两人一组迅速把轻巧的掷弹筒支在甲板上,射手一手把持掷弹筒,一手迅速伸出,竖起拇指测距瞄准,并随之调整掷弹筒的射角,一旁的装弹手则熟练地把短小的榴弹装入筒内。
对于掷弹筒这种秘密武器的训练,秦川一直抓得很紧,不仅手把手地教授盐团各营连的射手们操作,还把他压箱底的绝活,简易目测瞄准方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又毫不吝啬地拿出大批弹药供他们训练。通过这一年半的时间,秦川硬是用大量弹药把这些射手们练成手。
现在盐团的掷弹筒射手们,几乎都能做到一炮定位,第二炮击中静止目标的水平。这五个射手,更是其中佼佼者。更何况,秦川并不要求他们准确杀伤秋津州上的日军水兵,也不要求他们炸坏秋津州上面的火炮,只是要他们把榴弹打到秋津州的甲板上即可。在三百米的距离上,这些人完成任务绝无问题。
“发射。”
随着徐桐一声令下,五名射手同时拉动掷弹筒下面的牛皮绳,“嘭嘭嘭嘭嘭”五声闷响,五颗小榴弹飞速冲出筒口划着弧线扑向秋津洲。
对于这艘晃晃悠悠随波逐流慢腾腾逐渐漂过来的小艇,秋津洲上的日本海军的水兵们已经注意到它的存在了,只不过对于这么小吨位看是人畜无害的小艇,秋津洲上的所有人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因为和秋津洲这艘一百多米长的大家伙相比,它实在是太小了,不要说用舰上47毫米哈奇开斯速射炮扫射会把它撕碎,就是秋津洲巨大的船身高速在它附近驶过溅起的波浪,都会让它翻沉。
当秋津洲舰上有人注意到从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艇舱里,跑到甲板上十来个身穿蓝灰色制服的军人模样的人时,虽然有些奇怪,可也没有提起丝毫警惕,因为整个船队都已经下锚接受大日本海军的临检了,即便有几个军人又能怎样?
况且,这些人的穿着和清军的五云褂又大相庭径,怎么看他们都不会是清军。
甚至在看到小艇上的人拿出几个又短又小的小铁管子在甲板上摆弄,依旧没有让他们在意,直到随着几声轻微的闷响传来,紧接着又见从那些人手中的小铁管内飞出五个小黑点,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秋津洲,这才让舰上的日本人惊讶起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就在军官们呼喊着要军舰上的哈奇开斯速射炮炮口转向出奇号时,那几个小黑点已经飞快地凌空飞至,在甲板上“轰轰轰”地接连爆炸,虽然细小的弹片飞迸到火炮和舰桥上“叮当”乱响,甚至也传来几声水兵的惨叫声,可这样轻微的爆炸,至少已经让舰上的军官们安下心来。
只是随后的一幕又让他们惊诧万分,因为这些小炸弹并不是仅仅爆炸就完事了,它们爆炸后竟然在各自的炸点上腾起五大团色泽浓黄的烟雾,而且这烟雾还迅速扩散开来,几秒钟之内烟雾就弥漫了大半个甲板,舰上的水兵不仅看不到那个小艇,就是停在他们对面四百来米偌大一个船队都不见了踪影。
好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毒气弹一类的武器,这些水兵们虽然在略有些呛人的烟雾中目不视物,可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几个掷弹在秋津洲甲板上一爆炸,秦川就一拳重重砸在驾驶台上,大喊道:“左舵,目标秋津洲,全速前进。”
随着秦川的喊声,后舱负责操纵两台汽油发动机的战士迅速加大油门,让两台德国最新式汽油发动机瞬间重新轰鸣起来,机器轰鸣声中,重新获得动力的出奇号在经过启动的那一小会功夫后,船体移动的越来越轻快,速度也越来越快。
“嘎嘎嘎。”
随着秋津州舰上传来的那一阵哈奇开斯射击声,秦川明显感觉到出奇号船身一震,知道一定是出奇号中弹了,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顾忌这些,现在他必须冲上去,尽可能靠近秋津州。
秦川看着正在逐渐变淡已经扩散开来的烟雾中,那朦朦胧胧的体型巨大的秋津州的船身越来越近,秦川高声下达命令。
“鱼雷准备。”
“二百米。”
“一百米。”
“一百五十米。”
“一百米。”
“发射。”
秦川喊声一过,只觉得出奇号的速度略一减缓,紧接着船身一轻。
知道鱼雷已经发射出去,秦川再不敢犹豫,高声命令:“右满舵,全速前进。”
出奇号发射的鱼雷,叫白头鱼雷,这是1866年英国工程师怀特黑德发明的,因为怀特黑德的音译为白头,所以这种鱼雷被称为白头鱼雷。这种鱼类还很原始,航速只有每秒三米左右,射程也只有可怜的640米。如果在稍远的距离发射这种鱼雷攻击高速航行的舰船,那就是白日做梦了。海战中第一次使用鱼雷,还是九年前的事情。
据说,德国现在有一种名为黑头的改进型鱼雷,要比这种白头鱼雷先进许多。只不过,黑头鱼雷现在德国不卖,这让秦川无奈之下只好选用白头鱼雷。
出奇号又冲出十几米,才划出一条弧线,就在秋津州号七十多米外转向北方,离着秋津州黑黢黢冷森森的船身最近时,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秦川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脱离秋津州,离它越远越好,因为按照白头鱼雷的速度,大约三十秒后就会撞到秋津州的侧舷装甲上,虽然这种鱼雷的速度乏善可陈,可爆炸威力却是威力巨大。
秦川在三月前试射过两次,只用一条鱼雷就把排水量一千吨左右的货轮直炸成两截,爆炸产生的海浪差一点就掀翻了出奇号。
在两台德国汽油发动机撕心裂肺的嘶叫声中,出奇号在秋津州上哈奇开斯射击的死角里越开越快,秋津州上已经有在逐渐淡去的烟雾中看到出奇号的哈奇开斯射手在调整射角,只等着出奇号一冲出死角就射击,非要把这释放烟雾的罪魁撕成碎片才罢休。
只是秦川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只想着尽快冲到安全范围,他可不想被两条鱼雷爆炸掀起的海浪把出奇号掀翻。
“嘎嘎嘎。”
一阵哈奇开斯的射击,打得出奇号船头前的海水中溅起一排水花。
“右舵。”
秦川一边下达命令,一边伸手从已经跑回驾驶舱的一个侦察排的战士后屁股上,背着的插着四枚手榴弹的弹袋里掏出一枚手榴弹。因为出奇号一转向,却是正对着秋津州上放下来的那艘小艇驶去。
“轰轰。”
两声猛烈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冲击波甚至让出奇号的艇身都一阵猛烈晃动。
爆炸声中,两团巨大的白色水柱在秋津州号侧舷腾起,在水柱腾起的瞬间,还笼罩着淡淡的烟雾的秋津州沉重的船体猛地歪向外侧,紧接着又重重地跌回来,在剧烈的摆动中,舰上不少水兵被高高地抛起跌进泛着淡黄色的海水中。
当在剧烈摆动中爆炸点露出水面的时候,可以看到,那里有一个大大的黑洞,洞口的钢甲四散崩裂,就好似一个张着长满獠牙嗜血怪兽的巨口,正等着吞噬舰上那些日本水兵的血肉之躯。
只不过,所有这一切,秦川都无心欣赏,在出奇号经过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那艘日军小艇时,顺手把手里已经拉过弦的手榴弹投进了日军小艇的船舱里。没等不知所措的日军反应,“轰”,又是一声爆炸,小艇上的几个日军早已血肉横飞。
出奇号又冲出了二百多米,才在秦川的命令下划着弧线再次调转船头放慢速度。
再看秋津州,方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巨大船身早已严重倾斜,浓浓的黑烟正从甲板上所有的空洞和缝隙中滚滚冒出,甲板上、舰桥上不断有日本水兵争先恐后地跳进黄绿色的海水中。
“好!过瘾!”
徐桐乐的跳着脚高声大呼小叫,出奇号上的其它盐团官兵也都兴奋地跳了起来。
秦川透过舱门看着远处只是两个黑点的浪速和高升号商船,强抑制住心中的兴奋命令道。
“发信号,通知圣路易号和操江号,马上起锚,全速向北。再迟了,浪速就冲过来了。”(未完待续。)公告:笔趣阁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