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初来乍到,即使知道了和尚及老者的姓名绰号,也不知这二人底细究竟,只好将二人刚刚飞跑出去、叨念着要去医治一名怀胎十年妇女的事说了一遍:“当归,你确定你爷爷和那个苦和尚在精神病院没留下过病历?”
当归跺起小脚咳声叹气,急得一个劲儿拍起了巴掌:“有这样的热闹可看,你怎不早些说与我听?”
当归扔下药钵,一溜烟朝外便跑,却被李昊急忙忙叫住:“别走啊,我这儿还伤着呢,你爷爷不是让你照顾我吗?”
拿了别人的吃食手短,当归毕竟刚刚收下李昊的一盒糕饼,转头便将李昊扔下不管不问,心内也觉不好意思。当归转了转眼珠,突然奔入后堂,片刻后擎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后捏出一条黑色的固膏递给李昊:“先把这个吃了,止痛用的。”
李昊将那条小拇指粗细的药膏塞入口中,先是入口及其苦涩,随即一股奇异的清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四肢百骸无不暖洋洋的,整个人就像浸润在温水中一般受用,头脑逐渐变得昏沉,却不至于睡去,思维和灵魂像是隐隐脱离开躯壳一样轻松,短暂的昏沉后,又从脑海深处升起亢奋的兴致,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精神,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李昊毕竟是不同凡响的穿越者,也曾在夜店里禁受不住诱惑,从小地痞手中买来几颗红红绿绿的药丸吃下,当时的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李昊猜测当归给自己吃的固膏,定是罂粟膏或是******一类的精神药物,可以在短时间内麻痹人的神经传导,制造出大脑极度兴奋的幻觉,在某一层面可以抑制身体上的疼痛,于是将那条固膏压在舌下,任由药力慢慢化开,从木凳上一跃而起:“走,我跟你一起看热闹去。”
当归在门后绰起一条木棒扔给李昊,怀抱着宝儿一马当先绕到草庐后面,拨开草丛钻了进去。李昊紧随其后,这才发现草庐后的石山内居然别有洞天。
丛丛一人多高的蒿草掩映之后,露出山脚下一方石洞,洞内萤虫飞舞,散发出大团的暗红色光芒,照亮了崎岖不平的洞内路径。洞中尖笋、乳石、怪岩俨然,洞顶垂下奇形异状的尖锐石头,不断将山间渗下的水滴汇聚成一处,由高至低流出洞外,才形成了草庐旁山溪的源头。
成团的萤虫或是栖息在洞壁上,或是半空中飞舞玩耍,形成了难得一见的自然奇景。李昊啧啧赞叹,且走且赏,登上数百级人工开凿的洞内石阶,不知不觉已在当归的带领下出得山洞另一端,却见尽头正处于另一侧山崖的正当腰,脚下便是一方静谧的圆潭,潭水也同外面的湖水一般,一半烈火般赤红,一般晴空般碧蓝。
水潭四面均是高插入云的悬崖峭壁,如同一只自然生成的参差巨碗,盛装起两色清莹的美酒,四周不见任何出路,看来这潭水应是在地下连接了外湖,才会形成如此奇异的景色。
山洞的出口位于千仞崖壁中央,下方并无任何路径阶梯,只有灵蛇般的老藤盘绕在突出的山石之上,由上而下,蜿蜒纠缠。灵潭两股异色潭水中间,却漂浮着一方晶莹的白色石台,沿着潭水分界线缓缓移动往复。
当归指了指下方白玉台,攀住李昊的衣袖低声道:“悄悄的,咱们趴下来细细看热闹,莫要被我爷爷发现,否则回去是会挨打的。”
李昊不知当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依言趴了下来,只在洞口处探出两只眼睛朝下窥看,见到孙老者和那苦佛陀正立于玉台之上,不知正做些什么,居高临下望去,犹如两只虫蚁般渺小,运足目力也只是勉强能够看得清楚。
须臾,原本静谧无波的潭水有了动静,两侧赤水和碧水均涌起巨大的波纹,无风起浪,使得中央玉台如同怒海中一叶小舟般狂颤不休,那两股截然不同的潭水却依旧泾渭分明,丝毫没有融为一体的兆头。
李昊心内暗自骇然,双水分割处突然钻出一只巨蟒,单是一只头颅便有玉台一半大小,眼似牛铃,双颊两道长须,头生短角,口似血盆,牙似剑戟,脖颈之下巨鳞片片流光溢彩,身体不知究竟多长,依旧隐没在潭水之下,低啸声震天动地,威势惊人,恍若远古巨龙降世般令人惊骇。
李昊长大了嘴巴,半晌难以合拢,这幅惊呆了的表情落在当归眼中,戏谑笑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昊破天荒没有同当归斗嘴,结结巴巴道:“龙,五彩神龙,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有龙……”
当归撇撇嘴道:“我爷爷说了,这家伙虽然唤作‘秀鳞龙’,却并不是真龙,不过是鱼龙之属而已。因为经过雷击褪去了焦尾,炼化做龙的样子,距离变成可以腾空控水的真龙还早得很呢!”
李昊想起孙老者说起的“龙老头儿”,指着那条“秀鳞龙”道:“这便是你们的邻居?”
当归笑而不语,压低了声音道:“快看,我爷爷开始给它儿媳妇治病了。”
李昊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垂头朝下看去,只见水面上上又出现了两条“秀鳞龙”,较最先出现的一条细了几圈,其中一条将身体完全浮在水面上,高高隆起的肚腹朝天,盘旋扭曲着身子,尾巴不断击打水面,似乎极为痛苦。
李昊这才看清,那条病龙身处碧水之中,身体下方却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将翡翠似的绿水染得通红一片。不过半潭碧水性寒,勉强能够以寒意稍稍止住血崩,略微减缓病龙的痛楚而已。
苦佛陀轻拍病龙的头颅,似在轻声安慰,孙老者却一跃到病龙肚腹之上,单手一拍身后背着的长长木匣,数十道精光透匣而出,一一飞上半空,掠过李昊眼前,半晌才朝潭心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