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仅仅一个疏忽,胜败就决定了。
不到五分钟时间,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豹卫已经被冲散了,那些衡山国的士兵三个月前还是在徽州大山中种地的农夫,如何是高侃常年在云中一带戍边,成天与突厥,铁勒等塞外游牧民族冲突的云中铁骑的对手。
一阵箭雨下,死了不到百来个豹卫,一声呼喊,五千众已然溃散开,衡山国的豹卫将军李翀倒是个亡命徒,大叫着约束士兵,亲自带着十几个亲兵妄图阻拦高侃,却正如了螳臂当车,甚至连高侃所在的先锋都没有接近,就已经被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牵一发则动全身,在这次大战中算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了,本来没有预料到背后受到袭击,留守右翼的几乎都是老弱残兵,而且阵型挨得极为紧密,豹卫这么一溃散,冲击的后头什么狼卫,野猪卫,粪叉子卫也是阵型大乱,本来战斗力就差,再被强横的云中铁骑一冲,两三万人也是跟着直接溃散的向后逃去。
站在望楼上,李堪都看傻了,惊骇的叫嚷道:“怎么可能?朕的大军!大军!”
董元寂也快吓尿裤子了,但老小子不愧是县令出身,该阴的时候比谁都阴,没等败兵冲击大营,他已经离着老远的叫嚷了起来:“弓箭手护营!敢于靠近者杀无赦!”
杀敌不行,杀自己人倒是一个顶俩,衡山军中军的弓箭手也怕被冲散,把瘟神引来,一个个无比卖力的在栅栏后头拼命射击着,那乌压压的徽州铁箭真跟雨点一般,把缺乏甲胄防护的右翼败军成排成排的射死在地上,大惊失色之下,那些败兵也终于转了方向。
到现在马槊上都几乎没怎么沾血,见此情况,高侃倒是乐了,八字胡的大嘴咧开,伸手就是一挥马槊:“大军转弯!”
跟着高侃,出云铁骑也真灵蛇一样猛地摔了下尾巴,避过了雨点般的箭阵,向左而去,却是又将好几百衡山叛军践踏在马蹄之下,踩踏的惨不忍睹。
没管自己的军卒被射死好几百,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煞星走了,不论赵帝李堪还是赵国尚书仆射董元寂,都是一起松了口气,可没等两人好好擦擦汗,董元寂却又是怪叫了起来,指着前方惊恐的叫嚷着。
“陛下快看,官军直奔我大军主力而去了!”
此时衡山国最能战的八万左右主力全都在洛水边上与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的神武军做最后决战,五千人一个卫不断轮换交替着向邱神績冲杀去,眼看着这位洛阳留守将军都快进洛水喂鱼了,可就在这个功夫,他们背后响起了大声的惨叫与喧哗。
这伙官军骑兵也够缺德的了,根本不与衡山军直接接战,却是不断驱赶着已经被打溃散的衡山军败兵,让败兵替自己冲击敌军的大阵。
已经彻底被吓没了魂儿的败兵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在背后马蹄声的驱赶之下,直管恐惧的大叫着向队友靠拢去,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队友坑惨了,一个个衡山军将军暴怒的大骂中,没头苍蝇一样的败兵把自家军阵乱撞的如同黄土高原那样,千疮百孔的。
不论冷兵器时代还是热武器时代,起决定作用的永远不是军队的数量,而是军队的有效控制,突如其来的几万人把军阵搅得天翻地覆的,麾下找不到自己将军,将军找不到自己军队,或者进攻撤退路线都被堵的死死的,不到小半个时辰,十多万衡山军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攻的能力,自相践踏,叫骂成了一团。
也没指望邱神績能有毒多大作为,眼看火候足够了,高侃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头,三千云中铁骑兵分三路,三个手指头捏田螺那样从上中下扎进了庞大且混乱的衡山军中,一路上简直所向披靡,根本没人能阻拦高侃半步。
眨眼间,倒霉的衡山军大将孟诚已经近在眼前了,甚至高侃手中的马槊已经高高举起,对着他就要投掷过去,可就在这时候,不知道谁高声叫嚷了一句:“陛下跑了!”
就跟淝水之战中前秦大军背后那一句秦军败了的效果一模一样,十来万衡山叛军刹那间瓦解,再也顾不得坚守或者进攻,整个阵型在一刹那解体,成千上万的军汉壮观的向东南方向溃逃去。
暗骂一句该死!高侃也顾不得杀衡山大将,回头眺望一眼已经差不多快跑光的衡山叛军主营,焦虑的高高举起了马槊,大声的喝令着:“追!绝不能让衡山贼跑了!”
颇为艰难的在已经乱糟糟的队伍中转过头,也被冲的有些凌乱的云中铁骑亦是艰难的向东南狂奔起来。
李捷给了二十万平乱大军,由阿拉伯人雇佣军团,罗马军团,波斯军团等最精悍的军队组成,而且是由大闽名将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担任实际指挥的,实力远远强于关东叛军,可是庞大的军队,调度起来也带来了缓慢与困难,要通过狭窄的潼关到函谷关这一段路,大军没个七八天过不来,而这功夫,得到消息的衡山军估计早就从洛阳撒丫子溜了。
虽然战争的胜利是毫无悬念的,可让李堪逃回徽州六安,那战争可就要漫长起来,徽州是出了名的多山,地形艰难,想要彻底击败衡山国叛军,恐怕每个一两年是完不成了。
名将就在于敢于把握时机,该狠心的时候比谁都狠心大胆,就比如唐灭突厥之战,带着三千铁骑,李靖就敢迎着突厥人举国之兵强攻定襄,惹得颉利可汗大惊失色,糊里糊涂丢了有利的地形以及士气,仓皇向漠北溃逃去,给了唐军可趁之机。
今日的战斗高侃也是利用李堪自持兵多将广,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这一弱点,悍然出兵,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搅乱看似强大实际上混乱的衡山军搅成了一锅粥。
可一天不抓住李堪这个祸首,中原附近的战事也一天不能算完,高侃也不能算尽全功,咬牙切齿中,三千铁骑战中州,不擒贼首不罢休!
李堪毕竟是个李泰那种类型的大胖子,追杀了一下午,身边跑的就剩下十来个人的赵国皇帝还是被高侃在郑州城不远的荒野中给堵住了。
李堪可一点儿终极**oss的气概都没有,算是相当给李唐宗室丢人了,在数百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出云铁骑怒视中,这位自称赵帝的头号反贼卑躬屈膝的对着高侃鞠躬作揖,带这点谄媚的求饶道。
“将军明鉴,小王带领徽州义士出兵攻打洛阳,实在是为了响应闽帝他老人家讨伐伪帝李治的号召,都是一场误会啊!小王正打算给闽帝他老人家写降表,将军您就来了,都是误会啊!”
误会个大头鬼!大军驻扎长安三个多月了你不投降,这会被打的就剩下十来个没卵子的太监,你倒是一颗忠心向着朝廷了?骗鬼呢啊?跑的气喘吁吁的高侃干脆无语的一摆马槊:“这话衡山王您去与两位陛下亲自解释去吧!来人,带走!”
…………
自以为胜券在握,李堪把家眷几乎全都带在了身边,破营的时候十几个王子郡主已经被一锅端了,如今李堪这个贼首也是被擒获,基本上衡山国叛乱就平定了三分之二,拉着李堪,高侃顺手还下了郑州。
两千铁骑押送,却是多达六万衡山叛军俘虏仿佛牲口一样悲催的向函谷关进发着,衡山王李堪一家也全都被装进了囚车,被骡子拉着一晃一晃的,眼看着最后一辆囚车上,上午还是金枝玉叶的衡山国郡主李小沫可怜兮兮的戴着沉重的大枷锁,眼神向自己求着请,高侃心头却是尤其的透亮。
这仗打的漂亮啊!三千破十万,一战下衡山,打出了关中将士的威风,从西州大战开始,尽管东西两唐军队融合了,可是闽唐将领们却总是一副救世主模样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这些大唐将军,如今,就算他薛仁贵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在战功上超越自己了吧?
没理会衡山郡主的眉目传情,高侃得意的目光悠悠闲闲的瞟向了南方。
然而高侃却不知道,两淮的战事在薛仁贵手中,也是进入了尾声了。
甚至都没动刀子!
江淮乱贼的辅顺义的中军大帐中,越王李贞不可思议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帐篷的闽唐军兵,还有自己盟友,被自己任命为大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辅顺义沉闷催下的脑袋,忍不住怒气十足的高声叫嚷起来。
“为什么?”
“朕才应该是大唐的皇帝,你们竟然背叛朕,去投靠出身低贱,德行亏损的老十闽王李捷?你们都会后悔的,等朕坐上长安龙庭,一定会将尔等斩尽杀绝!”
江南可是李捷的影响范围之内,尤其是两淮,这儿的世族一多半都跟随李捷迁徙到了更加富庶的天竺,剩下的一半与闽唐也是关系密切,听闻李捷下令讨伐,甚至薛仁贵刚出潼关,就已经有不下几十封投降书送到他手里。
人心所向之下,也用不到二十万大军了,薛仁贵轻骑五百一路潇洒的到了淮北叛军行营,见了见被手下逼迫不得不投降十万辅顺义,顺手还来了个瓮中捉鳖。
听着越王李贞怨毒的诅咒,薛仁贵却是面带笑容,颇具有风度的摆了摆手。
“通通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