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子在白天与晚上的嗜睡里静静滑过一个星期,就像指针日复一日的无痕迹的转动。直到星期五班长突然问大家星期天要不要去海滩烧烤增强大家的感情。班长一说,各位女生突然都歇斯底里地说:“我要,我要。”
我终于有了第一次与我们班女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星期六下午四点,我和曹备他们约好到学校外的小市场准备买点吃的,应付野炊。中午去之前,我回去找了趟贾爷,他还是点着熏香看着报纸,一副神游的样子。我们随便搭了一下话,大抵是无关痛痒的寒暄话。临走前,他塞给我五百元,说是第一次给我钱也是最后一次,由于实在不想老是寄生于小武身上,又苦于暂时没什么收入,我终于收下。说了声“谢谢!”他照例不说话,用手一挥。
出来时,我见两个带黑眼睛的年轻人见了贾爷毕恭毕敬地点头哈腰。可是贾爷一言不发。我没在意,于是先走,赴曹备他们的约。
怀里揣着贾爷的钱,我一直没能明白贾爷是什么人,并没多想,只觉得他肯定并不简单,但由于一心想着野炊,也就停止深究。
天很蓝,学校外的小市场显得热闹而和谐,鸡犬相闻的,很真实,很写意。
我们买了些火腿和饮料、面包和几包烟、几支啤酒。因为去沙滩要两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我们全班决定第二天四点包校车出发。
走回宿舍的时候,我们遇到袭诗,她穿着米黄色的裙子,带着装饰性的眼镜,很是好看。我们互相招手,她淡淡一笑。这时,小武和曹备都很兴奋,抢着请吃饭。于是我们一起到外面的小饭馆吃晚餐,至于我和狗不理,自然是听者有份。
饭馆是反古客栈式的,我们挑着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很有漂泊的感觉。我们要了些小菜和两瓶啤酒,袭诗没喝酒,就要了杯ju花雪梨水,淡淡的甜味很称她今天的打扮。我们怎么也难以把她和前几天要跳楼的女孩联系起来。那种感觉已经恍若隔世。
“你今天的打扮很有空谷幽兰的感觉呢?”小武抢着说。
“不不不,是天山的雪莲呢。”曹备争着说。
“太抬举我了,我就一普通女生呢。”袭诗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争着完全似乎忘了袭诗,一副在宿舍里的粗鲁样,颇有些争风吃醋的味道。闻着冲。
我对着她微笑,没有说话,总感觉这女生有总难于名状的忧伤。
“上次真的谢谢大家呢,虽然没有吃到梅菜扣肉。我叫袭诗,是美术系的。”她腼腆地笑着。
我们于是一一做了自我介绍,算是认识。随便聊了些东西,简单吃完一餐饭。她说下星期六她生日,想邀请我们。
我们欣然同意。
二
夜晚三点,我们匆匆起床,我照例点了根烟提神,夜还没睡醒,我们已准备出发。
出游的申请已经批复,由于我们班女性占大半边天,于是批复放在女生那边。出宿舍区时,宿管“老师姐”有些不悦。
我们宿舍是在13区宿舍楼,宿管是一个接近四十的女人。叫师姐据说是潜规则,是行规,就像当今社会许多行业自发形成的行规。总之,你遵守了就好办事了。我想大概被叫师姐以来显得年轻,二来显得有文化。这年头的人就怕被人说没文化。
这师姐是个人物,烟酒茶都沾,虎背熊腰,性格直爽,脾气火爆,整个个一大姐头,在宿管届里独树一帜。据说颇有来头!一个字——牛!
那师姐见了我们,唱着黑脸说:“你们这群毛孩半夜放假出去玩,这样折腾,还让不让人活了呢。整下去,我都不知我每个月啥时候‘放假’了。”
一想出去玩,把人家的“假期”整乱了,虽然这师姐可能早就“经脉混乱”,一想到这样就被人扣上一顶大帽子。我们于是知趣地恭敬地每人递给师姐一根烟,师姐当场点起一根,师姐见我们这班年轻人还算知趣。于是扬手说:“走吧!”
全班集合时三点四十七分集合,全班四十五人的队伍就这样星夜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由于夜里是男人最兴奋的时段,一般战况最激烈,那司机这么宝贵的时间被我们叫来工作,自然要用钞票抚平情绪。上车时,我们班长很江湖地塞给司机一包牡丹,拍了怕他的肩膀。司机会意地点头开车出发。
车一开,大部分人接着睡,也有少部分人太兴奋睡不着,比如我。
我坐在车上看着漆黑的夜里远处的等划成一道光亮的直线慢慢淡出我的视野,如同流星一般。夜里是人的yu望最重的时候,也是人们隐藏的最好的时候。
人们醒了,但是yu望更猖獗了,像一道无形的线,拉动着世人的命运。
此时旁边的小武已经睡出了鼾声,我百无聊赖。前面的女生突然递了一根口香糖给我。小声说:“你好!新同学,我叫小兰。”声音很细,夜里女生的声音都比较温柔。
“你好!我叫小生。第一次去海边么?你。”我微笑地说。
“是的呢,我想等会的日出一定很好看。”她闭上眼睛,一副充满憧憬的样子。
“是啊,我想日出海边的你也一定很好看呢。”
她听着,害羞地笑着说:“初次聊天就信口开河,不怕我说你不踏实呢。”
“踏不踏实不在于别人的口而在于自己的手呢。”我笑道。
我们一路聊着,她叫狄小兰,农村来的朴素。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由于填错志愿,高分数来到我们班,很自然地做了学习委员。她说她很喜欢一个叫村上春树的作家写的书,还说我们男生就应该多看书少抽烟。
“大学就是一个社会!”我说。
“或许吧,但我希望这是一个少点杂质的社会。我是一个有点理想主义的女生呢。”说着,她看着窗外,轻轻念出一句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看着小兰,夜色下的她显得很纯净,就像佛拈花一笑的那朵花儿。
夜渐渐醒来,司机由于兴奋,不断加速,在太阳起床之前的五点四十,我们穿过城市的繁华,终于来到了海滩,守候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