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雨你为什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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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老天爷的脾气说变就变,回来后第二天就下起了雷雨。报纸说有几位农民在田野间劳作被雷电击中不治身亡。

  我是第三天在学校的报栏看到这则消息的,那时碰巧小兰也在我旁边,她那时双手合十,一副祈祷的样子。我心中还暗自取笑她的单纯。那时天边的乌云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阳光,连太阳都喘不过气来。

  下午放学,我独自无聊抽着烟在校园漫步,那烟其实没怎么抽,只是夹在两指之前徐徐地烧着,想心事的连绵。我此时又想起与林雪的相遇来,总觉得似乎是一场梦,而我现在期许的是再次走进这个梦中并试着让这个梦延续。

  我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见到一个女生飞速地奔跑,跑过我眼前的时候,我感觉几滴眼泪飞到我的脸上。我以为有是什么情侣吵架了,这在大学校园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转身一看,那身影像极了小兰,我下意识地扔掉手中的烟追上去。那是我们两个就在校园里奔跑,像极了吵架的情侣。等到两人大约相距五米时,我确定那就是小兰。“小兰,小兰,小兰……”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很多路人回头看我,而小兰却头也不回地往学校的后山方向跑。

  那后山与学校隔离一道长长的围墙。长长的围墙有一个小门可以通达外面。

  后山是以前监狱枪毙死刑囚犯的地方,监狱其实就在我们学校附近。传说中很是阴森恐怖。据说那里的老鼠许多足足有十几斤重,叫声很是凄厉,让人不寒而栗。奇怪的蛇缠着骷髅头伸出敏锐的舌头,盛夏时候,后山附近的人总会听到一种哀怨的让人近乎失眠的声音,那是青蛙被蛇生吞发出的惨叫。大家说那里怨气太重,有很多离奇的事情。由于这些描述,我们对后山自然望而却步。当然,传说也只是传说,至今没人可以证实。

  见到小兰的举动,我马上加快速度,在靠近围墙地方拦住了她。那是一个小土丘,周围是野草与野ju花等。还有一条人工的小池。学校的学生说本来这里想建成一个学校的生物园供大家游憩和种植植物。可是款项被以前的校长贪污,一部分流入自己口袋,另一部分则在与其他高级领导的酒宴桑拿中挥霍,结果是生物园计划搁浅,校长被学生唱臭后外调至外地学校当校长去了。

  学校还流传着那校长与教师告别宴的对话。那时校长问各位老师说:“我在这学校三年,大家觉得我们学校怎样?”许多老师忙着为他戴高帽,校长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席间,一位老教授与校长碰杯道:“学生都说校长在校期间他们安居乐业。”校长得意而饮说:“今我要调任,他们怎么说?”老教授一饮而尽,慢条斯理地说:“今要离去,他们也欢欣鼓舞。”说罢,老教授拂袖而出。校长长黑着脸,一夜未言。

  此时在我面前的小兰满脸泪痕,双眼空洞,痛苦的眼神里泪水无法制止地肆虐着。一些滑出脸颊的泪珠像串不起的珍珠,洒落在野草野花上。

  “告诉我,小兰?发生什么事了?”我急切地问着小兰,心情宛如一块千斤重的石头重重压着。

  小兰,不说话依然只是哭着。眼泪随风飘落,无声无息。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泪人一般。

  “什么事呢?”我闻着,见她不语,我也只能伴着沉默,只有风吹着野草。偶尔几声不懂事的鸟叫声。

  时间在沉默里滑过,我们坐着沉默半个小时,只有小兰的泪珠与我的忧虑证明着时间的流逝。突然她转身抱着我无法遏制地哭着,我感觉到泪水的冰冷与滚烫。

  我无法适从地站着,许久,她断续而微弱地说:“我……我……爸……死……死……了!”

  那声音很微弱,却仿佛穿透一切,飘得很远很远。

  我双手缓缓抱住她,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死了!死了!死……了……”

  那一刻,我觉得人生很快,时间却很慢。

  二

  小兰的父亲就是在我们回来的二天的那场雷雨里被雷击中当场身亡的,没有遗言。死时甚至是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样子。知道那天夜里,小兰的妈妈到田间找才发现的,那时他就躺在泥水里,身上甚至有虫子正在爬行。

  小兰的母亲当场惊愕了,随即嚎嚎大哭以致昏厥。直至一群在田间嬉戏抓鱼的孩子准备回家才发现她们。小兰,妈妈醒来时只说了一句话:“老天无眼!”然后又再度昏厥直至被人掐人中救醒。

  这些事情,小兰是今天早上打电话回家才知道的,那时家里乱成一团,叫她中午搭车回家奔丧。

  回去奔丧前,我们坐在土丘上,小兰用微弱的断续的声音跟我讲述了她爸的故事。思路混乱。

  小兰的父亲活了四十三年,一辈子做过许多事情。种过田,打过鱼,捡过破烂,摆过摊,卖过血甚至坐过牢……

  小兰的爷爷从她爸十岁就去世了,由于她爷爷滥赌,留下给小兰她爸的是一个五千元的债务与五、六岁的弟妹。从此他白天和大人一道出去耕田,夜里打着手电筒出去捡垃圾,台风后或者下雨后就出去打鱼。后来由于勤奋渐渐家境好转,拉扯大了弟妹之后凑点资本摆着地摊,卖着小摆设与农作物,直至后来认识小兰的母亲直至成家。结婚不久小兰的叔叔因饮用工业酒精不治身亡,他自己卖血为弟弟办了丧事,为这事,小兰母亲一度离家出走,那时小兰的母亲正怀着小兰,,挺着大肚子,那时天正是飞着鹅毛大雪的十二月。直至办完丧事后小兰母亲才回家。小兰出世那天晚上,小兰的母亲躺在家里的席子上痛苦地呻吟着,由于家里实在没钱。小兰她爸跑了十里地到接生婆家跪下求着接生婆为自己的妻子接生,说着声泪俱下。

  后来接生婆终于同意,可是一个男人跪求接生婆接生的事情却让小兰父亲再也抬不起头。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小兰她爸依然每月偷偷卖血、捡破烂、种田维持着家里的一切开销。这样的男人在世人眼里成了“窝囊”的代名词。而在小兰眼里,他父亲是一个不择不扣的汉子。村里的人讽刺道:“自己没本事还要让小娘们读书,没钱偏要做有钱人的勾当。”曾经村里的暴发户在他面前打开一瓶饮料倒进污水沟,然后把瓶子扔到他身上说:“叫花子,给你。”他二话不说,把他捡到袋子里凑齐诗歌换了糖果给小兰。

  小兰从小是在世人、同学的讽刺身里得知这些事情,她多少次抱着父亲的腿说:“爸,兰儿我不读书了。”可是父亲摸摸她的额头说:“供!咱家的兰儿。”

  抱着父亲的腿,小兰觉得一阵风就可以将他推到。

  上大学之前,小兰父亲因为血站的人吃了小兰父亲的钱,父亲气不过,拿起地上的酒瓶往血站的人头顶一拍,那人鲜血直流,他父亲遭一阵暴打后被关进监狱一个月。期间小兰去看过一次,那时他父亲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回去了。

  “娃,要上学!”

  那时小兰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

  进大学前三天,小兰父亲出狱,出狱的那时,他没告诉家人,而是再到血站卖了一次血。人家不给卖,他陪着笑脸再次跪了下去。卖血后,他坐在马路边一个小时然后走了五里路回家。

  小兰上学那天,父亲微笑着塞给小兰五百元和一条新毛巾。转身静静离开。小兰母亲那时则抱着小兰,一声不吭。

  小兰的微笑随着车在父母面前的渐渐模糊而变成泪水。

  父亲再次踏上田里直至死去重回了十岁时的地方。

  直至小兰说完我才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让我觉得朴素而纯洁却难以名状的忧伤。

  我倾听着,转身粗略拭去泪水,默默无语。小兰神情木讷。

  下午,小兰请假回家奔丧。我送她到车站,临走时,她的眼泪填满了时间的轨迹。

  她那一走就是一个月。期间,我们都发生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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