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去通传胡官泰要好一会时间，张安业做为西安知府，尽地主之谊把几位大人和曹德勋请到后衙，让下人泡上一杯今年新上市的上好春茶，围绕着这次案子聊开来。先说话当然沈瑜庆了，“伯清，你准备让山西票帮赔偿多少银子才算数啊，别把人逼急了非要在公堂上了断，不跟你私了。”
戏演到这一步，公堂上就不好处置了，说白点事情是恒生银行与日升昌等票号钱庄之间的商业争斗，到了公堂上沈瑜庆怎么处置，是把这些票号和钱庄都查封了吗，那样引起的后果不可谓不大，这些票号钱庄存钱的人上万，到是闹起来，他这个陕西巡抚都担待不住。事情不能放在公堂上，那只能私了了。“呵呵，诸位大人，陕西制造局可是个吞金兽，没有个三四百万两银子是办不下来的，像这次向德国人订购的一批生关枪弹的机械，就花去了两百多万两银子。山西佬都是些财大气粗的主，诸位大人可知道像日升昌票号一年能赚到多少银子吗？”曹仲群循序渐进的利诱道。“多少。”开口的是陕西布政使钱能训大人，本来今天没他啥事，不过沈瑜庆看今天几之事几乎牵涉到西安所有的钱庄和票号，影响非常大，把他也叫上一起来了。
曹仲群伸出将食指竖起，说道：“一百万，一百万两白银，日升昌一家票号一年的盈利就抵得上陕西税入三分之一强，日升昌从道光年间成立到现在已有七八十年时间了，可想他们有多富，我还在直隶老家的时候，就听说了山西票商住的院子堪比京城军机处，家里下人多达上千人。它能拆借的银子就更多了，每年经手汇兑的银子达三到四千万两，这是多大一个数字。这只是日升昌一家，在西安有十几家山西票号，它们虽然不能与日升昌比，但也小不到哪去，我们只要从他们身上抠下一小块肉，不影响到它们的生存我想它们会答应的，怎么着也要把制造局花费这笔银子摊派到他们身上才行。”曹仲群说的话对事实有点夸大，日升昌盈利年景好的时候有个六七十万两，不好的时候只有二三十万两，但他说的山西票商的富裕程度没有夸大，这些山西票商建立的最早的建立在道光年间，晚的也是在咸丰和同治年建立的，红过几十年的累积，财富达到了一上惊人的程度。“老夫早在江南为官的时候也听说过山西票商的富裕程度，当年左文襄公征新疆时，花费颇多，全赖红顶商人胡光墉在江南操持粮草，胡光墉虽是财力雄厚，再加上李合肥的处处刁难，有是也难以为继，有一年，胡光墉未筹到那么多饷银，但是西征军在新疆的花费全赖内地运去，时刻也担搁不得，胡光墉百般无奈下，开口向山西乔家借了两百万两银子救急，乔家的票号才起步，多是经营中俄边贸，需要的流动资金非常大，却能轻轻松松拿出两百万两银子，可见山西商人之富。”沈瑜庆是老湘军出来的，就引用了当年一个事例来说明山西商人之富。
沈瑜庆是曹仲群在此次事件中最大的支持者，他一直有心想做出一番成绩，不让李鸿章、张之洞等洋务干将专美于前，可是多年来并未取得多大的成功，曹仲群提出来创建陕西制造局，需要银子就从恒生银行的对头山西票帮身上捞，这样好的事情沈瑜庆自当鼎力支持。两人一拍即合，就上演了前面这出戏。加上庄洵这个曹仲群的舅舅兼准岳父，在陕西官面上自然没有人能翻起多大的波浪，一切都在掌控中。现在的问题是要在山西票帮身上挖多大一块肉。“那那些参与进来的本地钱庄怎么办，它们可都是西安本地的钱庄，大多都是小本经营，经不起大的波折，但它们的的存在关系到西安市场上的银钱流动，更是关系到西安众多商民的生活与生存，我们不能把它们一棒子打死。”钱能训从本心来说说出这番话是想给曹仲群使点绊，他并不是真的关心那些钱庄的生死，但他所说的这番话在理，也不得不让沈瑜庆重视。
“呵呵，钱大人所说的事情我早想清楚了，陕西钱业市场被控制在山西票帮手里，山西人并没有想好好经营和管制陕西的钱业市场，我们这次要趁机接过陕西钱业市场的控制权来。这些小钱庄本小利薄，虽是经不起风浪，但这次我们要一视同人，要不然怎么让山西人甘心的把银子掏出来。至于事后，我可以利用恒生银行扶持其中一些经营良好的钱庄，整顿钱业市场，不至于让钱业市场影响到陕西的国计民生。”曹仲群的话众人都听明白了，要经过此次事件让恒生银行掌握住陕西的钱业市场，钱庄的生死也在恒生银行的一念之间。曹仲群当然不能让官府把好处都占完，恒生银行做为中间最主要的参与者，怎么着也要分一杯羹吧。就在这时衙役来报，日升昌的胡掌柜已经带到公堂上，张安业让把人领到这里来。一会儿，胡官泰在衙役的引领下进得后衙来，他早已花钱买通了带他来的衙役，知道出了何事，他没有见过曹仲群，进得屋来一眼就认出了曹仲群，曹仲群从胡官泰的看过来的目光里看出了不甘心。胡官泰一一在衙役的指引下拜见了屋内几人，然后问道：“不知诸位大人叫小人来所谓何事。”
沈瑜庆不是科举出身，并不喜欢文绉绉的跟人说话，直接开口说道：“胡掌柜，你也不要佯装伪善了，事情恐怕你已经知晓了吧，话不多说，看在你们日升昌是我大清百年老字号票号，是我大清钱业市场上一大柢柱，今天这个事情给你一个私了的机会，如果真要对簿公堂，闹将起来，恐怕就是你们东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千不该万不该你不应该用如此下作的手断来对付你的竞争对手，你可知最近新创建的陕西制造局与恒生银行签订的贷款协议，陕西制造局关系到陕西的国计民生，西北数十万大军的稳定，所以本抚才亲自来处理此事。”沈瑜庆这番话连摔带打把责任全部让日升昌一方的票号钱庄给背上了，想脱都脱不了。胡官泰皱了下眉头，开口说道：“大人，如何个私了法。”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重新理了一下，也把可能产生的后果全部想了一遍，当时还想的是最多澄清一下事实，再赔偿点银子给恒生银行，那样自己最多受点斥责，西安分号的大掌柜还能继续当下去。可沈瑜庆刚才的一番话给胡官泰的感觉好像就没那么简单了。
“私了么，恒生银行与陕西制造局签订的贷款协议明确标明如未按时付款，则赔偿给陕西制造局贷款数目的八成为违约金，你们就将这把这笔违约金给付了吧，另外再赔偿恒生银行一笔名誉损失费，向公众澄清一下事实就行了，当然赔偿不能由你一家付，所有参与进来的票号和钱庄按资本大小分比例赔偿，至于比例的划分你们自己合计吧。”
沈瑜庆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在胡官泰耳朵里犹如泰山压顶，八成违约金，这***签的什么协议，不说这笔银子多少，想来也少不到哪去，制造局那不是几十万两银子能建起来的，就是这个协议就让感到气愤。他刚始来的时候还真以为是恒生银行把他给告了呢，现在明白了这完完全全是曹仲群布置的一个局，最可恨的是到最后你还不得不帮他把这个局给完善了。犹不死心的胡官泰再次问道：“不知道这笔违约金是多少银子。”“当初贷款协议签订为恒生银行贷款三百万两给陕西制造局，至于恒生银行的名誉损失，就由你们自己两边自己谈吧。我只在这里提醒胡掌柜一句，如果私了不行，要对簿公堂的话，至少你们陕西的票号是要被抄没的。”
胡官泰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了，陕西市场不大，但它胜是西北的商为中枢，要想做为一个全国性的大票号，你不能说是不要陕西市场了。陕西官场上的人看样子是与曹仲群穿一条裤子了，官场上的事情不能以常理来解释，他要对付你，往往一个小事就可以无限放大，搞得家破人亡。挑起事情的是日升昌，日升昌也在各地官府和京城中也有不小的关系，比如在今天之前，日升昌与在座的西安知府张安业就有不少往来，但张安业不站出来为日升昌说一句话，是因为陕西三位封疆大吏前所未有的抱到一团为恒生银行撑腰，谁都要掂量掂量的，再加上这件事情是上不得台面的，不能到处宣扬，票号最重的就是名誉，只能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胡官泰不准备再做挣扎了，就向沈瑜庆说道：“还请大人宽限几日，各家票号还要联络东家，还需商议赔付比例等。”“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不见银子我就抓人封号。”沈瑜庆以前所未有的强硬语气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