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静静看着,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抬眼看向昭元帝——日光里,他的身形挺拔巍然,眉目因日光而看不出喜怒,一身玄黑衣袍闪着凛然暗纹,好似地狱里摄人魂魄的修罗。
站在这样的人眼前,很难有人提得起勇气,冲上前去将他杀毙,虽然人潮一眼望不到头,却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
混乱的嗡嗡声响起,很多人脚步踌躇,不敢上前,却仍不甘跑头鼠窜。
“我知道,你们都是各藩国、世家的精锐铁骑。”
昭元帝的嗓音响起,平静淡然,却是响在每一个人耳边,显得分外清晰,“你们听说朕抱病将死,所以想来拣个便宜。”
没有人敢反驳他,只听他平静的继续道:“只可惜,朕一时半会死不了,倒是让你们失望了。”
众人看着他神采奕奕的站姿,惊惧之外,各自心中忿忿:你若是重病将死,我们这些人就都是体虚肾衰了——是哪个混蛋放出这种消息的
昭元帝一声轻笑,“既然来了,就统统留下做客吧”
他轻一挥手,顿时门楼连墙顶上冒出无数人影,手中特殊的短弓齐齐对准地下,下一刻无数铁芒与火光闪落而下,顿时人群一片大乱。发出一阵鬼哭狼号之声。
铁弹混合着火硝,落在人群里,立刻便是火光绕身,烧得皮开肉绽,前列的逆军疯狂躲闪,人群中无数人开始竞相踩踏,顿时惨叫哀号声不断。
有机灵的开始转身飞逃,后队遇上前队更是一片混乱,昭元帝身边不过数百人,他静看着这一片乱象,毫无追击的心思,连连墙上埋伏的那些弓弩手也不再用心远射。
一群人如蒙大赦,一路向外逃至金水桥畔,却见朱红宫门紧锁,正要上前敲开铁栓,却听一阵沉重拖曳声,正中宫门缓缓而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队队威武冷峻,甲胄森亮的队伍。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下颌有着粗青的胡茬,他一马当先,对着不知所措的逆军上下打量了一下,好似很欣赏他们的狼狈模样,一开口便是嗓音洪亮,“沈祢那叛徒领你们进的,可是一道鬼门关啊”
“是颜梓将军”
逆军中有沈祢的旧部,他们发出绝望而不信的惊喊声,死死盯住颜梓手中的宝剑,“你、你不是被引出天都城外吗?”
“就凭你们这些人,就能把我拖在哪里?”
颜梓发出嗤笑声,豪爽却又不以为然,“天都城里群魔乱舞,城外官道上甚至陈列了你们各家大将的行帐——这么着明火执仗来打劫,真以为我京营就怕你们了?”
“你……原来是引君入瓮之计”
有人想起昭元帝方才精神抖擞的模样,以为自家中了计,恨得痛心疾首,却也暗骂姬家不地道,居然随便就被假消息蒙骗,害得自家也来趟了混水。
颜梓虽然哈哈大笑,但也是心有余悸:昭元帝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害得他心惊胆战了两天多,以为他真醒不过来了——真是吓死人了,那位国师大人也未免来的太迟了
但,这天都城,终究仍在陛下掌握之中,不是吗?
颜梓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下巴,惬意而安恬的,四下眺望着——天都城仍有些混乱,街上仍有逆军在顽抗冲杀,甚至有些地方浓烟滚滚,喊声一片。
但,逆军那不可阻挡的气势,终究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京营三万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声无息的绕过官道,秘密进入了天都,给了逆军当头一棒,顿时形势逆转,风云突变。
攻入宫中的逆军听着远处街巷中的骚乱与战斗声响,面色都变得死灰一般,那都是他们占领的要地,今日却是连番易手。
背后连续响起的是宫门关闭声,一重重落锁的声音,响在人耳边好似催魂一般,面前却又拦着这位杀星颜将军——前有虎,后有狼,所有人的心中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颜梓一声令下,京营将士挥舞手中兵刃,铁蹄声声逼杀而去,一场最惨烈的撕杀,发生在宫门正前方。
鲜血蜿蜒满地,流入金水河中,胜负却早已注定——困兽之斗,不过是逆军临死前的反噬而已。
颜梓哈哈一笑,端详着眼前这一幕修罗战场,心中却有些微微的兴奋——这一阵,眼看着各方势力耀武扬威,你方唱罢我登台,身为皇帝直属的京营,也实在是憋屈太久了。
远处仍有浓烟阵阵,街巷嘶杀声已经逐渐转弱,一切都渐渐进入了尾声,而某些人的阴谋,注定将成为一场笑谈。
他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哼,姬氏早已是昨日黄花,却仍不死心,想着要复辟篡位——最可笑的是太后她老人家,居然连着坑了两个亲生骨肉,这婆娘该不是疯了吧?”
满地残兵暗血,夏风吹拂,却是无人可以回答他心中的疑惑。
“算了,这毕竟是他们母子的问题,就留着陛下自己操心吧——等这一摊结束后,我倒是想做一件事。”
颜梓脸上露出怨恨的冷笑来,“熙王那个畜生,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老子要是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被颜梓惦记的几人,现在日子都不好过。
别人暂且不提,姬悠接到噩耗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少主,您也快跑吧”
报信人气喘吁吁,急得满头大汗,“昭元帝居然醒了,太后那边突然起了大火,连个人影都没跑出来——现在京营入了天都城,皇帝在各地的援军也源源不断来到京畿,狠狠的阻击了各家诸侯和世家,他们见势不妙,都准备拔营开溜了”
“现在满城都在搜捕我姬家的人马,这里马上就要保不住了”
他越说越气,狠狠的骂道:“这群没良心的狗贼“
姬悠深吸了口气,虽然面色仍然苍白,却稍稍恢复了冷静,他摆了摆手,叹道:“他们好些是我的叔伯辈……他们有些为权而来,有些却是真心愿意帮我,只是他们毕竟是也一方之主,不能为了我去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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