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听闻蔡郁垒的声音,皱眉说:“我?我让你放张珏进鬼门关的么?”
蔡郁垒和神荼齐齐点头,神荼说:
“老祖,张珏等人途径桃止山的时候,我们两兄弟都不知道他来了。然后你忽然给我们传音,说张珏被挡在桃止山之外了,让守卫放行。我们这才给下达命令,让放行的。”
童子满脸疑惑:“是有人在冒充我啊?意欲何为呢?”
蔡郁垒和神荼不敢说话了,他们只是解释一下放行的原因,而其实看见童子出现在这里之后,心里就立即确信,有人在冒充他,给自己两人法布施令。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让张珏进鬼门关。
这么一来,问题顿时就出现了。背后局势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有一个神秘人在暗中操作,想要让张珏进入鬼门关。有一个神秘人又在那幽冥道的洞中,暗暗提醒说“走”。
问题很复杂,复杂在于,只有地藏王想要让张珏进入鬼门关。而地藏王明显不可能来到九州冥界,给神荼和蔡郁垒传音。
所以说,除了地藏王菩萨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想要让张珏进入鬼门关,坑害于他。
而在这之外,却暗中又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在暗中提醒张珏小心。但是他始终没有露面。
扑朔迷离。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不解之谜一般。
而与此同时,张珏已经化为了混沌。
他的身体可以粉碎,但是意识却会永存。
在这血海之中,张珏已经不存在了,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变得连灵魂都没有了。
灵魂至少还有一点质量,可是张珏现在,却只是一团意识。
张珏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存在,可是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眼珠子不能转动。全身都不能动。
只能在这血海深处,随着暗流飘动。
只是一团意识,这团意识有思想,有觉察能力,可是张珏宁愿希望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了。希望自己变得痴傻,或者是死了。
这一片混沌,永远不会有人来了,自己被困在这里了。没有身体,没有任何存在的形态。只是一个意识在这里。
无法出去,无法动,无法和任何事物进行交流。
这是一种恐怖的现象。
张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草堰的那个老头,小鱼儿的爷爷。
那老头不仅是如此么?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一个永恒之人。
在永恒的轮回之中,保留一团意识,永恒的不熄灭,永恒的看那花谢花开人来人往。感受着这个世界最孤独的绝望。无法死去,也无法活着。
当日张珏感慨老头命背。实在是倒了血霉。
而如今,自己却也步了老头的后尘,进入这混沌,成为了永恒……
多么的讽刺啊。
天道不可能让任何事物永恒,人们却苦苦追求着永恒。而当这种永恒到来之时,你却恨不得你的生命只有一秒钟。
当你永恒之时。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才会明白人生苦短,却在有限的时间里进行无限的精彩。
当你觉得自己命运苦短之时,又羡慕永恒。你觉得永恒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可殊不知。永恒不可能存在。至少,永恒不可能让除了永恒之人之外的人知道。
他只能默默的独享永恒,不能和别人分享,谁也看不见他,感受不到他。他就是一团意识……
“咦,这个狗头是不是又吃了人呢?牙尖有碎肉。”
看着一个狗头远远游来,然后从自己那无形的身体,或者说从自己的意识里穿梭过去,张珏心里自言自语。
他也许是要疯了,可是却疯不了,意识永远清晰。成为意识之后,已经没有睡觉,或者休息这个概念了。
张珏随着血海中的暗流,无聊的游走,看着正前方,只能看着正前方。就那么看着,想不看都不行。
他甚至都看见了血海之中,血的颜色深浅,以及血的浓稠程度如何。
无聊,在永恒之中,生命只剩下了无聊。
张珏有点难过,很想哭,却没有眼泪,只是心里默默的难受,非常压抑。
如果听林韵的,如果听康健的,如果听屈翔的……不来这九州冥界该有多好?
如果我不下祖师山?
如果我没有得到神目通的传承。
如果我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江北生活。
如果我看见林韵,不让她闹出风波,直接收了她做丫鬟。
如果我没有遇见黑白无常……
如果的如果,各种如果。张珏想,如果任何一个如果成真,自己也许都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吧?
“我想林韵了。”
张珏心中涩涩的说,滋味犹如吃了个青苹果,酸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涩的心都颤抖了。
可是张珏知道,自己出不去了,谁也救不了自己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多久了,是刚来?还是来了一年了?还是一百年了?
不知道,时间没有意义。
无聊,只有无聊,无聊的甚至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看,只能听,只能想。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张珏一个人无聊。
草堰,火车站的下水道之中。
一缕骨灰撒在此处,没有发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骨灰。更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永痕的意识。
那老头生病,全身皮肤溃烂,就是不死。最后熬不过这痛苦,写下遗书说,一定要将自己的骨灰抛洒在这里人最多的地方。然后,用剪刀剪碎了自己的心脏,这仍然没死。但是却让心脏停止跳动了。
他装睡,让所有人以为他死了。然后他的意识,就感受着自己被举行葬礼,自己进入火葬场的“炼丹炉”,把自己从一百多斤,炼化成了两三斤的白灰。
经历了高温的灼蚀,他痛不欲生。
他的骨灰盒被葬在草堰火车站附近,最后被老鼠拖到了下水道之中……
这个位置甚好,至少不会那般的无聊。
看着人来人往,他无聊的数着:“今天进火车站的有四万六千八百七十九人。出火车站的……咦?出火车站的是多少人来着?”
数数,数人,是他每天的乐趣。这也是一个永恒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