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还君明珠 032 神女有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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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侯莫豢楚望著我,左手微抬,右手从左手衣袖里取出一样物什,正是一只红璎珞。

  刚才我明明是塞往他怀里的,怎么他从左手衣袖里取了出来?有些迷惑,然而也没有多想,更紧地抱住侯莫豢楚的手臂,转向他钵可汗时已是掩不住的自得,“可汗还不相信么?”

  此变故他钵可汗显然没有意料到,一时愣住;甚至父王眸中都逼出了阴沉,方才一切还可认作是我不得已作戏,眼前物证却仿佛铁证如山真正早存私情;便连谢妃娘娘蕴笑看我与侯莫豢楚的眼神,都掺杂了暧昧。只有阿哲,看看我,又看看侯莫豢楚,觉得荒唐道:“公子,你都不认识……”

  “阿哲!”阿哲将要穿帮的话被侯莫豢楚及时截断,侯莫豢楚望著他钵可汗,含笑道:“不苟言笑,可汗不是要我亲口说出来么?而什么能比一直不做声更能证明自己‘不苟言笑’呢?”

  这场戏从最开始到这之前,豢楚虽未置之不理却也没有配合,而现在,豢楚是真正在帮我!欢喜不足以表达此刻心境,只知道笑着傻傻地望著他,豢楚低下头看著我,露出一个只有我懂得的抚慰笑容,豢楚他在对我笑呢,那样春风般恬然的笑容只是属于我的。

  豢楚不开言便不开言,一旦肯出言助我护我,仿佛接下来便势如破竹,我仿佛看到了沙场上我方将士所向披靡,旌旗一路摇晃到敌国领土。明明只是个不显山露水的相府公子,面对一国之王,却无一分卑懦怯弱,仿佛自己亦是当世王宅与生俱携雄风壮志,便连他钵可汗,一时也被豢楚气度所慑,他钵可汗盯着豢楚,沉默片刻,唇角微微一扬,“侯莫公子飘逸若仙,却又风雅华贵,一点也不似默默无闻的相门公子。”

  豢楚微微欠身,容色平静无波,“可汗过奖。在下素来体弱,常卧家中,能不辱家门也是家父和周朝礼仪教化。”豢楚望着他钵可汗,“若今日可汗到来,能使突厥与大周彼此和睦相处,两邦情厚,不分彼此,沐浴周朝风化,不日可汗定也能出尘脱俗。”

  我接下话头,望着他钵可汗道:“胸怀宽广,定然不会再胡乱生疑,凡事臆断揣测了。”

  话毕,默契地与豢楚十指交握。

  两情相悦一显露,再置疑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他钵可汗意味深长望过豢楚,向我抚髯道:“此事虽勉强落幕,但要本汗深信却依旧未能,但事已至此,本汗暂时也无话可说。不过别得意太早,”他钵可汗下颌微仰,昂然道:“本汗既然心意已决,他日回去突厥之日,必能带得如意娇娘!”

  我怒火再起,愤愤然道,“你就不怕我嫁到突厥,存心报复,你头上的绿帽子会数不清么!”

  突厥民风虽然开化,弟承兄嫂,子继父妻,但禁止私情,只为男子颜面,何况他是一国可汗。

  他钵可汗踏笑而去,“你要自寻死路的话。”

  气愤之下抢过一旁宫女手中的果盘就要掷过去,行动却有些受制,原来另只手还与豢楚十指交握。愣了愣,一时不敢去望豢楚,我刚才都说了什么伤风败德的话,做了什么蛮横的举动,在豢楚的面前。低着头,好半天才敢去望豢楚,想解释什么,却结巴起来,“我……我……”

  仿佛有破胸而出的闷轱声,却是父王望过我与豢楚一眼,拂袖离开此地。

  豢楚将我的窘迫瞧在眼里,含笑道:“赵王似乎不太欢愉。”

  豢楚浅笑看我,眸光坦如碧水无波,并不见别的情绪,

  我释然回道,“他钵可汗与我求亲,哪个做父亲的欢愉的起来。”

  豢楚微微一笑,也不就此事多说。

  望著豢楚,他是因为我的窘迫有意扯开话题的,他是为我思虑。显然,他没有因为我伤风败德的话和动作而惊骇或者于我鄙弃。豢楚又怎会这样就意外呢,先前与他拥抱亲吻,与他做对假情人的事都做过了。想起此事,心中余热,望著他的目光都仿佛滚烫炙热。

  目光只在他的面庞,早已忘了周遭万物,置身进只有我与他的那个世界,直到一声轻咳将良辰美景打断,回过神来,循声看去,正对上谢妃娘娘笑吟吟瞧着我的一双美目。

  才意识到我与豢楚这样近的距离,意识到我将豢楚的手握的那样紧,豢楚欲抽回手的有心无力,在我目光下的窘迫……

  我慌地放开豢楚的手,后退一步。

  局促地站立着,心中千万种思绪绞乱成一团,我是怎么啦?怎么一面对豢楚,就跟豺狼虎豹似的。

  小心抬眼去瞧豢楚,即使我已与他分开,豢楚亦有几分不自然。

  “绾绾可是鲜少与嫔妃行礼呢,”谢妃娘娘打破缄默,妙语笑道,“本宫今日可是沾了豢楚的光。”

  情急地看着谢妃娘娘,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变相与豢楚说我骄纵吗,豢楚面前,我只觉又羞又窘,赶紧认错道:“绾绾过去疏忽,还请娘娘大人大量,不要见怪。”唯今之计,也只有改过自新装乖巧了,只盼能消减一点留给豢楚的不好印象。

  谢妃娘娘闻言‘噗嗤’笑出声来,上前握住我的手道,“这不是要陛下苛责我吗?这孩子,我随意一说,你也当真。”

  这刻既以‘我’自称,我自然也不见外,然而先前于豢楚面前不留我情面我心中还有懊恼,如是存着最后一分试探,觑着豢楚,与谢妃娘娘低声道:“不知娘娘与侯莫公子是何关系?”

  谢妃娘娘久经深宫之争是何等心思之人,岂不明白我心中芥蒂,释我心怀道:“侯莫臣相是我义兄,豢楚算起来,是我半个义子。”

  向来做不来虚假的那一套,我微微笑道,“如此甚好。”

  谢妃娘娘盯着我,几分惊异,几分提防,几分寒畏,最后都转作了钦羡。我们是一类人。然我是宇文氏皇族,便连感情也可以恣意妄为;她身份不济,即便贵为帝妃,也有许多不能,如何不羡?“陛下不来念伊宫许久,宫门冷清,还望绾绾常来走动。”谢妃娘娘与我耳语过后,已是笑语欢歇,言称乏了,带着宫人离开,将地方留给了我与豢楚。

  望著谢妃娘娘离去的身影,回想她最后与我说的话,原来是要借我承宠,然而虽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但亦是不惯虚假的一套,有话直说,便是我素来因为妇纬勾心斗角烦恶后妃,此刻也生不了厌恶。何况,以后常于谢妃娘娘宫中走动,常能见到豢楚,我何乐而不为?

  谢妃娘娘一赚辽阔的绛紫花海与豢楚相对,也觉得逼仄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豢楚本已神色从容,在我的局促下,渐渐也有几分不安,但看我连头都不敢抬,已是寻思着话,与我安祥微笑,“方才,你们背着我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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