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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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海中混沌不清,仿若分裂成两个我,一个我莫名地排斥他,恨不能致他于死地;另一个我被鲜血染红的匕首吓到,想将匕首从他体内拔出来,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双手会沾上李轩的血,这样艳丽的红刺痛了我的眼睛,眼泪无声地夺眶而出,李轩在这时温柔地唤我:“曦儿——”

    “我——”我如被梦魇困住,茫然无措摇了摇头,我在做什么?我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我看见李轩一闭一合的嘴唇,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血,好多的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止也止不住,我仿似着了魔,灵魂由手中的匕首牵引,不能自己。

    四周浑然寂静无声,我只能眼睁睁看他吃痛皱眉,攥紧利刃的右手仍不受控制地往更深处用力,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制我,容不得我拒绝。我的神情分明是惊恐仓惶的,可刺杀李轩的举动又是这样残忍。他对我一丝防备也没有,我得手得轻而易举。

    李轩如黑曜石般的双眸泛起深沉的光泽,他终于明白我的惧怕和慌乱来自何处,嘴角勾起一抹安定人心的笑容,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一边反向用力一边凑近我柔声安抚道:“曦儿,别怕。”

    “我在这里,曦儿,别怕。”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深情地在我耳边呢喃,像是在说情人间动听的情话,低声辗转,我起初心很慌,待读懂他的唇形,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暖了许多,害怕的感觉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烈,他看准时机一个用力推开我的手将匕首带离,“哐当”一声,这把诡异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我整个人也在听到响声的一霎那回过神来,急忙道:“李轩——”

    我想说我不是故意要伤他,就算气他杀死了小叶,我也没想过要杀他。

    接着我便昏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白逸本就有杀手的警觉,听到屋内的异动立刻推门而入,神情在看见匕首的那刻脸上闪过一丝沉重,彼时我已倒在李轩怀中,李轩衣衫上的血渍太过醒目,白逸一惊:“王爷,你受伤了!”

    他跟了李轩这么多年,第一次亲眼看到李轩受伤,还是伤在最心爱的女人手上,忍不住道:“王妃她——”

    李轩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是魔障。”

    白逸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认真端详起来,果不出他所料,匕身上的骊龙图案在浴血后消逝殆尽,见不着任何踪迹,放眼看去,这把匕首已变得平常无奇。

    江湖传言虚无缥缈,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滋味,这奇异的感觉如一只有力的手,缓慢扼紧白逸的咽喉,他暗叫不好,强迫自己恢复清醒,这匕首果然邪门的很,能如藤蔓般缠绕住意识,找到一丝漏洞就趁虚而入,进而控制一个人的心灵,才短短一瞬间的念头,他已能清楚感知到一股入侵意识的力量。

    李轩的眼神忽然就变得犀利:“以人血养此物,是个不错的心思,去查查这背后的人是谁。是楚泓还是那位韬光养晦的废太子,本王很感兴趣。把匕首交给青泺,看他是否有破解之法。”

    白逸领命,骊龙是南国皇族的象征,如今匕身上图纹尽失,再无对证,只能暗查。楚泓安排的奸细已被识破,不会蠢笨到在此时施以挑衅,而南国的废太子,白逸却没什么印象,此人被废去储君之位后,一蹶不振,避世不出,早已没有了踪迹,王爷怎会这么有把握这件事是此人所为?

    我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醒了过来,整个人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的人和物纷乱繁杂,我没有一样分辨清楚,眼前一片混沌。

    芸姑姑实在放心不下我,就在外室安置的矮塌睡下,屋里的烛已经燃尽,微亮的天色仍旧朦胧,我蹬上鞋,披了件衣服,起身出了门,庭院里静静的,一个脸生的侍女坐在台阶上打盹,我走近了她仍睡着,以前小叶也是如此,每每遇上值夜,一定要穿一件顶顶暖和的外裳,说就算睡着了也不怕冻。

    可她再也不会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嚷嚷,她死了。

    我不知该将她的死归咎于谁,楚泓许是以她的家人胁迫她,当是罪魁祸首。那么李轩就无辜么?或许在一年前甚至更早,他就知道了小叶的身份,他没拆穿,难道不也是想利用小叶来试探楚泓么?

    小叶是死在楚泓和李轩的抗衡之下,她只是一颗卑微的棋子,如果有机会,就会被派上用场;如果失去了利用价值,被丢弃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惜。

    这样的小叶,怎么不让人感到心疼?

    脸颊上滚落的清泪很快被风拭去,徒留下两道泪痕,我知道我失去了小叶。风很凉,我身子发抖,却浑然不觉着冷,有什么比一个人的心寒更冰冷?小叶离开了我,我不晓得还有谁能信任。

    李轩说的没错,我就算接受小叶已死的事实,也接受不了她对我的背叛。她不得已赴死,却仍旧利用她的死将我算计进去,她可否想到李轩一旦遭遇不测,我的下场会有多惨烈?

    朝夕相处的人,尚能在背后捅上我一刀,遑论其他不相干的人?我不光心疼小叶的处境,还伤感于我自身。

    李轩踏入墨园时,见到的正是我流泪的景象,他远远地看着我,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心疼,还有歉疚,他眉宇之间尽管透出疲惫,仍是健步而来,他拥我入怀,如同我是一件绝世珍宝:“你终于醒了。”

    他没强留我在墨竹居,怕我醒后仍怨怪他,再伤了身体。

    我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扬起头看向他,迷惘的模样直直撞进他深沉幽黑的眼眸,我心里很是酸楚,不知不觉垂下泪来,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到了嘴边却拼凑不成句。

    他淡淡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凉?进屋去吧。”

    半响我愣在原地,他耐心地等我说下去,就如他娶了我后就一直在等我爱上他,我思绪纷乱,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李轩,我好难过。我那么信任她。”

    我为何难过,他全明白:“你还有我。”

    又一滴热泪滚落,他伸手温柔地为我拭去,我扯出一丝无力的笑:“是啊,我还有你。”

    他定定看着我,像起誓般道:“曦儿,我说过,此生必尽我所能爱你疼你。你可信我?”

    我疲倦地靠在他胸口,闭上眼道:“我相信。”

    此时此刻,我是真的相信,我们的爱情能如刻在岩石上的画卷般永恒,有那么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我在爱着他的同时他碰巧也在深爱着我,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妙。

    他将我打横抱起,我依偎在他胸膛,静静地流泪,他的臂弯沉稳有力,合着身上清风苦竹的味道,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李轩抱着我回了墨竹居,一路上我虽不曾睁开眼睛,脑中却很清明。他爱我,不减于我爱他,这便够了。

    他说无论何时何地绝不弃我,我相信了,这便够了。

    李轩将我轻轻放在床上,空出的手拉过锦被,为我盖上,他欲起身,我扯着他的袖角,烫金的龙纹绣工极好,他转过头,出言安慰道:“我宿在外室,有事你唤我便是。”

    我仍不肯松手:“别走。”

    他凝视我,屋内未点烛,朦胧中我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触及他内心的柔软,我本就美,他比谁都更清楚,看着看着他深幽的眼眸中便涌起汹涌的情潮,俯首吻上了我唇。

    唇瓣相触时的柔软令他身躯一颤,他眼中的深幽更甚,不紧不慢加深了力道,灵舌迫开我的嘴唇,引着我的舌笨拙地回应他。他的嘴唇贴着我的唇角,嗓音染上几分暗哑:“曦儿——”

    我整个人在他的亲吻下变得绵软无力,模模糊糊之间手搭在他肩上,勾住他的脖颈,他伏下身,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肢,从容地解开我的腰带,滑入贴身的长裙,抚过我的每一寸肌肤。

    他优雅而修长的手指好像在描绘一幅美妙的画卷,所到之处引得人如此情动。

    是啊,情动,是从何时开始,我对他滋生出了异样的情愫,这种疯狂的眷恋在我心中疯长成参天的大树,屹立难倒,稳稳地扎下根来。

    轻纱尽褪,他的吻落在我裸露的肩头,进而沿着眼睛往下,勾勒出我的眉眼,娇俏的鼻,红润的唇,白莹的脖子,直到一股濡湿在耳垂打转开来。他愈吻愈深,温暖的掌心贴在我的胸口,垂下的墨发与我如瀑的长发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

    情到深处,他的喘息带着好听的鼻音:“曦儿,我爱你。”

    我模糊叫出他的名字,意识溃不成军,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一只手攀住他的肩,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他。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在进入我身体时,他用力吻住我,将我的唇封住,连带封住的,还有我身体里生出的疼痛,和那声下意识地呼叫。

    那些温柔的亲吻和抚摸将这种疼痛驱散开来,他待我格外温存缱绻,我的娇喘自唇间逸出,身体不自觉地弓起,如一尾滑腻的鱼。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欢愉冲撞着我,虚无地抓不住,我的手攀住李轩的背脊,指甲狠狠地嵌入他的肩头。

    李轩汗湿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痛么?”

    我羞红了脸,艳若桃李,他俊美的脸近在眼前笑容不可自抑:“睡吧,有我陪着你。”

    心变得安定,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我与他十指相扣,一觉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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