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抗拒,无非是自欺欺人。
每一日的夜里,只要一想到姚琦正躺在他的榻上,她便难受得无法安然酣矛下意识的盼着什么,发怔的等着。
直到夜半梦中,她感觉到一双的大掌,抚过她的身子,薄唇吻遍每一寸雪肤,她没在他身上闻见女子馨香,她浮躁的心才安然落回原处。
每一夜,她假装不知他上了她的榻,肆意她的身……仿佛只要假装自己不知情,便可以不去正视心中已有他的事实。
纱帷飘飞,如梦似幻,灿黄的宫灯照亮了四周,龙榻上两具纠缠的身躯,被光线渲染成淡金色。
洛琼英记得方才在御宴上,她滴酒未沾,然而舌尖却流转着“君莫笑”的气味。
严隽拨弄着她一头流泻于身的乌黑长发,指尖轻剌过耸立在发间的乳首,引起她不住的轻颤。
“你是第一个躺上这张榻的女子,以往朕召妃嫔侍寝,皆是在瑶华殿的卧榻。”
她闻言,只是默然不语。
确实,听见这句话,积压在心上的莫名酸楚淡了些。然而,即便如此,仍是改变不了他曾经在别的女子身上欢快的过去。
仿佛悉透她的心念,他复又道:“朕召姚琦侍寝,也不过是与她同躺一榻,至今仍未碰过她的身子。”
心律骤快,一颗心好似快蹦出喉间,她媚眼盈盈的回视他。“为什么?”
俊颜一怒,凤阵紧瞪,大掌拢握住一边娇嫩的玉ru,他冷声道:“你还问!若不是朕的脑中全是你一人,又怎会在姚琦解下衣裳,裸着身子站在朕的面前时,毫无反应的要她把衣裳穿上!”
喜悦,如散开的涟漪,在心中荡漾。
可同时,心中又有道矛盾的声音响起:他没碰姚琦又如何?往后会再有无数的绝色女子入宫,夜夜盼得他的垂怜。
她,终究也不过是曾经卧在他榻边的其中一人。
但是,压抑不下的喜悦,最终仍是掩过了残存的理智,她垂下眼眸,朱唇轻张,兰息轻吐。
“要了我。”淡淡一句话,伴随含烟媚眸,直教他为之疯魔。
狂傲如他,该是因为始终得不到她的臣服,帝王的自负之心严重受挫,倘若要了她的洁白之躯,解了那份渴,或许他便不会再为她费心费神。
当他将双眸转到别的女子身上,她便能从这场越陷越深的梦醒来,不再对他有荒谬的企盼。
严隽低敛凤眸,修长的指尖滑过她的眉眼,然后低下头,吻遍了她身上每一寸雪嫩肌肤。
……
第8章(1)
被严隽狠狠要了无数回,洛琼英疲倦得支撑不住,在几欲灭顶的欢愉中昏然睡去,到了下半夜,一个翻身之间,她方蒙蒙苏醒。
直到最后仍是贪婪无餍,不断向她需索的那人已不在榻上,空气中依然余着那浓烈的气息,教她禁不住心口一紧,绯云飘上两颊。
殿内的宫灯已灭,外头却是异常安静,她定了定神,隐约感到不对劲,连忙直起身,赤足下了榻,拾起散落在地的衣物逐一穿上。
“外边可有人?”双手忙着拢好散发,她提嗓高问。
“小的在外边等着伺候,娘娘可有什么吩咐?”下一瞬,立即有个声嗓听来年纪不大的太监恭敬回道。
“你可知道陛下此时在何处?”俐落地替自己盘好了个发髻,再弯身捡起散落在殿门四周的金钗簪好,她忍不住扬起一抹嘲弄的笑。
当真是得到了,便可厌弃了?
折腾了她整整上半夜,一尝够滋味了,他人便消失不见,足可证明,他之所以对她费尽心思,图的也不过是床榻之间的臣服罢了。
“回禀娘娘,朝前有要事,皇上不得不抽身离殿,临离之前吩咐小的伺候娘娘……”太监话方说到一半,就见殿门开启,连忙躬身低头,行了宫礼。
洛琼英淡睨了那太监一眼,揣思着是否该装成平日的傻样,与此同时,远处突然来了一列禁卫军。
眸光一转,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她浑然大震,指尖微颤。
“皇上命我们等人护送皇后娘娘回玉宁宫。”禁卫军之中,为首者是一名容貌清俊、体态挺拔的年轻男子。
太监一愣。“可皇上明明吩咐过,要我片刻不离的守在殿外,并且下令不得让娘娘擅离半步。”
身披玄黑轻铁的年轻男子冷声道:“叛军藉着今夜的琼林宴,趁夜闯进皇城,如今局势太乱,皇上担心娘娘的安危,特命我们等人前来。”
太监一脸半信半疑。“既是如此,那我便和你们一起送娘娘回玉宁宫。”年轻男子阵光一闪,站在他身后的禁卫军忽然上前一步,执高刀柄往太监后脑一敲,太监来不及喊声,立时晕厥倒地。
年轻男子迎向洛琼英的怔视,笑道:“盼了这么久,终于得以相见,吟风。”
“你怎会在此?”望着乔装成金梁禁卫军的景丞尧,饶是冷静如她,仍是难忍震惊。
“金梁的左相起意谋反,并与太尉达成协议,共同结盟,意谋诛杀睿帝,改拥立左相之子称帝,趁着琼林夜宴,左相与其勾结煽动的党羽夜闯皇城,如今前方几座宫池已是大乱,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景丞尧笑而又道:“这一计,早在你我失去联系之前便已经埋下。你早知金梁的左相有谋反之心,然而此人疑心太重,不得不旁敲侧击,藉由煽动彭宗辉叛变,再诱出野心勃勃的左相,左相一心想拥立儿子登上帝位,势必不会放过这绝佳的好机会,饶是严隽才智再过人,一下子要对付两个叛臣,肯定还是让他无暇顾及旁的事。”
不错,这本就是她当初献上的计铂扰乱金梁内政,趁着时局大乱,宫变之际,她便可找机会逃离皇城。
说到底,她这个聆月军师之所以会出手襄助,目的无非是拖延金梁大军攻破东祁,方能争取到更多时间与余力设这个局助她离宫,并救出他们想救的人。
可她没想过,就在机会到来的这一夜,她与严隽竟……
垂下眼睫,洛琼英不愿再想,藏好浮动的心绪,她又望向景丞尧,问道:“可有找着我母妃的下落?”
景丞尧神色微变,口吻沉重的回道:“她人在太史府上,我已派出最精锐的影卫潜入,想必应该已在路上等着与我们会合。”
“你当该知道,没有成功找出我母妃,我是不会离开的。”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找出她,我不会亲自来这一趟。”
望着景丞尧眼中那抹坚定,洛琼英高悬的一颗心于焉安下。在这世上,除她之外,最关切她母妃安危的人,便是景丞尧。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与他相交,选择与他同盟,献策对付严隽。
“刻不容缓,我已派人守在皇城北门,你且换上太监的衣裳,即刻离开。”景丞尧接过身后随从递上的太监服,交到洛琼英的手上。
洛琼英未曾犹豫,回身进了寝殿,掩上殿门,摸黑换下一身华裳,改穿灰蓝色的太监服,将一头流墨青丝藏进帽子里。
换好装束,正欲推开殿门之际,她顿了顿,回眸,深望了一眼寝殿,飘飞着明黄色纱幔的龙榻。
把身子给了他,她不悔,亦无愧。
她明白,自欺欺人的话,说再多也无用,她的心底,早已烙下他的形貌,只怕此生再难容得下他人。
然而,她终究还是要赚非走不可。
从最初的最初,她费尽无数思量,化身聆月军师与他暗中较量,两人机关算尽,透过兵法相斗,再到如今,她一颗心因他起伏,思绪受他牵引。
眼下,她渴盼的自由终于到来,只要踏出这座属于他的皇城,她便能做回吟风。
思及那张傲放的俊颜,心口隐隐作痛,她不由得探手轻抚上心窝,闭了闭眼,把心中涌动的情潮压下,转过身,双手往冰凉的殿门一撑。
这是她第一回踏进他的寝殿,也将是此生最后一回。
美目一转,洛琼英不再犹豫,推开鎏金殿门,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