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是半夜走的,他曾经到过一回白陀城,认识路。
但他并没有走官道,沿着洗马河一直走,是一条捷径,到达洗马关的时间可以缩短三分之一,不过不好走。
看着黑压压的云,要下大雨了,急忙催马前进,走了一刻,隐隐听见前方轰隆隆有水车转动的声音,原来那是一处人家的磨小麦的磨坊。
磨坊里空无一人,侧面有巨大的青石地坪,七八个金黄的大草垛,一字排开。
尊下马,让朱砂自去吃草,他把逸骊给了天机,这一匹是乌鹊国进献的汗血宝马,名叫朱砂。
刚要进磨坊躲雨,听见远方有马蹄声,他不进磨坊,急忙钻进大草垛里躲避。
随即听见銮铃声越来越近,那些人驰到近前,有金凉的语言也有咕噜咕噜听不懂的话,那说的分明是丹图语!
原来丹图兵已经到了这里了,大军未至,粮草先行。
大概是他们早就勘察好的,这地方隐蔽又临水,是位置绝佳的粮草供给点,那些人居然开始收拾着要驻扎下来,等待运粮车来。
他在草垛里,不敢出声,感觉对方大概不下两百人,嗯,一个不妨,竟然落入敌营。
可是也不能总不出去,钻出去,抖抖身上的稻草,抬头看天上,依旧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偶尔有闪电,远处隐隐雷声隆隆。
远远瞧见大磨坊里有灯火,里面的兵生起篝火,哔哔噱噱,越近越嗅到了一阵香味儿,原来他们在烤肉吃,估计是从哪里抢来的牛羊,还有喝酒划拳的声音,以及……几个女人苦苦哀求的哭声……
凭直觉,这不是军寨的伎,而是他们抓来的百姓,这群兵竟然糟蹋琉地的民女!
极速来到磨坊的后面,朦朦胧胧看见一棵大枣树,但却不过去,静静守着被废弃的大磨盘后面,果然,一会儿,一个当兵急颠颠跑过来,站在树下自己给自己吹口哨,嘘的尿线成一弧。
尊等此人尿了一半,过去捂住他的嘴,用刀背在后脑一击,那人软软倒地昏过去。
把那人拖到石磨盘的后面,尊把他的战袍铠甲扒下来,穿上了,再把他扔到一口废弃的枯井里,想来他醒了,爬上来,也要好久。
幸运的是,丹图的男人较金凉国的男人高大,尊穿上还挺合适,就是一股浓重的汗臭味儿。
裹着龙逢刀黑色的剑囊背在背上,再把那把丹图特有的弯刀挎上。
刚把这一切做好,又听见有人跑过来,提着羊角风灯,他低着头走过去,对方以为他是同伴,打招呼,他也举手示意,擦肩而过的时候,趁其不备,猛地抱住对方,将他的脖子咔嚓扭到一边,那人哼都没哼一声,昏过去了,又被他丢到那枯井里。
尊提着那灯火,一路走一路点燃柴草,火借风势,迅速着了起来。
因为四周布满岗哨,和来回巡查的兵,百夫长就放松警惕,领着什人长,伍长们在大磨坊里快活,不妨进来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家伙,看戎装的级别是一个丹图前哨巡逻官,神情倨傲,即使戴着一只眼罩,仍然英俊无比。
“外面粮车到了,弟兄们去帮着搬一下。”
众人一怔,他们才刚落脚,运粮车哪有这般神速?
而且,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露馅了,穿着丹图军的衣服,说着一口正宗的金凉官话,众人觉得可疑,正要发问,外面急促的响锣,有人扯着嗓子大叫:走水啦!走水啦!
十几个头目顾不得再问,更顾不得被绑着的女人们,抓起兵器,没命地冲出磨坊,一到外面,火光冲天,几个草垛都着起来了,一看就是有人蓄意纵火。
草垛是易燃之物,火借风势,越着越大,就是龙王爷此刻借东海之水都已经来不及了。
顷刻之间,大磨坊周围织成了一片火海。
众兵一时乱了,顾不上别的,最先到栓马的临时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马,马是骑兵最珍视的,跟亲人兄弟一般。
骑上之后,百夫长大声命令,先撤离此地,以防中了埋伏。
众兵有序撤离。
整个大磨坊也是木质的,瞬间着起来,烟雾弥漫,目不见物,尊寻着哭叫声,看见几个女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在地上被绑着,就过去用刀挑断绳子。
门是出不去了,指点她们立即从一处窗子跳出去,因为那窗子下面正好是几口大水缸。
尊是最后一个出去的,还背着一个醉鬼,那些死里逃生的女人都怕他烧死在里面。
这一切时间很短,随着大磨坊和几个草垛化为灰烬,那些兵还是会回来扑灭余火,重新安营扎寨,修建粮屯,因为这地方不远处就是饮马河。
以饮马河为分界线,这里已经是并州地界,是金凉国的地盘,所以一直朝南走,就是尊来时的那条路线,就可以到达安全地带,
几个女人不妨这个救了她们的丹图兵原是金凉兵假冒的,都说遇上了贵人。
可火势太大,四周浓烟滚滚,根本没办法逃走。
正愁眉不展,卡嚓嚓!再次雷鸣闪电,憋了很久的大雨终于哗哗下了起来。
众人欢呼雀跃,火势慢慢被大雨浇灭了,众女找路向南逃走。
地上的俘虏也被雨水浇醒了,实际上,他先是醉了,后面是被熏昏过去了。
一睁眼,雨幕浓烟中,模模糊糊一个怪异的大个子丹图兵,满脸黢黑,瞎了一只眼睛。
他说话却是字正腔圆的金凉官语,磁性动听,懒洋洋地。
他直觉这人不好惹,就哭丧着脸道:“好汉饶命!我只是华从虎将军帐下的一名粮草押运官,八品,什么军事机密都不知道阿!”
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然杀了你!
“只听说,魏王妃从丹图借兵抵抗金凉,丹图这次领兵的是南院枢密使萧恐雀,她是一个女元帅,但十分厉害,三天前她突领大军出现在白陀城以北的附城,说要进驻了白陀城休整,为这个,都统帅华贵佑大发雷霆之怒,他也不明白萧恐雀元帅为何中途改道,这洗马关大战在即,他们丹图军一仗没打,有什么好休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