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当时就要到隔壁去看脱脱渔,曹秉鲲笑道:“陛下,那是您未过门的妻子,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能见……”
尊此时后悔让钦天监选了一个那么远的日子,这可如何是好?
东城临道:“一个月而已,准备工作多了,还嫌紧张呢!”
尊当即按照脱脱颜飞生前之意,给五皇子取名张尚复。
而六皇子则取名张尚康,为了纪念寿王。
东城临趁机跪下,求皇帝把六皇子归在贤妃东城凤名下教养,因为她一个子嗣没有,尊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贤妃是嫔妃之首,是脱脱渔治理后宫的一大助力,就同意了。
东城临大喜,就道:那臣从明日起,就做为皇后娘娘的老师,过来给她好好讲讲三从四德,女训女则!
野马要被配上鞍子了,尊从心里笑出来,好!
脱嬷嬷献完宝,要带着孩子们回去,高常世阻拦:且慢!今夜陛下就要先把五皇子,六皇子和爱鱼公主带进宫去。
脱嬷嬷咧着大嘴,就知道你们会横刀夺爱……
不过也只好同意了,反正脱脱渔也马上嫁进中宫了。
期间尊看着半醉的江华,“你是故意的对么?并州城聚福楼那一晚,你包下酒楼,请鱼儿喝酒,又命华从豹把朕引来,拼命劝酒,然后把朕和她放在一个不点灯的屋子里……”
江华笑道:“臣哪有那么大胆子啊?都是天意!”
于是一个庆功宴尽欢而散。
临走之前,尊独自来到如意园后园子的角门前,一门之隔,那边是畅园。
鱼儿……
或许是心里所想,不自觉就轻轻叫了出来。
嗯?
那边居然有了回应!娇声软语,荡人心魄。
鱼儿!
他又叫一声。
嗯!
六个字,饱含着刻骨相思。
于是到大兴府的第一晚,脱脱渔就做了好梦,虽然孩子们都不在身边。
第二天,早上还没起床,畅园里就来了一群人,东城临和御前的端木嬷嬷,以及礼部侍郎。
东城临是来教做人的大道理,并规定必须在短时间内学好一种和皇帝不同的字体。
端木嬷嬷是来教她宫规礼仪的。
礼部侍郎是来送聘礼单的,这是国婚大征礼的一个程序。
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已经开往脱脱宇明的将军府,他如今是脱脱一族的族长。
他忙着给脱脱渔预备嫁妆,都没时间过来,而且,他自己的事也要忙,因为回雪终于答应嫁给他了,虽然还是妾室。
整整一个月的折腾。
脱脱渔每每受不了,端木嬷嬷就说:皇后娘娘,您如今可是做母亲的人了,您的一言一行,皇子公主们会跟着学的!
唉!
她觉得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出恭的时候,脑子里都要背女则女训,头上还要顶着一本书,目不斜视……
宫里有传言,说皇帝在琉地受了伤,偏偏伤着了要紧的地方,国家的基石,金凉国的“定海神针”……
更晚一些时候,这消息得到了权威御医刘一守的证实。
嫔妃们叫苦不迭。
只有曹妃,阴妃,元妃三人暗自庆幸,好在她们都有皇子了。
而贤妃每天过来看自己名下的尚康,喜欢的放不下,都抱得睡颠倒了。
终于到了皇帝大婚,其实脱脱渔对做皇后这件事还是了如指掌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一切都做得很完美,从翟衣凤冠到每一个动作,非常端庄优雅,绝对堪称母仪天下。
册封奉迎礼过后,就是坐帐合卺礼。
进入到懿坤宫椒房殿,银烛照更长,罗屏围夜香,如意钩住红绡龙凤呈祥金帐,大红龙凤锦被叠鸳鸯比目枕……
九指珍珠,玳瑁过来扶她坐在四柱婚床上,一片红里等着新郎倌过来用玉秤杆挑起盖头。
终于等到尊过来,盖头被挑开了,眼前一张英俊无比的脸。
脱脱渔看着他,心里腹语,瞧不出来啊?就这么废了?
新郎倌也盯着她瞧,互相注视对方的唇,那么美的颜色,棱角分明又精致,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他的心尖在颤动……
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四唇轻轻一接触,便感觉异常莹润香甜,深情款款的吻代表新郎倌对新娘子的一切很满意。
喝过了交杯酒,该入洞房了……
尊亲自给她卸了凤宜冠,宽了大礼服。
刚要解开她里面的红纱衣,就听见外面像是有人来了,脱脱渔笑道:“陛下,贤妃阴妃曹妃元妃都过来了,咱们打通宵马吊吧?”
尊捂住额头,像头疼,皇后真体贴……
脱脱渔点点头:那是,您为了救白陀城的老百姓,伤了龙根,臣妾当然要体恤您了。
尊笑道:“既这么着,朕就在旁边看孩子,你们玩儿……”
大婚之夜就这么过了,皇帝废了,后宫一片和谐。
七天后,大兴府紫华山的皇家陵寝墓地,尊陪着脱脱渔祭拜母亲。
由于华氏贵佐是做为元娘子死的,她的墓就是一个土包,而且,在品级最低嫔御墓园的一个犄角旮旯里,墓碑也是拙劣的木牌子,上面的字也潦草,就像她的人生。
尊给坟茔拔草填土,脱脱渔献上供品和鲜花。
拿出那一本贝叶经,给尊看,“这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尊道:“哪里是唯一的?你屁股上不是还铭刻着她的名字么?”
脱脱渔咳咳咳,“陛下,以后,别说这些粗话了,孩子们听见了,会学的。”
尊又带着脱脱渔来到华太后的陵寝,那里面长眠着元宁。
那是西宗帝陵之右,位于紫华山南麓,建筑布局呈前方后圆形状,工程浩大,玄宫全部用石料,后、中、前殿,有重门相隔。陵园由神道、陵宫及陵宫外附属建筑三部分组成,还有一些附属性建筑,就像一座小型城池。
尊棱恩殿里给母后上香,拿出一个面纱,“这是母后唯一的遗物。”
脱脱渔默默无言,心里想,你真是矫情,整个苇原宫都弥漫着她留给你母爱,比起你这个大富翁,我就像个叫花子……
尊牵着她手,柔声道:“都过去了,父辈们的恩恩怨怨。咱们要给孩子们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童年,别让你我的悲剧重演。”
脱脱渔点点头,二人出了帝陵。
就看见天机和月水莲牵着马,在巨大的玉石牌坊下等的不耐烦,因为天都要黑了,四人下了山,刚进城,一阵瓢泼大雨,只得就近躲雨,尊四下看这一条长街,两边都是客栈,无数间,眼睛一亮,蚂蚁客栈!
四个人进去了,客栈的伙计急忙过来招待,尊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掌柜的很快来了,一个惨绿少年,个子不高,骨瘦如柴,穿的也十分朴素。
自称长榴……
由于除了天机老道,其余三人都是侍卫打扮,尊依旧戴着眼罩。
长榴吓得直哆嗦,以为又惹什么祸事了,他才从锁阳那个地狱里死里逃生回来。
不过看他们只是来开房的,也就放下心来。
开了这里最豪华的三个套房,这客栈是几天前新开的,又在最偏僻的位置,房间大多没住过人。
尊和脱脱渔脱下湿衣,进去洗浴间冲了澡,而后长榴敲门,送来了两件雪白的绣花浴袍,又把他们的侍卫服拿去熨干。
换好衣服,脱脱渔问:据说赵嬷嬷瘫了?您允许她回来了。
尊点点头,“她知道咱们来了,这浴袍是她亲手做的,不然哪会这么合身舒服?
脱脱渔点点头:真的非常漂……
话没说完,呲啦!一声,新衣服被他撕了,人又被抛到床上,脱脱渔觉得他就像一只憋久了的狮子,问:你不是废了吗?
那是在宫里,出来就好了。
无赖!
二人正在入骨缠绵……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客官,小的来送酒菜了……
谁叫酒菜了啊?这家店真热情得让人受不了!
流风在琉地,听说脱脱朔华被萧恐雀所杀,连尸体都无处寻,只好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记得她生前最喜欢吃新鲜的莲蓬,他摘了一些,祭到坟前。
忽然感觉脱脱家的两个女儿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脱脱朔华向来只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她不知道,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她一直在斗争,忽略了和谐,其实,人是为了求和谐才会去斗争的。斗争是动人的,是强大的,同时也是酸楚的。
而脱脱渔,自始自终,都在求一个安稳,那里面有着一种永恒的意味,虽然这种安稳常是不完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被破坏一次,所以安稳是有些示弱的,但永恒是永远的,永远是甜蜜的。(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