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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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皇帝正在和范太傅及杜相抱怨,杜相捻着胡须微笑,范太傅则头疼的回望皇帝。

  “皇上,不是老臣不说,是那座屏风问世之前,老臣也不知孙女有此大才。”范太傅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皇帝求画若渴,虽早知范安阳善绘,但此前,她的作品都是小品,他完全不知孙女能画出那般动人的画来。

  看着那幅画,除了随着画中人的故事心情起伏,更重要的是,让他想到了亡妻,回想起当年迎亲的悸动与喜悦,婚后的相濡以沫,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拌嘴,有欢笑、有泪水,直到死亡将他们夫妻分开……

  皇帝只听人说起,不曾亲见那幅画,而且那座屏风既是昌平伯夫人赠夫的寿礼,自然是不可能送人,想看,就得亲临伯府,但为了看一幅画而微服出宫?只消他敢露出此意,莫说旁人,眼前的杜相和范太傅肯定会反对。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范太傅和杜相不管皇帝面色黑黑,便聊起那幅画中的景色,杜相虽未赴昌平伯的寿宴,他和家里人是看着画作渐渐完成,最后裱褙做成屏风,感受绝对比范太傅要深。

  让爱画成痴的皇帝气闷不已!

  后来还是言首辅和辛相进宫求见,才让皇帝免再受折磨。

  只是没几日,皇帝就把杜云寻召进离宫来,又是一通抱怨,接着自然是提出要求,要范安阳再作几幅画。皇帝要收藏,还特别指定了,不要小品,要大幅作品,最少也要座屏风。

  杜云寻苦笑,“皇上,您可别再说了,臣妻因为赶那座屏风,都累出病来了。”若不是许老夫人在外头乱说话,范安阳就算要为姑祖母夫妻作画。也不会那么大手笔。

  文人都有股傲气。范安阳也不例外,明明是许四夫人姑嫂给她惹来的麻烦,许老夫人却在外大言不惭,若非托她女儿和媳妇的福。她范安阳何德何能。能得太子妃看重啊!

  便是因此。范安阳才会把原本的画稿全数推翻,连跑了昌平伯府七、八天,天天缠着昌平伯夫人问东问西。好不容易才将画稿定案,然后就进画室闭关。

  杜云寻还是到这时才晓得,原来妻子埋首作画时,比自己还过份,一天下来不吃不喝,只埋首画中,他大概永远都忘不掉,那天进画室,看到阿昭瘫倒在地时的惊慌,那是他小心翼翼呵护的女孩,不过一天就似枯萎的花朵般了无生气的倒在地上。

  急忙让人去请大夫,来的竟是许久不见的郎大夫,一诊脉才晓得,阿昭面上虽没说,但心里一直憋着气,郎大夫看了她的构图后,便对他说,“让她好好专心作画吧!画完了,也许心气就能平了。”

  接下来的日子,杜云寻便专心照顾老婆,把出孝一事全都扔给杜云启夫妻去办,杜云启很自觉,老实接过去,还把杜云方拉去帮忙,王进苑除了忙家务,还要照顾几个小的,差点没累哭。

  还是丁文芙心疼女儿,屡次派心腹来帮忙,王进苑才熬过去。

  丁文芙看女儿累成这样心疼得不得了!可也知,这事怪不得范安阳和杜云寻,一腔怒火全往丁三夫人去,丁三夫人那个厨子会跑,便是她的功劳,凭什么她的女儿和外甥女因她惹的事受罪,她却能待在祠堂里吃好睡好?

  只是她毕竟是出嫁女,不好伸手进祠堂里去,卡掉丁三夫人的吃食,也聊胜于无。

  虽有杜云寻盯着她吃喝睡,但画作一完成,范安阳还是筋疲力尽的倒下了。

  看得杜云寻心疼万分,恨不能胖揍始作俑者们一番,就连许老夫人他都不想放过,在和小路为那幅画裱褙时,他们就知道,阿昭避不开了!

  只是没想到,皇帝也来凑一脚。

  皇帝嘴角弯弯,“幸而当年没让他们得逞,否则我大燕就轶失了位大画师。”

  杜云寻嘴角翕翕,最终没有开口,皇帝噙着笑看着他良久,“行啦!知道你舍不得她的才华被世人所知,不过,好玉是掩藏不住的。”

  “臣只是心疼她,被那些有心人算计,却因她们是长辈,只能生受不能反抗。”

  “不过是她舅母罢了!朕听说,丁首辅夫人已经把她关进祠堂了?”

  “是。”杜云寻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皇帝难得看他如此,不禁乐得弯了眼,“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出京去?准备得如何了?”

  杜云寻闻言,随即小心的斟酌语词跟皇上应对,君臣两一来一往说的好不乐乎,殿外侍候的宫人和太监,相互交换眼色,看来皇上对杜大人真的很看重啊!

  从宫里出来,已是倦鸟归巢时,夕阳余晖将离宫染上一片金黄,宫门口等候的小厮和随从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

  “复常!”闻声望去,是他在太学的同僚。

  “庄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杜云寻与对方见了礼方才问道。

  高大壮硕的男子朗笑,看外表,他绝对是武将的料,但他的文采出众,就当世大儒也赞誉有加。

  “还说!”庄大人朝他挤眉弄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夫人最喜丹青。”原来庄大人的妻子自幼就喜丹青,可惜她却不擅画,自从知道丈夫识得杜云寻,便多次要求丈夫请杜云寻来家里作客,无奈不巧,彼时正逢小万氏过世,杜云寻连太学都没去了,又怎会答应去庄家作客?

  日前传出太子妃请范安阳作画一事,庄夫人又旧事重提,庄大人只得应承妻子,待杜云寻出孝,便请他来家作客,话才说完不久。范安阳的画作就造成轰动。

  因为昌平伯是勋贵,庄家是文官,平常并无往来,所以庄夫人并未出席昌平伯府的寿筵,事后听人说起昌平伯夫人送给丈夫的寿礼时扼腕极了,返家后便催着丈夫请杜云寻来家里作客,最好连范安阳也一并请来。

  范安阳病倒一事,并未传扬开来,所以外界对她没出现在寿筵上,也不以为意。毕竟自她返京后。就深居简出,少在人前出现。

  还记得她初回京时,还有人不时嘲讽,说她不在人前出现。因她是个傻子之故。所以家里人不愿她露面。明明就有传言说她佛缘深厚,得佛祖赐贵人,傻病得以康复。但因范夫人并未积极带女儿外出赴宴,而使得她是傻子的传言依旧喧嚣尘上。

  一般来说,家里都不乐见自家闺女有这种名声外传,便会让家里长辈带着姑娘外出赴宴,好让人亲眼看看,自家姑娘不是傻子,以免影响了闺女日后的婚事,但范安阳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她之所以回京,是为了要备嫁,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自然也就不必出席宴会,好让流言不攻自破。

  当年小万氏曾想拿捏着这点,强塞外甥女给继子为妾,结果惹怒了杜相,其结果不言而喻。

  成亲后,范安阳要管家,就算偶有出席宴会,也是跟着外祖母或母亲等亲戚们,亲近的人都知道,就算范安阳幼时曾是痴傻,但人家佛缘深,得佛祖赐福遇着贵人,把傻病都治好了!

  不相熟的人自然还是相信御医当年的诊断,不过庄夫人显然是不在乎范安阳傻不傻。

  “我家夫人说,看过嫂夫人的画,就知她是个蕙质兰心的人。”庄大人又例举了数个庄夫人用来左证的例子。

  总算让杜云寻展颜。“嫂夫人相请,自是不敢推拖,只是日前完成那幅画,耗尽她的心力,画一完成,她就病了。”

  庄大人愣了下,忙追问几句,知无大碍才松口气,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拱手赔不是,“不是愚兄硬要追问到底,实在是怕回家去无法交差,会被夫人关在门外不许回房。”

  杜云寻原对他的追根究底不喜,听他毫无隐瞒的这么说,不禁笑出声来,后头跟着的杜家小厮和随从也跟着笑,倒是庄家的下人个个一副想死的样子,主子好丢脸啊!有没有!被主母关在门外这种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实在是太丢人了啊!

  说笑间,已经离开宫道,杜云寻拱手为礼,与庄大人道别。

  且不说庄大人回家后,会不会被老婆关在门外,且说杜云寻这厢,一行人策马而行不久,前头的护卫便转回来,“二少爷,三少爷在前头被人缠住了。”

  杜云方被缠住了?

  “何人缠住他?”

  “是个婆子。”护卫回道。

  “过去看看。”

  不远处杜云方被一婆子拉住了袖子,他满脸无奈,他的小厮气急败坏的想拉开那婆子,不过被杜云方阻止了,急得小厮满头汗。“老人家,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认得你家闺女,请你放手。”

  “你胡说,我姑娘明明说,就是你,这是你的帕子,没错吧?”婆子抖簌的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灰青色底上绣松柏长青,“我家姑娘自那日被公子救了之后,就一直茶饭不思,才短短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您就好人做到底,去看看她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禁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公子啊!你既救人姑娘一命,就再去见她一面吧?”

  “好歹救人救到底嘛!”

  “是啊!是啊!”

  杜云方眉眼不动,那婆子见周遭人向着自己,不禁面露得色,只是依然拖不动杜云方,让她有些焦急。

  “这是怎么回事?”

  杜云寻在小厮、护卫的簇拥下走过来,看热闹的人见状不由自主的退开让路。

  “二哥。”

  “这是怎么回事?”杜云寻看着那婆子问道。

  婆子只觉头皮发麻,久久不成言,还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七嘴八舌的代为回答,杜云寻拍拍杜云方的肩头,“救人是好事一桩,不过我们为善不欲人知,你救人时,可有留下表记?”

  “那婆子认错人了!弟弟不记得曾救过人,又何来留下表记?”

  杜云寻板起脸,“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不曾救人,怎能冒认人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呢?老太太,您老还是回家去问个清楚,可别让你家姑娘认错了恩人,报错了救命之恩啊!”

  说完不再多留,挟带着杜云方主仆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人不禁顺着杜云寻的话,嘲弄了婆子几句后就散了,婆子这才讪讪离去,却不知她身后有人跟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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