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卲伟从宝州回来时才知道，另外一个人也已经回到了江左，那是过去的同学，也是最早的搭档赵乐乐。
一年多的光景眨眼间就过去了。人总是最容易健忘的，不要说是在轴承厂，就是在兴隆街都已经很少还有人记得在此之前还有个叫赵乐乐的年轻人曾经摆过摊子。也不能怪大家无情，兴隆街上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差不多每天都有新人来摆摊，也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人要么失意要么得意的离开。在那些离开的人，有些是被之前的风波吓破了胆，当然，现在已经不会了，留下的都是想要赚大钱的，何况之前的风波看上去凶险，也没谁真的怎么样了，有的人甚至还披红挂彩的受到了表彰，其中的一些便是从兴隆街走出去的，大家脸上也都跟着有光。还有的人会离开，是因为找到了好工作，或者是自认为已经捞够了第一桶金，不管怎么说，兴隆街再怎么繁荣，终究还是在江左县，格局小了些，总比不上临江的文昌庙，还有人南下羊城，希望能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有关张卲伟的这种传说给了他们很大的鼓舞，谁也不比谁差，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也不能说他就是占尽先机，不服气的人还大有人在呢。失败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比起那些真正赚到一些钱的人，他们似乎还要更多一些，不过人们似乎更关注那些成功的，就好像只要随便摆个摊子便可以不愁温饱，稍勤快些就不愁没钱赚，只要肯动脑子，就好像遍地都是黄金一般。有谁还会记得什么人在兴隆街上摆过摊子，结果却血本无归，大家会忘记赵乐乐这个最早和张卲伟搭伙做生意的也就在正常不过了。
只是搭上了个末班车，不过也要算是返城知青吧，但派出所那边还留有案底，和之前一样，别说是进轴承厂，就是胡乱想要找个工作几乎都不可能。
“要不我还去兴隆街上摆个摊子算了。卲伟能成，凭什么我就不能成，又不比他缺胳膊少腿的，再说当初一起卖面条时他不也一样赔了些钱吗？”下乡一年多，吃过苦，受过累，有过委屈，也有过磨练，赵乐乐显得比之前成熟多了，也稳重得多了，父母每天早出晚归，他很清楚是在为自己工作的事到处奔走，也有19岁了，别说是有没有资格去考大学，就是有，他也不认为以自己的水平是能考上的，何况还要和那么多应届生去竞争，虽然是在乡下，也不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他也知道这两年的分数线是在不断提高的，当初便没有考上，现在就更不要提了，他同时也不认为自己有林静那份毅力，能安下心来，顶住各方面的压力，花整整一年的功夫复习功课。尽管说对于当初一周时间赔掉五块钱始终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赵乐乐不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输给张卲伟，在学校时自己也要算是活跃分子，张卲伟固然被人说是聪明好学，不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当初最开始要做生意的也是他，输给别人或许也就认了，输给一个书呆子他总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听人说无线电三厂最近一直在招人，也不知要什么条件要求。”俗话说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乐乐的父亲当初便不怎么支持他摆摊做生意，总是觉得不大保险，看着张卲伟他们光鲜亮丽的，那些就好像赵乐乐这样失败了的也不知有多少，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一将功成万骨枯，之前的风波对他也有一定影响，当然，他也不会希望儿子就这么整天只能在街上晃荡，也快20岁的人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三厂的厂长江援朝不是你同学她哥吗？要不咱们去问问，看有机会没。人家都说进了三厂未来一片光明，工资高，待遇好，咱也不图它有多好，先有个稳定的工作才是正经。也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做生意不是人人都能赚钱的，看见一个张卲伟成了事，背后那些亏惨了的还不知有多少，吃过一会亏还不够吗？”
回来这些天，关于无线电三厂的事也听说一些。作为绝大多数的一般老百姓所知道的不过是哪里要和一家日本企业搞合资，知道和张卲伟有关的不过凤毛麟角。大家只是在传说里面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只是也在一百块以上，而且还是旱涝保收，不说跟大多数的工厂相比，就只是跟那些冒着风险摆摊做生意的比也绝不含糊，何况那也要算正式的国家工人，说出去总比不三不四要好听得多。老实说赵乐乐还真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倒不是他不想去，只是他觉得那么好的单位，只怕一早就抢破头了，哪还有机会轮得到自己，至于江援朝在那边当厂长他也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这么说起来他似乎也还有了那么一些机会，他和江娜的关系不错，大家又都是轴承厂的，说起话来总是要方便些。
说干就干，这也是赵乐乐一向的个性，当天晚上他就去了江娜家。
“你找我有什么用？就算直接找到我哥有用也有限。”江娜倒是没有一口回绝，不过跟回绝也差不了多少，“你想想，我哥他也就是个科级，大小算是个干部，也就兵头将尾罢了，那要放在咱厂顶多也就是各车间主任之类，这你也是知道的，还有你不知道的，之前在机关里，还不是科级，到处都是爷，是个人就能把他支使过来支使过去的，要是个老正科倒也罢了，凭他现在的资历，哪有他说话的份。”
“都正科级了，多少人熬一辈子资历也未必到得了？要是找你哥都不行，还能找谁去？我是个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赵乐乐小声嘟囔着。
“你有必要这样子就泄气吗？要真是这样，同学们可都一辈子瞧不起你。我哥办不到，不代表说你认识的人力就没人办得到，你可以去找他嘛。”
赵乐乐完全被搞糊涂了，难道真的还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