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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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一门十余人同心协力,一击之力足以与一般玄阶初期修士比肩。

  尚不盈尺的小小盾护如约出现,一声轰然巨响后,却是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浓烈的血sè光芒大作。禁制被引动,完全显现出模样来。如血光芒闪没流转其上,威势逼人。

  连同李锐在内的玄一门下皆身受重创,无一不倒飞而去。更有倒霉的,竟飞落入泣血灵芝十丈之内。刚一触地,便jīng元血气尽失,元婴也成了有心之人的囊中之物。

  禁制之变虽出人意料,但众人到底也不至于被摄去了心神,呆立当场。刹那的惊诧过后,当先自然还是为自身计。

  有顺手捡便宜的,也有心狠手辣的。一剑断了重伤之人的生机,大好的元婴自然就归其所有。

  就那么一两息的功夫,除去林睿、袁方、鸦,玄一门便只剩李锐和三个修为稍高的弟子尚存。

  若说都到这个时候了,竟还有心思去争夺他人元婴,未免太利yù熏心了些。但,这倒也不见得。

  元婴可是个好东西,万不得已之时还可当做丹药直接服下,总有几分功效的。就是此时情势紧迫,才更要仔细打算。

  李锐的飞剑并未回转,而是服帖的悬在枯木身边。

  枯木一张老脸铁青,显然气的厉害。干瘦的身子紧绷,枯木偏还要小心的抱着怀里的血娃娃,看上去颇为怪异难受。

  李锐虽是匆忙出手,但jīng准而狠辣,一剑便洞穿了血娃娃的腹部。按理说如此力道之下,必能毁了血娃娃的元婴,自是回天乏术。

  李锐原想着借此分散枯木的注意力,待他离了这该死的禁制,使了神通直接回到宗门,枯木便也奈何他不得了。却不料不仅这禁制禁打得很,连那血娃娃竟也是并无大碍。

  血娃娃身上虽然还沾着自己的血,腹部那狰狞的伤口却已然不见,依旧平滑如初。此时眼巴巴的瞧着枯木,确也多出几分可怜来。

  反正李锐是跑不了,枯木也就没急着料理他,而是轻声安慰起自己的乖孙来。

  图谋落空,李锐也不会坐以待毙。一面斩断了与飞剑的联系,一面厉声道:“老魔物想要所有人的命,现在是我,待会就是你们。”

  喉头的一口血终是压不住,李锐脸sè灰白,身形微晃。吞了两枚丹药下去,李锐定了定神,扣住了魏昶进献的那张赤阳符。

  李锐说出这番话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自保,但不可否认,此言也不无道理。

  若这个时候还只顾着明哲保身,难保不会让枯木各个击破,终也逃不过一死。

  不过到底不是一个宗门的,甚至是人妖混杂,却也不是李锐一句话,场中诸人便能合力御敌的。再者,李锐带着本门弟子想要独自逃跑,本身便是弃众人于不顾,如此便失了人心。如今事败还想让众人帮他顶雷,言辞又实在算不得好听,难免让人心生厌恶。

  反正李锐和那三个弟子重伤在身,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多他们几个不多,少他们几个不少,自然没人愿意出头。

  林睿扣住袁方手腕,眼神凌厉,“他们先有害人之心,又弃你我于不顾,纵有同门之谊,你也不必去救。”冷光自眼中一闪而没,林睿还是道:“况且你也救不了他们。”

  林睿入玄一门本就心怀鬼胎,对宗门没有丝毫归属感,与李锐更无半点交情。此时自然是自保为上,同时也不希望袁方去白白送死。

  如今众人明摆着不想插手,若袁方强行出头,枯木势必迁怒,到时候只怕袁方小命难保。若等待众人群起而攻之之时再行动手,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这等事,袁方未必看不明白,只是以他的xìng子,纵然明知不可为也会为之,林睿才要说这许多。

  其实说李锐有害人之心,也只是林睿的猜测而已。

  先前林睿便怀疑李锐带他们出来的目的,后来在袁方为助鸦而扑出时,林睿明显感觉到了李锐的讥诮与冷酷。如此说的确是为相劝袁方,但也并非林睿凭空臆断。

  袁方转头去看林睿,眼中没什么波动,淡然一笑,“不救。”

  袁方如此轻易的便应承了下来,林睿倒是一愣。心中虽有疑虑,林睿到底还是松了手,想来袁方也不会故意诓骗他吧?

  鸦邪笑,“有害人之心不见得会行害人之事,着眼大局,李锐此举也无可厚非。”

  好歹李锐这边有十几个弟子,权衡利弊,是没必要为了林睿、袁方犯险。

  林睿的话本就有漏洞,经不起推敲,所以对袁方的轻易应允林睿才会感到奇怪。

  若换成旁人,被当成弃子自然难免心生怨恨,袁方怕是就要另当别论了。

  林睿冷着张脸,一言不发,注意力有九成都放在袁方身上。

  鸦如此说,显然是在故意挤兑袁方。袁方若救人,便是食言,若不救,便是失了道义。

  进退维谷,林睿也不确定袁方会作何选择,不得不多个打算。实在不行,把袁方弄晕了就是。

  “我好恨!”撕心裂肺的喊叫骤起,不甘与恨意共存。伴着癫狂的大笑,极近怨毒的声音直达云霄,“你们让我死,那就谁都别想好。”

  “嘭!”

  余音尚未散去,又是一声砰然巨响乍起,强大的力量朝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在泣血灵芝的诡异之力下勉强支撑到了现在,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恨意滔天,坚持到最后那人决然自爆。

  那人修为只是接近黄阶后期,此时爆发出的力量却逼近玄阶,着实算是恐怖。

  这世上之事本没有绝对,爆发出超越自身之力虽然罕见,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站得近的那些人措手不及,匆忙祭出宝物抵挡。不过那人自爆之力虽是恐怖,但到底不是针对某个人,不过是有几个人吃了个暗亏罢了。

  那人也没想凭一己之力便要所有人陪葬,他的目的是泣血灵芝。任谁都好,谁也别想得到。

  觉察到了异样的力量波动,灵芝上方的血雾聚拢,试图抵挡。只可惜那股力量还未至,血雾竟摄其威势,溃散开来。

  泣血灵芝“吃人”的本事的确大,但几乎没有自保之力。如今背了十几条命却还是没有成熟,这个时候若遭受冲击,万年之功必将毁于一旦。

  本来是奔着灵宝而来的家伙,前面的忙着自保,后面的则来不及出手相助,一时竟无人顾及仙草。至于杨恶,却也只是干看着,对泣血灵芝似乎一点都不挂心。

  不过也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去管灵芝草如何?

  有漠不关心的,却也有相当热忱的。人影一闪,枯木挡在灵芝草之前,云淡风轻的一拂袖。

  轻描淡写的一下,强劲的力道瞬间消失,只剩带起的厉风卷起些许沙尘。

  灵芝草无碍,即便知道这东西不可能是自己的,但众人眼中多少还是流露出几分欣悦来。只是枯木这等厉害手段,无疑给了众人一记猛烈的冲击。

  在几乎不可匹敌的对手面前,乱七八糟的心思不由得收敛,人心无声无息的齐聚。

  血娃娃趴在枯木肩头,嘴巴撅成圆形。漂浮的血雾成线,只往血娃娃的嘴里涌。

  鸦并不管那边如何,斜眼瞟着袁方,视线不曾移开半点。

  “袁方?”

  袁方神sè淡然的看着鸦,忽的笑道:“那又如何?”

  鸦的眼底掠过一抹jīng光,语气寡淡道:“不如何。”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浓,鸦似赞许又似玩味道:“好得很。”

  直到此时,枯木才将视线移到李锐身上,老脸笑得好像花一般,眼中却是一片冷寂。

  “李家小子,你过来。”

  平静的声音,于李锐而言却成了最不可抗拒的命令。

  尽管打出了赤阳符,符咒化为一道赤红火壁挡在李锐身前,但李锐还是四肢僵硬,如提线木偶般向枯木走了过去。再配合上李锐因惊惧而微微扭曲的脸,当真是诡异至极。

  穿过火焰,符咒之力破灭,李锐倒被烧得不轻。踏入泣血灵芝攻击范围之内,李锐依旧笨拙的移动着步子,直至站到枯木三步之外。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灵芝草上漂浮的血雾尽数进了血娃娃的肚子。血娃娃吧嗒了两下嘴,打了个饱嗝,铜铃般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相当惬意。

  只是那表情也没维持多久,血娃娃猛的扭过头,嘴角向上咧,十分凶狠的盯着李锐。

  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后背,李锐心知,这一劫他是铁定躲不过了。

  此时此刻,李锐竟自嘲的笑了笑,到底还是遂了宋长老的愿。只是若他知道这长着的是株泣血灵芝,而与玄一……不,与他宋长老失之交臂,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到那位宋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李锐差点笑出声来,竟生出几分快意。

  真到死到临头,无力回天之时,李锐却从容了许多,这怕是连李锐自己都不曾想到。

  悬在枯木身边暗淡的飞剑忽然升起冷冽的青sè火焰,李锐的眼睛猛的瞪大,惨叫出声,表情更是瞬间被痛苦扭曲。

  李锐主动斩断与飞剑联系,几乎与自断一臂无异。且不说自身伤损,如今飞剑被炙焰烧灼,李锐竟还受了牵累,实在没有道理。不过,这世上没道理的事太多,也不差这一件。

  拖着尾焰,飞剑毫无悬念的穿过了李锐腹部,青焰瞬间烧焦了伤口,不见半滴热血喷溅。

  剑身刚离开李锐,稍稍偏了一点角度,竟以剑柄做锋,又撞了回去。

  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次,飞剑终承受不住烈焰淬炼,化了个干干净净。此时,李锐腹部也尽是黑sè窟窿,几乎就靠几丝残肉勉强将身子连在一起。不过从始至终,李锐一直站得笔直。

  枯木咧嘴一笑,笑得残忍,同时伸手虚抓李锐的脑袋。

  李锐的脑壳炸开,先前被枯木有意挪开的元婴飞出。若非如此,李锐的元婴断留不到现在。

  没了元婴的维系,李锐的肉身先矮了半截,然后一身jīng血尽归了灵芝草。

  枯木两只手合在一起,将李锐元婴困于其中。然后,纯正而浓郁的金光自指缝溢出。

  血娃娃对此早没了兴趣,眼睛只盯着通体血红的灵芝。

  那金光映在枯木脸上,倒给枯木添了一分高贵,三分冷漠。

  场中静寂了片刻,然后也不知是谁惊骇的喊了句,“天阶!是天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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