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谁人之命不由天 025 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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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寻常钟鸣鼎食簪缨世家有百年底蕴支撑,叶府只能称得上是新贵之族。

  所谓新贵,无非指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叶府正是今上建元帝亲自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贵。

  先帝尚在位时,太傅陆府乃西楚清流之首,陆府门风甚严,门下弟子虽遍布整个西楚,却都谨尊陆府门风,也正因为如此,陆府在西楚百姓中声名甚望,直至先帝驾崩今上登基为帝后,有大臣上折举证陆府通敌叛国,今上大怒之下命锦衣卫查抄陆府,最后证据确凿,今上愤而下旨夷陆府三族。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并不是夸张之词。

  那一年的秋冬,陆府三族的血染红了上京城的街面。

  至于所谓证据确凿的通敌叛国之罪,在世人看来无非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又一诠释。

  陆府被夷三族之后,取代陆府的便是帝师叶府,当然,这种取代指的只寿职,在天下儒生的心里,陆府才是清流之首,至于得了新帝恩宠的帝师叶府,百年前都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的蝼蚁,焉能和陆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相提并论。

  因为得不到天下儒生的认可,即便叶府再得今上恩宠,也显不出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的气蕴,这也让上京那些真正的百年世家对叶府明面上笑脸相迎,暗里却不屑一顾。

  靖安侯季青城,元配夫人娶的是陆府嫡女陆氏锦绣,续弦娶的是替代陆府的叶府嫡女叶氏华梅,这就让那些诗书簪缨之族不耻靖安侯的同时,更对叶府又多了一丝不喜和鄙夷。

  陆氏锦绣的死因也曾是上京城经久不衰的话题。

  季望舒看着面前庄严的府邸,左右两侧的石狮威严半蹲,铜眼虎视眈眈的望着前方,朱红色的大门悬挂着金碧辉煌的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叶府’二字有些灼眼。

  她看着牌匾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叶华梅以为她终于知道害怕了。

  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叶府管家含笑迎了出来。

  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又绕过一座拱桥便进了垂花门。

  叶老夫人的寿安居里此时坐满了叶府大大小小的女眷们,以叶老夫人为首,叶府女眷们众邪月一般围坐着,虽是欢声笑语不断,但众女眷的心里却都只想着一个问题。

  怎的还没来?

  那个敢订下让叶府嫡女见她避让彩头的季望舒,已经深深引起了叶府女眷的好奇心和仇恨值。

  虽然输了的是叶莹玉一个人,但丢脸的却是整个叶府的女眷,在叶家女眷的心里,一个小小孤女也敢和叶府叫板,自然也有她的凭恃才敢这般行事。

  只是她们实在想不出来,一介孤女,又打小给送去了宝莲庵,且陆府三族已无一人在世,她哪来的凭恃?

  当守门的丫鬟打起帘子禀报姑奶奶来探望老夫人后,叶家女眷们不约而同的收了声,朝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季望舒不疾不徐跟在叶华梅身后,太过淡定从容的模样,让叶莹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一股羞辱和愤怒咻一下又冒上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季望舒望过来对着她浅浅一笑。

  那笑容很淡,似有若无得几不可见,可是叶莹玉发誓,她从那淡淡的笑中看出一丝讥诮。

  手中上好云锦绣成的兰花帕子被她拧成变了形的麻花。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在她叶府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嘲讽她?

  愤怒几欲将她淹没,却被叶老夫人扫过来的威严的眸光给定在那里。

  见镇住了那个差点就要失控暴怒的嫡孙女,叶老夫人心下叹息转眼向季望舒打量过去。

  或许别人没有看到,但叶老夫人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这季家小丫头,不过是一个讥诮的笑容,就激得她向来器重的嫡孙女差点当众失控,不容小觑之!

  难怪能将梅儿和莹玉丫头都比下去。

  怎么就不是从梅儿肚子里生出来的呢。

  惋惜由叶老夫人心坎一闪而过,面色柔和的看着季望舒道:“这就是舒丫头吧?走近来让外祖母仔细瞧瞧。”

  倒是个有意思的老太太。

  季望舒心里这般想着,嘴角也含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很是得体的往前行了三步道:“小女正是望舒,叶老夫人好。”

  一声叶老夫人成功让在座的叶家女眷们黑了脸。

  叶老夫人在这小丫头面前自称外祖母,这小丫头却不识抬举回以叶老夫人,给脸不要脸,简直是不把叶府放在眼里。

  叶老夫人眼眸微闪,却依然一派慈详的看着季望舒道:“你这孩子这般生疏,罢了,说起来,我的确不是你正经的外祖母。”

  说完叶老夫人紧紧盯着季望舒,期待季望舒会接过话头,哪知季望舒却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倒像是应同了她说的那一句不是她正经外祖母的话。

  叶老夫人有些想吐血,千算万算,她可没算到小丫头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寻常继女遇上这种事情,不是该惊慌失措的自我反省一下,然后再曲意逢迎过去吗?

  怎的这季家小丫头却是一副你的确就不是我外祖母的表情?

  想呕血的叶老夫人没等来想听的话,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向叶莹玉望过去,“玉丫头,那天你和你舒表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莹玉知道祖母这是要逼季望舒给自己赔礼道歉,她得来的消息也是说姑母今天会带季望舒登门赔礼道歉,是以忙笑着道:“祖母别生气,望舒表妹当日也是无心之举,对吧,望舒表妹?”

  她不无得意的挑畔的看着季望舒。

  棋术再好又怎样?

  赢了她又如何?

  还不是要乖乖登门赔礼道歉。

  这叶家姑娘却原来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居然天真到以为自己登门真是来给她赔礼道歉的!

  季望舒心里如是想着,一边淡淡的道:“当日叶姑娘再三相约开局,望舒推辞不过这才应约开局,至于那彩头,亦是在叶姑娘自己同意了的,倒不能说是望舒的无心之举,当然,叶姑娘若碍于情面不愿遵守那彩头,只要叶姑娘不怕有辱叶府帝师之名,望舒自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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