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上,当今突然向群臣发难,倒霉的礼部侍郎杜清首当其冲被当今做了伐子,治了他不修私德之罪,杜清被罢免官职抄没家产限时出京,他这辈子都别再想踏入京城半步了。
众臣听罢当今对杜清的处治,不免人人自危,大梁已不是刚刚立国之时那个大梁了,大小官员骄奢淫逸寻花问柳已经是司空寻常之事,就算最爱找茬儿挑刺的御史都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儿,都懒的上折子弹劾。官宦子弟逛青楼吃花酒甚至为粉头小倌儿争风吃醋之事在京城之中常有发生。若是为着此事议罪,满朝文武怕是有八成以上的官员被罢免问罪。
命御林军将已经摊软如烂泥一般的标清扒去官服丢出金殿,当今扫视殿下群臣,右手放到折子上不疾不徐的叩着,那沉闷的“砰……砰……”之声如同古叩在官员的心头一般,有几名官员实在承受不住这股威压,立刻如捣蒜一般的拼命磕头认罪,一时之间金殿之上请罪声不绝于耳,声浪震的宁亲王爷耳朵都开始嗡嗡直响了。
当今在御座之上垂眸看了好一阵子,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他斜了殿下左侧的史官一眼,沉沉问道:“太史令,可都记下了?”
正在奋笔疾书的太史令赶紧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离座跪下,口称:“回皇上,臣已尽录今日之事。”
当今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唤道:“宁王弟……”
宁亲王爷心里一激灵,赶紧出班跪倒,口称:“臣弟在。”
“朕委你暂代大理寺正卿一职,你替为兄好好审审这些尸位素餐的东西,从重定罪。”当今手指跪在地上的那些请罪官员,用极为冷峻的声音严厉的喝道。
宁亲王爷真心发愁,此时跪倒在金殿之上的大臣足足占了满朝文武的七成,若是将这些人都问了罪,整个朝政都要瘫痪的,他家皇兄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抽的是那门子的风啊!让他暂代大理寺正卿之职,可是今日有资格上朝的大理寺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地请罪,他这个光杆儿大理寺正卿就算千手行眼,也包揽不了整个大理寺的一切事务吧。
“臣弟遵旨,只是大理寺官员全都要避嫌,臣弟一个人出审不过来啊!”宁亲王爷没奈何的苦着脸说了起来。
当今想想也是,便沉声说道:“着相关大理寺诸员带枷理事,待审完其他官员,着大理寺诸员自议其罪,由宁王弟总决。”
当今御口一开,金殿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大家心中都在暗暗想着:“怎么还能带枷理事?古来刑不上大夫啊,皇上别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只是这话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声来。
宁亲王爷瞧着当今神色与以往大不相同,他双眼赤红,看向跪地请罪的官员的眼神似是要噬人一般,宁亲王爷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接旨,回头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些有罪的官员,他还真要好好翻查大梁律,好生权衡一番才是。
宁亲王爷和百官以为当今的抽风到此也该结束了,不想根本没有,当今又抛出一道旨意,他再次命李全宣读圣旨,但凡被李全念到名字之人,品官一律升一级,勋贵一律赏黄金千两,赐白玉如意一双。
得到晋升品级的官员拢共只有十二人,得到赏赐的勋贵人数更少,除了宁亲王府,谨郡王府,和荣公主府,镇国公府熙国公府韩国公府之外,竟没有一府勋贵得到赏赐。殿上群臣听罢圣旨,看向受赏之人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他们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妒恨来形容了,分明如刀子一般怨毒。
颁完旨意,李全高喊一声:“退朝……”这次莫名诡异的大朝会就算是结束了。等当今离开金殿,殿下的群臣可算是炸了锅,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都六品以上的官员,而这些官员中的八成都是有罪之人,等着宁亲王爷一一去审理,宁亲王爷一想到这种情况就觉得头大如斗,他的皇兄可算是将他架到火堆上了。
群臣刚刚吵囔了几句,忽然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只见一队御林军跑步前来,为首一名校尉来到宁亲王爷面前躬身说道:“末将奉皇上旨意前来供王爷差遣,助王爷审案,请王爷吩咐。”
宁亲王爷知道这是他家皇兄派御林军来抓那些有罪官员的,不免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被架上火堆是再也下不来了。
“马校尉,将诸位大人请到大理寺等候本王问话。”宁亲王爷沉声说道。
马校尉应了一声,一挥手便带着御林军开始抓人了,没过多一会儿,有罪的品官已经都抓了起来,勋贵也被锁拿了不少,只有一个人御林军不敢动他,只见那人一手腆着肚子逼退马校尉,来到了宁亲王爷的面前。
“宁王大侄子今日好威风啊!”那人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宁亲王转身一看,见说话之人是卫王,卫王虽然只是郡王,可他比宁亲王爷高一辈,算起来宁亲王爷还得叫卫王一声堂叔。按说宁亲王爷对这位王叔应该执晚辈之礼敬重于他,可是这卫王行事太过荒淫无度,不只是宁亲王,其他的皇室宗亲也都以与卫王接触为耻,也就是卫王仗着立下从龙之功,他的儿子又有救驾之功,这才没有被夺了王位。
“不过忠于王事罢了,王叔若是肯用心,自会比本王更风光。卫王不愿费心也就罢了,何苦还惹皇上生气呢!”宁亲王爷也没客气,直接将卫王撅了回去,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烂郡王,宁亲王爷还真没把卫王放在眼中。他刚才可看的清楚,跪地请罪之人中也有卫王这一号。
卫王老脸紫胀,一甩袖子怒冲冲恶狠狠的叫道:“本王这就带着萧安去宫门跪着请罪。”萧安就是当初因为以身护驾,被利箭射中脑袋变成二傻子的卫王世子。卫王分明是要拿儿子的救驾之功来要胁当今皇上了。
当年之事外人不清楚,可宁亲王爷做为亲历之人,心中自是再有数不过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萧安主动救驾,他原本骑马在前头引路,见有刺客行刺,萧安恐慌之下调转马头纵马逃命,刚巧经过当今身边之时被飞来利箭射中,这才落了个以身护驾之功。其实就算是萧安没有挡那一箭,以当今的身手,避过那枝箭也是很容易的。
“王叔自便,只是莫忘了去大理寺就行。”宁亲王爷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太监抱着的一摞折子,好整以暇的淡淡说了一句。在那些折子之中,可有一道弹劾卫王府的,否则刚才卫王也不会跪地请罪。
“你……哼!本王找皇上说去。”卫王气的火冒三丈,撂下一句话调转身子递牌子进宫求见了。
宁亲王爷淡淡一笑,并没有理会卫王。其他品官亲贵见卫王都碰了壁,便也都收起走后门的心思,众人只想着怎么样才能为自己脱罪或者是减轻罪责了。
宁亲王领了差使,自然不能直接回府,他坐轿径直去了大理寺,等他到达大理寺之时,只见自原大理寺正卿以下共计十九人,全都自觉的将自己用木枷枷了起来。宁亲王爷见他们带的木枷是二十斤的轻枷,而非通常用的四十斤大枷,他也不说破,只淡淡道:“想必诸位已知皇上深意,那便赶紧处置起来,早些审结诸位也能早些解脱。”
大理寺一众带枷官员哭丧着脸连声称是,倒叫一旁围观的小吏看足了笑话。其实这些小吏身上也不干净,不过因为他们品级低下,还入不了当今的眼,这才算逃过一劫。
“回……回王爷,大理寺的监牢已经人满为患,还有三十多位大人没地方安置。”一名小吏苦着脸前来禀报。大梁开国百年,还从来没有一次抓过这么多位大人,大理寺的小吏们都快吓疯了。
宁亲王爷又叹了一口气,自从接了这棘手的差使,宁亲王爷就没停止过叹气。他只想做个独善其身的王爷,偏偏他家皇兄不放过他,非要将他扯入这一团乱麻之中。
“送刑部大牢。”宁亲王爷皱眉说道。总不能因为没有牢房就将那三十多个人放回家中吧,他要是敢这么安排,明儿他自己就得去吃上几天牢饭。小吏应了一声赶紧跑去安排了。
今日京城的百姓们可算是看了一出百年不遇的西洋景儿,只见御林军将百十多位朝中大员王公亲贵五花大绑的从午门押到大理寺,又押了三十多位大人去刑部,看的京城百姓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说出同情这些大人的话。京城之中贵人多如牛毛,几乎没什么人没做过仗势欺人之事,京城百姓看到这些昔日贵人沦为阶下囚,人人暗自称快,个个欢喜雀跃。等百姓知道是皇上发落了这些官员之后,一众百姓竟然跪地山呼万岁,当今的声望竟然被推上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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