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然没想到尼哈特竟然已经获救了,还带了几个手下赶来接应。众人会合之后,来到了昔日水鬼的大寨之中。此刻尼哈特端坐在高处虎皮椅子之上,众人列于大堂两旁。四王子参见父亲,躬身行礼。
“儿子救驾来迟,请父亲降罪。”
这回四王子可是立了大功,尼哈特反倒心存疑虑。
“你的兄弟都被抓了,为何你好端端站在这里?”
尼哈特满脸狐疑。
“政变之时,我并不在王宫。”
尼哈特声色俱厉,好奇地问道:
“事先跑掉了?你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吗?”
四王子笑道:“那倒不是。因为父亲一直反对我的婚事,父亲走后,我便与心上人……私奔走了,侥幸逃过一劫,
请……父亲饶恕。”
尼哈特听了便要发作,众人都劝四王子功大于过,忠孝仁义,若非他联络旧部,率领众人营救大王,后果不堪设想。
尼哈特转怒为喜,当即与儿媳见面,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允诺事后要为二人办一个正式而隆重的婚礼。
正在合家欢乐,投诚的海盗们将旧主水鬼捆成了木乃伊,押到堂下,听候发落。为首二人朗声道:
“大王仁义之名远播四海,天下敬仰,我等都愿弃暗投明,为大王效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尼哈特大喜:“好,好!人心所向!今后还请列为英雄好汉鼎力相助!”
水鬼听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
“鼠辈!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趁我受伤不备,却反过来害我!”
“放屁,你平日里对我们无事便骂,动则便打,我们早就恨你入骨!”
众人说着便对水鬼一顿乱揍,将之打得血肉模糊。
尼哈特哈哈大笑,问道:“水鬼,我自问对各路朋友都非常敬重,我们又无冤仇,你为何非要至我于死地?”
水鬼浑身被打得稀烂,却精神抖擞,恶狠狠地叫道:“尼哈特,你忘了二十年前王宫的大火了吗?”
说完,水鬼冷笑一声,念出了一连串短促而古怪的音节。
尼哈特吓了一跳,这段话只有直系王族成员才晓得。难道是故人?
“你是……家弟的后人?”
尼哈特谨慎措辞。
水鬼哈哈大笑:“你早就巴不得我死是吗?尼哈特,你篡位为王,窃据大统,十恶不赦,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听了这话,尼哈特方道:“如果你是当年的幸存者,
应该知道放火烧毁王宫,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是谁。”
水鬼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可惜,那些叛乱分子死得太早了,死在瘟疫之中,简直便宜了他们!”
“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要找我报仇?”
水鬼道:“不错,可是,现在是你在当酋长!”
尼哈特叹了口气:“当年大火之后,家弟的亲子下落不明,后继无人,其他王室又皆死于非命,只剩下我一人继承父业。你若果真是家弟的血脉,那么现在这个位置当然是由你来坐,根本轮不到我。”
水鬼哈哈大笑,狠狠呸了一声。
“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老爷子,不可。”
柳雅然急了,“这厮是个人渣,若让他当了酋长,谁会服气?下面的人还有活路吗?”
欧阳琳也反对:“大王,这人来路不明,一面之词,绝不可轻信。”
下众位豪杰也齐声反对:大王在位已久,恩德广布,族人爱戴,万民敬仰,众望所归,天意人心,皆于大王,岂有他人?万万不可可将族人之前途命运断送于此等奸邪小人之手!
盛情难却,尼哈特只得暂时将水鬼押入大牢,与众人商议平叛的事。此役十拿九稳,却投鼠忌器。小王子最后的底牌,便是手上的人质,他的十几位兄长。将他逼急了,弄不好会鱼死网破。柳雅然主动请缨,设法混入皇宫,营救诸位王子。
外来和尚会念经。尼哈特觉得这办法可行,备上小船,为他们践行。小船上,柳雅然三人围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计划行动。
柳雅然早有打算。
“天南,在西亚,女人是不能随便照相的,该你出马了。我们先租一个摊位,买画赚钱,一边为人画像,一边打探消息,然后相机行事。”
冯天南苦笑道:“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回忆当街要饭的感觉了。”
欧阳琳觉得这主意有趣,笑道:“反正当年都已经丢人到家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嘛,我和姐姐就扮作你的助手。”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冯天南两手一摊,做无辜状。
柳雅然笑道:“你必须自愿。”
三人商量完毕,下了船,但见清空万里无云。西亚果然别有一番风情,眺望远方,沙漠奇观一览无余,穿梭于城中,穆斯林风情尽收眼底。
这里虽然是沙漠气候,却不惜血本绿化造林,不遗余力的改善城市环境。道旁树荫蔽日,风景秀丽,不逊于江南。女人纤腰慢步,轻纱遮面。男人白布宽衣,长须美髯,舞蛇老人,笛声曼妙,悠然自乐。
三人租了一处不起眼的店面,付了便宜得让人咋舌的房租费。沿途经过的楼梯令人胆战心惊,房门也几乎是掉在地上的。
他们打扫了一番,搭好台子,准备开张。这条街很冷清,过往客人寥寥无几。
始料未及的是,冯天南刚一动笔,立刻声名鹊起,引起周围的人争相围观,静静欣赏。
到了下午,冯天南名声大噪,求画的人摩肩接踵,排起了长龙。
到了第二天,想要冯天南为自己画像,就不得不提前预约了,而画的价格一路飙升,连续走高且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当人们知道《光明女神》就是他的作品时,整个街道沸腾了。
随后,冯天南的名字传到了西亚各地乃至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的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堵塞了交通。
整个穆斯林世界,上至贵族皇室,下至贩夫走卒,凡是长了眼睛的人,无不以能够一睹他的画为毕生幸事,凡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无不以能拥有他的一张真迹为无上荣耀。
冯天南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完成了蜕变。他不得不换了一个体面的地方,办起了画馆。
这天,与往常不同的是,画馆只来了两位客人,二人在大厅徘徊,品头论足。
欧阳琳负责招呼客人,见了他们,却认得。
“你们不是天南的朋友吗?”
原来,这二人正是吟风与弄月,当年天马画社的成员,冯天南的同行。三人曾经为了上官美展开过激烈的争夺大战。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这二人与冯天南一直处于冷战状态,态度极不友好。
弄月冷笑道:“他这样的朋友,我们真不敢高攀。”
欧阳琳气不岔,天南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为何这样说他?
欧阳道:“你们是来看他的?看他超越你们,心中愤愤不平?”
弄月笑道:“我们可没这么想不开,总得让倒霉孩子走一回狗屎运吧?”
吟风哼了一声,骂道:“想不到冯天南真的在这里鬼混!还有灰姑娘赖在身边?”
欧阳琳大怒:“你们这两只疯狗,乱咬什么人?我的事不用你们多嘴!”
弄月大笑说道:“贤兄此言差矣,我看这女人却是*。姑娘不信,我会相面,帮你看看如何?”
一边说着,弄月手上的扇子已经搭在了欧阳琳的脖子上,向下滑动,动作*轻浮。
欧阳琳刚要发作,但见冯天南走了出来。
他神色黯淡,不怒自威。
“欧阳与我是患难之交,你们对她不敬,就是在侮辱我。二位不请自来,难道还要做不速之客吗?”
弄月听完,笑了笑,拱手道:
“冯天南,你果然现身了。《光明女神》成了传世名作,可喜可贺。看来你乐不思蜀,早就把上官美忘了吧?”
冯天南挖苦道:
“原来你们还惦记小美,怎么,连已婚的女人也不放过?”
弄月笑了一下,说道:“小美温柔娴静,冰雪聪明,知书达理,就算嫁过一万次又如何?好东西当然有人抢。”
欧阳琳回敬道:“那你们两个应该去试着俘虏她的心,跑这么远来这里较劲干什么?”
弄月大吼一声,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老天爷真是瞎眼!冯天南,你是第二次离家出逃了吧,你无情无义,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你有哪里比我强?不过是长得像个女人!上官美看上你真是瞎眼!我才是画坛最佳新人,当年会长却偏偏看好你这个半吊子,我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全心全意提拔一个外行!这世界真他妈不公平!而你是怎么做的?根本就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你霸占他的妹妹不说,飞扬刚走,尸骨未寒,你却用花言巧语将嫂子骗到手里,据为己有,现在还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如入无人之境!我此生从未见过此等卑鄙下流厚颜无耻之徒!”
此刻欧阳琳想笑却笑不出来,她这才明白为何这二人那样痛恨冯天南。
弄月骂得兴起,忽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冰冷的杀气,他打了个哆嗦,目光试着向后面移动。
“要说卑鄙无耻,两位花鸟使!你们当算是旷古烁今的前两位了吧?”
弄月二人听了这话,看到柳雅然出现,如同见了鬼一般,拔腿就跑。
柳雅然挡住出口,脸上带着微笑。
二人见她这番表情,更加怕得要死,话也说不来了。
“嫂子……”
柳雅然面有愠色,冷笑一声,方道:“我和飞扬早就分手了,你们却还这么叫我,是故意揭我的伤疤么?”
听罢,弄月如晴天霹雳,五官乱成一团,脸色开始变得青紫。
“我们怎敢……”
欧阳琳听了好奇,道:“花鸟使?”
柳雅然亲热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笑道:“那就得问问他们了!二人出息得不行,买卖也越做越大。”
弄月颤抖着强颜欢笑:“姐姐们取笑了……我们只不过是帮这里的大户人家到东方寻些奇珍异宝,花鸟鱼虫,美女佳人罢了……”
柳雅然睁大眼睛道:“太谦虚了吧,我怎么听说,你们作为中介,将东方的女人引渡到此,给这里的富人家充当丫鬟和侍妾,从中获取暴利,有这回事吗?”
“牵线搭桥,功德无量……我们义不容辞。”
“哦?那你们倒是有功了?”
柳雅然冷笑,“既然二位这么有爱心,不如为我寻一门亲事如何?”
二人汗流浃背,表情很惨烈。
“我们怎敢……姐姐不要消遣我们了……”
柳雅然道:“我哪敢戏弄你们,这次我是有事相求,诚心请二位帮忙。”
吟风只得俯身答道:
“姐姐这说哪里话来,有事情尽管吩咐,只要力所能及,我们无所不从……”
“如此甚好。”
于是,柳雅然便把自己的营救计划说了出来。小王子继位,必然要在后宫添新人,柳雅然准备化装成入选的秀女,由吟风和弄月二人引荐,潜入王府,作为内应,伺机活捉小王子,同时打探尼哈特列为公子的下落。
“此事若成,你们便是头功,老爷子尼哈特必定重赏。”
说完,柳雅然看二人的脸色。
不料,吟风当机立断,拍板决定帮忙。
“发财要抢先,形势明朗之后,为时已晚!我们是做大事的人!
这个忙我们帮了!愿助姐姐一臂之力!”
柳雅然大笑。
“果然痛快,有胆有识,能大发横财绝不是偶然,我早就看好你们。”
这时候,冯天南却不赞同,他觉得小王子认得柳雅然,送上门去必然是自投罗网,有去无回。
“小王子恨我入骨,他要找我,岂不正中下怀?我见了他,立刻将他拿下,活捉到尼哈特面前。”
柳雅然心高气傲,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主意已定,冯天南树大招风,留守原地。欧阳琳觉得要与姐姐共同进退,提出要同行,弄月二人让她改穿男装,扮成侍从,跟着也无妨。
于是,两位花鸟使,带着侍从,准备瞒天过海,将盛装下的柳雅然引荐到王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