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其六:悠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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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孩子。”

  “你生来就是为了主宰这个王国。”

  “你将会拥有勇气,力量与智慧,拥有很多一般妖怪永远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权与力,光荣与责任,你将背负起这一切直到你生命的完结。”

  “我的孩子,······你是否已经有了这个觉悟?背负一切并创造一切的觉悟?”

  嘀嗒,嘀嗒,有什么液体正从王座上滴落,在地上溅起微微的水花。

  滴落的液滴渐渐汇聚成一条浅浅的液流,顺着大殿的玉阶流淌了下来。在黄昏时的残光照shè下,那条液流泛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红,那是瑰丽的宝石红,就像盛开的蔷薇一般炫目,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在那异样的美感中。

  “这是当年父王您在我成妖礼上对我所说的一番话。”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轻柔,就像和缓的chūn风吹拂过大地一般。

  “现在我回答您,我已经做好这个觉悟了,背负起整个妖族的宿命的觉悟。”

  “所以,请父王您······安息吧。”刀刃的一段握在男子手中,而另一端则是插在端坐在王座之上的苍老男子的胸腹处。那苍老男子的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度,就算是受此重创,他的神情也没有半分变化,仍然充满威严。他身上穿着一件国王的朝服,胸口处被血染红的地方没有绣着龙,却奇怪的绣着一只麒麟。那只麒麟看起来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的一样。

  最为奇怪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伤心或者是痛苦和愤怒的神情,而是带着些许的解脱。而那眉目看上去与苍老男子十分相似的,手中握着直刀的男子的脸上也殊无得意或是喜悦的神情,而是充满了庄重的感觉。

  “父王,您·······。”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男子开口说道。不知是不是因为对于亲手弑父的负罪感才让他露出了如此的神sè?

  “咳咳······。”先是咳出来了几口鲜血,然后苍老的男子才缓缓张开嘴唇,颤抖着说道。

  “我的孩子,你不必伤心,也无须自责,这本就是我们一族自古以来坚持的神圣传统。当······咳咳,先辈的鲜血流出,与后辈的鲜血交融的时候,那就是我族的灵魂传承的时候。黄叶落下,便归于泥土,化为新的养分来孕育绿枝,这也算是最为有用的死亡了。”平静的表情,苍老男子不顾肺叶和胸脯处遭受的重创对男子说道。

  “我的孩子,麒云,你的能力超过了你的无数先辈。还没有一个妖族的王能够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拥有临渊级的修为,就算是初代君王龙越也是如此。你能成长到这个地步,我很欣慰。虽然我不能再继续看着你了,但是,我的孩子,我的灵魂将会永远陪伴着你。”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抚摸着麒云的脸孔,苍老男子含着笑容。随即,再无声息。

  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却有着倾城的悲伤。桂城的天sèyīn沉,一如麒云此刻的心情。

  抽出直刀,甩掉最后一滴残留在剑刃上的血液。然而在顷刻间,这些血液和地上的血流便一同蒸发为红sè的雾气,径自飘入了麒云的体内。

  深红sè的光晕笼罩着麒云,没过多久,这些光晕就全部消散,随风而逝,化为片片的红叶吹向远方。麒云本已强大的实力竟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默然无语,麒云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座庞大的宫殿。随手一挥,怒涛般的火海便将宫殿笼罩,在炽热的炎浪冲击下,宫殿的梁柱渐渐变形,然后倒塌在火中,变成一堆堆废墟。

  “还真是特别啊,麒麟族的传统。”麒云的正上方--也就是天空处突然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从那声音中便仿佛能感到隐藏在那声线下的嘲讽和无意识的恶意。

  “不想我杀了你的话就给我闭嘴,环狗。”麒云没有看向天空,而是直视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走廊转角处,右手搭在了刀柄上。

  “我说呐,你应该知道我声音的特点吧,麒云殿下。不,现在应该叫王上对吧。我是的确没有恶意啊。”并不是从空中出现,而是真的从转角处显露出身形,环狗施施然的空无一物的空间中走了出来。他从那里走出来的瞬间,那里的空间一阵阵扭曲,不过随后便归于平静。“不过我其实比较好奇为何王上你每次都能发现我在哪里?”

  “第一个问题,无意识的恶意也叫恶意,还有,收敛一点你那个嘲讽的语气,否则,是不是需要我用刀刃来告诉你有些话是说不得的?”麒云握住刀刃的右手微微一动。环狗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立刻向上空腾跃而起!

  “【倾城风】。”什么风可以将一座城市摧毁?很简单,够快,够狠,够猛的风。此刻,这刀刃的残影便化为万千流光,带起那倾城的风暴席卷而去。这条走廊被麒云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可怖力量毁灭的干干净净,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看不见了。哦,不,还是看得到空气中微微残留的木屑的。这攻击快极,狠极,猛极,但是终究没有轰在环狗的身上。

  因为他躲开了。

  “呜啊,好险啊。”环狗拍了拍胸口,语带庆幸的说道。但只有麒云看清楚了环狗的动作,他刚才竟然是在眨眼间飞到了离此地较远的另一座宫殿的飞檐上,躲开了这次攻击,这样的能力就算在妖怪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王上你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突然发动袭击啊。”

  “第二个问题,我不屑于回答,而且也没有必要回答。”麒云冷漠的说道,右手缓缓将刀刃插回刀鞘。

  “哦呀,王上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再问了。”环狗双手抱胸,立在稍远处的一个亭子的尖角上。“不过,王上,我好歹也算是个大妖怪,战力虽然不及王上你的水准,但也应该算是中上等级吧。王上你就不怕我加入敌视你的豪族那一方阵营?”

  “第一条理由,你加入他们没有好处。”麒云冷静下来,反而开始给环狗分析起利弊来。“你的想法和观点与那群老古董没有什么相通之处,而你的行事准则又一向被豪族中的大妖怪所鄙视,他们不屑与你为伍,你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们吧。”

  “真不愧是王上,果然一语中的。”环狗拊掌笑道。“还有吗?”

  “第二条理由,你是环狗。”麒云缓缓向另一座大殿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说道。

  “你是大妖怪中最为任xìng和不羁zì yóu,甚至算得上是飞扬跋扈的环狗,你的xìng格决定了你不可能沉默下去,不过要是你沉默了下去,你也不是现在的环狗了。没有一个老头子喜欢用一个不安定的要素来作为自己的棋子,所以你即使决定加入他们,他们也不可能接受。”

  “说的真是太棒了,那么王上,你能接受我,大妖怪环狗的效忠吗?”环狗凌空一跃,轻盈的落到地上,然后在麒云的面前单膝下跪。【妖怪的效忠仪式类似于西方,都是单膝跪地,一般是跪左膝。】

  “为什么不呢?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群老头子。”右手拍在环狗的肩上,这代表着仪式的成立。不需要多余的承诺,因为没有必要。双方都是不喜欢拘泥于所谓的神圣的书面誓约的妖怪,也不用搞人类那套花架子了。他们只信奉力量和高贵的血统,就算再多的誓约,如果主家太弱也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这就是妖怪们世世代代坚守的丛林法则,是他们赖以强大的基石之一,一如现在的麒云和环狗。

  “本王可是将要真正统一这个国度的存在啊,若是连你都驾驭不了,何以驾驭这繁杂之国?”不知不觉中,麒云的自称改变了,这是他彻底接受并融合了传承之力的象征。不再悲伤,不再彷徨,现在的他将是真正的王者,统帅数十妖族近万名妖怪的王上。

  环狗荒诞不经,环狗游戏世间,但环狗并不愚蠢,他的感知亦即是直觉反而很敏锐,他觉察到了麒云的这种不可名状的变化。不过,这又与他何干?他只是一个看客而已,或许他会参与到某些有趣的事情之中去,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告诉他所观察的对象任何情报。为什么呢?很简单,这样岂不是就很无聊了吗?无声的,环狗笑了起来。

  “那么,我的王,你现在是要干什么呢?是要召集正式登基前的妖怪大会?还是要直接凭借这身力量杀到豪族的府上去?顺带一提,我赞成第二条。”环狗呼呼呼的笑道,笑声听起来诡异尖利,不由得心生反感,但是环狗却从来不介意他的笑声是多么的难听,就算他可以立即改正也不会去修改。因为他无拘无束,所以他几乎是绝对的zì yóu,没有东西可以约束住他的行为,这是一个真正完全凭借自身的本能和内心所想而行动的妖怪。

  “收敛一点。”麒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这两种都不是本王立刻想要做的。”

  “哦?还有比这两件事更为重要的事吗?”

  “有。”麒云给于其肯定的答复。

  “是什么?”

  “改年号。”

  乍然听到如此诡异以至于近乎搞笑的回答,就算是环狗那神奇的脑回路都卡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改年号?”出于对这个回答是不是恶搞的某种怀疑,他把听到的句子又重新问了一遍。于是乎再次得到了麒云的肯定回答。

  “······。”默然无语,环狗这样的大神经都不得不抚额长叹,哀叹世事的无常和奇葩。

  “你不觉得父王的星天之麟王这个称号有点过时了吗?所以说,现在是该换年号的时候了。嗯,正好本王登基,一定要取个帅气点的名字。”麒云竟然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

  “对了,干脆叫做御天之麟王吧,本王不是一向被人称作御天麟吗?正好叫做御天之麟王,嗯,御天之麟王,这是个好名字,就决定用它了!”从想法到结果,麒云一共只用了三秒钟就决定好了年号。

  “说起来,环狗这名字真土,你的真名叫做什么?”

  “······苟无垢。”

  “嗯,这个名字不好听啊,不如改名叫做苟古如何?”

  “为何我感觉这名字潜藏着许多恶意?还有王上,我不得不说你取名字的水准和品味实在是太低了,叫苟古?我还不如叫杜柏呢。”环狗--苟无垢这样吐槽道。

  “······杜柏是松族二长老的孙子的名字,还有,君王赐名你该感到荣幸。”

  “······我是不是该说谢陛下隆恩?”

  “不用了吧。”

  “我还不想说捏!”就在这不曾停止的争吵中,麒云缓缓向这庞大的宫殿建筑群的最zhōng yāng,祥麟殿走去。

  他前行,前方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群,而身后是残存的火光,和焦黑的废墟,宛如一张上好的油画,两端明暗对比极其突出的油画。

  现在开始,御天之麟王闪耀登场,所有的妖怪心灵中都有的rì历在疯狂地跳转着。

  那些rì历无止境的跳转着,直到所有rì期定格在御天之麟王元年元月元rì的那一瞬间。这是在宣告一个新的帝王的诞生,妖怪的第七代帝王,岭南的霸主--御天之麟王的诞生。

  他登上场,注定要将前方的一切拦阻毁灭,阻挡他的必被践踏,直至粉碎成渣。

  祥麟殿中早就有熟知麒麟族传统的老辈妖怪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王的降临。麒云施施然穿过众妖的队伍,他的身旁是一群面带谦卑的笑意,躬身行礼的妖怪,其中不乏大妖怪的存在。

  麒云让苟无垢随侍在殿前,然后他独自登上金子与宝石打造的王座。他抚摸着用晶莹剔透的白玉所制作的把手,端坐于王座正中,冷眼俯瞰殿下的众妖。

  “吾王不朽!吾王不朽!”不是万岁万万岁,而是不朽。这是因为长生不朽才是每个妖怪的梦想,所以才用不朽来代替万岁。

  老王刚去,新王便在遗臣的拥戴下上位,或许不用拥戴也行?妖怪没有人类的守孝观,所以他们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事实,连哭泣都可以免掉了。

  “那么,本王的第一号命令。”麒云清澈而又淡然的声音在偌大的宫室中回荡。“传本王的旨意,招各族大君前来,共商大事。”

  似乎这位王者想要做出些从未有过的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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