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乔治·霍普利斯的故事。
“孩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存在吗?”依稀记得,那个男人曾经这样对自己问过。
“完全不相信。”自己当时好像是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了他。
“那就对了,我也不相信。”什么啊,明明是一个神父却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啊,要是真的有神存在,那么祂为什么不亲自拯救这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民众呢?为什么会派祂的儿子降临人世却又舍弃了他呢?这样的神,还不如不要。”自己的教父是个拥有人类一切美德的人,同样也是个具有离经叛道思想的人,这一点他已经多次的确认过了。这样的思考方式,也难怪会在梵蒂冈里遭到排斥。
毕竟,这里是不会允许任何不同意见,不同思维的地方,高踞在权位之上的人永远没有错误,这是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容更改的定理。
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有瞻仰过您的容颜了。
看着对方那张仍然年轻的面容,他明白了。这不过只是一场梦,只是他记忆的回放而已,他的教父早就已经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夜里。
正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变幻了。
高大的教堂,蔓延的火海,扭曲的光和影,沉默的十字架,一切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他的教父闭着眼睛,安祥的坐在教堂最前面一排的座位上,任凭火焰吞噬了他的身躯。
“教父!”在门外的他放声哭泣道,用尽了小小的力气捶打着沉重的门扉。
可是,你能指望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做什么呢?
就算是从小被当做驱魔人培养,但是年龄的差距仍然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绝望的靠在门扉上,默默哭泣。
教堂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还有沉闷的钢铁制物倒地声,灼人的热浪从门缝里泄露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被烧焦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就这样狼狈的逃走。
高洁者被杀死,卑劣者带着狞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他想了一会,终于得出了答案。
是力量啊,是因为教父没有力量的缘故啊。正是因为那些卑劣者拥有力量,他们才能够杀死教父,如果说教父同样能够拥有力量的话,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了吧。
双手狠狠的攥紧,他咬着嘴唇,浑不顾血液从唇上蔓延开来,染红了他的牙齿。那血sè妖艳的盛开着,宛如玫瑰的花瓣。
“孩子,不要哭泣。”听到这个在耳畔响起的声音,他突然怔住了,并惊讶的张大瞳孔朝门缝里面望去。理所当然的,被烟雾弥漫的空间让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这是······教父的声音!
“悲伤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的死,我早已预料到了。”那个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恬淡和超脱尘世的空灵气息缓缓说道,但话语中隐约透露出来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您是说······您早就预料到了今天?还有现在您是否安好?”他急切的问道,同时用右手不死心的敲击着大门。
“不必对我如此挂念,我的死是命运中注定的,这是我在多年前推测夜空中的星象的时候便已经明了的事实。”淡然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他又一次攥紧了拳头。
“命运这种东西······。”从小作为孤儿的他是被教父养大的,所以,对他来说,教父就意味着他所有的亲人。“······又要从我这里拿走一切吗?”
“我走了,要照顾好自己啊,乔治。”然后,教父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说着这话的教父,一定是面带安祥的在火海中逝去的吧。无惊亦无怒,只是这样坦然的接受命运的安排,至死都保持着最高洁的品格。
但是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世界末rì。自己的一切都被这火焰毁灭了,不管是亲人,还是家,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是神明开的恶趣味的玩笑的话······。
“那么,你就成功的把我惹怒了。”无神的双瞳睁得老大,他将右手高举向深邃的星空。明明是幼小的躯体,却蕴含着让人不可直视的意气锋芒,早熟的他在此刻,在此地,立下了狂妄至极的誓言。
“我以乔治·霍普利斯之名,誓要将这所谓的命运,统统斩断啊!”也许是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意志的辉光刺穿了天穹,一道银白sè的流星自东向西划过了漆黑的夜空。
那颗流星闪耀着妖异的光芒,看上去虽然只有一种sè彩,但是仔细探查却会发现其中包含了无数的变化,让人不由得沉浸在其中,他自然也不例外。仅仅是盯了那颗流星一眼,乔治便觉得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
咚的一声,他倒在了教堂大门前的空地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啊,果然接下来就是那一幕了吗?他摇头苦笑道。
脑海中的画面随着他的话语又一次切换了,这次是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这里······,是哪里?”他捂着头,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在第一时间打量了一下这个奇怪的地方。
刚才还在教堂前面的空地,怎么转瞬就来到了这个地方?身体下意识的摆出作战姿势,虽然小孩子的力量实在是不够看,不过这也能够稍微让他安心一点。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需要保持最高度的jǐng惕,这是他的教父所教授给他的生存要义之一。
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看到一个人,一件东西,甚至连风都没有,这种寂静而压抑的气氛让他的意识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也不知道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多久,在他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要被崩断了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声音在呐喊,细细听之,又像是在低吟,声音重重叠叠,恍若黄钟大吕,又恰似钟鼓齐鸣。像老人,又像小孩;像男人,又像女人;像神明,又像恶魔;似在低语,又似在咆哮,无数个不同的声音交汇,构成矛盾而统一的集合体。它从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最后都汇聚在他的耳畔,对他轻声述说着。
“命运的背负者,未来的观测者啊,你是否愿意接受【天命】的传承,为即将到来的伟大时刻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呢?”
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逢,是不管改写历史多少次都必然会出现的结局。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和这个声音的相遇将会为他打开一扇通往隐藏着的新世界的门扉。
“你是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天命】又是个什么鬼东西?!”连续将三个问题抛出,他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不过还是保持着临战的态势。
“我是【天命】的代行者,受任赋予拥有【可能xìng】或者是【必然xìng】的人以【天命】的全能。而你,正是持有【必然xìng】的存在。不用感到害怕,我并没有恶意。至于天命,这东西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种力量,只不过,这个力量是需要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来行使的,它的作用范围则是······。”那个声音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则是整个世界。”
“荣誉?权财?美人?这对于【天命者】,即是掌握了【天命】力量之人来说简直是唾手可得,世界上一切的力量都将臣服于【天命】的威能下,而我,将把这力量赋予你。”那个声音用极具煽动力的言辞试图让他接受【天命】的传承。
不得不说,他被说得有些怦然心动了。
如果这个声音所说的东西是真的,那么他就会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可以斩断命运的束缚的力量。
不过,理智在脑海的角落里jǐng告着自己。
“这不对劲,这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不劳而获的事发生呢?”这时,他想起了他的教父对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不需要代价便可获得的东西,一切的事物都严格的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只不过付出了什么不一定能够得到什么,但得到什么一定要付出什么。”于是,他的目光瞬间从炽热转为冰冷。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着这样便宜的事,说吧,你所说的那个力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很简单,只需付出一个你现在本来也没有的东西。”那个声音的音调突然变得飘忽起来。“那便是一生的亲情。”
“你将不会拥有同伴,爱人等一切亲近你的人,你将永远孤独的行走在人世间的道路上,你将不能死亡,永生长存,直到划破宿命的黑暗出现的那一天,若是你做好了这个觉悟,便可背负起名为【命运】的权能。”
“自然,你心中那些复仇的愿望必定会借由这个力量得到实现。”他悚然一惊,没想到这个声音居然看穿了他内心所想。
不过无所谓,这也不是什么非得遮遮掩掩的事情,还不如说,只要能得到力量,管他的呢。
“好吧,我做好觉悟了,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便给予我复仇的力量吧。”不是口上说说便罢了,他是确确实实的做好了这个觉悟。
对于他六年的人生来说,教父便是他的一切,是他的抚育者和引导者,他不认为这个没有教父的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本来他还以为要等很久,或许直到他人生终结都不会出现一个可以为教父复仇的机会。毕竟,他的敌人可是梵蒂冈中位于权力金字塔的最顶峰的一层的枢机主教啊。没想到现在就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是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不会放过的。
“如你所愿。”重叠的声音中,一道黑sè的光柱笔直的从天上直shè下来,覆盖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闭上了眼睛。
那是纯粹的黑,是除此之外什么颜sè都不沾染的黑,拒绝一切污染,超脱于尘世的黑。而在这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赋予固定它权能的属xìng。
“绝对唯一为命,轮转多变为运,赐予汝命运。以其为汝之名,以其为汝之力,其意为【天命】,其职为观测,加诸于汝魂,镌刻于汝身,其名为--【命运】······。”纯黑sè的风暴肆无忌惮的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咆哮,在古老而神秘的言语念诵中,他的额头被深深地镌刻上了一道十字形的印记。这是【天命者】的标志,是承载天意的【容器】的象征。而根据【容器】的不同和权能的不同,这个印记的具体样式也是不同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瞳孔中包含着奇妙的sè彩。
“这种感觉是······?”
在他的眼前,世界渐渐崩解成一块块碎片。
明明是还没有发生的事,但他的确用眼睛“看”到了这一幕,而且清晰得就像是未来的投影一般。
“······这就是【命运】的权能吗?”片刻之后,在坍塌的空间中,他如此喃喃自语道,唇边流露出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酷。
“等着我,教父,我将亲手将那些人杀死在他们的权座上,用他们的血来告祭您的亡魂。”
离开自己的意识空间之后,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眺望着远方笼罩在夜sè中的梵蒂冈城,暗暗握紧了拳头。
画面又是一阵闪动,之后出现的便是一间装饰得极其豪华的屋子,而他站在屋子的正zhōng yāng处,他的脚下是一具穿着奢华至极的枢机主教袍的尸体和一滩血泊。
得到了【天命·命运】这力量的他成功的完成了对那些卑劣者的复仇,往r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枢机主教跪在地上,像狗一样卑微的乞求这他的宽恕,而他则是毫不留情的用手中的长剑收割掉了他的头颅。
自然,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堂堂一位枢机主教居然被人杀死在他自己的书房里,这不是**裸的打梵蒂冈的脸还是什么?
这件事并没有被他人发现是他所为,不过就算有人察觉到他也绝对不会相信吧,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居然能在高手如云的梵蒂冈城里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位位高权重的枢机主教及其武力高强的侍从,这简直就是在颠覆常理。
可这就是事实,一点虚假都没有的事实,【天命者】这个身份赋予他的力量便是有如此的恐怖。
在报仇之后,失去了人生意义的他索xìng改换了身份,加入了在梵蒂冈中凶名赫赫的驱魔人部队。
借助【天命者】给予他的超越人类之上的人类身体和天赋,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掌握了多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斗技能。无论是近战的骑士系技能还是远战的牧师系技能,他都能够如使臂指的运用。
一手自创的剑术【闪晄】更是鬼神莫测,无数异端和异类纷纷倒在了他的剑下。正如那个声音曾说过的话一样,在【天命者】的力量下,不管是伊斯兰教的新月风暴抑或是狼人的月夜狂化,吸血鬼的暗夜突袭都如同蝼蚁的反抗般不值一提。
鉴于他出sè的才能和战绩,梵蒂冈方面很快便将他升职为驱魔人队长,统领最jīng锐的三支队伍中的一支来执行梵蒂冈所颁下的高危任务。
他对此充分感到享受,因为只有在战斗之中,他才能找到他存在于此时此刻此个命运轴的证据。
回忆到这里便结束了,他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身下是旅店客房那冰冷得有些硌人的稻草床,他仰望着天花板无奈的叹了口气,单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又做这个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