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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朝歌失落的心算是捡回来了些。
周围人方才醒悟，纷纷退向两边，中间场地再次空了起来，只剩下朝歌、龙老、小丫头，还有对面的苏步文、闻人鼎，以及上首位置的墨大家。
“哼！”小丫头生气了，她扭头撅嘴，狠狠踩了朝歌一脚，然后回到了墨大家身边。
这一脚对朝歌来讲不是很疼，虽然力道的确有点大。
“苏状元的画，有花草、有树木、有人、有景，可谓一应俱全，精气神三味已得上韵，再加之画工熟稔精到，怕是唯有苏大家方才能够超出。”
所有人看向了墨大家，听她徐徐点评。朝歌听完她的话，就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有一种好话都被说完的感觉。
“可是龙老先生的画，不得不说乃是超过了当世画技所在。问世间谁能够泼墨作画，做到如此程度？就怕是昔年大夏画圣也做不到吧，精气神不光饱满有佳，而且出落一番红梅的正派。单纯要说画技，龙老先生自然更胜一筹，不过梅花只有一树，再好也是单调了，故而，我觉得两者分为平手更佳。诸位以为如何？”
若干年前只有大夏，后来一场十年动乱，早就了如今陶风、朔、南三国。
大夏鼎盛时期出过许多赫赫有名之人，被后世尊为“画圣”的“闻道芝”便是其中之一，相传此人乃神仙转世，十岁作画无人能及，到弱冠年华，所画之物都能活过来。
墨大家这么说，实在是对龙老赞誉过佳了，不过朝歌却是欢喜。
什么画活还是画死，对他来讲，现在能赢才最重要，听到墨大家这么说，他心中自然是最高兴的。
同时，他心中又想，这女人忒厉害，只是凡尘俗躯便可舌绽莲花，要是踏入修炼一途，还不真得死人说活啊，倒也真无愧大家二字。
“我等无意见。”周围人一听这么说，眼睛不断在梅花图和苏步文的画上扫来扫去，最后纷纷点头称是。
“墨大家大才，不偏不倚，小生佩服。”苏步文原本在扇着扇子，现在这么一听，哗啦关上折扇，拱手称是。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互换位子，为画题写诗词罢，时间已经不多了。”
朝歌看看一旁的香炉，里面的香还剩下三成不满，两成又多一点，感觉时间不多，却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双方就互换了位置。
当龙老和苏步文相错而过的时候，他的声音传进朝歌耳朵：“龙老头，小心点，可别弄坏我的画。”
朝歌一听这话，心中火气徒生，可却被龙老拉住。
他和龙老来到苏步文画前，这次看得更近了些，他发现，这画似乎比想象中更为传神。特别是这画里面的墨大家，他总觉得她像是在对自己笑，一看她的眼睛，就感觉被吸引住了。
“别细盯着看，小心被钩过去了。”龙老一拍朝歌脑袋，他一下醒了过来，却不敢再看那画中之人。
龙老又用传音术接着对朝歌说道：“这小子心术不正，竟然在这画里面施展**术，要真让他送给那个小丫头，怕是这小丫头早晚会着了他的道。也难怪，竟然这么多人都觉得这画好……怕是被迷住了。”
“那怎么办？龙老。”朝歌小声着急道，虽然这墨大家和小丫头和自己没关系，但是看龙老样子，这事情好像是挺棘手的。
“无妨，以老头子的能力，只要在上写字时注入阳气，便可阴阳相调，解了这画中局。只是……”
“只是什么？”朝歌小声道。
“只是老头子我并不擅长写诗，不知道该如何落笔，这画就算撕了，也一样可以破局，可要输了便……”
朝歌一听，眉头也皱起，后果就是进不了沧海楼，这对他来讲无疑是个妨碍。
他要帮龙老想，记得以前父亲写过许多诗，好多就连娘亲都说好，里面有的是七言，有的是五言，还有的是长短句……忽然，他想到了一首，好像和这个还算相符。
“龙老。”朝歌拉拉龙老袖子。
“怎么了？”龙老回过头来，模样严肃。
“龙老你过来。”朝歌对他招招手，示意他侧耳过来。
他好奇地看着朝歌，照做了，接着，朝歌把一首父亲以前写过的诗说给他听。朝歌不知道那首诗好不好，可从龙老惊讶的目光可以看出，应该还算可以。
正此时，苏步文那边却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声音。
朝歌抬头望去，只看见原来他们站的地方，现在已被其他人团团围住，有些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连绵不休。
“苏状元提笔成诗，大才！大才啊！”
朝歌一听这个，心里捉急，这家伙怎么这么快，明明才刚落座啊。他不信，可是接下来的话却由不得他不信。
“墨龙破寒苛，遒血漫铁河。傲然指风骨，赤枝横瑶折！”
“好诗！好！”
“好一个遒血漫铁河！好啊！龙老先生的画已经不错了，没想到添上这首诗，却无疑是画龙点睛，更是远超状元你了！”
“苏兄弟你又是何苦来哉呢？这首诗一题，这字一落，直接把你原来的那幅画给比下去了啊。”
“此言甚是，不光是这诗好，就连这字也极有神韵，根骨清秀，怕是已超过苏老先生了。啧啧……”
苏步文听到周围人的夸赞，虽然脸色仍旧镇静，不过朝歌看他眼神里，却已经快得意上天了，这人的脸皮倒正是快比城墙拐角都要厚了。
朝歌这时突然发现，这姓苏从一开始没把他和龙老放在眼里，而行为之间似乎若有若无地都指向那墨大家，似乎不怀好意。
当众人都簇拥在苏步文，苏步文也正得意非常，小丫头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句刚出，全场开始静下，纷纷转头看向朝歌这边，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放下恭贺的手势，嘴还保持着“好”的嘴型，就连那苏步文此时得意之色也开始消失。
“这开头，好生惊艳。”不只是谁，以扇击手，摇头回味轻叹。
“言语清澈明晰，不温不火，稍急之中却又意蕴绵长，如此句子，岂是一个妙字了得？”墨大家美目闪动，却一下看向了朝歌。
“小娘子继续，这番我等绝不打扰。”不知是谁，心情语气似乎急切道，那眼神，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被猫挠着心。
见他这样，其他人不光没嘲笑，反而各个点头称是，齐齐望向小丫头。
小丫头此时没看其他人，一双好看的眼睛中，只有那一方白纸黑字，小嘴儿继续张合，不疾不徐：“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读到这里，小丫头稍停，眼睛移开画卷，看向朝歌。
而所有人，却同时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当丫头良久不语时，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语气轻又急切道：“却在哪里？接着呢？请小娘子快说。”
“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语作罢，整个楼内原本还响的丝竹之音慢慢便小，停下，直至消失，沧海楼除了灯火，就是寂静，死一样的寂静，仿佛所有人都憋着气，亦或早已窒息。
被不知该说什么的心情，已憋得窒息。
此诗一语道尽心情，引出众人心中千言万语，这话实在太多，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甚至有些人，已经眼角湿润。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知是谁，再次断句念道，一字一顿，仿佛使出今生最大的思念在回忆，这声音并不苍老，却沙哑。
“呼……”像刚刚陷入异常似苦还甜的梦，如今所有人悠然醒来，目光仍旧迷离，呼吸一声比一声长。
吧嗒……
闻人鼎原本拿着龙老的画在那拍马屁，如今也是浑身僵立，嘴长大合不拢，双目呆滞。
朝歌看向苏步文，这是的他脸色已变得极为难堪，说是难看又不像，某种明明还闪烁着钦佩，只是捏着扇子的手，已经吧嗒吧嗒挤出了冷汗。
“好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好一个蓦然回首，好一个灯火阑珊！”某个书生站出，将扇子别在腰后，说完双手作揖，对龙老就是一礼。
“好——”第一个站出，第二个声音太高三分站出，同样如此。
“龙老先生大才，且受小女子一礼。”墨大家看了眼朝歌，最终还是朝龙老双手相叠放于腰间、蹲身做了个万福。
“好！龙老大家大才，且受我等一礼！”第三个走出，声音再次太高三分，却更为恭敬。
“且受我等一礼——”其余众人纷纷效仿，一时声音在沧海楼中回响，别无二致，众人弯腰，徒留那闻人鼎和苏步文。
苏步文似被这齐齐一声震到，身体微微一颤，不觉向后踉跄倒退两步，呼吸急促之余，更是咽了口唾沫，面色不复适才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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