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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皮肉,行筋膜,鼓气血,土木火三元合一!”
院子内,朝歌**着上半身,打完一套行气之法后,朝歌手臂抬至耳旁,拇指扣住食指贴住中指,眼睛看着前方一张随风摆动的布帛,耳朵微动。
忽然一下弹出!
只见一道淡黄色朦胧气从指尖射出,直射那张纸,啪地一声,那张布帛便变得粉碎。
一招使出,朝歌脸微微有些白,有些气喘。
今年是继安五年,他已到了十五岁年纪,经过这五年来的修行,他不光成长为一个少年,而且浑身皮肉张弛有道,已然超过了浮阳之境的修为,一身精血凝聚九滴,力达十钧。
但即便这样,他如今也最多只能用出三次金刚弹指剑通。
他曾问龙老“资质”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问清这个问题,他等若时常如鲠在喉,毕竟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个少年人心中总有不服气的。
龙老当时摇摇头道,练气士修炼自身气血,体格大且壮硕无疾,体内气血自然天生比常人旺盛,修炼气血起来,也就进步快且轻松容易了。
他当时又问,难道方士也是如此?
龙老说方士和练气士虽修炼方法不一样,但是人体格好气血旺盛,精气充沛,天生魂魄就壮大,一样的道理。
“龙老那我呢?您实话实说没关系。”朝歌还是对那女人的话有些不死心。
龙老看了一眼朝歌,然后有些为难道:“你吧……能修炼。嗯——资质呢,嘶……娃儿啊,你的资质比那些修炼一途等于扶不上墙的泥巴要好多了,能入门。”
听到这样说,朝歌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然,五年来他也不是完全在苦修“金刚弹指剑通”,同时还暗地里修炼那两卷布帛上的内容,此外,还时常在青阳城附近走动,让玄魁捕捉些猎物用小黑鼎逆炼成精血服用,以此来提高修为。
朝歌每一滴精血滴入小黑鼎,便会如水落红铁板似得,发出呲啦一声,化成一丝白气。
这便是先天之气,只不过单是这么一丝,却是连原本鼎中那团先天气的一成都没达到,而每每逼出一滴精血,他身体便会像被凭空抽掉一分气力,虚弱一分。
精血是生灵的本命精华,若是少了身体必然会陷入虚弱之中,一旦没了,必然身死。
对一般人来讲,的确如此,但朝歌发现,自己在处于虚弱状态后,只要修炼那白绢上所记述的功法,身体便会很快恢复。另外,由于一滴精血便可炼化一只猫,就能得到两滴正常的、红豆大小的精血。
他细算一下,实际上自己这样做还是极为划算的。
可又由于身体境界原因,他如今也只能最多容纳九滴精血,无法容纳更多——至此朝歌才明白,这就是资质限制,且限制程度有多严重。
不过龙老说,天无绝人之路,既然不能走“力”之一路,那边走“巧”的一路罢。
所以,他如今倒是对这门“金刚弹指剑通”修炼颇为上进,希望在遇到强大对手时,能够“以巧破力”,这练着练着,他倒又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那便是“金刚弹指剑通”这门空明山琉璃寺的运气之法,极其讲究一种气势和心境,使用之时需刚猛无畏,直来直往,这般才能充分发挥它威力。
怪的是,自己修炼那两张绢帛上的功法,亦是极其讲究气势心境。
这门功法修炼时要心如流水潺潺,不急不躁,迂回曲直,顺势而为,如此浑身气力才可以柔韧绵长,生机不绝。
如此截然相反的风格,本来一旦修炼是相冲的,若同时修炼更有“走火”的可能性,可朝歌却把握住两者都是以自身气血为根基的根本,将其柔和在一起。
就好比同样是水,溪水是潺潺的,洪水却是凶猛的,两者不过状态不同,本质还是一样。
如此长时间修炼下来,他发现自己这门“金刚弹指剑通”已不再像原来那样,只有当气血凝聚指头时才能迸发,而是可以透指而出,在食、中二指并拢时,在指头上衍生出一尺透明锋刃。
这锋刃虽无形,但由于其上灼灼温度,和如水波流动的刃边,其威力比之普通刀剑却更甚一筹。
在这般情况下,实则他如今已“寸步难行”,自从精血凝聚九滴,达到浮阳之境上游水准后,他修为便再难寸进,初始时遇到这情况,他当真急切了一番,还生怕是自己练功练差了。
急忙问过龙老后才得知,他已遇到瓶颈。
龙老告诉他,若想如破这个关卡,唯有几种方法可行。
一来就是将自身精血强行逼入筋膜之中,晋入中阳之境,二来便是有纯元之境的练气士,以大能力将精血沁入筋膜中,三来,去山中寻找一些特殊草药亦或修为达到等同中阳之境的野兽,吞服血肉,借外力让自身精血冲破关卡,透入筋膜。
第二种龙老说自己修为也没达到,自然不可能。
至于第一种,朝歌因为资质所限,浑身气血并不充沛,强行逼入精血,有可能造成到一半就失败的可能,另外加上此种方法使用时极为痛苦,等同“自虐”,所以还不如第三种,直接去猎杀野兽或寻草药来得好。
因此两人便做了准备,打算三日之后便动身出青阳城,朝南方大山脉中去。
但就在第二天上午,朝歌练完一套拳脚后,敲门声从平静淡薄的小院子外响起。
他皱皱眉,心中想着会是谁呢,平日里也不见什么熟人来啊,就算五年前见到的那个苏西丰,至今都没来过一趟。
穿上衣服打开门,便见一个陌生中年人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你找何人?”
朝歌仔细大量这人,一身粗糙麻布衣,身高七尺,脸方正,肤色白皙,眼神明澈温和,唇上唇下皆留着长长胡须,头戴斗笠,耳旁垂下两道发髻。
明明一股文人书生气,却又是一副农民打扮,当真是怪了。
朝歌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朝歌,眼中似有疑惑,似有新奇:“劳烦问一下小兄弟,此处是龙醒老爷子住处否?”
“你找龙老作甚?”朝歌眼中有些警惕。
“镜悬先生,别来无恙啊!”就在此时,龙老洪亮声音从朝歌背后响起,他往旁边退退,便见龙老抱着拳从屋内走出。
“老爷子可莫要取笑于我,哈哈。”被龙老称作镜悬先生的中年人对着龙老也是一拱手。
两人相互走进碰头,一番寒暄后,龙老对朝歌道:“娃儿,你先去玩吧。”
朝歌点头正要出院子,不过就在此时,那镜悬却出口叫住了他。
这不光回过头来的朝歌疑惑,就连龙老眼中也是疑惑。
朝歌见他紧皱眉头,口中神神叨叨含糊不清,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在他左手拇指在其余四根指头上来回点之后,他忽然想起这形象和以前见过的算命先生何其相似。
“算命?”朝歌心中不屑,父亲告诉他,“朝氏”从来不信这个。
父亲就和他说过,要是真能算得准,那他们应该算算自己什么时候发财遇贵人,而不是寒风中在街头摆摊,饿冻得连吃口饭都要去和旁边卖菜的抢生意。
“怪了怪了……”镜悬此时忽然自言自语,他看着朝歌道:“小兄弟,麻烦你把左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左手?”朝歌愣了下,右手拂过左手腕,然后揭开袖子,只见这上面绑着一条以红绳变成的奇怪死结,上面还串着一枚碧绿剔透的钱,这之下,那牙印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我说呢,原来是这两件祥瑞,怪不得……”说话时候,镜悬掐指从左手换到了右手,随后似乎得出了什么结论,了然于胸道:“果然是这样,小兄弟,今日你身上阳火过旺,必有一劫,只要你不去有大水的地方,此劫便可躲过。”
“镜悬先生说的不会有错的,娃儿记住了?”龙老郑重说道。
朝歌点点头,离开院子,带上院门时听到镜悬先生的声音从里面若有若无传出:“此子委实怪异,我算他命格属火有水祸,九年前就应该遭大水之劫,五年前更应遭灭顶之灾,可如今却活得好好的……此子命格已变,我竟然算不准,怪哉,奇哉,命格迥变……”
朝歌听到这断断续续的话,一下愣在门口。
九年前,他六岁,苏湘城旁卢元城遇大水,整个青州都起了洪灾,近在咫尺的苏湘城却完全无事。
五年前之事,记忆犹新,那说是灭顶之灾完全不为过。
这镜悬到底是何人,竟然能算得这么准?
细想来,这么多大人都死了,而自己和想喃两个没多大力气的小孩却活下来了,这无论如何都算是个奇迹了。
“镜悬……镜悬……”朝歌默念两句。
这个院子在沧海楼后面的,出了院子铺面而来的是徐徐湖风,然后是芦苇丛沙沙作响,走了几步便到了沧海楼范围内,这里到处是汉白玉雕琢成的走廊栏杆。
再走几步,就到了那条五年前两人来时风雪夜的长堤。
“嘿!臭小子!发什么呆呢?!”正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朝歌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转头一看,竟然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这丫头竖着一条长长麻花辫,绕过嫩白修长的脖子,垂到胸前,身穿一声素洁的白色轻纱,明眸大眼瓜子脸,皱了皱琼鼻,贝齿丹唇正向他俏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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