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一道人影渐行渐近,终于那人迈进了大殿的门槛,“掌尊,您叫我?”鬼伯子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极为英俊的男子,浅浅的笑了。“嗯,我叫的你,今日想让你下趟山。”说着鬼伯子示意那男子向一旁蒲团坐下,他也向着另一个蒲团而去。两人相对跪坐,对看了一眼,那男子又行了一礼道:“却不知掌尊单独招我何事?”鬼伯子深深的看着那男子,片刻之后不觉又笑了,点点头道:“不错,我没看错你的资质,你这六年闭关却有大成啊。”那男子忙回道:“掌尊谬赞,也都是师尊教导的好,方能有我今天。”“嗯。”鬼伯子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无离,今日叫你来是为了让你下山帮助无涯,他最近遭了难事,需要帮助,你可下山助他?”
无离,二十岁左右,剑眉朗目,容貌极为英俊,一袭白衣加身,倒是显得更加潇洒脱俗,不过在他那眉目颜情之间,却也不自觉的现出了那么丝淡淡的书卷之气。
“却不知无涯所逢何种难事?师兄他天资聪颖,一身造化武功更是非同反响,弟子实不知这天下还能有谁难得住他。”
鬼伯子听后淡淡一笑,道:“无离,你与无涯同年入门,一纵一横,修行十年都略有大成,你清修十年,他苦练十载,你二人如今当不相伯仲。虽说你二人天生对手,可是你们师从同门,如今一方有难,你不会做而观之吧?”无离一听,忙欠身行礼,“弟子不敢,如今师兄有难,我定当是要助的。莫说分属同门,便是过往路人,也是咱们修武之人的分属。”
“嗯。”鬼伯子满意的笑了笑。“掌尊,若没有他事了我就准备出发了,还请掌尊告我师兄位置。”鬼伯子微微招手,唤了句,“你来。”无离赶紧移身上前,鬼伯子微微伸出食指在无离的眉心轻轻的点了下。无离的脑海里登时画面流转,竟是一时间知道了一切。“你此次下山要隐蔽,不可为他人知晓,明白吗?”无离望着鬼伯子深邃的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
“咔叱……”一道闪电撕裂了黑暗,给了这黑夜瞬间的光明,依然是那般明亮的耀眼。“嗯!……”田月自梦中惊醒,触目的是一眼的黑暗,伸手难见五指。屋外的雨依然在哗哗的下着,刚才的惊雷仍旧拖着尾音还没有走远。屋里有一团亮光冲破黑暗,忽晃忽晃,煞是好看。等了一会第二团火焰也冉冉燃起,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睑。接着第三盏,第四盏,第五盏,直到屋中透亮再也没有一丝黑暗。田月只是这么默默的看着他忙碌,来回穿梭于各个未燃的灯火之间。
忙碌中的他也不忘对着她笑笑,“你说过你很怕黑,你在等会,一会屋子就明亮了,再也不黑了。”田月听着他的话,脸上慢慢露出了疲惫的神情。他看了田月一眼,又赶紧说道:“月儿,你先休息吧,大夫说你现在身子弱,应该多休息。这几天你都在熟睡,我怕影响你,所以才把这些灯火都熄了。”说着,他终于点完了最后一盏灯。又是冲着田月笑了笑,轻轻地走了过来。
田月只是这般疲惫的看着他,未说一句话。他走上前来为田月掩了掩松弛了的被子,“现在啊天气凉了,今天又不知怎么突然降起了暴雨。奇怪吧?呵呵。”田月依然是疲惫着没有做任何回答,他好像浑不介意,继续讲述着自己的喜闻乐见,如同对着虚幻,再讲他最感兴趣的事。“听说昨天西北方起了大沙尘,那沙尘都飘进了长子城了。我也看见了,遮天蔽日啊。”说着他又凑上前来为田月轻轻地揉着肩,以缓解她的些许疲惫。“我听前线将士发来的报告,听他们说那有座山被什么劈开了,所以才会起那么的沙尘的。”说着他又侧过身来看着田月,童真的笑了笑,好似是在嘲笑,“呵呵,你说好不好笑?我就对他说,怎么可能是被什么切的呢?那一定是地动,所以才会使山体开裂嘛。呵呵,我想啊,也就是因为这个,咱们这才会深秋还要降暴雨的,定是天神的愤怒啊。”
田月慢慢的转过头去看他,他依然是那么灿烂的幸福笑着。肩头的舒适慢慢的传达到了全身,他总是这么体贴,总是能照顾到每个细节,对她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屋外的雨依然哗哗的下着,好似要冲尽这世间的晦暗和阴霾。听着屋外那呼呼的风声,是那般的狂野,那般的希望自由。王会的絮叨又渐渐的进入了脑海,各种声音串成了线,一齐进入了田月的脑海,交织在一起,似真似幻。
这些似幻的感觉给了田月一个很大的不肯定,让她虚化了所有。好似曾经真切的让她痛心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真的那只是个没做醒的噩梦吗?
可是田月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肚子,空的,什么都没有了。黯淡的泪又灰暗的划下,田月紧紧的闭目,想让自己的泪稍稍有所停顿,可是它却流的更加淋漓。王会的手逐渐停了,神情也逐渐变得黯淡。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好将田月轻轻的揽入怀抱,慢慢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给她安全。
田月慢慢的哭出了声音,似一个婴儿般哭的无力,而含有绝望。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襟,湿了王会的胸膛。王会只是这般默默的抱着,轻轻地抚着她。许久,终于有一根蜡烛因为油枯而灯尽了。光明在慢慢后退,黑暗又开始缓缓逼近。屋外的雨停了,风也顿了,只有那屋檐上的积水依然在稀稀拉拉的滴嗒着,撞击着地面,发出了清丽的乐声,是那般的好听。
“孩子没了……”灯光忽明忽暗,映的王会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王会紧咬了咬牙关。过了一会脸色又慢慢的缓和了下来,轻轻的安抚着田月背,一边轻轻的宽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哭了。”犹如淡淡的呢喃,在哄着一个绝望的孩子。
田月慢慢的支起了身子,看着王会。王会看着田月哭的红肿的双眼,心竟那般的疼了起来。他又一次的想把田月搂进怀里,可是这次田月拒绝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田月的眼里露出了淡淡哀怨,眸依然模糊着,可是却已经不能再哭出一滴眼泪,或许在什么时候,她早已哭干了吧。
王会默默的低下了头,像个认错的孩子,抠弄着自己的衣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田月伸出手,抓住王会的头发让他抬起头,目光对视。“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王会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终于,还是决定说了,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因为我爱你。”
“啪!”不疼,但是心儿碎了,零落了一地。王会拧着脸,哭了,如一个孩子,哭的那样伤心,那般绝望。“你滚,我此生都不想再见你了,你滚!”因为用力过度,田月的身子竟然摇晃了两下,苍白的脸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不,月儿,月儿你别赶我走,你别赶我走。”王会跪在田月面前,将头深深的埋在田月的臂弯里,痛苦的嚎啕着,以期望可以得到一句挽留,哪怕那句挽留是冰冷的。可是一直到他泪水流干,田月都没有哪怕说一句冰冷的回眸。王会默默的抬起头,泪已流干,满满的泪迹挂在脸上。
“你走吧,我累了。”
王会慢慢的露出了笑容,是那般的灿烂,“哎,好嘞,那你先休息,我就在门外候着,你有什么事都叫我。”王会胡乱的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迹,慌忙的下床,走出门外,又转身冲着田月灿烂的一笑,轻轻地掩上了房门。转身看向天际,天已经淡淡的亮了。
转眼又过了两日,王会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阳光散在王会的脸上,是那般的恬静,那般的……慵懒。这两日王会一直睡在田月的卧房门外,每日殷勤的伺候着田月的一切起居生活。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幸福,或许幸福真的就这么简单,每日能跟爱得人朝夕相处,哪怕再苦再累,都会感到一股甜甜的幸福。
今天月儿要出去,所以他要早起,因为他怕厨子做的不合月儿的口味,所以他要亲自去做。日头的光更明亮了,王会端着做好的早餐默默的站在田月的屋外不敢进去,因为月儿还没有叫他进去。他就这般的在外边默默的守着,直到里边终于发出了起床的动静。“月儿,你起来了啊?我已经做好了早饭了,我这就进来了啊。”没有回答,里面依然静悄悄的,可是并不影响王会进去的心情。他轻轻的推开门,看见里面的田月在默默的装扮。他轻轻地走了进去,将早饭放在了桌子上,侍立在田月一旁。他呆呆的看着镜中的田月,为自己点着殷红的胭脂,竟是那般的美丽。
懵懵懂懂,似真似幻。你如镜子,我如梦幻。你永远不可及,而我,永远虚幻。
王会轻轻地扶起装扮好的田月,田月没有抗拒,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王会一眼。也许你真的如镜子,看着那么近了,可终究是有那么一层隔阂,把我隔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你说你今天想去听普音师太**,所以我就早起为你多做了些吃的。去听师太**得多半日,你得多吃点,不然怕是撑不住的。还有,今天外边有风你要多穿点,我也为你叫了小轿,就是到了寺里要走一段,不过你放心,我让小璧小环全程陪着你。你不想见我,我就一直在外边侯着,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王会自顾的在那唠叨着,田月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只是在那默默的吃着。不等田月吃完王会就赶紧出去安排其他事宜去了。饭后丫环小璧和小环走了进来,搀着田月慢慢的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田月停了一下,看了看摆在屋外的那张床,“他这几天一直都在这吗?”
“是的夫人。您生病的这几天大人都在这屋外守着,寸步都不敢离开。大人对夫人真是太好了,像大人这种人夫人到哪还能找呢?……”小璧轻轻地掐了一下还要滔滔不绝下去的小环,对她使了个眼色。“夫人,咱们还是快走吧,大人在外边已经背好了小轿了。”话音未落王会已经出现在了眼前,“月儿,小轿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走吧。”这次田月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他不理不睬,而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可是这已经令王会高兴异常了。
小轿大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庙宇门前。小璧为田月掀开轿帘,王会赶紧上前将田月搀扶了出来。
净光寺,长子城的宗教中心,每日都香火旺盛,人来人往。青璧的石阶迎接着各地来的虔诚信徒。一个小沙弥远远的看见了王会几人,忙快步迎了上来。“王施主,田施主,您们来啦?请这边请。”王会微微颔首,扶着田月跟着小沙弥走进了寺院。
佛教寺院在中原并不流行,中原人更信奉老子所创的道教。可是佛教的教义又另有一番不同,这数十年来天下大乱,凡尘涂炭,民不聊生,而这佛教的大慈悲,大超脱的境界思想却越来越被人们所接受。长子城的净光寺便是一个例证。而田月向来修好,曾多次捐助该寺建设,所以这寺中沙弥待他们王氏夫妇很是恭敬。
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个普音师太,据说此人造化非凡,对佛学也是很有研究。此人广游天下,各处说法,信徒无数,近来净光寺说法更是每日人满。而田月也早就想来听听了,可是因为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所以一直都搁置了。可是又听说这位师太马上就又要离开了,所以田月又不惜抱着病体前来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