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愿结束的故事(三)
80万对于我来说,如果没有意外的大单子,即使不吃不喝,也可以抵我几年的收入。但我的兄弟拒绝了他的支票,是因为他觉得人还是要有一些东西需要去守护。当然,我和他的价值观是一样的,而我和他的性格是不同的,他可以淡泊地在乡间生活,而我不能。
我抬起头,望见那少年人眼神里的骄傲,我笑了,淡淡对那少年人说:“你回去吧,我很忙的。”因为我发觉他是一个喜欢装腔作势的人,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凑巧的是,我必须承认,我也是。
“难道有人嫌钱多?”少年人眼里的骄傲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解的表情,他用一种近乎同情的语气对我道,“这是你们应得的。”
我笑了,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少年人的脸,这时有些扭曲,他需要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对我道:“为什么?那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他的朋友在什么情况下把你父亲救走的吗?”赵重犀这时插嘴道。
“当然。”少年人道,“当时至少有三个人拿着枪、七八个人提着牛肉刀在追杀我父亲。”
赵重犀听了也笑了,道:“他的朋友有受伤吗?有流血吗?”
少年人想了想,摇头道:“据我见到的,和我父亲回忆的,没有,他可以说很轻松地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把对方制服,然后救出我父亲。但这和我给他钱有什么关系?”
赵重犀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还想不通呢?如果他们愿意把自己一身所学用在赚这种钱上,那就轮不到你来给他们这张支票了。”
我抚掌大笑道:“知我者,重犀兄也。”那少年人的脸色一寒,对我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拿得出的,我们不想欠下别人的东西。”
“好,”我站了起来,笑道,“你父亲欠我一条命,让他把命还我就行了,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他妈的!你不要太嚣张!”和他同来的一个壮汉,终于忍无可忍地拔出枪指着我吼道。
我一眼望去,不禁失声叫道:“好枪!”我一手握住枪管,端详起来,也许我的举动,有点怪异,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我放开那枪管,点头道:“10mm 史密斯—韦森自动,好枪,不错,不错。”
那壮汉一脸的尴尬,吼道:“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少年人这时道:“宝剑赠壮士,如果你喜欢的话,不如这把枪送给你吧。”
我笑道:“不必了,杀不了人的枪,再好也没用。这位很魁梧的朋友,如果你想对我开枪,请先拉一下套筒上膛才行。”
那壮汉火暴地上膛把枪顶在我脑门上,我见到那少年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扬手止住要站起来的冲虚,对那壮汉道:“不如打个赌?你这一枪要打不死我,你自杀好不好?当然,不要弄脏我的地板。”
随着壮汉“好”的一声怒吼,同时传来击针打空的声音,我笑着对少年人道:“你们又欠我一条命了。我想,你快点走是个不错的主意。”
少年人的脸,这时扭曲得厉害,他狠狠地道:“虽然我父亲要洗底做正当生意,我们的势力大不如前,但如果你小瞧我,你将会后悔!”
我伸手一抖,掌背轻击在那壮汉平举着枪的手的腋下,趁他发呆的一瞬间,劈手抢过他的枪,单手把刚才从他枪上卸下的弹夹装上,顺势一抖上好膛,叹了口气道:“一个枪手,少了个弹夹的重量,都没有发觉?就算你没发觉吧,难道上膛时没觉得异样?以这样的水准,要让我后悔,怕是很难。还要,你似乎不知道,双动手枪可以不用拉套筒,直通过压扳机来实现上膛击发?”
我瞄了少年人一眼,虽然还是满脸怒意,但显然眼睛里的骄傲已经荡然无存。那个没有了枪的保镖,两只手简直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尴尬得脸都红了。
“放心,我不会真的逼你自杀的。”我笑道,转过脸对少年人说,“其实我救你父亲,只有一个条件。”
少年听了,死鱼一般的脸色慢慢转缓,忙问:“什么条件?”
“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再骚扰我的朋友陈文礴和张丽,我们之间就算两讫了。”
少年虽然老成,始终还只是个少年,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喜道:“这个简单。不过,张丽是谁呀?我承认我们曾经找人吓唬过那个博士一次,但自从我们从新加坡请了一个策划高手到公司工作以后,我们就放弃他了啊。”
“只吓过一次?新加坡的策划高手?不是降头师吗?”
“什么降头师,我们行走江湖的人,拜的是关二哥。我父亲挖姓陈那个博士跳槽,他不肯,我们就找人晚上在他办公室装鬼吓唬过他一次,没想到那家伙胆子那么小,连包都扔了,哈哈!”
“后来呢,后来没有再骚扰过他了吗?”
少年疑惑地说:“应该没有了吧,我爸说那家伙是书呆子,读书读木了脑袋,就没理会了。”
我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湿纸巾,仔细地擦抹了手上的枪,然后扔还给那个壮汉。
望着少年人带着手下兴高采烈地离去,我和冲虚相对无言。
现在,关于伍泽仁的事情现在已经可以串起来了,他的公司跟陈文礴他们的业务出现了冲突,挖角失败,对付陈文礴这种书呆子,的确并不需要下杀手,只需装神弄鬼吓唬他一番,也就行了,而后放弃陈文礴,转而请新加坡策划高手加入公司,不能不说是精明的举动。而我们,却听了冲灵关于“南洋高手”的话而断章取义猜测伍泽仁请了南洋法师来对付我们,在医院门口,伍泽仁承认曾派人对陈文礴不利,只是针对在陈文礴公司装鬼吓他的那件事,而我却想当然理解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伍泽仁所策划。
而冲灵所说的伍泽仁阴历十六的“大事”,则应跟伍泽仁在西区别墅与另一帮会的大火并有关,他自己在此次火并中差点被杀,反而是我的朋友捡回他一条命,真不知是不利西边的方位害了他,还是有利的“阴历十六”救了他。
如此说来,只有陈文礴在公司被鬼追的事情是伍泽仁做的,而其他的一切,则另有元凶。这样的话,陈文礴和张丽根本就没脱离危险,我忙拿起电话拨陈文礴的手机,不通,石英杰的小灵通干脆关机了,打公司电话,没有人接。
阳光明媚的下午里,对于我和赵重犀来讲,在心里某处不知名的所在,有一抹阴影死灰复燃。
刚才石英杰在电话里被我训了一通,放下电话朝陈文礴苦笑,突然,陈文礴的手机响了,把两人吓了一跳。
“文礴,你的声音怎么这样,是我呀。”是张丽打来的。
“没什么,你在哪?”
“我在车上,我不能过来了。”张丽把酒会的事说了一遍。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这样吧,酒会大概九点半就会结束,我们到白宫去吃夜宵怎么样?你上次不是说很想吃红烧鲨鱼肉吗?”白宫是在市区与那个酒会地点所在附属卫星城市接壤处的一家著名食肆,因外型与美国白宫有几分相似而得名。
“好吧,那到时候见。”
“你要的那些文件资料,我叫了刘秀美送到你公司去,她应该快到了,十分钟前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