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绽(中)
手臂上的痛楚,让我没睁开眼就叫了起来,我心头一跳,只觉得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还会痛,那说明仍在人间。对于一个劫后余生、眼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冒出火光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
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很静,这个房间里,除了我自己的呼吸以外,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有点不敢睁开眼睛,也许大家以为我死了?我的左右不会并排着死尸吧?我动了手指、脚趾,再动动手腕关节、肘关节,……还好,连同痛疼无比的右臂在内,身上基本没少什么零件,我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也许,我睁开眼睛,就能见到医院那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一切吧。
该面对,总还是要面对,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睁开眼睛,这时突如其来的在边上响起“咔”一声响,吓得我条件反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医院,而是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这时莫奇生走了进来,想来方才“咔”的一声,是他开门的声音。
莫奇生很憨厚地对我笑道:“你命大,你昨天坐的出租车,翻了,司机脑部受了震荡,警察说他已经神经失常。你被在离翻车现场十米的地方,抱着行李,睡着了。”
睡着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机,应该指的是水成冰吧,那个混血儿呢,我突然想起这个特殊的乘客,忙问:“还有一个人呢?那个人怎么样了?”
“什么人?警察说现场只有你们两个啊。” 莫奇生奇怪地问。
我沉思不语,水成冰已神经失常,混血儿神秘失踪,真是匪夷所思,水成冰到底违了什么约?他师门的人会不会把帐算到我头上?还有,那个所谓的监理所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机构,也许,我就等着水成冰的同门来找我吧,估计他能够给我答案。
莫奇生推了推在发呆的我,塞给我一个信封,对我道:“你的机票,我帮你退了,买了后天的机票,我觉得你可能不想见赵,所以接你到我朋友开的汽车旅馆了。这几天游泳场的人很多,我去工作了,后天再来送你,你不要搭出租车了,还是我自己慢慢开车送你好了。”
我忙向要离去的莫奇生道谢,毕竟只是一个认识了几天的朋友,这么麻烦人家,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莫奇生竟向我吟了一通什么,弄得我一头雾水,等他走后许久,我才醒觉他在是吟一句宋词: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鬼佬居然也有仗义的,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混混沌沌之间,整个人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很多事一块塞在脑袋里,几个答案呼之欲出,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早点回家,于是直接到机场,今天虽不一定有回我家所在城市的航班,不过我知道本城到香港的班机是很频繁的,可到香港再转机或直通车,果然,两个多小时后就有飞香港的航班。
下机时,我才挂了电话给莫奇生,告诉他我已到香港,莫奇生在电话那头叹气不止,直说我太见外了。回到家里,妻子颇为惊喜,她已知道出租车发生意外的事,因为昨天打过我的电话,是莫奇生接的,所以没想到我这么快回来。
我摇头止住喜于形色的妻子,对她道:“老婆大人,我在转机时,把这些天的大概经过,记在手提里D盘的文档中,你有空打开瞧瞧,我顶不住了,睡醒再和你讨论。”
醒来以后,我想不起是怎么睡着的、在哪里睡着的,翻腕看了表才发现,我居然从前天睡到现在,回忆起前些天的异国之旅,我仍有些后怕,望着熟睡的妻子,我小心的爬起床,拉开窗帘,发现天还没亮,摸了根烟点着,才发现身上已换了睡衣,连手上的夹板和绷带也是重新包扎过的,我有种把妻子拥入怀里的冲动。
但这时,我听到客厅里传来声音,女人的声音,哭声,抽泣的哭声。
在现在,三更,寒星点点,知了噤声。
我叼着烟,操起一根大号的臂力棒,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是朝着主人房这边来,但那哭声,却仍在客厅里沙发的位置。
第八章
破绽3这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并不是说现在这一扯的力道有多大,这是一个很轻的力,甚至我并没有跌倒,但它作用在我身上之后,我马上就处在于绿灯状态下的马路上,在都市生活过的人,会了解这个时候的车辆,是开得最急的。
砂石车司机绝不想在警察上班前出现在都城的马路上,否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恶梦;计程车司机赶着去交班,他们可不想为拍档负担下一更的日租;私家车这个时间跑在路上的,大都是置业在郊区的白领,对于他们来说,挤出时间兴许能在上班时间前在写字楼楼下吃上早餐;当然,还有送孩子上学的、公车……总之,与此相比,我在国外那医院的走廊里被撞飞的那次,简直可以说是一场游戏。
幸好,是在马路上。少年时飚车,飚摩托车的经历,让我对马路上的突发事件已积累无数的经验,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场景,就算没有都经历过,也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
因为,并不是每个飚车的少年,都嫌命长。
当张狂听我说跳起来用双手虚按着计程车发动机盖时,笑道:“你第一次骑电单车,还是我教你的吧?”
我点头道:“对……”话没说完,胡仁便打了电话来问我在何处,准备过来和我会合。
张狂问了一番我在国外的经历,想了一会便皱起眉头道:“有些事,本不想说,但我现在觉得还是大家一起商量比较好。”
此时,妻子发了条短讯过来:监理所会不会是一个有特异功能的人组成的机构?拥有这种异能的人都有一个约定,滥用这种异能的人将会受到可怕的严惩?
我们都对这个思路没有异议,但怎么去查这个监理所,就不是我所长,当然也不是张狂的所长。幸好,有胡仁在,胡仁很有兴趣的表示他愿意做这个事,他高兴地道:“我去找陈至立套点口风出来,呵呵,爽啊,够刺激。”
狂喊肚子饿的胡仁,见我和张狂都没有出去吃饭的意思,便把张狂饭盒里从家里带来的稀饭,放进物业公司控制室那微波炉里弄热以后,就着榨菜狼吞虎咽的吃了个精光。他边吃边对我们含糊的叫嚷道:“皇帝不差饿兵!你们要我去套陈至立口风,现在快上班了,我得过去了,总不能让我饿着。”
我见他喝完粥抹了嘴摸摸肚皮,便笑道:“你不再来句‘老猪半饱’的台词?”
胡仁气得满脸通红,但他深呼吸一下,便笑道:“我有修养,不和你这‘老……朽’一般见识!对了,张哥,不好意思,喝光你的粥了。”
张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搔着头道:“我只是很抱歉,让胡律师喝了隔夜的稀饭,算上今天,隔了两夜了。”
胡仁“扑哧”一笑道:“老哥,什么狗屁律师啊?您见外了,不怕您笑话,当年刚出去留学时,隔四五天的稀饭,都带味了,我也喝过的,自那以后,我就怕饿,什么讲究都是假的。”
张狂闻言也一笑,眼里那点因为胡仁职业的关系而带来的拘谨,也减淡了许多。
胡仁走后, 我对张狂道:“老哥,我找你,是芬姐告诉我,你家里近来接到几个恐吓的电话,你瞧,今儿还留了张字条。”
张狂瞧了一眼那字条,不在意的笑了笑,对我道:“你嫂子,越来越没胆子,一怕事,脑子也不好使了,你怎么也跟着犯傻?”
我不解地“噢”了一声,却听张狂笑道:“自从几年前,有发展商要收那两幢旧楼,恐吓电话,字条都没少过的。并且你想想,如果对方真要找你,仇大到这种程度了,不如直接绑了我儿子老婆让你出来更好?或是找天杀上门去找你更好些!”
说罢他拍拍我的肚皮,便大笑撸起衬衫的袖子,展示他那夸张的肱二头肌,对我道:“你瞧,就你现在六块腹肌练成一块的水平,找我下手,然后威胁你,还不如找你下手威胁我更容易些。”
看着比我大十多岁的张狂那肌肉盘虬的手臂,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视线道:“那他为什么留下这字条?”
“他是冲我来的,一定是发展商雇的人,他们估计查到这个城市里,我就你一个朋友,所以他们想吓唬我,让我心理防线崩溃,好老老实实交楼给他们。”张狂放下袖子,不以为然的笑着,此时他仿佛回到意气风发的当年。
我摇了摇头,拔了胡仁的电话,胡仁一接电话,便鬼叫:“没有没搞错?你以为我会飞啊!我才刚上了计程车了,我还得先去接个写字的朋友,然后才好去和陈至立拉近乎呢!”
我问他道:“别忙,不是一个事,我只想问你,收楼的事。你是否知道发展商有没有找人去恐吓张老哥?”
胡仁笑道:“没有没有,这绝对可以确定,我和会计师来查帐期间,那总经理意见很大,从我们开始查帐就把这事当烫手热山芋扔给我了,现在这事我全权负责,你放心,最好结果说服张哥以个合适的价位卖了,实在不行,起码我在国内时,也不会有问题的。”
挂了电话以后,我把情况和张狂说了一下,末了我对他道:“胡仁这人,和我见面之前,便神交已久,绝不至于骗我。”
张狂听了,喃喃地说:“其实这个事,对我也没有什么。”他想了一会,犹犹疑疑地说:“其实,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张狂看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阿晓,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