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珞这个名字她今天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因为莫琪提到这名字时话语间透出的不寻常,她早已在不自觉间记住。舒残颚疈
这会儿听到这两个字从楼少东嘴里喊出来,她看着追出去的楼少东,她一晚上的心神不宁仿佛终于得到印证。
乔佳宁也分不清自己此时的心境,她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在灯火阑珊处越来越模糊。微侧过头闭上眼睛,抑止住眼中泛起的酸意,她拉开布加迪的驾驶座坐进去。
楼少东追出去的急,车子都没有熄火,音频设备里还放着略显悲伤的英文歌曲。她就坐在那里,也不知等了多久,驾驶座的门才被人拉开。
“佳宁?”楼少东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很意外地看到她坐在里面。
乔佳宁侧过头,唇艰难地微弯了一下,问:“去哪了?连车子都不熄火?”
她明明什么没有质问自己,但是楼少东与她的眼睛对望,瞬间,仿佛能从她清丽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狼狈。
楼少东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坐进车子,说:“回家吧。”然后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出社区。
乔佳宁低眸,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自己明明看到了,居然没有勇气去问他莫珞是谁?
即便是他的旧情人,即便他们曾过一段过去,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不久前,他就说现在爱的是自己不是吗?那么乔佳宁你到底怕什么?
怕什么?
怕他追去时那样的慌乱,从她认识楼少东以来,就没见过那样的他。慌乱、焦急、专注,眼里只有那个跑开的女人身影,再也容不下这世间所有的感觉。
“佳宁,佳宁?”手被楼少东抓住,终于让她回过神来。楼少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正叫着她。
乔佳宁透过他的肩头看向外面,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楼下。
“我今天回来晚了,你生气了?”楼少东见她心不在焉,问着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乔佳宁摇头。
“本来想在晚宴上露个面就走的,谁知道遇到了纪检的人,就不免多说了几句。”他一边解释一边将乔佳宁从车里捞出来,搂着她的肩往楼里走。
他家的事少了跟政法部门打交道,现在正处于紧张阶段,难得遇到他们。而且有些事私下里也好说话,自然要多方周旋,他相信乔佳宁是可以理解的。
乔佳宁果然没说什么,两人乘了电梯上去。开门后他看到满桌子的未动的菜,心里更加愧疚。说:“佳宁,对不起。”
自从楼氏出了事,他天天守在医院里,另一方面忙着应付媒体,政府部门,这些日子都忽略她了。好在楼父病情已经稳定,只剩下慢慢调理,而公司的事总算慢慢平息。
“吃饭吧。”乔佳宁摆了碗筷。
楼少东见她脸色并不好,便知道她是因为这些事,唇张了张,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做罢。
两人安静地在餐桌上吃着饭,餐厅里只听到碗筷相撞的声音。乔佳宁有些心不在焉,而楼少东的思绪也飘得很远,他总仍忍不住回想刚刚看到的人。
她站在自己挡风玻璃前,朝自己看过来的一瞬间,明明就是莫珞。越是回想越加肯定,当时他追了几乎整整一条街,最后还是追丢了人。
如果真是莫珞,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食不知味地草草吃了饭,乔佳宁也没有心思收拾,将剩菜撤回厨房,便都洗洗睡了。
灯关了之后,窗外映出外面的霓虹。乔佳宁背对着楼少东,目光怔怔望着外面。
楼少东靠过来,手臂搂住她的腰身,喊:“佳宁?”
“嗯?”乔佳宁应,但是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楼少东再说话。
卧房里很静,似乎空气都凝滞了般,呼吸声都听不到。乔佳宁渐渐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间听到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
楼少东在黑暗中穿了衣服,光着脚走到乔佳宁这边。通过窗外照进来的微弱灯光,隐约可看到她熟睡的轮廓。
“佳宁,对不起。”楼少东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然后离开卧室。
直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乔佳宁才睁开眼睛。她从坐上坐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单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俯瞰楼下,正看到楼少东停车的位置车灯亮起,然后慢慢驶出社区。
如果之前她还在自欺欺人,这会儿便不可能再自欺下去了。乔佳宁走到客厅,找到自己的小本放在茶几上,然后开始上网,输入莫珞与楼少东的名字,很快许多旧年的网页便跳出来。
如果楼氏一家家底丰厚,在这块土地上享誉百年的本土企业。莫家便是从父辈开始,白手起家的传奇,在近三十年来硬生生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莫珞,j市著名企业公司的莫家千金。长相甜美,性格恬静,成绩优异,擅长钢琴、绘画,曾经参加过环球小姐的入围赛,可以说是多才多艺。
莫家没有男丁,所以莫珞她还有一个妹妹,就是莫琪。姐妹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是长得并不一样。如果是块莫珞属于温婉性的传统美玉。
那么莫琪便是钻石的,喜欢一切时尚流行的元素,容貌艳丽,无论走到哪里都艳光四射。姐妹两人都是极出现的,所以网页上有许多她们一起参加晚宴的照片。
当然,更多的是莫珞与楼少东在一起的照片。有楼少东搂着莫珞逛街的照片,也有楼少东穿着冰球服抱着她的照片,更有一起参加宴会的照片,两人都穿着晚礼服,犹如童话中的王子与公主那般般配。也有比较随意生活照,两人穿着家居服在楼家老宅前。所有所有照片都配合着各种各样的标题。
照片上的他们那样青春,笑得那样张扬而充满幸福。是的,幸福,那种幸福感仿佛都能从一张张照片泄露出来,而那都是她不能参与的过往。
乔佳宁居然发现自己会嫉妒,虽然明知道那时候楼少东并不认识自己,可是她还是觉得照片上亲密的他们如此刺眼。
明明心里已经极不舒服,而她就像得了强迫症一样,心里越难过,手却不由自主地一个个网页点开。看着每一个介绍他们,介绍莫珞的一字一句,忍不住想要了解这个女人,了解他们之间的一切。
渐渐的,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关于莫珞的事,只报道上高中毕业后。之后不断出现在媒体视线中的她,竟然突然销声匿迹,就连楼少东的消息都很少。
乔佳宁找了许多的网页,才勉强找到一些零星的讯息。标题更是令人意外,“莫氏千金疑似遭遇强jian,不久前秘密开庭。”
内容说莫珞在某处被富家公子性侵,而且暗中指出了宫越嵩的字。那篇报道的篇幅很小,而且像是不入流的盗版网。很显然,这些讯息都没人刻意删除过,不然这样的事在j市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内容看到最后,居然案件也没有庭审结果,最后不了了之。乔佳宁结合自己与楼少东的纠结,仿佛也渐渐明白事情的发展。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又翻了大量的资料,终于找到有报道说曾经在精神病院见过莫珞。
再后来,就只有一张照片,确切的说是在墓地偷拍的一张照片。那是个墓碑,她将图片放大才看清楚,墓碑上的照片就是莫珞。
她死了?!
如果她死了?那么今晚出现的女人又是谁?想到楼少东紧张的那个样子,他们是曾经最亲密的恋人,他怎么会认错?
如果认错,楼少东今晚就不会出去了不是吗?无数个疑问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凝聚在胸口,她还没有理清,家里的电话便响起来。
乔佳宁怔怔地看着响了几声之后,才慢慢伸出手接起来。
“喂?”她问。
那头却是没人回答。
“喂?”乔佳宁蹙眉又问了一次。这么晚了,她并不认为谁会这么无聊恶作剧或拨错电话。
那头还是没有回答,不过仔细听,便可以听到有些门板震动的声音。接着便是脚步踩踏地板的声音,总之非常诡异。
鬼使神差的,乔佳宁竟真的没有挂掉电话。只是握着话筒等待,却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电话另一端,莫琪穿着玫红色的薄纱睡衣,握着电话慢慢走过去开门。门缝刚打开而已,就猛然被楼少东抓住肩按在墙上。
“啊!”莫琪吓得尖叫,差点就把手里的电话扔出去。
而楼少东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目光咄咄地逼视着她,问“莫珞呢?”
“少东,你怎么来了?”莫琪故作惊讶地喊。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到乔佳宁耳边里,让她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电话。
“我问你莫珞呢?”楼少东的脸色肃冷,又重复了一遍,只想要自己的答案。
“什么莫珞?少东到底在说什么?姐姐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莫琪惊讶地扬着声音问,握着电话的手不动声色地垂下来。
“你确定?”楼少东目光仍然逼视着她,如同淬毒的箭,又冷又利,显些让她招架不住。
“少东,你别吓我。”莫琪脸上闪过些微的不自然,可是装得很无辜。
就在她快在他讳莫如深的眸子下,快要心虚地避过眼睛时,楼少东才慢慢放开她,然后慢慢走进她的客厅。
莫琪站在后面,暗暗地松了口气。
楼少东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说:“我今天晚上见到她了,我确定是莫珞。”
莫琪看着他落寞又坚定的样子,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那个痴情的楼少东。他的眼睛里只有莫珞,没有自己,不管她如何精心打扮,不管自己比莫珞能吸引几倍男人的目光,他都没有正视过自己。
就如同现在,她一袭玫红薄纱,几乎是透明的,连里面的内衣都看得到。她的身材一向好,令多少男人趋之若骛?可是他就像没看到一样,进门三句话,句句不理莫珞。
不甘心,嫉妒如同火焰在胸口燃烧,她上前蹲下身子,拽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波涛汹涌”的胸口,说:“少东,莫珞到底有什么好?她都已经死了,她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
说完便抓着他的手,让他的指尖在自己那两团肉上揉捏。干燥的指尖如同火,即便只是碰碰她,都能令她亢奋不已。
然而这样的莫琪只会令他厌恶,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不耐烦与嫌弃毫不掩饰。
莫琪看到他的反应,心里更加伤心。她都放弃自尊做到这样了,他居然仍然不屑于碰自己?
“我到底哪里不如莫珞?我也是莫家的女儿,我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她吼,带着强烈的不满。
为什么莫珞可以,她就不可以。
“别拿自己和她相提并论,在我心里你不配!”楼少东也吼,他厌恶这样的莫琪,自私自利,又不自爱,与莫珞根本一点儿也不像。
“那谁配?你家里那个姓乔的女人吗?”被嫉妒冲晕了头的女人,面目狰狞,比任何时候都要丑陋。
“任何人都不配!”他接吼,声音那么大,覆盖了莫琪最后的问题。
而电话那端的乔佳宁,耳朵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莫琪问:“那谁配,你家里那个姓乔的女人吗?”
他说:“任何人都不配!”
原来莫珞在他心里那么样重!
任何人都不配!
这句冲进耳膜的刹那,她的心头仿佛被人闷闷地砸了一下,那颗心就这样悄然地裂开无数缝隙。她捂住胸口,那一瞬间是真切切地感觉到疼痛。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她仿佛都听不到,就那样安静地她坐在偌大清冷的客厅里,电脑屏幕上发出的幽蓝光线打在她脸上,上面还有莫珞璀璨的笑容。
她笑得那样灿烂,却真实地刺痛着她心,那股疼痛渐渐窒息了一般。她不得不去伸手扣上笔电,手却失了准头,只听彭的一声,笔记本摔到了地上。
彼时的莫琪家里,在莫琪问出他家里的女人时,楼少东就敏感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目光犀利在莫琪身上扫过,然后注意到她手里紧攥的手机。
莫琪被他盯得浑身发寒,不自觉地后退。
空间里一时很静,静得仿佛落针可闻。然后话筒里传来彭的一声,让楼少东眸光微动。他上前一步,强硬地将电话从莫琪手里夺了出来。
看了一眼通话的号码,正是自己公寓里的。那么电话那头,一定是乔佳宁!
“喂?佳宁?佳宁?”他不知道为什么慌,他就是慌了,着慌地叫着她的名字。但是喊了半晌,那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呼吸声。
楼少东回神,攥着电话便往外跑。
“少东!少东!”莫琪着急地在后面追,楼少东已经下楼。
她出了楼道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他那辆布加迪消失在暗夜中。
楼少东将车子飙到极致,脑子却很乱,一会儿是原本该死去的莫珞,一会儿是家里的乔佳宁。他一遍一遍回想自己在莫琪家里说过的话,他无法想像乔佳宁攥着电话听到他们对话时的情景。
眼前突然有个影子晃了一下,他下意识是踩到刹车,但已经来不及。只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猛然,前挡风玻璃在眼前碎裂,纷飞。
意志薄弱间,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鼻翼间都是血腥混和着机油的味道,最后归于黑暗……
而坐在客厅里的乔佳宁,看着摔下去的笔电,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楼少东的叫声,叫着她的名字,骤然觉得浑身无力。
瘫坐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切断的。直到铃声再次响起来,她才回过神,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怔怔地看着手机显示,是家里的号码,心思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所以不曾想为什么家里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便接了起来:“喂?”
“姐!姐!”那头传来急切的叫声,即便隔着那么远都可以听到乔可遇声音里的慌乱,乔佳宁也终于醒过神来。
“可遇,怎么了?”乔佳宁问。
“姐…妈住院了!”乔可遇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平时照顾乔妈妈还行,真出了事也六神无主。
乔佳宁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这会儿更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看着外面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色,词不达意地安慰了乔可遇几句,便抓起包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