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思芸的读研生活一开始还算平静。有时去陈思淼家里,有时就在系里的教室。陈思淼每天都对她浓情蜜意的。他的高度近视镜里总是闪烁着柔和的光辉,照着她的凝眸。
读研不再是启蒙,而是在挖掘一个画者的艺术底蕴。
她还是临摹不辍。
冬天的北京城是慵懒的。寒凝大地,一到休息日,人们都蜷缩在家里。但杭思芸是一个例外。她很喜欢去香山。周六或者周日,她一个人坐着公共汽车到了香山脚下,之后,就攀上山去,选择视野开阔的地方,打开画架,铺上画板,在冬阳下开始写生。她很喜欢“窗含西岭千秋雪”的意境。可惜,今年北京的雪很是稀少,那漫天的梨花很少光顾京城了。
但这平静的读研生活,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被惊扰了。来者也是一个妙龄女子,名字也很好听,袁玫心。她毕业于上海美术学院,不知为何舍近求远地考取了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成了陈思淼名下的新弟子。袁玫心生性活泼,她来了以后,陈思淼的家里就总有她银铃似的笑声了。
第一次见到袁玫心,杭思芸就被她的美惊诧了。那是海派的美。身材当然就是腰如束素的典范。眉如黛,眼如水,女人的娇媚似乎呼之欲出。
但杭思芸从来不会嫉妒人,这是作为女人很难得的一种品性。很快,她这个杭州女人跟来自上海的袁玫心俨然成了好朋友。
有些人总爱把画家说成是这个世界最花心的人,原由是画家每天都要跟色彩打交道。
自从袁玫心来了以后,陈思淼似乎把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变化,杭思芸察觉出来了。但她没有说什么?
自从跟楚天舒离婚以后,她对男人的信誓旦旦已经不再相信。所以,有几次,陈思淼向她表示爱意她都没有太明确的接纳,她需要更全面地了解他。
杭思芸的矜持,让陈思淼感到很不理解。他原以为,杭思芸离开楚天舒后,就会立刻投入到他的怀抱。但是他低估了杭思芸的情商,她还没有那么肤浅。
袁玫心是一个未婚的姑娘。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了,可谈情说爱对她来说还是一张白纸。杭思芸发现,陈思淼现在已经开始转移了目标,把求爱的对象由她转为了袁玫心,想在这张白纸上写下爱的箴言了。
伊瀚思自从做了那件离间杭思芸夫妻的事后,总感到良心不安。他好几次都想把那件事说出来,想求得她的谅解,但他还是没有勇气,所以,一见到杭思芸反倒拘谨起来。
自从杭思芸入校读研以来,除了陈思淼以外,还有两个男人对她也表现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一个就是系主任柳桂轩。他也是美院的教授。今年不到四十岁。中等个头,略有些方正的脸,眼睛里总是浮动着和蔼的目光。杭思芸已经被他叫到办公室三次了,主要是跟她探讨毕业是否留校任教的问题。杭思芸直到现在也没有最后答应他
还有一位就是美术画报的副总编辑段以群。杭思芸是在投画稿时跟他认识的。他长得俊逸儒雅,为人和蔼可亲。他时常给杭思芸打电话,谈些绘画技法方面的话题,彼此谈的甚是投机。
有时,杭思芸还是会想到楚天舒。虽然两个人已经离婚了,但随着时光的推移,她已经淡忘了彼此的感情伤害,反倒回忆起他们往昔刻骨铭心的爱来。
现在,陈思淼和袁玫心好像是恋爱了,他们之间有了很浓的暧昧气息。
杭思芸对导师的移情别恋表现了超乎寻常的宽容。
现在,跟杭思芸一个寝室的袁玫心经常夜不归宿了。杭思芸一想就知道他去哪了。但她也不揭人家的短。爱总是有理由的,笑别人,最后就是笑自己。
但后来,杭思芸又发现,现在袁玫心晚上又回到了寝室。她也没去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住了?她知道,肤浅的爱是经不起时间磨合的。
现在,陈思淼的目光又开始对她柔和起来。但她却没感觉了。
几次,陈思淼都邀请杭思芸去他的家吃饭,但都被杭思芸婉拒了。对朝三暮四的男人她总是待以不屑。
导师就是导师,怎么允许学生对他大不敬呢?
陈思淼终于单独找她谈话了。
“思芸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
“我没有,对导师恭敬还来不及呢?”
“那你怎么屡屡拒绝我的好意?”
“我也没有拒绝你,只是感到不妥,才自作主张的。”
听了杭思芸的话,陈思淼接着说:“我知道你误解我了,我和袁玫心真的没有什么,她的绘画功底与你有差距,我只是给她吃了一点小灶,其目的就是让我的学生谁也别落下,这有什么不对呢?”
听导师这样解释,杭思芸感到宽释了一些,不由笑道,“如果我真的误解了您,您也能海涵我不是?”
陈思淼和杭思芸虽然经过交流消除了一些隔阂,但杭思芸在心里对陈思淼的敬意已经减去了三分。她感到陈思淼和袁玫心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因为好几次她都看见了袁玫心在偷偷地落泪,她也不好意思明问,她没有揣摩人家**的习惯,但她隐约地感到,袁玫心的情绪与陈思淼有关。
读研真的是很惬意的,到了一月份,那令人期盼的假期又到了,杭思芸就立刻赶回到了杭州。看到已经二岁的楚杭心,杭思芸的心真的喜欢的不得了。她张着小手咿呀学语般地喊着妈妈,听到了她稚嫩的声音,她的心就像灌蜜了一样。
出于对楚天舒的尊重,杭思芸在放寒假期间,还是带着女儿回到了丽都。
她和女儿住进了宾馆。整理完了行装才去见楚天舒。
楚天舒还是一个人生活,见到杭思芸带着女儿来看他,不由的欣喜若狂。他看到乖巧伶俐的女儿,抱着她亲着,父女之爱略见一斑。
看到有些凌乱的家,杭思芸就动手帮助楚天舒收拾了起来。收拾完了,又去厨房做了饭。到了晚上,三口人坐在饭桌前吃了离婚以后的第一次晚饭。
见到了楚天舒,杭思芸就问他:“你和杨泽怎么不结婚呢,既然都在一起了,还等什么呢?”
听了杭思芸的话,楚天舒苦笑了一下,“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我现在一想到结婚,就会想到你,你的影子一直在我的心里徘徊,你说我这样的状态怎么跟人家结婚,对人家也不尊重啊!”
“我们的婚姻已经过去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你何必还这样钟情呢?”杭思芸淡淡地说。
他们说着话,像老朋友那样坦诚相待。他们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远去了,但一份亲情还尚在。
吃完了饭,杭思芸就带着女儿离开了曾经很温馨的家。看到她们的身影,楚天舒忍不住还是潸然泪下了。
在丽都期间,杭思芸还去见了以前的领导和同事,临走前还见了杨泽。
这回见到杨泽,她的精神状况大不如从前。虽然美丽依旧,但她的眼角似乎挂着淡淡的忧伤。一见面,两人倒没有因为过去的事而感到尴尬,反倒彼此十分热情。杭思芸向她问了楚天舒的情况。杨泽告诉她,现在楚天舒和以前判若两人。他的性格很怪,有时就躲在书房里,在那发呆。看他的那个样子,我也很同情他,我知道他还在他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挣扎着,完全没有解脱出来,你和夏丹琪的离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的精神世界已经颓废了,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取代你们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我们永远也走不到一起。
听了杨泽的叙述,杭思芸忽然同情起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场婚外恋让让她的情感生活变得如此不堪,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她不能为杨泽做什么,只能用善意的语言做一些安慰。
杭思芸和女儿离开丽都的时候,出于礼节她还是告诉了楚天舒。楚天舒那天给女儿买了还多东西出现在车站。在那短暂的离别时刻,杭思芸交会了女儿喊爸爸。听到女儿甜美的声音,楚天舒脸上的忧郁舒展了,他抱着女儿开心地笑着。
临分手前,楚天舒对杭思芸说,“爸妈都很惦记你,也很想你和孩子,你若有时间就去嘉兴看看他们吧。”
杭思芸答应了他的请求,说明年放暑假时带孩子去看望二老。
之后,她就抱着女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此时,楚天舒的心里布满了离殇,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杭思芸和女儿?
就在此时此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在他头脑里酝酿了。他忽然想离开丽都去北京了,以他的才学,争取调到中国社科院还是有希望的。
一个新的想法,立刻让这个身心有些僵死的人焕发了生命的活力,他要追逐杭思芸的足迹去北京,在那里寻找到已经失去了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