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沅是滇南小城,位于哀牢山和无量山之间,属大理国八府当中的威楚府管辖,在天南这个多民族地区,镇沅自也汉人少,而多彝、白、哈尼等族。
殷水流和天南少民交流多有不便,他在镇沅借住的居所,是汉人大茶商马江林的宅院。
此人虽是商贾,却是江湖人出身,在镇沅半白半黑,少有人惹,不止和无量剑派交好,和中原不少武林人物都有颇多交清。
这是殷水流最看重马江林的一点,因为对方的身份能为他提供这个位面战场的情报。不然殷水流在重重戒备下,早就学《那一剑的风情》位面,躲在山坳坳里当三个月野人去了。
推开门。
日头已经西沉。
殷水流面有沉凝,突破到二流后期境后,内息修炼的速度比之前降低了三成。
“看来天龙位面的天地玄妙对于内息法门的滋补并非是无限制。每提升一重境界,这种滋补便会少一分。而且这种滋补也分功法和天资,不然天龙位面的江湖人早已经遍地一流境,让绝顶满地走,宗师不如狗……”
厢房外有许多的脚步痕迹,那是马府仆人留下的。
这是两个月来的惯例。
阖府上下都知道,老爷这两个月来奉之为上宾的黑袍老爷有些古怪,整日呆在房里,不出声也不准别人打搅,有段时间甚至一呆便是几天,老爷从不过问,却是难为了仆人们。
谁知道黑袍老爷今天用不用三餐,要不要洗漱沐浴……
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
“殷大爷。”
“嗯。”
分班轮值候在外面的马府仆人见到殷水流走到庭院,忙不迭从休憩处上前来行礼。
殷水流笑颜问道:“你家主人回来没有?”
仆人答:“昨日便回了。”
殷水流道了声好,也不需仆人前去通告,他自假山小路过去,不多时便到了。
书房方向传来训斥声。
殷水流没去理会。
仆人们端茶送至,殷水流坐在椅上没等多久,一脸抑郁的马江林便急步走进来。
殷水流将茶杯放桌上一搁,看着气急败坏还未消去的马江林,不由得笑道:“马老哥,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你的雷霆之怒,我在这儿都听到了。”
马江林着令仆人开席上菜,有些尴尬道:“小儿顽劣,倒是让殷兄弟见笑了。”
刚才他在书房训子。
殷水流和马江林的关系不是纯粹威胁者和被威胁者的关系,其中更多是施恩者和报恩者的关系。
马江林的祖父是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出身,昔日在中原武林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奈何传到马江林这一代,他这一房天南分支生意是越做越大,功夫却是越拉越远。
马江林一妻五妾,却只有一子马若,而这阖府上下的宝贝疙瘩实在让人不省心。
这和年少顽劣无关,和兴趣爱好有关。
马若痴画。
他耐不住苦疼,自少便厌武,偏生老太太宠着,万事都依着他,他想干甚便干甚,他想画甚就画甚。
马江林初时狠不下心,最后见实在不像话,只能托关系将马若送到中原拜师蓬莱派门下。
孰料——
儿子当了三个月蓬莱派弟子,便自行叛逆师门,另投他人门下,这个师傅不是武林人物,而是北宋画道名家郭熙。
等到马江林闻讯雷霆震怒,亲赴中原将马若带回天南时,马若已成为再难回头武道的“画公子”。
他师从郭熙不仅擅长山水画,也擅流连青楼画仕女图,更为了形神皆得绘百兽图,时常偷出家门窜入山野。
殷水流初临天龙位面见到马若的时候,这个画痴便只带着一个小厮。
若非他路过,瞧着对方是一个儒生打扮的年青人,或许能清楚这是天龙位面的哪年哪月,激射出一枚剧毒冰魄银针,这主仆两人便会丧命在虎口之下。
“福祸之门,五成人自找,五成天注定,江湖人刀口舔血,修得了强身健体,博得了功名利禄,却阻不住三更不知五更死。马老哥又何必为此苦苦烦恼,令郎不习武而执画笔,或许这是他百年长寿的福缘之门也说不定,为人父母者,盼的不就是如此么?”
殷水流从不干涉马家的家事。
这种劝慰都是头一遭。
他看过马若的画,这个年青画家会引起他许多前世的记忆。
他前世是美术艺考生,大学美院时期选择的专业更是绘画专业中的中国画方向。
马江林有些微愕,举杯苦笑道:“如今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殷水流与他同饮一杯。
接下来的话题再不涉及马若,而是他的正事。
“殷兄弟,我已经着人多方打听过,无论是嵩山少林寺还是丐帮,又或是其他的中原江湖门派,都和大理天龙寺一样,和之前相比,近半年来,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除了丐帮,包括嵩山少林寺在内,门下弟子都没有超过一万之数。”
“是么?”
殷水流有些皱眉,口中咀嚼的动作微顿。
让马江林作陪,凭借对方的人脉上无量山做客,暗中窥探无量玉璧的情报,是殷水流从马江林的口里,获知到无量剑派的三宗人数后做出的决定,尤其是马江林非常确定的说出大理天龙寺的僧人数目后——
《笑傲》位面,历劫者云集门派齐齐抱大腿,而天龙位面作为位面战场居然没有这种抱大腿众。
那战场之意从何而来?
“老爷。”
两人的酒席刚过半,马府管家在门口道:“有一位姑娘在府外求见少爷。”
马江林有些不悦道:“什么姑娘?”
马府管家摇头道:“带着面纱,瞧不清面容,那姑娘只说她姓李。”
马江林挥袖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姑娘家,说少爷不在。”
马府管家应是,他去没多久,房外忽地响起一声娇笑道:“怎地见你家少爷一面都这么难,可惜天南之地,可没有人能挡住着我去哪。”
殷水流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