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官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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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乔菲

  我下午回去了,家阳在家里上网,看见我说,你去阳台看看,我买的巴西龟怎么样。

  我慢慢去了阳台,看见家阳养在鱼缸里的两只头上有红线的小龟,我又慢慢走回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他笑着问:“怎么样?喜欢吗?”

  “恩。那还用说。”

  他看看我:“你怎么了?”

  我用手拄着头,看着他气色红润恢复了俊颜的脸说:“春节都过了,你也不往自己家打个电话。”

  他没说话,手指在键盘上打的飞快。

  我去给自己倒了水,在外面听见他说:

  “我说什么?拜年吗?这么虚情假意的事,做起来有什么必要呢?你说,菲。

  不,至少现在,我不想见到他们。”

  这一肚子的怨气啊,从每个字都能听出来。

  “家阳,”我喝了一口水,在外面对他说,“我今天去部里,听说一件事。

  刚果金武装冲突,我们的两位高级铁路工程师在那里殉职,你爸去扶灵回来,除了保镖,他孤身一人。”

  他从里面出来,看着我:“你说什么?”

  “你爸,那么大的官,自己去非洲,没有带文员,没有带秘书,没有带翻译。他自己去。”我清楚的重复道。

  他坐下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家阳干这一行许久了,当然明白,他父亲这样级别的官员将访团缩减到这么少的人员意味着什么,这是危险的行程,外交官艰难的使命。

  我抚摩他的手:“你不去看一看他吗?也许他现在需要你,家阳。”

  他站起来,又坐下来,在睡衣的口袋里找烟,我给他点上一支,放在他的唇间。

  我看到他额头上有汗珠流下来。

  家阳有点发愣。

  他抽完了一支烟,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打电脑。

  我跟着进去:“你听见我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不说话。

  这是这个人的强项。保护自己,气死别人。

  我们吃晚饭,看电视,晚上躺在,他都没有说话。

  我闭了床头的灯,感觉到家阳靠近我的身体,我搂着他。

  “你怎么了?家阳。你不高兴了?”我问。

  “没有。”他的脸贴着我,“我老了,我想起小时侯的事。”

  “说一说。”

  “那个时候,我爸爸官不大,时间空闲,把我顶在脑袋上,带着我哥,我们去北海玩。

  他抽陀螺特别厉害。每次,我哥都气的够戗。

  我现在想一想,真是的,其实,我跟我哥都不如我爸,什么都不如。连点皮毛都没学会。

  他给周总理,给陈毅外长,给小平同志都作过翻译,在欧非,在联合国工作,在行业里他有最高的声誉。

  外国大学里到现在都有用他当年的翻译资料辅助教学。

  我想起,我两岁的时候,他就教我发小舌音,我长的大一点,开始正规学习法文了,他也忙起来,不过抽空还是会检查纠正我的学业。

  可是,后来,就派别人盯着我了。”

  “可是,他很重视你啊。”我说,“这个爸爸是不太一样的,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他会比谁都通情达理的。而且,他比谁都希望你好。”

  “是吗?”家阳抬起头,看看我,我看见他发亮的眼睛。

  我点点头:“没错。家阳,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

  家阳,你想不想陪他去刚果?”

  “我想。”他说,面孔在月光下莹白如玉,“可是,我不能不顾你。”

  我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家阳从来活的多么疲惫,在任何矛盾中,都两全,对他的父母,对我,因而左右为难,辛苦了自己。

  “什么话?”我说,“你明天去找他,你要陪同他去,你回来,我们就去注册。除了这事,我不许你再耽误一分钟。”我说。

  “去哪里找你这么好的老婆?”他在我的怀里重重的点头,“照你说的办,娘子。”

  程家阳

  我在父亲办公室的门口告诉他的秘书,我要见他。

  秘书说,部长不在。

  “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他的车子。”我说。

  他面带难色的看我:“你让我怎么办,家阳?”

  我不管不顾的推门进去,我父亲在桌上批阅文件,抬起头,看见我,面孔冰冷坚硬:“门都不敲,你这么多年的礼貌全没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

  “数来求我原谅,还是再来讨一顿打?”他走过来,看我的脸,“恢复的这么快,我上次还是手下留情了啊。”

  “您要自己去刚果?”

  “谁允许你过问我的事情?”

  “随员都不带?”

  “……相关文书在国内都准备好,到了那爆就是会晤一下总统,履行程序,接受同胞遗体,没有其他任务。”

  “这不符合规矩,不符合您的身份,您怎么连翻译都不带?”

  他“哼”了一声:“我干什么的你忘了?你的那点伎俩,还是我教的呢。”

  “爸爸,”我看着他,“我,我跟您一起去。我给您作翻译。”

  我父亲赫然抬起头,望定我的眼,好久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我知道任务有风险,您不愿意带太多的同志去,不过,堂堂大国的外交部长,这起码的排场总要有,我跟您去。”

  他缓缓走到窗爆向外看,声音低沉的对我说:“你知道我都不愿意带别人去,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你走吧。别指望这样换点人情分,让我原谅你。”

  “我不走。一码是一码,我没做错,也不需要谁的原谅,不过,”我走到他身爆“您别的东西我没有,这点坚持还是学会了的。”

  他笑了一下:“是啊,这,我是领教过的。”他回头看我,仔细看,“还是我打的不够重?今天居然来跟我耍赖?”

  “下次记得要用棒球棍。”我说。

  “好,我记住了。”他回到办公桌前,批文,签字,印章,交给我,“去办批件,家阳,我们后天乘专机出发。”

  我要出去了,他叫住我:“家阳,这次去,是要把同胞的遗体接回过,非常重要。”

  “是,爸爸,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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