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情分,是信任,宋玉惜都相信司马夫人。于是,司马夫人将携带入京的,还有丝香阁的分店协议。
腊月初八上午,司马明一家除了司马惟,都到了江宁。司马惟已提前入京,租赁宅院去了。
“家里攒了那么些年的钱财,惟儿成个亲,花了个一干二净。他们小夫妻手头多少有些钱傍身了,我这边是回到了解放前啊。你嫁了个人,嫁妆没我什么事,可是忆儿眼看就大了,我不攒点钱不成。所以啊,宋夫人开口让我主管那个分铺子,那是帮着我。”
徐岳楼听着亲娘念叨,一点儿都不觉得烦,只觉无比幸福。
“娘,我嫁妆单子你也是看到的。除了那些,我还攒了些呢。入京后,你要是有看中的宅子,一定要跟我讲,不要客气噢。你女婿说了,司马叔叔谋个京官不难的。”
司马夫人道:“说到这事,正要跟你说呢。这官谋不谋不要紧,也不急。如果惟儿留京更好,那就让他留吧。此番进京,主要是为了你,顺道送你嫂嫂入京。你嫁过去,那杨夫人看着和蔼可亲,实则难交心。我好歹是你亲娘,总得去蔡家拜访一下才是。你嫂嫂那里,我再好,那也不是亲婆母,她亲娘尚在,让她在京生产,也安安她的心。”
徐岳楼心中暖洋洋地,撒娇道:“娘,你真好。”
司马夫人推开她,笑道:“快起来,让你夫君看见,一准又不喜欢娘了。”
正巧,司马忆儿搀着韩梦走了进来。扬声道:“姐姐再不起来,不说姐夫如何,我先不喜欢姐姐了!姐姐那么大个人了,又是两个孩子的娘,真是比我还娇气!”
司马忆儿是真的吃醋,她娘和这个姐姐分别多年,二人之间的互动。明眼人都看出来那不是一般的母女。是她和娘之前永远不会有的氛围,她如何开心?更气人的是,娘只对姐姐好。从来不提姐姐的生父,即便提,那也是一个劲地踩那人,只把爹爹夸上天。如今。爹爹是一点儿都不在意曾经那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人郁郁寡欢。
“有个姐妹。真让人羡慕。”
韩梦是真的羡慕,她有堂姐三人,堂妹一人,可惜都是嫡出。噢。倒不是说她是庶出,而是她爹是庶出的。人家看不上她,她也不好往前送。至于一母所生。她只有个年方九岁的弟弟。
司马夫人和徐岳楼见她也来,立刻起身。给她让座。
“妹妹那一对儿子,真真可爱。”
刚落座,韩梦就夸赞起徐岳楼。只此,徐岳楼就知道这个嫂嫂是真的融入司马家了。
司马夫人却不苟同:“我这辈子都没生个儿子,实在看不出儿子哪里好!”
徐岳楼几人笑成一片,尤其是韩梦,司马家无人给她任何压力,她真的舒坦。
因着有孩子有孕妇,车马一行走得极慢。小年这日,一行人才抵达京城。蔡京一家直接入住了自己买的宅院,司马明一家住进了租赁的院子,两家相隔不远。
因早就得了消息,韩梦父母兄弟日日盼着。两家人相见毕,司马夫人十分讲究道:“眼瞅着过年了,我这里还有好多事要收拾。亲家妹妹,让惟儿他们俩去你那住些日子,可好?我也偷个懒。”
韩四夫人原本就这么打算来着,见司马夫人这么说,也不做假:“姐姐不说,我还想开这个口呢。姐姐先说了,那是姐姐体谅当娘的人。”
司马夫人大方道:“必须体谅!我长女也只嫁人一岁有余,妹妹的心,我懂。”
没聊多会儿,韩家便告辞离去,相约过年时互相请客。韩梦夫妇收拾了几件衣裳,随韩四一家去了东堂——大恒开国以来,历代宰相封公后,都在那里落地生根。那里,不仅有百年老宅,亦有普通小宅。韩四的小家,就依着韩国公府上而建,四进五间的宅子,比徐岳楼买的宅子都阔气。只是,同韩国公府,那是没的比了。
刚进家门,韩夫人就让安排人收拾东西,屋子早就安排好了。司马惟和韩四爷去了前院,说前程上的事,韩夫人和女儿说起了悄悄话。
母女聊了半日,大都韩梦在说,韩夫人在听。末了,韩夫人总算放了心。
“起初我觉得他们家门第有些低,杨家保媒,那也不是杨家那样的门第。再说,没有嫡亲婆婆,我总担心你受罪。现在看来,各有各的好。那府里出嫁的三位小姐,到都是高嫁,也不见的好哪去。”
韩梦道:“说实话,娘。就看你现在疼弟弟这劲儿,明儿他娶了媳妇,但凡对媳妇好一点,你这心里都不得劲。我这个婆母不是亲的,又和公公甚好。所以啊,她只会教导夫君学公公待她那般待我。”
韩夫人忙道:“是了,你说了半天都是夸你婆母如何如何好的,小姑子怎么相处的,怎没说你夫君?”
韩梦红着脸道:“那个有什么好说的!单凭我有孕,他连个房里人都没收这一点,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栀子呢?”
栀子,人如其名,很香甜的一位小姑娘,是韩夫人给韩梦安排的陪嫁丫头,长得不错,却心思简单。
韩梦道:“那会儿我刚跟夫君提了下,还特意让栀子上前伺候,夫君就明白了。没两日,婆婆就上门了。说是按照夫君的意思,给栀子找了个好人家。那人家杭州本地的,小富之家,确实不赖,我就点头了。”
这人,那是真的不错了,可男人人只对妻子好是不够的。
“仕途上,你夫君什么意思?”
韩梦正色道:“娘,我不贪心。我不求夫君闻达,只愿他待我好。”
韩夫人略不喜,待晚间同夫君说起女婿不甚长进时,却遭到韩四爷的训斥。
“你个妇人家懂什么!惟儿这孩子十分难得,他说自己不适合做开山之士,只能做守成之人,这是相当的自知,不卑不傲的自知!他知道自己跟不上王相变法的路子,不及他妹婿蔡京那般灵活,但是,他坦言,变法有危险。一旦失败,再起身就难了。再者,即便将来变法成功,那也要稳妥的人维护。他说,自己还很年轻,有些事不急。唉……我年轻时若有他一半明白事就好了。何至于跟那府里的几位闹成这样?”
“老爷这意思,这样还是好的?”
韩四爷警告道:“你给我好好待女婿!”
话分两头,徐岳楼这边收的是陈晨的小宅子,另在陈晨帮衬下,买了隔壁的院子,和蔡家之隔了一条巷子,两家都是把着巷头,基本是紧挨着了。住得这么近,蔡家早得了消息。蔡京夫妇不拿大,东西堆进家门后,不及收拾,直奔蔡家。
空着手去的。
尽管如此,只两个五个月大小的孙子,就够蔡攸乐呵了。他喜滋滋地看一眼这个,再瞧一瞧那个,拉着袁氏,二人足足夸了一炷香功夫。夸得徐岳楼脸红不已,王雯一脸菜色。
“爹,孩儿已回京了。赶了这一路,孩子累不说,悦儿身子也不适,先吃饭?”
一句话,将众人的视线全吸引过来。
徐岳楼狂郁闷,她娘刚跟她说,月事不来,不代表不会有孕……单看这几日自己的反应,九成是有了。老妈,你还真是——真是童言无忌啊,摔。
不管如何,王雯的脑袋瓜子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她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暴露,只好低声道:“没有的事,我好的很。”
好什么好!饭刚吃到一半,徐岳楼便忍不住了。悄然回首深呼吸几口,硬是把恶心之感憋了回去,憋得眼泪直流。真倒霉,这次反应怎得这么厉害!上一胎好歹是早上才不得劲,这次倒好,晚上还这么难受。
徐岳楼如是懊恼。
熟不知,王雯是想懊恼都没得懊,只见她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了,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蔡夫人是生过孩子的,见徐岳楼如此心下明白,想说上两句场面说,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对王雯,她是未曾流露出半点厌恶,她那是,忽略的彻底啊。
袁氏被特意恩宠,也有了坐席,看罢众人脸色,笑眯眯道:“夫人,还是给悦儿找个大夫看一下吧。”
徐岳楼忙道:“不用了,我是晕车。做了半个月的马车了,没有一天消停的。”
袁氏强硬道:“今儿小年,如果有喜是好事。没有,辛苦这一路了,顺便看看身子也无妨。”
“来人,找大夫。”蔡夫人牙齿间溜了五个字出来后,便放下筷子,不再用饭。
男人那桌听见动静,都瞧着蔡京。
蔡京心中也没谱,于是诚实道:“爹、大哥,你们别看我,我哪里知道有没有。上次也是大夫问诊后,我才知道的。”
蔡同笑道:“如果弟妹有孕,是好事。今日小年,算是喜上加喜。”
蔡攸附和:“对,喜上加喜。”
不一会儿,大夫被请了进来,诊治后,确实是喜脉,脉象微弱,需要过些时日再确诊才行。饶是如此,蔡攸笑得无比欢畅:“哈哈……孙老说自己儿媳妇过门三年抱俩,你们这是一年抱俩,说不定三年抱四个呢!来来,大家都喝一杯。京儿归京,咱们父子三人同朝为官,合家欢那!”
合家欢,何家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