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烛影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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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中午时候梦寰再也忍耐不住踱到石洞人口一看只见朱白衣霞琳盘膝对坐在石洞中四掌相抵朱白衣正以本身真气在为霞琳作最后一次治疗梦寰不敢惊扰看了一阵后悄然退去。

  他爬上了峭壁峰顶在一块大山石上坐下。这块山石旁正是朱白衣撕碎青衫初现女装的地方。他两肘放在膝上双手支腮望着天上白云呆呆出神。

  突然一声娇脆而充满忧伤的声音起自他身后道:“你师妹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我也该走了!”

  梦寰回头望去只见朱白衣面色憔悴地站在他身旁梦寰吃了一惊问道:“姊姊你怎么啦?”

  朱白衣微一摇头笑道:“我很好没有什么。”

  梦寰叹息一声道:“姊姊以本身真气替我师妹疗伤这对姊姊损耗定是很大。”

  朱白衣凄婉一笑道:“嗯!功力损耗了我可以再休养复元但刻划在我心里的创痛却是永远没有法医治好了。你真狠三天三夜的时间你就不到石洞中去看看我。”

  梦寰垂下头答不上话过半响才抬起头来说道:“我怕惊扰了姊姊。”

  朱白衣苦笑一下正待说话突听霞琳大声叫道:“寰哥哥原来你跑上峰顶来了……”

  她一语未完又看到了站在梦寰身侧的朱白衣立时叫了一声:“姊姊你也在这里我找不到你们心里快要急死了。”说着话人也飞一般扑入朱白衣的怀中。

  朱自衣本来已炫然欲位听得霞琳一嚷只好强忍下去笑道:“你觉着伤势是否已完全好了呢?”

  霞琳笑道:“嗯!完全好了姊姊这样对我你要是走了我会想念你的。”

  朱白衣轻轻揽着她的柳腰儿笑道:“姊姊走了有你寰哥哥陪你玩不是一样吗?”

  霞琳抬起头满蕴泪光望了朱白衣半响说道:“姊姊我有一件事求你好吗?”

  朱白衣看她目光中无限眷恋心中很觉感动微笑着道:“你可是要骑那大白鹤?”

  霞琳摇摇头滚下两行泪水。

  朱白衣从怀中取出一方罗帕替她擦拭着泪痕笑道:“不要哭什么事姊姊都会答应你的。”

  霞琳两臂一展反抱住朱白衣道:“我不要姊姊再离开我们你走了寰哥哥心里也会难过的。”说完话就算了她偏又转脸望着梦寰问道:“寰哥哥姊姊走了你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对吗?”

  杨梦寰只好点点头轻声一叹。

  她又转过脸望着朱白衣满脸期望等待答复。朱白衣一直在沉吟难答霞琳越是对她眷恋难舍她越觉得不应该留在这里。她已自觉到梦寰一缕柔情再难抑制长相厮守后果实在可怕。霞琳见朱白衣良久不语心中难过起来一阵感伤竟伏在朱白衣怀中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朱白衣没法子只好点点头道:“不要哭啦姊姊答应你。”

  霞琳抬起头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泪水拉着朱白衣一只手指着断崖下一溪清流破涕笑道:“我很多天就没有洗澡了咱们去洗个澡好不好。”

  朱白衣了望四周人踪绝迹想起这几天用本身真气帮助霞琳疗伤也有三四天没洗澡了她究未脱少女习性霞琳一提便觉非得洗不可。溜了梦寰一眼说道:“你在这里替我们守望我和琳妹妹到谷底山泉边洗澡去。”

  梦寰坐在旁边一直就没有开口事实上他很难插得上嘴即不好劝朱白衣留下又不好劝她离开那只有一语不但心情却十分沉重及听得朱白衣答应不走明知这样反不如她诀绝而去好些但不知怎的皱起的眉头却突然一展连声应道:“好好我替你们守望你们洗过澡后招呼我一声就是。”

  朱白衣点点头嫣然一笑拉着沈霞琳向谷底奔去。

  杨梦寰望着两人背影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是欢乐也不是痛苦给了他无穷困扰。

  一转脸突见一个道袍长髯的人已快登上峰头一则来人轻功极好身法奇快再者梦寰心有所思耳目失灵待他警觉到时来人已登上峰顶梦寰生怕来人冲向谷底立时一个纵跃。迎上去拦住去路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找什么人?”

  那道人大约有五旬左右的年龄方面大耳背插长剑两眼神光充足一望即知是有着极为精深内功的人看梦寰横拦去路当下停住步望了梦寰两眼一脸肃穆神色答道:“祁连山这样大难道就不许人来吗?”

  梦寰听得一呆半响答不上话。本来他间的就不合情理荒山幽谷自然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去梦寰自知理亏只好赔笑道:“在下并非有意找道长的麻烦实因谷底中有人在洗澡道长如能绕道更好否则请稍候一刻待她们洗完澡再过不迟。”

  那道长微微一笑正欲转身退走突然又回头问道:“小施主不像是山居的人何以会到荒山中来呢?”

  梦寰吃了一惊转脸向下望去见喊自己的正是三师叔慧真子。他正想下峰迎接慧真子已登上峰顶对那道人笑道:“这就是我对你说起的大师兄门下弟子。”

  那道人眼光又落在梦寰身上这一次看得甚是仔细从头到脚地了一遍回头对慧真子笑道:“的确是可造之才大师兄眼光究竟是比我们高了一筹。”

  慧真子微微一笑对梦寰道:“还不拜见掌门领受责罚站在那干什么?”梦寰心头一震暗自忖道:拜见掌门那是应该这领受责罚是为什么呢?难道我把三师叔丢到客栈不管犯了欺师不敬的戒律吗?但这是为追寻沈师妹呀!他心里想着人却跪拜下去。

  那道人受了一礼后挥手让梦寰起来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兄私授追魂十二剑虽违了我们相约戒律但事情实非得已自应通权达变。”

  慧真子要梦寰领受责罚就是想逗出二师兄这几句话让他自己说出不追问一阳子私授追魂十二剑的一档事。他是昆仑派掌门人只要说出口不再追究一阳子就可免除受派规制裁了。

  玉灵子何尝不知道慧真子一番用心。

  他在饶州一见师妹后慧真子就告诉他说大师兄违了昆仑三子相约戒律私授门下弟子追魂十二剑。玉灵子骤闻之下确很生气当时虽未作但脸色很是难看。

  慧真子一看情势不对立时转变说题谈起自己到括苍山的经过来不过她把一阳子款款关注的情意隐起不少删繁从简的说一遍听起来就理直气壮。

  玉灵子听完经过心中很是焦急当时就遣童淑贞独回昆仑山的顶峰三清宫去自己和慧真子联袂赶来了祁连山。

  那时慧真子伤势已经痊愈而且功力尽复但一阳子和澄因西行未返杨梦寰和霞琳双双未归她和童淑贞一时间行止难决正值烦恼当儿玉灵子恰巧寻到。

  玉灵子何以能这样巧寻到了慧真子呢?这就得归功于杨梦寰追寻霞琳时在饶州附近路旁留下的暗记了。玉灵子自然认出那是昆仑派中独有的暗记按图索骇找到了师妹。

  师兄妹一番计议决定先到祁连山接迎师兄。一路上慧真子为二师兄不谅解一阳子私授弟子追魂十二剑一事一直愁怀难开但她又不好正面请求二师兄不要追究只好旁敲侧击的婉转进言。

  可是玉灵子始终避作正面答复慧真子生了气故意找些小事情和他吵闹玉灵子却处处忍让闲情逸致地欣赏她大娇嗔。直待到了祁连山无意中遇上了梦寰玉灵子才正面允诺不追究一阳子私授追魂十二剑的事情。慧真子想起一路上故意和师兄闹的闲气不觉心中有些歉然星目含情望着二师兄微微一笑。

  梦寰听两人谈话口气已知来人是派中掌门玉灵子师叔到了当下垂手侍立不待两人间话立时把追寻霞琳经过简明扼要他说了一遍。自然有很多不便出口的地方都被他隐了起来。

  慧真子听完话笑道:“你和琳儿都在这里减少了我们一大心事要不然找到你师父后还得去找你们。”

  梦寰急道:“怎么我师父还没有回到饶州去吗?”

  慧真子道:“我和你二师叔到祁连山来就是专门为寻你师父……”说至此一顿又道:“你说那个替我疗伤的人在这里快些带我去谢谢人家。”

  梦寰怔下神笑道:“她和沈师妹一起在谷底洗澡。”

  慧真子心头一震道:“什么?他和琳儿在一起洗澡?”

  梦寰知师叔有了误会急道:“她也是个女子刚才我忘了对两位师叔说了。”

  慧真子一直为朱白衣代她疗伤的事耿耿于怀虽然事非得已但一个女人让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一双手遍触她全身要穴想起来心中就觉不安现下听说朱白衣也是女人不觉微微一笑存在心里的一点不安顿时消失。

  忽地又一个可怕的意念泛上了心头刚刚绽在她嘴角的笑容突然失去脸色变的十分凝重眼光盯在梦寰身上一语不那两道锐利的眼光似两把利剑般刺入了梦寰心里只看得杨梦寰大感不安不自主垂下了头。

  慧真子似要问话但她始终没有开得出口过了半响叹息一声却转脸对玉灵子道:“二师兄咱们今天是不是要到大觉寺去探听一下大师兄的消息?”

  玉灵子笑道:“去是要去只是去的方法我还没有想好如果暗中窥探对咱们昆仑派的声望大有妨害要是堂堂正正的投刺拜山又怕大觉寺中和尚有了准备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慧真子心知二师兄不原以一派掌门之尊暗去大觉寺中窥探只是不好明白说出而已略一沉吟答道:“师兄如不愿暗人大觉寺查看咱们就明着拜山也好。”说完黯然垂头。

  玉灵子看师妹神情知她心中惦念一阳子安危对自己不肯入大觉寺查探一事极是不满不觉微微一叹道:“明去暗探都是一样只要能见到大觉寺中和尚不管如何也要追出大师兄的下落!”说完话又是一声长叹。

  昆仑三子问的微妙关系并未因年岁的增长完全消失三个人每想起都不觉感慨万干。这中间最痛苦的自然是慧真子她为着维系两位师兄间的感情而甘心牺牲所爱把一腔少女热情全藏心底数十年来由少女步入中年背地里不知道哭过了多少次但她表面上却能不偏不倚对两位师兄一样看待。

  一阳子避情远走浪迹天涯玉灵子不得不接掌门户他和慧真子同住在昆仑山金顶峰三清宫三十年来全仗慧真子的定力维持昆仑三子间微妙的均衡。

  直到她遭受邱元金线蛇咬伤之后一阳子剖示爱心甘陪她十年后溅血殉情慧真子数十年苦心筑成的理智防线也随着崩溃。因此言词神态之间不知不觉就流露出对大师兄的偏爱和关心。

  玉灵子一声长叹使慧真子悚然警觉转脸望师兄只见他隐透着无限的哀伤不禁暗自警惕道:慧真子啊慧真子!你已经忍受了三十年的痛苦煎熬如今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难道就不能再忍受下去吗?想起来近日中和二师兄故意闹的闲气甚是歉然也难怪他感到伤心。

  慧真子想到这里不觉回头对玉灵子歉然地一笑道:“咱们既是准备明着拜山求见那就干脆白天找上门去好些。”

  玉灵子微微一笑仰脸看着天色道:“现在不过未时左右最好咱们今天下午就去。”

  慧真子还未及答话杨梦寰却插嘴接道:“朱白衣知道大觉寺的地方等一下问问她弟子随侍两位师叔同去以便恭候差遣。”

  三人说话间沈霞琳和朱白衣洗好澡攀上峰顶慧真子细看朱白衣换穿女装后动人至极。说秀美她似比沈姑娘还胜三分。她望朱白衣朱白衣也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她两人互相打量了一阵慧真子心头不自觉感到了微微一震。

  只觉她秀美中另含蕴一股逼人的高贵气度迫得人不敢多看不自主垂目合掌说道:“慧真子承蒙女英雄代疗蛇毒挽救了垂危一命我这里拜谢大恩了。”

  朱白衣微一躬身还礼笑道:“略效微劳不敢当谢。”

  她举止虽然高做但却是那样自然使人觉不出她有傲气凌人之处。

  沈霞琳见到师父后说不出有多高兴依偎在慧真子身侧不断微笑。过了半响她才想起问慧真子道:“师父你的伤势完全好了吗?黛姊姊的本领大极啦她救了师父也救了寰哥哥的朋友陶玉……”

  她咭吐呱呱说个不停慧真子却有一大半不了然。但此刻时间珍贵慧真子也不追问微微一笑把她轻轻地拉在面前拂去她还未全干的秀脸色上无限的爱惜。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慧真子心里总觉得霞琳是自己另一个化身杨梦寰在她心中也变成了当年的一阳子三十年来她历尽了情感的折磨。因而她不愿再看到下一代重演恨事不知觉间她把一颗心关注在梦寰和霞琳身上希望这一对儿女能有个完满的结局。

  那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朱白衣来而且人美如花娇丽绝代比起沈姑娘尤觉过之这些已经使慧真子大为担心但更可怕的是还是她那一身凡入圣高不测的精博武学天真无邪的沈霞琳实无法和人家竞争情场看来这件事势将又造成一场大恨。

  慧真子万千感慨齐涌心头一时间忘记了置身何处。仰望着无际蓝夭呆呆地出神。

  霞琳看师父出神模样心中甚感奇怪望了梦寰一眼正待问突听朱白衣一声娇叱玉腕扬处两粒细小如豆的银丸电射而出但听冬冬两响四丈外一株枝叶浓密的巨松上跌下来两个黄衣和尚。

  玉灵子不觉脸上一热望了朱白衣两眼轻轻一声感叹慧真子却从百感交集中清醒过来这才想起没有让霞琳拜见掌门师伯微微一笑对沈姑娘道:“快过去给你掌门师伯行礼。”

  沈姑娘抢两步盈盈拜倒玉灵子纹风不动受了一个全礼。

  霞琳拜罢起身慧真子又想起替朱白衣和师兄引见她介绍过玉灵子后却无法说得出朱白衣的姓名正感为难朱白衣已接口笑道:“晚辈叫朱若兰。”说完对着玉灵子微一颔淡淡一笑神情虽很和婉但仍掩不住眉宇间高做之气。

  沈霞琳转过脸儿眼光中满是怀疑望着朱若兰问道:“姊姊在洗澡时不是告诉我说你叫朱小黛吗怎么现在又叫朱若兰了?难道姊姊刚才是骗我的?”

  朱若兰摇头笑道:“没有骗你小黛是我的乳名你以后还是叫我黛姊姊吧!”

  霞琳娇婉一笑道:“你既然有两个名字我就随便叫啦兰姊姊和黛姊姊不都是你一个人么那有什么分别呢?”

  朱若兰听她说的天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真似百花盛放娇媚横生杨梦寰只觉耀眼生花不敢再看急忙转过身跑到四丈外那株巨松下面顺便把两个和尚提到师叔面前放下垂手一侧恭候落。

  这两个和尚都被朱若兰施展米粒打穴神功用牟尼珠打中了穴道从几丈高的松树上摔下来两个人都跌得皮破血流虽然还未摔死但伤的已是不轻。玉灵子伏身查看只见两粒银光灿烂的牟尼珠深嵌在二僧两处穴上连身上衣服也随着牟尼珠深陷肉中心中大为吃惊暗自忖道:看她年龄也不过二十左右竟身怀这等上乘神功。

  不觉顿生敬佩之心。抬头望着朱若兰笑道:“女英雄有此神功武林难得一见贫道久闻米粒打穴神功今天算开眼界了。”

  朱若兰笑道:“昆仑三子名震江湖晚辈这点微未之技算得什么?”玉灵子叹道:“米粒打穴神功已是武林中失传绝学贫道还未闻得当今武林道上什么人有这等身手想来令师定是一位隐在风尘中的奇人了?”

  朱若兰道:“家师已久不过问江湖是非恕晚辈歉难奉告。”

  玉灵子碰了一个软钉子呆一呆又道:“这两个黄衣僧人想必是大觉寺中和尚劳请女英雄代为解开两人伤穴贫道准备借这两个和尚带路以便投刺拜山。”

  朱若兰微微一笑缓步移到两个和尚身侧纤指连扬两扬两粒牟尼珠应手而出。

  玉灵子冷眼旁观见她手不着实人身竟用内家功力把两粒深嵌和尚穴道的牟尼珠取下来心中更是敬佩至极。

  朱若兰起去二僧身上牟尼珠时顺便已替他们打活了穴道血脉不到一盏热茶的功夫二僧舒展了一下手脚双双跃起望着眼前几人呆。

  玉灵子看了两个和尚一眼问道:“你们两个可是在大觉寺中出家吗?”

  二僧心知不说实话定要吃苦头刚才糊糊涂涂的就被人家用暗器打中穴道由树上摔下来此刻满身伤疼更是无力抗拒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答道:“不错道长是什么人?”

  玉灵子笑道:“贫道玉灵子正要拜访贵寺方丈烦诸两位辛苦一趟替我们带带路吧?”

  二僧久居祁连山中从未涉足江湖一步对玉灵子的来历竟是茫无所知听完话怔下神才答道:“道长既要拜会本寺方丈贫僧等自是应当带路。”

  玉灵子望着慧真子笑道:“急不如快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慧真子点点头望了朱若兰一眼道:“朱姑娘救命大恩慧真子永铭肺腑他日如有用我之处但凭一纸相召定当舍身以报。”

  说完合掌礼随在两个黄衣和尚的身后向前走去。

  梦寰躬身一礼低声说道:“我要和两位师叔一起去大觉寺探询我师父下落如果还能活着出来当再面谢姊姊诸多援手之恩。”说毕转过身子大踏步向前追去。

  沈霞琳娇婉一笑转过脸儿道:“黛姊姊我也要去了!咱们再见啦。”

  朱若兰嘴角间浮现着一份凄凉的微笑她似乎没有听到梦寰和霞琳讲的什么神情木然呆呆仁立既未还礼也未答话她心中正在思解着一件难题:既不愿夺霞琳所爱又感到难舍梦寰情感和理智交织成无比的痛苦。

  足足一顿饭的时间玉灵子和梦寰等早已走得踪影不见朱若兰才像刚自梦中醒来一般眨下眼睛滚落两行泪水匆匆地跃下山谷从简单的行李中取出一件青衫穿好挽起秀戴好儒中一声清啸召唤来灵鹤玄玉纵身跨上鹤背。那灵鹤不待主人吩咐立时振羽腾空向北飞去。

  且说两个黄衣和尚强忍着身上伤疼带着玉灵子等向北急奔翻越过七八座山峰后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慧真子已大感不耐忍不住问道:“大觉寺究竟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

  左边一僧侧脸一声冷笑遥指西北一座耸云高峰答道:“就在那座高峰上面。”

  慧真子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那高峰突出群山甚多晚霞映照着峰腰中皑皑白雪峰顶却被一片蒙蒙的云雾封锁。

  霞琳看山势那等奇伟不觉叹口气道:“寰哥哥那样高的山峰上修一座和尚庙实在是不容易。”

  梦寰笑道:“山峰顶上多有巨石松木就地取材修座寺院也不算什么难事。”

  霞琳娇媚一笑纵身跃到梦寰身侧道:“寰哥哥你真是聪明极啦!”梦寰脸上一红正要答话沈霞琳又抢先答道:“寰哥哥黛姊姊真是美丽极了性格又是那样和气温柔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她哩。”

  梦寰淡淡一笑只说得一声:“她是很好……”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只觉眼前一片迷蒙已涌出两眶泪水赶忙转过脸去随手用衣袖拭去。

  两个黄衣僧人身上都负伤不轻在勉强忍痛赶路。但他们四道眼神却仍不时在霞琳身上溜来溜去沈姑娘娇美容色夺去了两个僧人的三魂七魄使他们忘去了身上的伤痛。

  那座耸云高峰看上去并不很远但走起来却很遥长直到暮色苍茫时候才到人口。

  慧真子打量眼前山势正走到一个双峰夹峙的人口地方数百丈悬崖峭壁向两边伸延开展中间是一条两丈多的狭长山谷看形势宛若一双大鹏鸟张翼横卧那高峰就屹立在双峰后面一眼即可看出这条狭长山道是到那高峰的必经之路。

  玉灵子看那狭谷形势。相当凶险两边绝壁如削、光滑似镜既无突出山石亦无可攀矮松而且峡谷愈深愈窄三十丈后突然向左转去不知有多深多长如果这两侧削壁上伏有敌人无论明击暗袭都是不易躲过立时紧走一步迫在左边一僧身后暗中运气行功力聚左掌只要一有敌人施袭立时先把身侧敌人除去或先点伤他的穴道。

  慧真子回头低声对梦寰和霞琳道:“你们走在后面切不可距离过近免得遇敌施袭时措手不及。”说完。一个纵跃紧随右面一僧身后。

  两个和尚侧脸望望昆仑二子一声轻微的冷笑昂阔步直入峡谷梦寰和霞琳在慧真子身后一丈左右。

  深入峡谷三十丈后向左转进只见两侧山壁更高形势也愈险恶昆仑二子紧随两僧亦步亦趋运劲蓄势一点不敢放松。

  足足一刻功夫才出了数百丈长的险地幸好尚未遭受到敌人袭击。

  出了山谷景物又是一片数百亩大小的草坪四周峻岭环抱但都不及那高峰雄奇因为天色已经入夜只能大略的看出来山势概貌。

  两个黄衣僧人带路穿过那一片草坪刚刚到得峰下突闻几声呼喝暗影中又闪出来四个黄袍僧人右手铜钹左手铁笔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带路的两个和尚一见同伴现身双双一个急纵跃入四僧队中。

  慧真子拔出背上长剑一振腕剑光若虹直向两僧后背袭去她心中明白如想登山势必先得把拦路四僧击败故而一语一拔剑就刺。那四个拦路和尚让过两个同门慧真子已仗剑攻到只见四僧右手铜钹齐挥黄光闪闪化成了一堵光墙把慧真子的人剑一齐挡住。

  慧真子急于登上峰顶长剑变一招“杏花春雨”剑若暴雨骤落化一片银星沥下。

  这一招是迫魂十二剑中绝学出手威势极大。无如四僧都是大觉寺十八护法罗汉中人物每人武功都极高强四面铜钹齐一片黄光如幕但闻得铮铮声金铁交鸣竟把慧真子一招“杏花春雨”架开。

  慧真子心中一惊她原想这一招凌厉无匹的绝学至可把四僧迫退几步哪知人家寸步不移硬架了她一招绝学。

  就在她微一错愕问四点寒星电奔已袭近左门前胸。

  慧真子疾退两步长剑划出一个半圈银虹把四僧铁笔一齐荡开随势换剑招只见银光闪动分向四僧刺去。

  四个和尚铜钹齐举架开慧真子的剑势后又各自还攻了一笔只见笔影流动剑气森森瞬息之间已互拆数招。

  玉灵子看四僧铜钹铁笔的招术甚是怪异不是数十合内可分胜败正待振剑助战的。慧真子已打出真火怒叱一声剑势突变施出分光剑法中追魂十二剑招一霎时剑影纵横尽是进手招数。

  四个和尚果然是抵挡不住被迫不住后退。

  慧真子抢得主动先机后剑法愈凌厉蓦的一招“白云出岫”。震飞了一个和尚手中铁笔。慧真子笑道:“打伤贵寺的并非我等。再说他们暗中偷窥人家行动自难怪别人出手四位如借故不肯通报可不要怪我们硬闯关了?”

  四僧刚才被慧真子一阵急攻迫得招架不住心知绝难阻拦得住再说慧真子已报出昆仑派掌门人亲自到访一派掌门宗师在武林中身份甚高四僧倒也不敢再藉故推托最后一人似是四憎中的领班听完话接口道:“既是昆仑派的掌门人到我们自当通禀住持方丈定夺。不过峰上峰下相距不近往返需时几位诸在峰下等待一阵吧!”

  玉灵子见四僧对人毫无礼貌不由心头火起冷笑一声接道:“你们大觉寺对待客人就是这等冷漠无礼吗?贫道自入江湖数十年来还未受到过这等不近人情的待遇难道你们就认定了我们不敢硬闯吗?”

  玉灵子话刚落口蓦闻峰腰上传来一声大笑道:“什么人这等胆大敢来青云岩下撒野!”随着话声一条人影流星般落下峰来。

  玉灵子定神看去只见来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和尚青色僧袍脸长如驴手提禅杖闪电奔来。四个黄衣僧人对青衣和尚报礼甚恭立时闪到两侧让开一条路合掌作礼。

  青衣和尚越过黄袍僧人后停住步扫了慧真子一眼冷冷问道:“几位是什么地方来的?”

  玉灵子见此人较四个黄袍僧人神态尤为杰做更是难耐胸中气忿沉下脸厉声答道:“昆仑派掌门人玉灵子要求见贵寺住持方丈有事相询。”

  青衣和尚两道眼光盯住霞琳望了一阵突然放下脸笑道:“失敬失敬道长原来是一派门户宗师小僧法名一清掌寺中知客之职道长既是求见本寺方丈那就随小僧登山吧。”说完横捧禅杖合手一礼。

  玉灵子技高胆大跟着一清身后当先向峰上走去。梦寰和霞琳走中间慧真子走在最后四个黄衣僧人各退两步让过五人。

  初上一段路山势虽险但还有山径可循愈向上走愈觉奇险登高三百丈后山径已断四顾山势尽都是皑皑冰雪寒风似剪冷风侵人。

  一清带路踏冰而上这地方非有绝好的轻功无法走得。玉灵子、慧真子、功力既深又走惯峭壁悬崖举步轻逸走来并不费力杨梦寰勉强可以走得霞琳却走得吃力凝神提气直累得粉脸上香汗直滴。

  玉灵子见多识广看一清走的路已了然他是有意测验几人轻功大觉寺和尚上下绝峰必然有秘径脚下一加劲追下一清如影随形般跟在他身后赶路。

  走过一段冰雪又到了一片松林前面这片林木甚是浓密夜暗中看出去只觉一片黑黝的不知有多深多竞。

  到了林边一清陡然停住脚步回头对玉灵子笑道:“松林中本有路可走只是东折西回走起来很是遥长不如踏着林梢而过来得快些。”

  说完话也不待玉灵子等回答立时一个纵身跃上松树踏着林梢上枝叶向前大奔去。

  玉灵子冷眼看一清竟是存心想一较轻功长短冷笑一声也纵上林梢向前追去。

  慧真子握着霞琳一只左腕帮助她踏林梢飞渡。

  幸好这片松林不过只有几丈宽度如果再宽上一点杨梦寰势必摔下松树不可。

  飞渡过松林后又攀登了一段峭壁才算到了峰顶这时已经是二更天气了。

  玉灵子打量了峰顶形势大约有五百亩左右大小大觉寺就在峰上依据着山势筑成。

  一清把几人让进寺中厢房中坐下这座厢房大概是专门招待客人用的饰设得异常清雅。

  这时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轮明月悬挂中天似水光华由窗门中透射房内。室中一盏松油火烛吃那月光一逼光焰变成了莹莹青色。一清侧脸向霞琳望去只见她微带笑意坐在梦寰身侧灯光下娇美绝伦不禁为之一呆。

  玉灵子打量寺院形势只见这座寺院和一般庙宇大不相同房舍疏落全依据着山势建成。这哪里像是和尚庙简直是一座堂皇富丽的山庄。

  房外是片广阔的草坪月光下人影穿梭往来虽然都是和尚但服装却分出数种不同的颜色。看他们行色匆匆像是很忙但却是一语不你来我往彼此各行其事有如陌生路人。

  玉灵子等登山入寺沿途遇见不少和尚大都是冷冷张望不闻不问有些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这种冷漠情形造成一种神秘和紧张的恐怖气氛使人有置身鬼域的感觉。

  玉灵子和慧真子都是久历江湖的人物什么阵仗。地方大都见过但此刻竟也觉着有一种恐怖的意念只觉这地方险气森森使人不安。

  那自称一清的知客僧人似已看出了玉灵子等的不安神色冷笑道:“几位请在房中稍坐一刻待我请示过敝寺的方丈后再来回几位的话。”

  说罢转身出去左脚刚刚跨出汀外陡然转过身子笑道:“贫僧未来相请之前几位最好不要擅自离开这里。”

  玉灵子怒道:“我们投刺拜山不过是依武林中规矩行事就凭这间小小石屋还能困住人不成吗?”说着话站起身子对着门口走去。

  一清冷笑道:“道长跋涉远来还是请休息吧!”说话之间双掌一合一推登时有一股潜力逼来。

  玉灵子心中暗想:此刻若不给这和尚一点苦头吃还待何时?心念一动功行右臂异掌一立随即劈出一股掌风应手而出。

  两股潜力一玉灵子凝立未动那一清和尚却不自向前冲了三步借势向前走去。

  双方这一换掌交劲虽然分出了胜败之势但玉灵子心却是暗吃一惊因为一清和尚不过是大觉寺中一个知客僧人而已竟有接待自己七成的功力其方丈、监事之流必然要比一清和尚高出许多。看来这趟大觉寺之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心中虽在愁但表面却是不露声色地退到原位坐下暗中在筹思脱身之法。

  四人足足等了顿饭时间仍不见一清转来慧真子等得不耐几次要冲出去寻找寺中方丈理论但都被玉灵子劝阻下来。

  蓦然间三声鼓响划破这绝峰上的沉寂。接着钟声悠悠绕耳不绝九响过后始归寂然。

  钟鼓鸣过良久才见知客僧人一清匆匆返。此时他已放去禅杖空着两手进来态度也较和缓对玉灵子等合十笑道:“敝寺方丈闻得几位造访甚表欢迎现在觉生殿恭候大驾命贫僧延请几位入内相见。”

  玉灵子回顾了慧真子一眼一起缓缓起身随在知客僧一清身后出了客室穿过草坪沿着一条白石铺成的雨道向里走去。那甬道绕着疏落房舍盘曲而入。

  转过了几个弯形势又是一变只见两侧巨松夹道月光下沉阴匝地松道尽处耸立着一座大殿遥望殿内***通明人影幢幢但却听不到一点嘈杂之声。

  一清带着玉灵子等直奔那大殿中去。

  这座大殿全用青石砌成高约三丈大有九间殿内高烧着二十四只松油巨烛火光熊熊照得十分明亮。

  后壁正中间分坐着三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正中一人长眉垂目闭眼静坐面色红润白肤细腻玉灵子暗暗一惊心中忖道:就是内功精纯的人也难有这等容色这和尚分明已修到返老还童之境。

  再看右边一僧面色如铁体胖似牛两腮肉直垂颚下端坐莲台宛如一个大肉团。

  左边坐的一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一脸冷若冰霜神情和右边一个胖的恰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三人正是大觉寺的三位长老中间的是住持方丈神佛灵远右面那个胖的叫铁弥勒海灵左面矮瘦的是枯佛灵空。

  两侧分列着四个青色僧袍的和尚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鸭蛋粗细的禅杖这四人年龄都在五旬上下另在神佛灵远的背后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秀眉清目的小沙弥。

  知客僧一清抢前一步合掌躬身禀道:“昆仑派的掌门人玉灵子等已随弟子进殿谒驾。”

  灵远睁开眼睛先望玉灵子一眼眼光又在霞琳身上打转笑道:“昆仑派掌门大驾亲临敝寺不知有什么教言吩咐?”话虽然说的和气但神情却骄慢凌人端坐莲台动也没动。

  玉灵子心中虽有气但却忍下去没有作单掌一立笑道:“无事自不敢惊扰清修贫道一位师兄一阳子半月前曾和一位空门好友澄因大师为求一粒雪参果联袂拜访贵寺迄今未闻下落恕特来讯问一声。”

  灵远还未答话左面坐的枯佛灵空突然冷笑一声答道:“雪参果岂是轻易求得的吗?令师兄一番心机只怕是白费了!”

  慧真子脸色一变怒道:“雪参果也算不得什么神品我们投刺拜山只为探询师兄下落。”

  只听枯佛灵空一阵呵呵大笑:“大觉寺素不和江湖上人物交往昆仑派和我们更是毫无渊源这地方是清静的佛家圣地岂能容你们撒野狂?”

  灵空几句话不但气得慧真子全身打颤就是玉灵子也忍耐不住了冷笑一声道:

  “大觉寺谈不上铜墙铁壁我们投刺拜山无非是格守武林规矩而已。今天贵寺如不能说出贫道师兄下落岂止是撒野狂能够了事的?”

  神佛灵远傲然一笑道:“这么说起来几位是有心来我们大觉寺生事了?”

  玉灵子疾退两步反手抽出背上长剑厉声喝道:“大师如不肯见示贫道师兄下落玉灵子只有动手逼问了!”

  神佛灵远纵声一阵大笑袍袖拂处一阵劲风卷出殿中二十四只松油巨烛光焰立时摇颤欲熄玉灵子、慧真子只觉满室潜力激荡冷气迫人不觉心神一震待烛光复明时莲台早空三僧已音竟不知何时离去。

  大殿上只余下知客一清和四个手握禅杖列侍两侧的青袍和尚那两个小沙弥竟也同时隐去。

  瞬息变故大出意外玉灵子也不觉为之一呆心中暗暗忖道那和尚袍袖一拂之势劲风随起分明是借势打出了一种至高的内家气功只是潜力中阴寒逼人不知是甚么原因看来这大觉寺实非善地。

  他这里略一沉思四个青袍执杖和尚已迅散开分守四个方位把几人围在中间。

  玉灵子看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心知只有动手一途回头对慧真子等说道:“你们暂时不要出手先让我试试这四个和尚功力再说。”说完一欺步振腕挥剑猛向西边一侧刺去。

  玉灵子腕力沉浑长剑出手急劲若风但那四个青衣和尚都是大觉寺八个一代弟子中人物功力杖法均有精深造诣一声金铁大震长剑已被禅杖架开。

  玉灵子挫腕收剑第二招尚未攻出左右两禅已同时攻到杖挟劲风力道奇猛。

  玉灵子蓦然一提丹田真气内力直透剑尖一招“乘龙引风”卸字诀化开了两杖交攻大喝一声展开了分光剑法刹那间精光电掣剑风似轮昆仑派分光剑法原以巧快为主适宜抢攻再加上玉灵子深厚的内力愈觉着攻势凌厉。

  梦寰一侧观战看师叔剑若游龙在四僧杖风中穿来闪去点。刺。劈。截灵活无比。他自学会分光剑法后始终没有机会观赏揣摩今天有此良机自是不肯放过凝注全神默察变化。

  只觉这一套同样的剑法在玉灵子手中却增强了十倍威力制机抢攻无不妙极这一阵观赏增强了他不少心得阅历。

  玉灵子剑气纵横一连抢攻数剑但始终未能把环围四僧迫退一步而且四僧禅杖上的劲道愈打愈觉沉猛起来各守方位拒攻还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三十回合后玉灵子心中起急来看四僧内力越打越是沉着估计当前敌势自己如要冲出围困尚非难事但如想击败四僧恐非短时间能够得手敌人正主儿隐起不肯出手分明已存了轻视之意如再让人家四个门下弟子走到上锋实有伤昆仑派的声誉心念一动剑法随变已不再顾及造成流血惨局。

  梦寰见师叔陡然间演出了追魂十二剑的绝学同时左手也展开天罡掌法左掌右剑交相迫攻。剑法若满天银星流动掌风似万丈怒涛卷出剑走巧着耀目生花掌内力劲道迫人。

  这一来四僧果然相形见拙被迫得连连后退。

  眼见玉灵子就要得手猛闻一僧大吼一声杖法随着一变接着四僧相互移位交走禅杖随势穿打起初还见四僧交相攻守杖影闪动几招逐后愈走愈快四条禅杖结成一片光幕把玉灵子凌厉的攻势封住。

  慧真子看师兄无法胜得四僧振腕挥剑而上出手一招“风雷交击”剑尖左右刺点接过两个和尚的禅杖立时把四个和尚交走穿打的阵式破去。

  这一来玉灵子感受的压力骤减大喝一声挺剑急攻刷、刷、刷一连三招绝学长剑若游龙穿空登时把两僧迫退数尺。

  这四个青袍和尚都是大觉寺八大一代弟子中的人物每人都有着三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除了三位长老之外是大觉寺武功最高。辈份最尊的一代全用一字排名以风。清。月。明、云。雷、电闪排称其中一明大师因谏观三位长老稍敛恶行而遭逐出门墙已在前回表过不提。八大一代弟子一风、一清、一月。各有职司、和玉灵子慧真子动手的是云、雷、电、闪四大弟子。慧真子加入助战后电、闪两僧被她缠住玉灵子对付云、雷两僧却是绰有余裕剑刺掌劈十合己迫得二僧险象环生。

  慧真子力拒电、闪两僧半斤八两胜败难分。

  眼看玉灵子就要得手蓦闻殿上两声狂吼知客一清和另一个青袍僧人两只禅杖卷着一阵狂风向玉灵子后背攻去。

  杨梦寰早已蓄势戒备两僧一动他也同时出手长剑“玉女投梭”直向二僧迎去。

  和一清同挟玉灵子的青衣和尚是掌理觉生殿的一月大师这两人功力比云、雷、电、闪四僧还要深些杨梦寰如何能抵拒得住吃一清横杖一架把长剑直荡开去人也倒退一步。

  一招接杨梦寰已觉出和人相差太远如果硬挡敌锋难走十合以上当下展开朱若兰传受的“五行迷踪步”忽左忽右闪击拦刺身形若飘风影一般一清和一月大师空负一身本领却被梦寰闹得手忙脚乱两支禅杖横扫直打但却杖杖落空不到五合一清和一月被杨梦寰逗得晕头转向那样子比和玉灵子动手的云、雷两僧更加尴尬危险。

  霞琳看梦寰在两僧禅杖交相扫击中穿来闪去起初甚为担心生怕梦寰被禅杖击中到后来看两僧始终打不着他不由高兴起来她胸无城府心若晶玉看的快乐忘记了身在险地拍着手:“啊!寰哥哥那两个和尚要累死了还是打不到你真好玩呢!”

  玉灵子听得霞琳一嚷不觉转向梦寰看去。见他戏弄二僧身法奇妙异常在二僧禅杖劈扫中穿来闪去步步恰到好处瞬息之间攻守易势二僧由猛攻变成忙守被梦寰左一剑右一剑逼得节节败退禅杖左拦右架竟难再攻出一招不由心中大感奇怪看他移步身法含蓄无穷玄机但却非昆仑派中武学不知他在哪里学得这等奇幻武功。

  玉灵子这一分神观察梦寰奇玄的身法手中剑不自觉缓缓慢下来被一电觑个破绽趁势一杖劈下杖风疾劲几乎劈中左肩心中一惊赶紧收回心神运剑拒敌连攻数招才又抢回主动。

  这时胜败之间已极明显一清、一月被梦寰用“五行迷踪步法”逗得晕头转向险象环生一云和一电吃玉灵子凌厉剑风迫得还手无力只有慧真子和一电、一闪两憎斗个半斤八两之局。

  激战中蓦闻殿角一声大喝道:“没有用的的东西六个人还打不过人家三个都给我退下去!”

  这一喝真似焦雷骤震得大殿上屋瓦格格作响几人不自觉停下手。清、月、云、雷、电、闪六僧一齐跃到大殿门口一排横立挡住众人退路。

  玉灵子转脸望去只见刚才隐去的铁弥勒灵海重又出现庸肿如牛的身躯缓步向大殿中逼来这当儿地面带怒容暴眼圆睁神态越鬼恶。

  玉灵子自和一清较劲云、电接战之后已知大觉寺僧侣武功非同凡响这胖和尚既是寺中长老武功当是更高他哪里还敢有丝毫大意凝神横剑蓄神以待。

  灵海在玉灵子五步外停住冷笑一声道:“道长的剑术不错贫僧奉陪你几招试试如何?”说完话蓦地欺步进招一掌劈下。

  玉灵子右脚向前疾进半步身形斜转长剑上撩“迎风断草”斩小臂。

  灵海看起来身躯肥胖极为拙笨那知动上手竟是十分灵活左腿一旋疾退数尺双掌交换出手眨眼间连劈四掌而且一掌比一掌力道威猛。

  玉灵子力贯剑尖划出半圈银虹剑风拨引开四掌后抢攻三剑但都为铁弥勒随掌打出的潜力逼开。

  彼此交攻几招后玉灵子已感觉到对方功力深厚惊人行气运劲横剑待敌一再抢攻。

  只听灵海一声大笑道:“昆仑派掌门果然不凡再接我几掌看看。”说完脚踏中宫欺身直上。

  玉灵子长剑斜出一招“飞瀑流泉”剑锋点刺敌人左胸暗藏一招“倒转阴阳”的变化只要敌人一让招立时变刺为扫追击中盘。

  那知灵海不避剑势左掌猛地振腕一挥逼住剑势右掌一招“直叩天门”迎头劈下。

  这一掌是他内家真力所聚威猛无伦玉灵子只得一挫腕收回长剑跃退七尺。

  灵海随势追袭双掌连绵抢攻。掌风潜力也愈打愈强十几招后大殿内二十只松油火烛。全吃那激荡的潜力吹得摇摆不定。

  玉灵子也把全身真气凝聚贯注剑身那闪动寒光中另含极为强烈的剑风表面上看去两人只是各出绝学抢制机先其实在制机抢攻中也同时耗着内家真力。那攻出一掌。一剑中不但蕴藏着变化杀机而且还含蕴了千斤真力。

  斗过十五个回合之后王灵子渐渐觉出不敌只感对方掌力愈打愈猛招术越出越怪自己剑光的***却逐渐遭人掌力压缩。

  这时玉灵子内力真气正慢慢消散处境十分危险再强撑下去随时有遭人掌力击毙之险。

  慧真子冷眼旁观看师兄已难再撑下去正待振剑助战突闻得一声清叱接着咚咚两响挡守殿门口的六个青衣人两个中暗器躺下十余点银芒破空飞人。大殿上二十四支松油火烛被打熄一半。飒飒风响中殿门外闪电般穿入三个人来。

  刹那变故全场震惊铁弥勒掌势一缓。玉灵子借机跃退三尺转眼看去来人并排而立中间一人道袍背剑正是大师兄一阳子右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手握一柄黑黔黔禅杖俩人容色都很憔悴左面站一个秀丽绝伦少年。却是女扮男装的朱若兰。这三人这时间突然现身当前几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感触。杨梦寰抢先一步拜倒地上沈霞琳却娇喊一声对着那慈眉善目的和尚扑去。

  玉灵子单掌立胸。微=躬身道:“大师兄好!”

  慧真子却满脸凄然说道“大师兄老禅师你们都为我吃苦慧真子感愧死了。”

  一阳子先还玉灵子一礼道:“小兄当受不起大礼一阳子拜候掌门人康安小兄数月前犯了门规戒约俟出大觉寺当即拜领责罚。”

  玉灵子淡淡一笑道:“大师兄言重了三师弟告诉我经过事非得已如何能责怪师兄。”

  一阳子淡淡一笑道:“掌门人宽恕不究小兄更是惭愧我这里拜受恩恕了!”

  说完合掌当胸深深一躬然后才扶起梦寰望着慧真子微微一笑。

  就在众人讲话之间熄去的松油火烛已重新被两个小沙弥点燃黄缎垂慢后缓缓转出来神佛灵远和枯佛灵空。

  只听灵远一阵大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恭喜两位脱险了。”一阳子冷笑道:“你认为那石牢真能把我们困死不成?”

  神佛灵远笑道:“好说!好说!道长言重了区区几根石栏柱如何能困得两位大侠。”

  灵远话一落音枯佛灵空却冷笑道:“是哪位开了石牢放出两位请站出来让佛爷见识见识。”

  朱若兰傲然一笑道:“是我开的石牢。放他们出来你要怎么样呢?”

  枯佛灵空望了朱白衣两眼正待作神佛灵远却抢先笑道:“几位今天还想离开我们大觉寺吗?”

  说完脸色突地一沉注视霞琳袍袖疾佛一阵风自袖底卷出烛影摇红全殿骤一暗他身侧两个小沙弥双双一跃猛向霞琳扑去。

  别看两个小沙弥年龄不大身法却是快无比眨眼间已到霞琳身侧澄因大师距离霞琳最近正要抢救朱若兰已抢先出手青衣飘动两掌左右拍出。

  但听得两声尖叫两个小沙弥各中一掌双双被震退数步。

  灯颤复明大殿上已成了剑拔弩张之势昆仑三子和澄因大师个个都纳气凝神准备以本身修为功力抗拼敌人一击。

  铁弥勒灵海。枯佛灵空更是已到蓄势待之境只有朱若兰和神佛灵远没有凝神作态但两人脸色都是十分沉重。

  两个小沙弥功力竟都不弱中了朱若兰一掌后人还没有栽倒缓慢退到神佛灵远身侧。

  灵远对这两个随侍小沙弥异常爱惜两人武功也都是由他亲自传授眼看着伤在朱若兰的手下乙中愤怒已到极点。当下脸色大变一阵冷笑双掌相抵不停交搓两目凶光直逼在朱若兰的脸上。

  昆仑三子一看灵远神态已知他在运集功力只怕朱若兰挡受不住他这一击赶忙移步向她身边靠去。

  这时铁弥勒灵海和枯佛灵空已到了弓满待之境但却都蓄势相待灵远似是要等他一起出手。

  蓦闻神佛一声大笑喝右掌一扬劈出但觉一股劲风挟着阴寒之气猛向几人逼来。

  昆仑三子各运内功左掌同时打出那知力道初灵海和灵空也随即动四掌并举劲风若若横里击来。

  澄因虎吼一声把毕生功力运集掌上劈出。

  几股潜力一接立时卷起一阵旋风大殿上廿四支松油巨烛吃那激荡潜力震熄大部余下七八支虽然未熄但也光焰摇摆不定。

  这种内家真力交打一丝取巧不得昆仑三子和澄因大师合接对方三僧一击之后立时觉着心神一震尤以神佛灵远打来力道刚中带柔绵绵不绝劲道正锋虽被昆仑三子内家罡力震开但却感到一阵阴冷之气逼人生寒。

  一阳子觉不妙大声喝道:“快退!”

  梦寰和霞琳先跃出大殿紧接着澄因和昆仑三子跟踪退出。

  只听殿中传来神佛灵远呵呵大笑。

  朱若兰道:“那和尚掌力险寒迫人必是一种极为歹毒的功夫如再接他一击我们可能要有人受伤几位先走让我挡他一阵试试。”

  她话虽说得和婉但神态之间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昆仑三子一时间竟答不上话。

  朱若兰一扬柳眉催道:“几位如不听我良言忠告眼下就要有人受伤那时后悔就迟了。”

  这几句果然有效一阳子叹息一声当先仗剑开路紧接着慧真子。梦寰。沈霞琳鱼贯相随玉灵子和澄因大师一剑一杖断后拒敌追兵一行人向寺外冲去。

  沿途群僧虽然纷纷出手拦截但如何能挡得住一阳子全力冲击被他伤了不少拦截的和尚。

  这当儿神佛灵远铁弥勒灵海枯佛灵空都已追出大殿。眼看一阳子等连伤阻击弟子冲向寺外更是暴怒灵海和灵空双双大喝一声纵身跃起来三丈多高施出轻功绝技“拔步登空”猛向一阳子等追去。

  就在灵海和灵空跃起的同时朱若兰已运集好本身真气娇叱一声连人带剑化一道银虹飞起迎向二僧撞去。

  这是剑术中最高驭剑之**力到了炉火纯青的时候可伤人在十丈之外不过朱若兰功候还浅只能勉强使身剑合一。

  不过这等至高的驭剑神功威势究竟非同小可二僧只觉一大片寒芒中卷着凌厉剑风迎面罩下无法出手招架不觉心神一震同时劈出两股强猛掌风把急袭而来的剑气一挡借势一沉丹田真气硬把前冲劲道收住脚落实地向后一跃退出一丈多远。

  朱若兰功力过浅吃两僧劈出内家罡力一挡之势已难再驭剑追袭人落地上银虹随剑一敛。这时驭剑之术最是耗人元气朱若兰落地之后已觉娇喘吁吁赶忙凝神行功运气调息。

  神佛灵远双目不瞬盯在朱若兰的身上半响后才冷冷问道:“看你年龄不大竟能驭剑伤人……”

  说到这儿声音突转严厉接道:“你那驭剑之术是从哪里学得?”

  朱若兰傲然一笑道:“从哪里学的你不配问!”

  灵远冷笑一声陡然一掌劈去。

  他借问话时已暗中凝集了功力这一掌劈出实是他毕生功力所聚。

  朱若兰闪避不及只得运集真气左手拍出一掌准备拼受震伤接他一击。

  那知一掌劈出竟是毫无阻力心中甚感奇怪不自觉把打出的劲道收回。

  只感一阵阴寒之气随着慢回力上浸人体内不由大吃一惊急忙运气护住内腑自闭要穴把侵入体内寒气逼住。

  灵远阴森森一阵冷笑道:“你已被我太阴气所伤纵有精纯内功也难熬过七日。

  现下你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以你驭剑之术换我疗治之法。”

  朱若兰冷笑一声转身一掠数丈疾向寺外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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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大觉三老

  这时一阳子等早已冲过了群僧拦截走得没了影儿。

  铁弥勒灵海和枯佛灵空双双暴喝一声猛追上去同时六个黄衣和尚各执铜钹铁笔跃入路中一排横立挡住了朱若兰的去路。

  朱若兰虽遭灵远大阴气功所伤但她内功精深还能支撑得住娇叱一声连人带剑化成一道银虹猛冲过去。

  六僧铜钹并举化一堵黄色光墙但他们如何能挡得住朱若兰驭剑一击银虹到处剑风似剪六面铜钹全吃朱若兰剑气震得飞起了一丈多高两僧闪避略漫双双断去一臂惨叫声中血雨溅飞。

  此时灵海和灵空已然追到铁弥勒运功劈出一掌直击后背枯佛灵空却施用一招“飞鹰搏兔”凌空扑下。

  朱若兰连着两次驭剑却敌本身真气已是损耗极大何况人又遭灵远的太阴气功所伤再想驭剑克敌已力难从心只得疾向右侧一跃先避开灵海掌力翻身挥剑一招“海市蜃楼”剑化一片护身光幕挡住灵空的扑击。

  铁弥勒大喝一声双掌连环劈出两股劲道排山般直撞过来朱若兰不敢硬接纵身一跃凌空而起一阵狂飞掠过她足下卷过也就不过是分厘之差没有击中。

  刚避开灵海的掌力枯佛灵空又扑到身后左掌“神龙控爪”兜头抓下右掌“判官翻簿”径扣右腕。

  朱若兰一振腕奇招突出长剑若点若劈只见寒光流动疾刺枯佛“玄机”、“当门”、“将台”三大要穴。

  这一招奇幻无比饶是枯佛灵空身负绝学也是无法拆解当下急收攻势疾退三步朱若兰却趁势抡起一阵剑风一跃而起借那剑风之力施出“凌空虚渡”绝学人落地已到了十几丈外接着几个纵跃消失在月光中。

  铁弥勒灵海和枯佛灵空还要追赶却被灵远拦住叹道:“此人一身武学世所罕见不过功力还未到火候再过几年我们均难望其项背。好在她已中了我太阴气功的寒毒七日之内必遭寒毒攻心而死只可惜她那驭剑之密却是无法知得了。”

  言罢一声长叹神色间无限惋惜。

  突然他又抬起头望着一轮当空皓月大声笑道:“这人虽得驭剑之术但仍送命我太阴气功之下纵有一身绝世奇学又有什么用处?”

  说完狂笑不止似乎对朱若兰中掌必死一事有着无穷的快慰。

  突然他停住的笑声脸色倏地变得十分阴沉仰脸望着天上明月呆呆地出起神来。

  这两种极端不同的情态转变使灵海和灵空也同时起呆来。两人虽和神佛灵远相处了数十年但对灵远的性格仍是不尽了然只知他素来把喜怒哀乐形露于外今夜一反常态使两人大为担心。

  足足过了有一刻时间灵远才逐渐恢复了镇静冷冷地望了灵海和灵空一眼吩咐道:“你们先把受伤的人医好后尽出一二三代弟子务必在两日之内寻得那青衣少年的下落活捉最好击毙亦可。”

  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踱入大殿。

  灵远郑重的令谕神情使大觉寺骤然紧张起来。铁弥勒先替云、雷两僧起出牟昆珠推活穴道又命把两个断臂弟子扶入静室休养然后点遣僧众分头追寻尽出七只巨鸢帮助搜寻。

  大觉寺养的巨鸯都是数百年以上之物硕大威猛极是少见灵远费了九虎之力一共才捕得九只各饲一粒雪参果以增其灵性数年苦心才把九鸢驯服用以搜寻敌踪传递讯息其中最大三只并可驮人飞行但三只巨驾已去其二一遭若兰掌力击弊一为灵鹤玄玉啄死、

  按下大觉寺人鸟并出追寻敌踪不说。单说朱若兰冲出大觉寺一口气赶下山峰追上昆仑三子等一行。

  霞琳一见她立刻跑过去拉着她一只手关心地问道:“黛姊姊你和那些和尚动过手没有?”

  朱若兰把长剑还给梦寰淡淡一笑道:“动过手啦我打不过他们咱们得快些赶路也许他们还要来追我们。”

  这时昆仑三子等都已对她敬佩得五体投地她说要赶路大家就放开腿一阵紧跑。

  天色大亮时已走了七八十里霞琳早已跑得香汗透衣杨梦寰也跑得不停喘息一阳子和澄因大师虽有着极深厚的功力但因久困石室受尽折磨体力消耗甚大脸上也都见了汗水。

  几人寻一块平坦的草地坐下休息一夜力战谁都有八分倦意各自盘膝而坐闭上眼运功调息。

  太阳爬上了白雪峰巅照在草地上映射着朝露闪烁生光峰上的冰雪在日光照耀下也幻出了绚烂的彩色早晨的山景是这样幽静。瑰丽。

  蓦地里一声鹤鸣划破长空一阳子等全被这鹤呜惊醒睁眼望去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白鹤降落在朱若兰的身侧鹤顶红冠如火神态极是威猛。

  旭日的光芒照着盘膝静坐的朱若兰她原本艳红的嫩脸此刻却变成一片苍白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儿滚滚而下秀眉紧颦星目半阖神色之间隐透出无限痛苦。

  一阳子心头一震转脸对慧真子道:“你快些过去看看她她伤得恐怕不轻?”

  此语一出全场人无不震惊慧真子。杨梦寰。沈霞琳等纷纷急奔过去大家围在朱若兰的身边只见她喘息急促不禁全都一呆。

  沈霞琳缓缓曲下双膝取出一方罗帕两行清泪早已顺腮淌下轻举玉腕擦拭着朱若兰脸上汗水。

  一阳子焦急之中仍能保持镇静低声叱道:“琳儿快退开不要扰她行功。”

  霞琳站起身子退到梦寰身边幽幽问道:“寰哥哥你说姊姊的伤势会不会很快就好?”

  杨梦寰黯然一笑答道:“我想她……她会很快好的。”

  朱若兰陡然睁开星目眼神逼在梦寰脸上淡淡一笑倏然复合。

  虽然是那么轻轻的一瞥但却如两道强烈的电流般触伤了梦寰的心那目光中包含了无穷的情爱无穷的幽伤心头骤然一阵感愧不自主侧脸望望霞琳只见她愁眉双锁无限惶凄粉脸上满是泪痕情急之态流露无遗是那样多愁善感纯洁无邪登时又增多一份愁怀。

  时光在沉寂中流逝虽然还不到一刻工夫但一阳子和梦寰等却如同度过漫漫的长夜一般一种渴望的紧张使他们感到一分一秒都是那样悠长。

  突然间朱若兰睁开了闭着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缓举衣袖挥去汗水说道:“我中了大觉寺老和尚的太阴掌力寒毒正逐渐侵入内腑现三阳三阴六派已遭寒毒侵伤恐怕很难再撑过七天了。”

  慧真子黯然一叹道:“姑娘为救我们数人性命独拒强敌受此重伤使昆仑派两代弟子均占大恩我们纵然粉身碎骨也是难报万一。”说着一顿悄然泪下。

  玉灵子拔剑一挥接道:“昆仑三子如不能挥剑尽诛大觉寺中僧人为朱姑娘报仇还有何颜面立足人间……”

  朱若兰截住玉灵子的话道:“大觉寺三个老和尚各有独特绝学你们纵有必死之志也难得力我报仇何苦去在自送命?”

  玉灵子听得怔一怔道:“酬恩全义死而何憾?”

  朱若兰摇头笑道:“明知无望胜人何必轻生犯敌。”

  玉灵子脸上一红默然无语。

  一阳子接口说道:“朱姑娘武功精博比我等高出很多但仍伤在他人太阴掌下我等自是更难与敌这报仇一事不妨从长计议。当前课题是如何医好姑娘的伤。大觉寺雪参果功效起死回生不知是否能医得朱姑娘伤势?”

  朱若兰望着梦寰微微一笑道:“近日中大觉寺的雪参果已经遭窃一粒防范上必将较以往更为严密。何况大阴掌的寒毒是含蕴在内家真力之中劈出借罡力把寒毒迫侵入血脉中雪参果能否医得?还很难说。”

  梦寰听得怔了一怔黯然问道:“难道姊姊的伤势就没法医好了吗?”

  朱若兰见他关怀之情益于言表苍白的脸上微露出快慰的笑意星目中光辉一问说道:“如有人能帮我打通三阳三阴六脉只需七日静养就可以完全复元。”

  听完朱若兰几句话昆仑三子等一个个面现难色因为那三阳三阴六脉属于人身体内脉穴一般的推宫过穴手法自是不能奏效非有独特精深的内功无法下手。

  几人均自知无能相助一时间相顾无言场面甚是尴尬。

  半响后一阳子叹息一声笑道:“贫道等自知无能相助但望姑娘指出了一条明路什么人能医得好你的伤势贫道等自当全力以赴无论如何总要求得那人出手相救聊谢数番援手之恩。”

  朱若兰笑道:“据我所知遍天下武林中人只有一位能够救我。不过那位老前辈住处距此遥遥万里而且生性高做从不接见生人几位纵有相助之意只恐力难从心。”

  这几句话如从别人口中说出昆仑三子绝难忍受但朱若兰侃侃道来情势却又不同。一则昆仑三子等已亲睹她奇高武学全场诸人都受过她救命之恩心中纵然怪她出言咄咄逼人但谁也不好作出来当下全场默然。

  朱若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那位前辈也就是我的授业恩师。”

  此语一出昆仑三子等全部一震六个人十道眼神交投在朱若兰脸上等她说出师父姓名看看是哪位江湖奇人教出这样高明的徒弟。

  只听朱若兰又道:“我师父远居浙南括苍山中距这里何止万里但我这伤势七日内即将作身死纵有日行千里的功力脚程恐也难在七日内往返一趟。”说完淡淡一笑又望了梦寰一眼。

  一阳子久历江湖看朱若兰那等镇静神态已知她胸有成竹只是想不出其中的奥妙所在猛转脸见巨鹤昂而立心中突然一动暗自忖道:这等高大自鹤世所罕见必然有着极长的飞行能力莫非她要借巨鹤之力在七日之内赶回括苍山吗?这时慧真子的眼光也落到巨鹤的身上心中忆起括苍山中往事那墨鳞铁甲蛇皮不就被这只巨鹤攫去吗当时自己曾凝集了毕生功力击这巨鹤一掌那一掌至少有六百斤以上真力但却并未击伤巨鹤转眼望去只见朱若兰头上汗水纷纷滚落~想起人家在饶州客栈疗治蛇毒之恩不觉心中感愧万千。、突然一阵鸟羽划空之声一只巨鸢从西方振翼而来霞琳一见立时叫道:

  “寰哥哥快看啊!这怪鸟和大觉寺和尚载我来这里的怪鸟一样难看死了。”

  只见朱若兰玉掌一扬身旁巨鹤振羽急起快若流星直向大鸢迎去只一交接那大鸢立被巨鹤琢毙由高空直摔下来巨鹤在琢死大鸢后又落回原地。

  朱若兰紧颦秀眉说道:“大觉寺养的巨鸢甚为通灵我们要快些走了巨鸢既现恐怕他们人也快要搜寻到了。”

  一阳子点点头问道:“朱姑娘可要回括苍山去疗治伤势吗?”

  朱若兰一笑答道:“我骑玄玉飞行三天内大概可以赶得去。”

  一阳子略一沉吟道:“朱姑娘伤势不轻沿途无人照拂如何能行?我想遣劣徒梦寰随行以便听候使唤只不知姑娘灵鹤是否能驮带两人同飞?”

  朱若兰侧脸望着霞琳一时间犹豫难答。

  沈姑娘却满脸笑意走到朱若兰身侧说道:“黛姊姊。我心里也很想送你只恐怕你的大白鹤不能同骑三人寰哥哥什么都比我强他一定能好好照顾你的等你伤势医好了再让他骑你大白鹤到昆仑山去找我。”

  说完又走到梦寰身边笑道:“你送黛姊姊去吧!我和师伯、师父们一起回昆仑山上等你。”

  朱若兰目睬霞琳脸上神色若悲若喜缓缓退到玄玉身旁跨上鹤背答道:“你来吧!”

  梦寰一跃而上巨鹤振翅起飞鹤翼划风凌霄而去。

  沈霞琳引颈仰望目含泪光直待那巨鹤消失不见才转身走到师父旁边脸上似笑非笑神态极是特异不知她心中想的什么。

  澄因大师自幼把霞琳带大却是从未见过她那样奇异的神情不禁大为担心皱皱眉头走近霞琳身边问道“琳儿你心里是不是有些难过?”

  霞琳转脸答道。“我不难过寰哥哥把黛姊姊送到括苍山后。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说完又恢复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澄因轻轻一声叹息只见正西方山角转弯处涌现出五个和尚电奔风飘般急驰而来转瞬间已到了几人面前。

  当先一人正是大觉寺三老之一的枯佛灵空他身后分列着云、电、闪个一代弟子。

  一阳子翻腕抽出背上宝剑回顾玉灵子等说道:“先让小兄弟挡他一阵再说。”

  说完仗剑迎去。

  枯佛两眼注定一阳子不停冷笑他身后的云。雷电闪四僧缓步由两侧走出形成包围之势。

  玉灵子、慧真子恐怕师兄吃亏也双双仗剑而出迎向云、雷、电、闪四僧澄因手横禅杖和霞琳站在一起日光下但见寒锋耀目大战一触即。

  突然又一声凄厉刺耳的长笑起自正东铁弥勒灵海带着一风、一清、一月三僧由东方山口中缓步而来两边出路尽为群僧挡住。

  灵海现身之后枯佛灵空才冷冷问一阳子道:“和你们同来的那位青衣少年现在哪里去了。”

  一阳子半垂双目蓦地圆睁傲然一笑道:“这个吗?你还不配问他。”

  灵空阴侧恻一笑猛地欺身直进双掌连环劈出疾劲掌风。直扑过来。

  一阳子振腕一招“迎风断草”猛截小臂灵空左手一挥立时有一股潜力逼住长剑右掌“穿云摘月”空电击出。一阳子连剑如风刷、刷、刷连攻三剑。灵空见一阳子剑风凌厉大喝一声施出蛛丝掌奇技随着一阳子连剑势上下翻飞抢夺这一来一阳子果然被迫落下风。

  铁弥勒着看灵空已操胜卷立时一挥手当先向霞琳扑去他想出其不意地先擒得沈姑娘然后再对付玉灵子等强敌。

  那知澄因大师早已留上了心灵海向霞琳一扑澄因也同时出手铁禅杖一招“挟山海”迎向铁弥勒劈去。

  灵海见来势奇猛倒也不敢用肉掌硬接肥大的身躯突然一转闪开了澄因一杖劈打左掌直推右掌横击一攻之势两招齐出。

  澄因虎吼一声疾退三步禅杖横抡“力扫五狱”一股劲风随杖卷出。

  铁弥勒不退反进一顿足由中宫直抢而入别看他肥笨如牛身法却是奇快无比左掌横劈出一股潜力把澄因杖势逼住右手一招“五丁劈石”直击顶门。

  澄因吃了一惊一跃退开接着一个虎扑而上展开廿四式伏龙杖全力抢攻刹那间杖影如山风雷并。澄因大师的武功原本就走的刚猛路子这伏龙杖二十四式又是外家功夫至高绝学讲求以刚猛劲力克敌这一施展开杖风遍及两丈方圆两个佛门弟子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铁弥勒出手后风、清、月、云、雷、电、闪七大一代弟子也跟着挥动禅杖围攻过来。

  玉灵子大喝一声振剑迎击独挡云、雷、电、闪四僧慧真子却跃到霞琳身侧和她联肩欲抵一风、一清、一月三僧。

  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凶狠群斗一阳子被灵空蛛丝掌追得无力还手玉灵子力战四僧却抢得了绝对的优势澄因以降龙十二四式拼灵海暂时还可支持得住慧真子和霞琳两支剑双搏三僧也逐渐抢到了上风。

  灵空虽然抢得优势但一时间想伤一阳子也是不易玄都观主不但内力深长而且对敌经验亦很丰富虽吃枯佛蛛丝掌奇学抢尽机先但还能暂撑危局不败以轻身胜拿之术和追魂十二剑的威力和灵空缠斗。

  激战中蓦闻得一声惨叫一云和尚吃玉灵子一剑斩断了右手三个手指。

  这一来激起了灵海和灵空两人的杀机枯佛先急劈两掌跃退了一丈多远凝神而立运气行功双目凶光闪动逼视住玄都观主。

  一阳子久经大敌一看枯佛神情已知他存心作生死一搏之拼一面运功戒备一面留心枯佛的行动。

  只见灵空右臂缓缓举起瘦如鸟爪的右手突然间粗了一倍。

  一阳子不知灵空练有百毒掌力也把毕生功力运集左掌准备硬接灵空一击。

  只见枯佛一张黑瘦的脸上泛着阴恻恻的冷笑日光下白牙森森形态极是可怕扬掌蓄势缓步对一阳子逼来。

  蓦地里一声震摇山谷的长笑破空传来紧接着一声娇叱道:“琳妹妹不要怕我来帮你!”随着那声娇叱两枚奇形燕子追魂嫖带着怪叫声直对一风一清打去!

  镖走弧形由上向下曲落在离两僧顶七尺左右猛然直线下落快异常寒芒闪闪疾逾奔电。两僧不知是什么暗器反手一杖扫去但听得两声金镖铮铮那燕子追魂镖腹中另有机簧内藏有毒钉一杖虽把两镖震飞但腹内机簧也吃震动内藏毒针激射而出两缕细如丝的银线一闪而至。两僧微一怔神各中一针只觉伤处一麻知道针有奇毒心头一寒斗志全失、手一松禅杖当场落地。

  就在两僧错愕间一道寒光趁势向一清袭去和尚正值心乱气馁之际忘了手中已无兵刃挥臂一架随着一声惨叫一条左臂齐肩被那寒光劈掉。一风急向后面一跃但慧真子那还容他走开振腕一剑透胸而过随势一脚把尸体踢出了八、九尺远。

  单余一月哪还有斗志一杖荡开霞琳剑光仰身一个倒翻而退巧不巧他正翻落在一阳子和枯佛之间灵空百毒掌力刚好劈出再想收势已自不及惨叫声中一月吃灵空百毒掌风震飞一丈多高。不要说枯佛百毒掌阴狠无比中人后百毒攻心惨死单就那一股内家罡力也有开碑碎石之力一月如何能承受得住被掌力震碎内腑落地气绝身亡。

  瞬息间的非常变故使激斗中的人全停下了手一阳子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娇美的黑衣少女正握着霞琳一只手咭咭呱呱的说笑三丈外站着一位老叟白髯过胸青衫及膝茫鞋白袜手握龙头拐正是天龙帮帮主海天一叟李沧澜那和霞琳握手言笑的黑衣少女便是无影女李瑶红。

  李沧澜身侧分列着黄麻大褂赤足草履的川中四丑身后并肩横立着天龙帮红、黑、白三旗坛主百步飞钹齐元同子母神胆胜一清开碑手崔文奇。

  海天一叟目光如电横扫了全场一周后对一阳子拱手笑道:“道长三兄弟齐聚祁连山来不知有什么大事要办。”

  一阳子单掌立胸还了一礼答道;“贫道等齐来祁连山只是想向大觉寺高僧们求一粒雪参果疗治我师妹蛇毒想不到灵果难求反而引起了一场杀劫。”

  李沧澜大笑道:“昆仑三子聚齐武林中能与匹敌的可以说绝无仅有料那大觉寺几个和尚决难抵敌雪参果想必已得到手了。”

  说着一顿望了慧真子一眼果然伤势已好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到铁弥勒和枯佛身上问道:“这两位肥瘦大相径庭的和尚不知是大觉寺中什么人物?”

  一阳子微笑道:“两位肥瘦不同的大师父都是大觉寺中长老。”

  李沧澜陡然问一扬长眉脸泛怒容望着铁弥勒和枯佛一阵冷笑道:“三位道兄既已取得雪参果疗好了令师妹的蛇毒不知能否将这几个秃贼让给我们天龙帮我李沧澜要和他们清算一笔老账。”

  一阳子皱皱眉头暗自憔悴:听他话风似非故意讥讽大概是见慧真子伤势已愈误认我们已得到了雪参果。只是他要这几个和尚何用?颇是费解。

  略一思忖微笑答道:“李帮主既要和大觉寺清算旧债贫道等当得相让就是。”

  说完向后退去。

  这时大觉寺七大一代弟子一风、一清、一月三个已倒毙当地饶下云、雷、电、闪四僧还有一个受伤这是大觉寺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惨重伤亡。铁弥勒灵海和枯佛灵空都气得心肺欲炸但因未弄清李沧澜的来路故而隐忍未。

  海天一叟手扶龙头拐慢步对群僧走去川中四丑两侧护拥蓄势随进。

  李沧澜逼近群僧一丈左右时停住脚步一扬龙头拐杖指着铁弥勒正要开口问话枯佛灵空已抢先说道:“你这老儿和我们素不相识却口口声声要和我们清算旧债不知是指何而言你先把话说明白再扬拐作态不迟。”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我提起一个人大概你们可以明白我所指债为何了。妙手渔隐萧天仪你是不是认识?”

  灵空阴森森一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事原来你是替别人出头来了。不错我认识萧天仪这个人也是我亲手替他下的附骨毒针只恐怕你无能力为他报仇反而白饶上了一条老命!”

  李沧澜仰脸一声长笑声如龙吟响彻云霄只震得万山回鸣。灵空心头一惊暗道:此老内功如此精深倒是不可轻敌。

  李沧澜笑声一落龙头拐扬空划一个圆圈冷冷答道“好极好极老朽正好借此良机领教领教大觉寺中绝学就是陪上这条老命倒也无恨。”

  灵空闪目望去只见海天一叟身后三位坛主一个个神充气足看样子都非弱手心中一动恶念随生一语不猝然作双掌一锗猛向海天一叟劈去。

  李沧澜是何等人物岂会遭灵空暗算枯佛灵掌刚一劈出他已同时出手还击龙头拐横抡一扫迎打双臂挫腰收势疾退八尺他想不到对方迎击之势竟是那样迅几乎吃那一拐扫中。

  李沧澜冷笑一声正待挥拐追击百步飞钹齐元同突然说道:“帮主暂请息怒齐元同有话禀告。”

  李沧澜回头问道:“齐坛主有什么话请说就是。”

  齐元同淡淡一笑道:“昆仑三子既和大觉寺几个秃贼动手在先还是先让他们分个生死之后咱们再动手不迟。”

  一阳子望了齐元同一眼道:“齐坛主的主意实在不错我等极愿为贵帮一效微劳先挡头一阵。”

  百步飞钹嘿嘿两声冷笑道:“观主言重了。”

  李沧澜脸色肃穆傲然接道:“咱们要的是活人作质如何能麻烦别人动手。”

  胜一清。崔文奇双双抢前一步齐声说道:“帮主身份至尊如何能亲身临敌先让我们俩接几个秃贼一阵如果接不下时帮主再亲自接战不晚。”

  李沧澜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面和几人谈话一面仍留心着枯佛的行动看他凝神运气右手陡然暴粗一倍随也暗中运集功力。

  只听灵空一声大吼右掌虚空向海天一叟劈去。李沧澜一翻身须怒张左手食指闪电般的向枯佛灵空劈来的掌上迎去。

  枯佛心存恶念想一掌把海天一叟击毙故而出手一击中竟运集了百毒掌力。

  李沧澜内功精湛一接灵空劈出掌力登时觉出有异已知对方劈出掌风中除了蕴蓄着内家真力之外另外还练有歹毒的功夫当下大喝一声运集干元指神功迎着枯佛百毒掌一指戳去。

  灵空百毒掌是选集百种动。植毒物费了数年苦功练成经过至为难苦百种奇毒已深深浸入他掌臂之内这一掌劈出百毒含蕴在他内家真力中同时向敌人袭击纵有内功深厚的人能挡得他劈出的罡力却无法抗拒百毒趁势浸人体内枯佛百毒掌虽无神佛灵远的太阴气精奥功夫到了火候能返老还童但就歹毒上讲百毒掌却尤胜一着。

  灵空一掌劈出后见李沧澜不知闪避意图硬接心中暗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心念初动骤闻一声大喝李沧澜须突然倒竖起来已运集乾元指功点到。

  但听得枯佛一声大叫乾元指迎裂灵空罡力点中掌心枯佛猛觉一股热流循臂而上透血过脉全身劲道顿散自闭毒的“臂儒穴”亦被乾元掌神功震开百毒回集反向自身内腑攻去。

  这一下只吓得枯佛心胆破裂再想自运功力闭穴阻毒已是力难从心。幸得一旁观战的铁弥勒灵海看出情势不对一进步欺到枯佛身侧左掌一招“迎门击浪”猛劈李沧澜右手伸缩间点了灵空“巨骨”。“天柱”两穴。

  李沧澜抡拐横击一招“横断巫山”逼开了铁弥勒掌势川中四丑由两侧急而出两个攻敌两个擒人:老大老三四掌向灵海老二老四却趁势扑向灵空。

  铁弥勒怒喝一声双掌一招“龙分水”逼开四掌迫攻还未及变招抢攻李沧澜龙头拐已挟排山倒海的威势迎头劈下招风如啸劲道无伦把灵海迫退数步。

  这当儿云、雷、电、闪四僧挥杖急扑而出刚一动骤闻两声断喝齐元同飞钹和胜一清子母胆同时出手。

  钹如轮月破空而下惨叫声中劈去了一云半个脑袋子母胆卷风袭到击中一雷前胸人退五步喷血如泉松手落杖倒地身亡。

  这两种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暗器一出手威势果然不凡云、雷两僧竟是难以躲开双归劫运。

  电、闪二僧被那飞钹、神胆威力所震慑一时间不敢再向前逼进。

  这时枯佛灵空已为川中四丑所擒单余下铁弥勒和电、闪两僧灵海回顾一代七大弟子一战就死亡五个师弟灵空更是被活捉过去自知再打下去有败无胜不觉气馁。

  李沧澜扬拐指着灵海一声冷笑道“萧天仪和你们大觉寺素无嫌怨何以竟给他下了附骨毒针……”

  说到这儿眼光转在已被川中四丑涸绑了的灵空身上接道:“这位大师父既是亲手下那附骨毒针的人那是再好不过既能手下毒针想必可以解得正好把他带走。

  你等如欲救他请到黔北天龙帮总堂便了。半年内如不见贵寺人去可不要怪我李某人手辣心狠了。”

  灵海衡量形势自知非敌如要动手不但难以救灵空恐怕自己和电、闪两个弟子亦要同遭劫运。因为枯佛武功和铁弥勒一向是铢雨悉称何况灵空还练有百毒掌武林绝学除了乾元指神功之外无第二种武功能够破得。此老既能破灵空百毒掌分明是身怀有乾元指神功。灵海曾听神佛灵远谈过那乾元指是一种至刚的内功和他练成的太阴气功恰是两种极端不同的绝学一属阳刚一属阴柔。

  灵海思忖一阵阴森森一声冷笑道:“只怕你们出不了祁连山就没有命了!”

  说完带着电闪转身疾奔而去。

  开碑手崔文奇拔步欲追却为李沧澜摇手所阻胜一清扬腕打出一枚铁胆疾向灵海后背飞去铁胆如拳疾比流星挟着一股锐风袭去。

  铁弥勒回身劈出一掌铁胆吃他内家罡力震落。

  这当儿齐元同两道炯炯眼神已自逃走的灵海身上转投到霞琳身上面露杀机缓步向沈姑娘移去。

  澄因和一阳子都看出齐元同神色不对双双一跃挡在霞琳前面老和尚面色肃穆横杖待敌一向慈和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怒容。

  李瑶红正在和霞琳握手谈天一转身见齐元同蓄势逼来同时崔文奇、胜一清、也由两侧逼进玉灵子、慧真子又拔剑迎了上去。

  双方情势剑拔弩张又一场武林高手惨烈的拼搏一触即。

  只听齐元同纵声一阵大笑问道:“这位白衣姑娘可也是昆仑派门下的弟子吗?”

  一阳子笑道:“不错齐坛主以武林至尊的身份何以会识得她一个无名晚辈这倒使贫道有些费解了?”

  齐元同放眼望去只见李瑶红和霞琳携手并肩而立有心施放飞钹又怕误伤了帮主爱女一皱眉头说道:“李香主请往旁边站站。”

  李瑶红看齐元同控钹蓄势只待出两目凶光闪动注定霞琳看他样子似已怒极只是思解不出他怎的会和霞琳有着这等深的仇恨。

  无影女心知齐元同飞钹威力奇大而且能双手并只怕霞琳伤在飞钹下面当下反手一把把霞琳抱住问道:“齐叔叔你今年五十多了怎么会和这样一个孩子有着海般深的仇似得?”

  齐元同阴沉沉一笑道:“我没问清楚以前绝不会对她下手……”

  说此一停转脸又问一阳子道:“道长望重武林自是不会信口胡说。这位白衣姑娘是不是蓝衣秀士沈士郎的女儿?”

  一阳子沉吟一阵却难答覆转脸望着澄因。

  只见老和尚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全身微微颤动数年积压心头的情恨往事一旦要揭穿清算饶是他定力深厚也不觉十分激动。

  李瑶红心思机敏江湖阅伍又多看双方神情已猜这中间必然有极大的隐情如果揭穿或将引起一场惨烈的搏斗那时再想劝阻恐怕已难生效心中一急高声喊道:“爹爹我义父身中附骨毒针即将作此刻寸阴宝贵我们要快些赶回去了。”

  李沧澜亦觉得此时此地不宜和昆仑三子动手当下急声叫道:“齐坛主!”

  齐元同回头答道:“帮主有什么吩咐?”

  李沧澜脸色一沉说道:“你就是和昆仑三了有过嫌怨此刻也不是清结时机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

  齐元同为人虽然狂做但海天一叟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当即躬身答道:“齐元同敬遵帮主令谕。”

  李沧澜微微一笑又对一阳子拱手说道:“道兄和本帮齐坛主总有旧恨也望看在老朽的面上今天暂作罢论改日有缘定当讨教贵派天罡掌和分光剑。”

  一阳子笑道:“但得赐教定当奉陪。”李沧澜纵声大笑望着李瑶红道:“你这丫头急着赶路现在还不走吗呆站着干什么?”

  无影女嫣然一笑道:“爹爹和三位叔叔先走吧我还要和琳妹妹谈谈呢。”

  李沧澜一皱眉头道:“那怎么行?还不快跟我走。”

  这位统率天龙帮的绿林豪客怪杰却是无法管得自己的爱女。只见李瑶红小嘴一嘟说道:“怎么不行?我和琳妹妹谈心又不碍爹的事。”

  李沧澜长眉二扬脸泛怒容刚要作出来突然又变成一脸慈爱摇摇头道:

  “你已经廿多岁了怎么还是这等顽皮不怕别人笑话吗?”

  李瑶红娇媚一笑道:“我又没有说不走只是想和琳妹妹再谈几句说你们先走嘛我随后赶到。”

  李沧澜目注一阳子笑道:“小女刁蛮尚望道兄照顾一下……”

  说罢转身缓步而去川中四丑扛着枯佛灵空左右护拥三旗坛主随后跟进瞬息间功夫转过一个山脚不见了。

  李瑶红回头拉着霞琳一只手问道:“琳妹妹你怎么会和我们齐坛主结下仇恨呢?

  他已经五十岁了你才十七岁?”

  霞琳摇摇头凄婉一笑道:“我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

  说完慢慢转过脸望着澄因问道:“师伯我爹爹是叫沈士郎吗?”

  老和尚刚刚平复的心情被霞琳这一问又不觉激动起来兹眉愁锁。一脸悲戚望着沈姑娘呆了一呆。突然他眉宇之间泛起了怒意声色俱厉地喝道:“琳儿以后不许你问我这些事情!”

  霞琳自懂事以来从未见过澄大师以这等严厉的神情对她心中又急又怕娇喊一声掐脱李瑶红握着的一双手直对澄因奔去跪承地上抱住老和尚双膝满腮泪水抬着头问道:“师伯我说错了话吗?”

  老和尚挽着她一条右擘扶她起来身子微颤目含泪光黯然一叹道:“你父母的事我都告诉了你师父到时机成熟时你师父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不许你多问。”

  霞琳满脸迷偶望着澄困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情终于她点点头道:“师伯你心里不要难过琳儿以后不再问啦。”

  老和尚还未及答话蓦闻一声马嘶传来转脸望去只见一匹赤红驹电奔而来。眨眼间马已到了几人停身所在鞍镫俱全垂鬃飘风正是陶玉的赤云追风驹。

  灵马在无影女身旁停下望着李瑶红竖耳伏身低声悲嘶。

  霞琳转身拂着马鬃对李瑶红道:“这是我寰哥哥朋友陶玉的马跑起来像飞一般快极啦。”

  李瑶红怔一怔道:“怎么你们都认识我陶玉师兄吗?”

  霞琳摇摇头笑道:“只有我和寰哥哥认识他现在寰哥哥跟我黛姊姊一块儿走了只有我认识他了。”

  李瑶红一见霞琳就想问她梦寰下落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现听得霞琳一说比她骤见赤云追风驹还要感到震惊立时接口问道:“你有姊姊吗?”

  霞琳笑道:“黛姊姊也是寰哥哥的朋友她的本领大极啦不是她我和寰哥哥恐怕早都没有命了。”

  李瑶红呆了问道:“你寰哥哥跟她去了你心里不难过吗?”

  沈霞琳摇摇头笑道:“黛姊姊人很好他一定好好的待寰哥哥所以我很放心一点也不难过。”

  几句话不徐不疾轻描淡写神色又十分轻松自然毫无娇揉做作的随口而出但稍为用心去体会话中含意又觉每一句每一字都蕴含着无限的深情关怀无限的缠绵爱意。

  李瑶红不知为什么只觉一股股莫名的感伤袭上心头鼻孔一酸涌出两眶泪水。

  霞琳见她突然间泪水盈睫心中甚觉奇怪急忙拉着她两只手慰道:“红姊姊你怎么心里难过了?”

  无影女凄婉一笑无法回答转脸见赤云追风驹站在身侧心中一动随口答道:

  “这匹马是我师兄陶玉骑的现下只有马儿不见我师兄的人只恐怕他遇到什么意外了!”

  沈霞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头望着慧真子问道:“师父我和红姊姊一块儿去找陶玉好吗?”

  玉灵子望了师妹妹一眼接道:“人家既是救过昆仑派门下的弟子自然应该还人一报你答应她吧!”

  慧真子一皱眉头道:“祁连山万峰连绵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李瑶红接口道:“这赤云追风驹甚是通灵由他带着我们找人决无困难。”

  说完一拍马头那马转头低嘶一声向南奔去。

  当下几人跟在灵马后面追去。

  灵马把几人带到一座石洞口停下。霞琳两度在这幽谷石洞中小住洞中一切均甚熟悉一低头当先而入李瑶红紧随跟进。

  只见金环二郎仰卧洞中一动不动蓬复面看形态十分危险只是不知是病了还是遭人打伤。

  沈霞琳目睹此情芳心中一阵凄然不觉流下来两行清泪缓缓在陶玉身边蹲下。

  李瑶红自幼和陶玉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并非无情只是遇得梦寰之后一见动情而且一往情深竟难以作主她亦曾为此事苦苦寻思两者之间何所舍从哪知越想越是无法解除对梦寰一缕凝情也是愈想愈深说起来真是微妙难测。

  此刻眼见陶玉独卧石洞奄奄待憋回忆;日情爱怜顿生急扑在陶玉身边拔开他复面散双目泪下低唤了数声师兄。

  金环二郎身子微一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盯住李瑶红望了一阵憔悴的脸上微现笑意说道:“我恐怕不行了想不到我还能见你一面……”

  声音微弱话未说完已接下去微作苦笑又闭上了眼睛。

  沈霞琳满颊泪水问道:“红姊姊他病得这样厉害可能医得好吗?唉!他若死了我是一定得大哭一场寰哥哥知道了一定也很伤心。”

  说着话泪水已若泉涌而下直滴在陶玉身上。

  李瑶红细查师兄全身不见伤势摸他额头亦不烧一时间找不出病源何在无法下手疗治不禁心中起急来这一急方寸大乱更感束手无策。再加上霞琳一旁啜位闹得一向机智的李瑶红也没有了主意望着陶玉憔悴容色不觉哭出声来。

  李瑶红一哭出声立时心惊动了守在洞外的昆仑三子和澄因大师。

  一阳子当先人洞劝住了李瑶红然后又很细心地检查了陶玉全身。

  只觉他身上部分经脉。血道闭阻不通分明是遭人用点穴一类手法所伤只是查不出伤在何处而且闭阻经脉普及半身穴道也伤闭数处情势极为严重。

  一阳子虽然找出病源但苦于无法下手解救。对李瑶红道:“令师兄似是被人用独门点穴手法所伤情势虽重但还不致于近数日中送命你先服侍他吃点东西下去我们再慢慢研讨救他的办法!”

  无影女止住悲痛先服待陶玉喝下去几口水然后才取出于粮慢慢喂他吃下。

  金环二郎吃了些东西后精神果然恢复不少望了一阳子一眼转脸问李瑶红道:

  “师妹这位道长是什么人?”

  无影女还未及答话沈霞琳已抢先接道:“是寰哥哥的师父也是我的师伯。你现在可觉着好些了吗?”

  陶玉转过头两道眼神不住在霞琳脸上转来转去只见她目蕴泪光面带微笑神色间对自己是关怀丝毫不觉异样似乎对数日前生之事已然完全忘怀不禁暗自笑道:当时她已神志昏迷误以我为杨梦寰哪里还能记得我对她的轻薄举动……蓦然问陶玉的眼光触到了一阳子冷电般的眼神打了一个冷颤又自忖道:这道长既是杨梦寰的师父必是玄都观主一阳子沈霞琳必然是他所救那么自己所作所为自是尽入他目看来今天这条命是无法保得了。

  陶玉尽在回想数日前对霞琳轻薄往事生怕玄都观主猛对自己下手不禁目注一阳子起呆来。

  李瑶红虽然看出来陶玉神情有异但却误认为他伤病后神智不清一阵感伤握住陶玉一只手问道:“玉师兄你怎么了?”

  陶玉啊了一声眼光又转在霞琳身上只见她一脸凄婉神色含泪望着自己更觉娇柔绝伦可爱至极。

  一阳子运起内功两手在陶玉身上推拿起来大约有一刻功夫玄都观主已是满脸大汗虽未能把金环二郎伤脉血道推活但已把他几处穴推开陶玉本来僵直难动的身体经此一推拿已能自行转动他正在暗中高兴一阳子却突停住了手笑道:“贫道已尽最大心力至于小施主体内受伤经脉就非贫道力量能够医得了。”

  陶玉冷笑一声接道:“医不得有何要紧大不了一条性命不过我陶玉万一不死誓必要报此仇。”

  一阳子脸色微微一变温道:“小施主报不报仇和贫道毫无关系。不过就阁下伤势来看对方既能伤人体内经脉当非江湖中一般庸才贫道就自量非敌只怕阁下那报仇心愿今生无望能称心实现了。”

  陶玉冷笑几声不再答话。

  一阳子拂袖而起道:“琳儿我们走啦。”说完转身步出石洞。

  沈霞琳幽幽一叹慢慢站起来把身上带的一点干粮解下放在陶玉身边笑道:

  “你现在还不能动这干粮留给你吧!”

  陶玉侧目看霞琳神色无限怜借只觉一股无名妒火由心底直升上来挺身跃起怒道:“谁说我不能动。”说着话向前奔去。

  他身上部份血道虽被一阳子用本身真气帮他打通只是体内受阻经脉。并未好转奔了几步突觉半身麻四肢不听使唤两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李瑶红、沈霞琳一左一右扶他起来只见他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心中似已怒到极点。

  无影女见此情景惊痛交集热泪盈眶叹息一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只听陶玉尖锐的狂笑打断了李瑶红的话守在山洞外的灵马听得主人声音也仰一长嘶狂笑声马嘶声人又挣扎着向洞外奔去李瑶红和霞琳只得扶着他出了石洞。

  赤云追风驹一见主人立刻冲了过来陶玉挣脱两人上马背手握垂鬃两腿一微用力灵马骤然向前一跃冲出一丈多远放蹄如风电奔而去。

  陶玉放马奔走深深刺伤了李瑶红一寸芳心她立在山峰上呆呆地望着赤云追风驹消失的方向心里想着他往昔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情景更感伤心千回悲愤难忍眼中泪珠籁籁滴

  突然耳际响起了霞琳柔和的声音:“红姊姊不要哭啦你师兄人好一定会有人救他的。”

  李瑶红就地一跺脚恨声说道:“他这样对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两人谈话之间昆仑三子和澄因大师已登上峰顶。一阳子望着无影女道:“此非善地不宜久留令尊托贫道照顾姑娘贫道自得略尽心力请姑娘和我们一起走吧!

  待离开祁连山后姑娘再自决行止。”

  处此情景李瑶红只得乖乖地听人吩咐。当下几人一齐施开轻功向前奔去。

  再说陶玉爬上马背随那赤云风驹任性狂奔他半身经脉未解;自是无能控马幸得灵马跑起来甚是平稳陶玉伏在马背上受那迎面劲风狂吹渐渐的人又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阳光斜照松涛呼啸看自己横卧在一片松林旁草地上侧脸望去只见赤云追风驹迎日而立垂鬃风飘神骏无比陶玉心中突然一动暗自忖道:我如死了这匹宝马势将落入别人手中实在可惜至极不如让他陪我葬身在这荒山中吧。

  心念一动杀机陡起右手入怀摸出一把毒针双目注定灵马暗中运气行功可怜那赤云追风驹还不知主人已对它动了杀机仍在抵头嚼着地上青草。

  陶玉右腕一扬毒针还未打出突觉臂上一麻作用全失毒针纷纷脱手落在身旁心知是伤脉作黯然一叹闭上眼睛不大工夫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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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地下怪僧

  一阵马嘶狼吼之声把陶玉从梦中惊醒只见那赤云追风驹正在和两头饿狼扑斗另有一只饿狼头骨碎裂倒卧一侧大概是被那灵马踢毙。

  陶玉目睹此情心中暗道:幸好刚才那把毒针没有打中灵马否则我已早为三头饿狼吃掉了。

  只听那赤云追风驹一声长嘶后蹄飞处又把一头饿狼踢毙余下一只自知不敌怒吼一声放腿跑去。

  灵马不追饿狼却退到主人身侧伏下身子连声低嘶。

  陶玉久走江湖经验甚丰知那饿狼并非真的退走而是去招呼同类如待大队狼群赶来势必要被饿狼吃掉当下勉强挣扎爬上马背。

  赤云追风驹似是知得主人身有重伤一般慢慢地站起身子缓缓起步前进。就这一阵工夫狼啸已从身后传来一啸群应万山回呜不知有多少头巨狼追来。

  陶玉全身经脉受伤闭阻一身武功完全失去被那迎面劲风吹扑一阵人又昏了过去但他心中仍记着狼群紧随追来只要跌下马背势必被群狼追下吃个尸骨无存是以他神智虽昏迷但是左手仍是紧握垂鬃不放。

  待他再度醒来天色已是初更过后但见月光溶溶清辉满山看自己却躺在一个山角下面赤云追风驹就在他身侧不远一颗松树下面站着。

  这当儿空听得一阵铁环交鸣之声遥远传来陶玉心中一动暗自憔悴:这等荒山之中哪来金铁交响。心念甫动突又闻得一声叹息之声传入耳中。

  陶玉极目搜望只见数丈外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地洞那洞口紧靠在一个山壁之下前有巨松遮挡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那金铁交鸣之声和叹息声音似是从那洞中传出。

  陶玉心中甚是觉奇怪当即向洞口移去。这个地洞形如枯井里面漆黑一片不知多深。

  只听那洞中又传上来一声叹息这次陶玉守在洞口听得甚是清晰那声音分明是人无疑。

  可是这等荒凉无人的山中哪里来的人呢?纵然有人也不会住在枯井似的地洞之中……陶玉心念转动这间陡闻又一阵铁环交呜之声紧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

  “来的是什么人可是来探望老衲的吗?”

  陶玉还未及答话突觉一股力道自洞中直冒上来刚想向旁边闪开那知身子已被那力道罩住只觉那力道一收如磁吸铁般把他带入洞中。

  陶玉半身经脉受制本就痛苦难当被那一股潜力吸人洞中后更觉全身关节酸麻欲散软瘫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只听身侧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奉命来害老衲的?”

  一面说着话一面过来一只手在陶玉头上摸摸。

  金环二郎侧人脸望去只见身侧坐着一个丑怪无比的人如非听到他说话怎么也认不出他还是个活人。

  那人两腿自膝以下全被截去蓬散乱覆面垂地两只眼珠子也被人挖去余下两个**右手腕筋被挑软软垂着琵琶骨间又被两个铁环扣着铁环后面有两条铁链子连着口里却答道:“我受伤很重已是快要死的人啦哪还有余力去害别人再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害你。”

  这当儿石洞上面传来赤云追风驹一声长嘶那怪人突然探左臂抓住陶玉问道:

  “上面马嘶之声可是你骑来的马吗?”

  金环二郎被他一把抓住背心提了起来全身无处着力只感五腑血翻咽喉气涌半天才迸出几个字道:“不错那马正……是我骑来……的。”

  那怪人突然间得十分温和说道:“你要想死我就一掌把你劈死或者我废了你两腿双手你就留在这洞中陪我一阵子。要是想活就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但替你疗好伤势而且还把一身本领传你……”

  陶玉冷笑一声接道:“只怕你医不了我身上的伤。”

  那怪人在陶玉身上按摩了良久笑道:“不错天下武林高人能医得你这伤的确实不多你是被那透骨打脉手法打伤了体内经脉。这是一门极深奥的独门武功专伤人体内经脉所幸伤你那人功力还浅。故而尚可救得。这透骨打脉手法。创自三百年前阿尔泰山的三音神尼后来神尼和那时代另一位盖世奇人玄机真人为争天下武功第一的尊号交拼武功力斗三天三夜对拆五千余招仍是难分胜负第四天上各以上乘内功相拼到最后闹一个两败俱伤两人受伤都重相对运功坐息当时两人都知难再久于人世大彻大悟后化敌为友逐把绝世武学合录成三本秘笈命名‘归元’数百年来武森中各门各派都在挖空心思欲得那(归元秘笈)不过却是未闻有人寻得……”

  话到这儿突然停止沉吟一阵问道:“用透骨打脉手法打伤你体内经脉的是个什么人物你记得吗?”

  陶玉原本听海天一叟李沧澜谈论过(归元秘笈)一事听那怪人重述这段往事丝毫不错心中一动暗自忖道:当前这怪人双腿。两目。俱都失去右手也成了残废琵琶骨间又被两个铁环洞穿四肢残缺不全单单余一只左手如非身负绝世武功哪里能活得下去……

  心动念转油然动了求生之意当下答道:“我是被人暗中下毒手所伤至于伤我那人是谁却是未曾见得。”

  那怪人仰起头木然无语脸上肌肉抽*动似在回忆一桩极痛苦的往事。

  突然他低下头来声色俱厉的对陶玉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来呢?你……是不是灵远派来的人想用苦肉计的法子骗学我的武功?”说着神情激动长乱颤左掌按在陶玉的胸前“玄机穴”上只要他一吐内力陶玉就得立毙掌下。

  金环二郎心机素深知此刻说不得一句错话一语错出立时送命当下故作镇静冷笑一声慢吞吞他说道:“你要想杀我干脆就早些下手我陶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被人暗下毒手打伤无意间逃到了这里根本就不知灵远计算何人更谈不上来骗学你什么武功。再说三音神尼既把一身武学尽录在(归元秘笈)之中那透骨打脉手法自然也包括在内只要有人得到那(归元秘笈)自然不难学会这独门手**夫。”

  那怪人叹息一声道:“如果那(归元秘笈)当真被人寻得那人兼得了玄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位旷古绝今奇人之学恐怕当世武林之中再也无人能和他争那天下武功第一的尊号了。”

  陶玉看那怪人神情间无限惋惜心中暗觉好笑想道:这人学武功学成了这等痴狂眼下已残废之人还在想着天下武林第一的尊号。

  心里想着不自觉脱口笑道:“即使那(归元秘笈)尚未被人寻得只怕你也难去争天下武功第一的称号了!”

  怪人听得陶玉一激不觉大怒左手一挥一股强猛无伦的掌风向旁侧击去但听一声轰然巨响洞中石壁吃他一掌击的碎石纷飞烟硝满洞。

  陶玉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人目盲肢残两面琵琶骨还受铁环扣制单有条左臂能用竟还有这等惊人功力看来自己那授业恩师海天一叟李沧澜的武功也是难和此人比拟了。

  只听那怪人怒道:“老衲如不遭人暗算早已将那(归元秘笈)寻得。即使被人捷足先登我亦必寻那得宝之人将它夺回一把火烧去那本劳什子书看天下武林道士谁还能和我一较长短!”

  陶玉看他身躯微抖长波动说得十分认真心中暗自笑道:以他长推算这人被囚禁这地洞中最少也在十年以上时间。这十年囚居岁月还不能煞了他的火气想他过去。必是更为暴躁难怪别人这样对付他了。

  那怪人不听陶玉答话冷笑一声问道:“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陶玉随口应道:“信得信得。”

  心中却又想道:这人一摸之下即知我遭人透骨打脉手法所伤自是确能解得不如先骗他医好我的伤势再设法逃出这地洞。

  念头一转接着说道:“你要我答应你一件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啦。”

  那怪人神情突然一变左手一探抓住陶玉冷冷笑道:“我要你拜我为师留在这洞中陪我一年你肯答应吗?”

  陶玉略一沉思应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我自然答应。”

  那怪人又道:“这一年时间我把几手最厉害的武功传你你学会之后去把你师兄杀了提着他级前来见我你答应吗?”

  陶玉只怕他有心相试天下哪有师父教了徒弟命他去杀师兄的道理当下沉吟良久答不上话。

  只听那怪人一阵冷笑左手一用力把陶玉举了起来怒道:“你师兄犯了色戒怕我责罚暗中下手截了我双腿挖了我两眼挑断我右手腕筋用铁条洞穿我两面琵琶骨囚居这地洞中三十多年你说他该不该杀?”

  陶玉心道:“原来他是被自己徒弟暗算”当即应道:“这等人自是该杀弟子当为师父报仇。”

  那怪人听得陶玉口称师父心中甚喜放下陶玉笑道:“你那师兄武功甚是了得。

  我昔年游踪西域时无意中寻到三音神尼的修练所在捡得她一本绘拳诀我费了数年之功揣摩出几种武功只可惜拳谱所载有限想必不及那《归元秘笈》上所载完整你师兄把我囚禁此地不肯伤我性命也无非想学我那几种绝学罢了。”

  陶玉听得神往忘记了本身伤势霍然挺身欲起那知他半身经脉又经麻木这一挺身竟是难以坐得起来。

  那怪人双目虽以失去但他武功精深听风辩声丝毫不逊常人陶玉一挺未起他左手已闪电般命拿住了陶玉背心的“命门”要穴冷冷问道:“你要干什么?”

  陶玉心头一惊暗道:这人疑心如是之重今后和他相处真得处处谨慎才行。当即答道:“弟子伤势愈来愈重身上痛苦难耐故而挣动一下师父不要多心。”

  那怪人让陶玉仰卧地上运起功力先用一般推宫过穴手法推拿陶玉各处穴道。

  待把他正面十八大穴走完又推拿他背身十八大穴。这是人身三百六十五穴中最为重要的三十六穴分为死、哑、晕、麻四种‘穴道’这四种穴道散布全身有的是属于神经系统有的是正当重要藏腑部位有的是与血脉有密切关系故而一经推拿陶玉立觉全身痛苦减去不少心头舒畅慢慢地沉睡过去。

  这一睡足足有八个时辰醒来时痛苦已完全失去只是感到全身倦软无力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原来在陶玉沉睡时候那长怪人又替他打通了奇经八脉。

  陶玉醒来后那怪人又让他盘膝坐起左掌抵在他背心上全身功力凝集由掌心缓缓出。金环二郎只感到一股热流由“命门”穴上渗入逐渐向四外扩展。

  大约一该工夫那长怪人已满脸大汗不停喘息手掌移开了陶玉“命门”穴说道:“有两处经脉已逐渐萎缩如再迟两天疗治纵然能保住性命但也得终身残废。”说罢又让陶玉躺下休息。

  金环二郎虽已早感饥饿但那怪人却不让他吃一俄就是整整三天这三天时间中那怪人用本身真气共替他疗治了九次。

  直到第四天中那怪人把陶玉伤脉完全打通停下手笑道:“你现在休息一下等一会可以吃点东西我替你疗治伤脉耗了不少真力我也需要休息几天。待我神气恢复后再开始授你武功吧。”

  说完左掌当胸而立坐息养神。

  陶玉休息一阵后暗中试行运气果然伤脉畅通已完全康复站起绕地洞走了一同。他虽在此洞中住数日之久但因伤脉严重。生死难料一直未留心洞中形势现下伤势既愈而且还要在这洞中留住很久时日自然要详细查视一下。

  这座地洞方圆不过三间房子大小四面都是光滑石壁正南方石壁处竖立着两根铁桩那怪人琵琶骨间铁炼就在两根铁桩上扣着大约有一丈六七尺左右长可及全洞各处两个铁桩之间放着一个竹篮篮中尽都是令人难吃的食物不过大部已经不能再吃了。

  陶玉挑选块干夹饼吃下后席地坐下也运功调息。他伤势已愈功力已复本可出洞打些野味来吃、只因怕洞中那怪人一住又是三天。这三天时间中那怪人既不授他武功也不和他说一句话。如换别人早就难以忍耐势非设法逃出那地洞外不可。但城府甚深的陶玉则不然他知那怪人被囚禁这洞中数十年之久性格必然冷僻难测对这种怪人只有用忍耐工夫、

  果然直到第四天上那怪人开始盘问起陶玉的身世来历。

  金环二郎自然不会吐实捏造了一个谎言说他父亲是开设镖店的主人为保镖和人结仇这次被仇人邀集了很多绿林高手把镖店毁去父亲力战而死母亲全节自尽单余下他一个人流亡西域深入祁连山只为逃避仇人的追踪而坠落此处他这一席活早已想好说时滔滔不绝一气呵成那怪人反听得怒火冲天说道:

  “你要想报仇只有用心学我传你的武功。不是老袖夸口天下高人能和我对手的屈指可数……”

  说着突然一停沉想半响问道:“那用透骨打脉手法伤你的人可也是你的仇人吗?”

  陶玉道:“弟子并未见得那人之面已遭打伤是否就是追踪弟子的仇人倒是难说。”

  那怪人沉思一阵不再追问立即开始传授陶玉武功。

  金环二郎本是极端聪明的人知这次旷世奇遇对他未来成就影响极大因此他不放弃一刻一分的时间那怪人每授他一招一式他必反复推演直到完全领悟为止。

  转眼间过去了半个多月那怪人对陶玉的态度也因相处日久逐渐地温和起来。

  这天那怪人授过了陶玉武功问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可知道师父的名号出身吗?”

  陶玉呆了一呆暗道:糟糕这些时日一心只管学习武功倒是把这件事忘了此人喜怒无常怪僻难测不要因此招惹他了脾气。

  只见那怪人呵呵一笑道:“我不告诉你你自然是不会知道就是目前江湖上老一辈中知道老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陶玉笑道:“师父身负绝世武功自不屑和江湖上一般俗人交往当然知得师父名号的人不会很多了。”

  那怪人面透喜色似是很赞赏陶玉的话突然他脸色一沉叹息一声道:“我几十年苦研武学一心只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称号故而除学武之外甚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把大觉寺方丈一职让给了你师兄灵远好摆脱寺中一切俗烦之事专心一意精研武学。后来我觉着武功一道要经过很多历炼才能精进因此我独自下山到处游历那时少林。武当两派在武林中声望最隆我一时动了好奇之念想斗斗两派中高人遂先往湖北武当山赶去。我和人家无怨无仇只不过借动手过招切磋武学而已为了掩人耳目我乔装成一个江湖中人夜闯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独斗武当四老。我以一双肉掌和他们四只剑拼转两百招仍是难以分出高下。”

  说着一顿脸上尽是欢愉之色似是对当年独斗武当四老一举引为生平快事。

  陶玉已看出当前之人是个毫无心机。而且嗜武如狂的怪人当即接口笑道:“师父以空手犹对武当四老可算是百年来武林中一桩豪举如被传扬开去定当轰动江湖。”

  长怪人摇头一叹接道:“武当四老虽未被我打败但他们却也困不住我。我志在切磋武学目的既达自无再战必要而且天色快到五更当下被我闯过他们重重截击冲下了七星峰由武当山横越而过又向嵩山少林寺赶去。”

  陶玉问道:“师父到嵩山少林寺之后可和他们动过手吗?弟子据闻传言说那嵩山少林寺中有一座罗汉堂里面机关重重江湖上很多高手都被困住很少能自己冲得出来。”

  长怪人呵呵一阵大笑道:“少林寺罗汉堂虽是天下闻名但并非寺中最重要的所在。那重要的地方名叫藏经阁少林寺的重要机密文件均放在那藏经阁中我夜入少林寺时就误闯到藏经阁中犯了人家寺中大忌因此遭他们临院五老合力截击那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拼搏。”

  言下脸上神情欢愉似是对那场打斗仍甚向往。

  金环二郎已逐渐了解了眼前怪人的性格爱武成痴一生中只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称号。现虽残废囚居仍是难忘。当下笑道:“师父赤手空拳力斗武当四老想那少林寺五个监院也难敌得师父。”

  那怪人果然喜笑颜开地接道:“武林中号称九大上宗主派少林派名列位实在当之无愧。那监院五老当真是个个身负绝学。我以一双空手接他们两百招左右就被踢中一脚。那一脚虽使我愧恨至极但也使我感觉到自己武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因而远行西域在那穷荒僻山中游荡了十余年无意中现了前辈奇人三音神尼的修炼之所寻得她手绘拳诀一本。我在她阿尔泰山旧居中研习三年才重回到祁连山大觉寺来又开始传授你大师兄灵远的武功。你那灵海灵空两位师兄因为天赋才智和你大师兄相差甚远素为我所不喜故而我在传授方面甚是偏心。想不到我最偏爱的徒弟却把我两腿截断双眼挖去挑断腕筋囚禁这石洞三十多年!”

  说至此处似是回忆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只见他长飘动全身微颤口中矛齿咬得格格作响。

  突然他左手一翻抓住陶玉厉声喝道:“你这孽徒害得我好苦啊!”

  陶玉被他一把拿住“肩井穴”只感全身麻动弹不得心头大惊急声叫道:

  “师父快些放手弟子是陶玉。”

  那怪人慢慢平复了激动心情放了陶玉道:“你叫陶玉是我新的徒弟吗?”

  陶玉答道:“不错弟子叫陶玉。”

  那怪人怒道:“你连师父的名号都不知道?我收你这徒弟做甚?”

  说完一把抓起陶玉掷出洞外。

  那怪人每一出手必然拿住关节要穴陶玉根本就无法挣扎他松手掷出又极快陶玉穴道尚未能自行活开这一抛竟是不轻。

  金环二郎舒开穴道后暗自忖道:这时我要走本很容易甚至还可以集一些干草枯木点燃起来投入洞中把他烧死。只是他那一身本领却是无法学得了还有三音神尼手绘那一本拳谱再也没有人知它放在何处现下武林中虽然盛传(归元秘笈)之事但却未闻何人得到手中如能取得三音神尼手绘拳谱当可争霸武林……

  他心里打了几个转也就不过是瞬息工夫就站起来拍拍身上灰上又跃回那地洞中。

  那怪人虽然缺腿失目但动作迅至极陶玉刚刚落在实地陡闻铁环交鸣之声那怪人已到他跟前左手伸处又拿住了陶玉右时“曲池穴”冷冷问道:“你还回来作什么?”

  陶玉急道:“弟子并无丝毫过错不知师父何以要把弟子逐出门墙?”

  那怪人阴恻恻一阵冷笑道:“我教了你师兄三人他们把我挖目断腿囚禁这地洞三十余年。如再收了你这个徒弟将来又不知如何处置老衲了?”

  这几句话只听得陶玉不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赶忙辩道:“师父不要多疑弟子学成武功之后定当诛尽几位师兄替师父一报挖目断腿之恨。”

  那怪人笑道:“你这话可是由衷之言吗?”

  陶玉道:“弟子实是言出肺腑。”

  那怪人呵呵大笑道:“那你知道师父名号吗?”

  陶玉道:“刚才师父虽然给弟子讲了很多昔年之事但师父却始终未提过自己名号。”

  那怪人想了一阵道:“不错我好像是未提过自己名号刚才倒是错怪你了。”

  陶玉笑道:“师父就是错责弟子弟子也是一样心悦诚服绝不敢有半点怨恨之心。”

  那怪人笑道:“老袖名号上觉下愚除了你那三位师兄之外恐怕当今武林之中很少有人知道!”言下不胜黯然。

  陶玉笑道:“弟子如得了师父传授将来定当把师父的名号大大地在江湖上宣扬一番让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你老人家的名号。”

  觉愚自被囚禁这地洞之中后三十余年来受尽了寂寞、孤独从未听人对他说过这等亲切之言当下心花怒放呵呵几声大笑道:“不错不错我目盲体残今生已难再争霸江湖只有把我一身本领传授给你让你替我完成这个心愿了。”

  陶玉急忙答道:“弟子定当竭尽全九完成师父心愿纵然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觉愚传授过陶玉武功后叹息一声道:“你天资才智比起你那大师兄灵远还要颖慧得多只可惜三音神尼手绘那本拳谱上记载的武学我尚未完全学得不能把那本奇书所载武功完全授你。”

  陶玉几个月来除了学武时精神集中之外余下的时间都在思索怎样把三音神尼手绘的那本拳谱得到。不过他是城府极深之人虽然日夜为此寻思但却从未提过现听得觉愚一提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所授弟子武功无一不是深奥精微绝学难道三音神尼手绘那本拳谱之上还载有更为深奥的武学不成?”

  那深厚功力的人一生中苦研武功心神萃集对其他事情均不肯分心推想故而以他那等精博武学深厚功力的人仍然遭了弟子的暗算现虽被囚禁三十徐年仍是积习难返毫无心机。

  只听他一阵大笑道:“三音神尼手绘拳谱上记载武学均为她心血结晶一招一式无不妙到峰巅那上面所载太阴气功更是内家功夫中至高之学只可惜那不是三五个月可以成至少需一年以上时间始可奠定初基。初基奠定后功力即随时间增加。只是那功夫有点过于歹毒所以我就没有练它你如愿学我就把口诀心法相传。”

  陶玉心中虽然极愿学那太阴气功口中却故意说道:“师父既然不屑练那太阴气功想那门功夫必然有可厌之处弟子不学也罢!”

  觉愚叹息一声道:“太阴气功虽然歹毒一些但它不失一门极高功夫我把口诀心法授你要不要练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立即开始传授陶玉口诀心法。

  那大阴气功是一种极深奥而又偏激的内家功夫除了本身的修为之外还要借助外界的阴寒之气陶玉人虽聪明但也整整学了一天才略通概要。

  山中无甲子岁月逐云飞。陶玉在地洞从觉愚学习武功转眼间就过了半年时间这半年中陶玉只离开过地洞五次而且都是为寻找食用之物。每次他都顺便摘些桃。

  梨等水果回来。觉愚三十余年来尽是食用干饼一类东西那里吃到了这新收水果因而他觉着陶玉对自己甚为孝敬半年时间他把自己数十年苦研所得武学大都传给了这新收弟子。

  这天觉愚授过了陶玉的武功后叹道:“我一生中辛苦研究探讨出来的本领现在大都传给你了只要你熟记着种种口诀心法不断去用功练习以你聪明才智而论三五年内即可有很高的成就其中几种特异的手法你现在已可运用。我所授武功其中大都是神尼手绘拳谱所载一小半是我数年来所研究天下各门派武学取长补短苦心思索独自创出来的手法。”

  说到这里顿一顿似在思索什么突然他抬起头接着说道:“你再去给我取些果子来吃。”

  陶玉一直在留心着觉愚的神情知他言不尽意微微一笑起身跃出地洞。

  不大工夫已摘了很多水果回来觉愚一语不接过水果就吃。

  金环二郎心知他必然有话要说但并不追问只是坐在一旁冷冷观察着觉愚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几次把手中水果放下似要说话但却始终未说出口只待他吃下了十几个梨子后才把陶玉叫到身边说道:“你现在所学得的武功已比你三个师兄为多但是通达穷诀而已论火候功力决难和你三个师兄对抗。”

  陶玉笑道:“弟子当苦下工夫三五年后再找三位师兄给师父报仇。”

  觉愚摇摇头道:“我已等候了三十多年再也不能等了。”

  陶玉嘴角间浮现一分冷冷笑意接道:“那弟子现在就去找三位师兄拼命纵然战死亦在所不借。”

  觉愚双目被挖不能看得陶玉脸上神情认为他当真对自己忠诚至极心下甚喜;摇着头道:“你就是镖练上两年也难敌你三个师兄功候去和他们拼命无疑是白送死……”

  话未完突然停住左手缓缓举起拂动着陶玉头神情激动全身微颤问道:

  “你今年几岁了?”

  陶玉心中甚是害怕不知他何以这等激动心想运功戒备又怕被他觉半年来虽然进境极但自知还难挡得觉愚一击只好故作镇静答道:“弟子今年二十三岁了。”

  口里答道:“两眼却注定觉愚观察他神情变化如果看出他有下手加害之意就抢先难只要把他左手带开自己即可跃出地洞然后采集些枯木干草把他烧死在洞中。”

  只见觉愚点点头自言自语说道:“你今年二十三岁以你聪慧而论再有七年时间你三十岁时就可以把太阴气功练得有些基础我现在传你各种武功大部均可运用自如不过你那时是难给我报得了仇了。”

  他这几句话似对自己说也像对陶玉说饶是金环二郎聪明绝世也难听得出说中含意为何。

  再看觉愚神情越激荡似是在考虑一件极大难题无法骤下决心。

  半响工夫才听他长长叹息一声神情平复下来说道:“三音神尼手绘拳谱上面;有一种极厉害的成武功可笑你三位师兄虽把我双目挖去两腿截断但却并未得到那本拳谱可惜的是那武功我尚未练习已遭了三个孽徒的毒手现在我目盲体残已是再难练习了。”

  说着话左手伸入怀中摸了半天从贴身衣着处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陶玉接道:“这是三音神尼绘的拳谱你先详细阅读一遍其中所载大部我已传给你了馀下几种武学我自己都未学过你找找看里面是不是有一种名叫“拂穴惜骨法”的成武功。”

  陶玉接过三音神尼手绘的拳谱也不禁心神激荡接过那本薄册子后两只手抖颤得几乎把那本册子掉在地上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才恢复平静。

  三音神尼手绘的拳谱只不过有十五页厚溥除了底面之外正文只有十三页。但每一页都记着一种绝学共有一十三种武功文由朱砂写成图用丹青绘制。

  陶玉小心异常地翻阅手中奇书。只见每页上都绘有图解只是批文简单字字蕴含玄机虽有图解说明也是不易领悟如不得人指点确得大费工夫研究。

  再细看书中所载的武功果然大半都得觉愚的传授直翻阅到了十二页上才找到“拂穴错骨”的练习之法只是批文含意深奥—时之间确难完全通达逐把批文字字读给觉愚和尚听。

  觉愚每听一句必然思索良久才再让陶玉往下续读先后把全文听了一遍然后要陶玉复读不到两个时辰他已把全文概要索想通达逐句逐字地解脱给陶玉听。金环二郎立时豁然贯通。

  那“拂穴错骨法”本是极为特异的功夫除了说出取敌方法之外还有十二式攻敌变化十二式各种妙用极尽变化之能事。陶玉在觉愚指导下当即开始练习。好在那图已指出攻敌取敌的穴道部位依图试习并非太难。只是那十二式攻敌变化却是愈练愈觉繁杂奥妙。

  师徒两人经数日研讨练习陶玉已逐渐体会出各功妙用对“拂穴错骨手法”也渐渐地能运用了。

  觉愚看陶玉数日之间已有大成比自己预料的早了一半时间心中甚是欢喜。这天两人研习过后他对陶玉笑道:“现下你的‘拂穴错骨手法’已能勉强运用那十二式攻敌变化也大部了解只不知出手认穴如何?一种武功。不管怎么样深精妙初用对敌总有生疏之感必须经过磨练才能把威力全部挥出来现下我要考验你这半年来的各种武功成就是否都能适度运用。”

  陶玉暗自忖道:“拂穴错骨法”现已大部了然那十二式奇妙变化亦练纯熟只是不知敌对时效用如何?现在他既然要考验我的武功正好拿他作次试验。

  心里念头转动口里却故作惶恐答道:“师父武学精博弟子如何能是敌手再说弟子也不敢和师父当真动手。”

  觉愚笑道:“我只是考验你的武功哪里是真的和你动手。不过考验当需力求真实你只管全力攻我就是。”

  陶玉笑道:“师父既是如此说弟子就放肆一次。”说完话陡然一招攻去。

  觉愚听风辩音左掌闪电拍出陶玉自知攻力尚浅哪敢硬接觉愚掌力侧让避开双掌连环劈击觉愚数十年囚居此地从未和人动过手现下两人虽是试招但觉愚却打得兴头甚高耳闻铁链抖动之声左掌力道愈愈强。

  陶玉别具用心也是全力抢攻丝毫不肯相让师徒两人竟打得十分激烈。

  陶玉几种精妙武学都是觉愚所授他虽全力施展但觉愚均能防制机先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陶玉倒有六七次遇上险招如当真对敌金环二郎早已送命在觉愚的掌下了。

  陶玉一面打一面想道:我所用武功大都为他所授自然他能防制机先处处把我迫落下风只有那“拂穴错骨手法”他还不大纯熟不妨用来一试一则可试出十二式变化妙用若何?再者还有取胜之望。

  心念一转突然跃退哪知觉愚正在打到兴高彩烈之际陶玉一退他却欺身直进铁链响处如影随形般追到。左掌连攻两招而且招招含蕴劲力出手又快无匹。

  陶玉想不到觉愚竟会逼攻过来一时间闪避不及只得双掌一合运集了全身攻力硬架接觉愚一击。

  陶玉这一招硬接虽把觉愚左掌架住但已震得两臂酸麻头晕血涌退一步靠在壁间叫道:“师父不要打啦;弟子己招架不住了。”

  只听觉愚呵呵大笑几声说道:“你能挡开我一掌实在不错现在我正打得高兴咱们再打几招休息。”

  说完呼地一掌横扫过来。

  陶玉不敢镖硬接他这一掌急急纵身一跃从觉愚头上飞过双脚刚落地耳闻铁炼响声觉愚又已追到身后。

  陶玉急忙向右侧上跃避开觉愚追袭转身挥掌再斗。

  可是觉愚掌力愈打愈强猛几招过后整个地洞尽都是激荡的潜力陶玉勉强又支撑一阵已被迫得气喘如牛。

  觉愚听得了陶玉急喘之声才收住掌势笑道:“你半年来进境很快竟能接了我二三十招猛攻。”

  陶玉喘息着答道:“弟子已筋疲力竭了师父如果再不肯停手我非得受伤不可。”

  觉愚又呵呵大笑一阵问道:“你那‘拂穴错骨手法’及十二式攻敌变化可都练习纯熟了吗?”

  陶玉道:“大都已经练熟只是有一招‘游鱼逆浪’身法弟子到现在仍难体会出它的变化。”

  觉愚思索半响道:“你再把那十二式招术重念一遍给我听听。”

  陶玉依言又把原文读了一遍。

  觉愚一语不突然一掌劈去陶玉正在用心看那拳谱待惊觉要躲时全身已被觉愚掌力罩住匆急之下左掌护面侧身揉进右手闪电穿出疾拂觉愚时间“曲池穴”他这揉进欺敌一招正是“游鱼逆浪”绝学出手又是“拂穴错骨手法”而且力求自保出手极重。

  但闻得觉愚一声大叫时间“曲池穴”已被陶玉拂中左臂立时垂了下去陶玉在拂中觉愚穴道后本可适时而止哪知他竟不肯停手五指搭在觉愚时间微一用力只听格登一声觉愚剩有一条左臂被陶玉拂中穴道后又把时间关节筋骨错开。

  只疼得觉愚脸上汗水滚滚而下陶玉想不到这“佛穴错骨手法”竟是这等厉害不觉呆了一呆。

  目睹觉愚痛苦神态陡然触动了陶玉杀机。心中暗道:现在我如把面前的老和尚杀了天下会“佛穴错骨手法”的只我一个而且还可以得到三音神尼手绘拳谱如果留他一条命在他决不肯把这本拳谱送我也可能再教个徒弟出来……

  陶玉心中风车般地打了几个转也就不过是眨眼功夫当下故作惶急道:“弟子罪该万死竟伤了师父左臂。”

  一面说话一面捧起觉愚伤臂。

  觉愚本是十分生气但听他口气中满是惶恐认为他失手误伤满腔怒火登时消失叹口气道:“这拂穴错骨法当真厉害你快些替我解开穴道接上断骨。”

  陶玉左手托着觉愚伤臂右手暗中运集功力口中却答道:“师父你要……”

  要字刚刚出口左手陡然加力觉愚时间关节已断如何还受得住陶玉加劲一捏只觉伤处筋骨碎裂疼得脸上汗若雨淋大叫一声不自主向后一仰。

  陶玉右手早已蓄势相待觉愚向后一仰立时随势一掌直击过去。

  这一掌是他全身功力所聚。伤疼正烈又毫无防备的觉愚如何能当受得住但听一声闷哼耳。目口、鼻间同时涌出鲜血。

  只见觉愚身子摇了两摇长无风自拂惨笑一声喝道:“孽徒……你好啊!你比你三位师兄更阴毒。更狠辣了!”

  说完全身跃起一头向陶玉撞去。

  金环二郎见他连受重创后仍能跃起撞击不觉心头一震知他这一头力道必然不轻急急向旁一闪顺手一招‘拨云见日’把觉愚撞来力道用滑字诀向旁一拨。

  觉愚急痛交加神志早已不清哪里还知道收住冲势这一头撞在石壁上。

  但听轰然巨响碎石和脑浆齐飞惨叫声中只见觉愚身子抽*动一阵后气绝死去。

  陶玉细看觉愚尸体脑袋已片片碎裂散飞满洞琵琶骨间仍被铁炼穿着死状凄惨至极。

  他望着觉愚尸体摸着怀中拳谱心中暗自忖道:我如再以数年苦练当今武林上能和陶玉对手之人恐怕很难找得出来

  突然他脑际中闪起自己遭人打伤的种种经过登时心头怒火涌起咬牙切齿地想道:暗中伤我之人必是那昆仑三子此仇不报何以立足在天地之间。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天气祁连山中早已开始降大雪浅山峻岭尽都被积雪复盖触目琼瑶茫茫无涯变成了一片银白世界。

  这当儿的陶玉身手武功已非昔比只听他仰脸上一声长啸施展开“踏雪无痕”

  轻功举步如飞向左边峰上奔去。

  峰顶上山风更大寒风贬骨但金环二郎却丝毫不觉寒意站在峰顶极处四外张望好一阵工夫突然捏唇作啸力丹田啸如龙吟。空谷传音直达数里之外一声甫落一声接起和远山回音混合只听万山千谷中尽是啸声。

  一声声连续不绝不到顿饭工夫陶玉脸上已变了颜色。要知他这啸声全由丹田内力出不管功力如何深厚的人也不能长啸不停。

  突然间那不绝啸声之中夹杂一声马嘶传来不过声音极小、非有很好内功的人不易听得出来。

  陶玉脸上骤现喜色啸声忽然一变隐隐含着节奏这正是他已往常招呼灵马的声音。

  果然不大工夫正西方遥现一点黑影快似飞矢只听嘶叫之声已知是那赤云追风驹了。

  陶玉遥见宝驹无恙而且守在此地半年不肯离开果是通灵之物心中高兴至极飞一般向宝驹迎去。马如电奔人比流星一来一迎之势更是快无伦瞬息间之间已经相近陶玉纵身一掠飞上马背赤云追风驹忽地一声长嘶骤把急奔之势收住。

  金环二郎细看灵马雄势依旧鞍镫之物无一不全连马鞍上扣挂的金环剑仍还斜垂鞍侧只是雪打露浸鞍镫剑身都结了很多坚冰。

  陶玉翻身跃下拂去挞镫上积冰仰天大笑道:“我陶玉有此神驹相助镖练好那拳谱上所载武功当今之世有谁还能和我一争长短!”说罢狂笑不止。

  突然间他停住笑声两个娇艳无比的少女倩影同时在他脑际闪过。

  这两个人都留给他无法磨灭的印象一旦想起不知先去寻见哪个才好。

  他扶鞍停立仰面望天心中暗自忖道:红师妹是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才智绝人貌若春花只是她那冷若冰霜的性格却使人难以捉摸;沈霞琳才貌比红师妹不相上下温柔和婉却非李瑶红能及万一……但她一颗芳心早已托寄梦寰。

  他付思良久仍是难决行止突然他又怀起昆仑三子伤害之仇登时冲上心头一股怒火不再犹豫纵身跃上马背径奔昆仑山去。

  陶玉纵马西进兼程急赶。这一段僻处边睡的荒芜旅程本极艰辛难走。但那赤云追风驹走起来仍是快若飞。

  陶玉虽然久走江湖但多在江南一带这次远行西域只觉景物和江南大不相同放眼尽都是无际沙漠如非有着极好武功的人别说那沙漠中还有风沙卷人之险单就荒凉景象已非单人所敢涉足了。

  那赤云追风驹虽然是初走大漠度仍是惊人只不过三天工夫已横越柴达木盆地进入了新疆境内。

  这天中午陶玉已到了霍克甘镇。他在镇上休息了一夜购足干粮灌满水囊第二天一早就动身赶路这时他不只是想寻昆仑三子报仇而且还想早日见到霞琳。沈姑娘娇柔温顺的性格如万缕绵绵情丝缠紧了陶玉的心她这几日中不停忖思越想越觉霞琳比师妹可爱。

  一日紧赶到太阳快落时候已到了昆仑山下抬头望去但见奇峰拔地排嶂入云重重叠叠高接天际。陶玉想道:人说游过昆仑不见山当真非欺人之谈这座名山果然雄伟无比当下纵马登山爬上了一座高峰流目四顾只见前面一峰比一峰高一山比一山奇不禁心中起愁来。

  他虽知昆仑三子住在金顶峰三清宫中但却不知金顶峰在山中何处如果盲目寻找就是找上一年半载也是不易寻得想到为难之处不觉又恨起杨梦寰来恨他在相处一段时日中竟未把金顶峰在昆仑山什么地方告诉过他。

  夕阳照着林立蜂巅冰雪幻化出彩丽无比的景色可惜这美好的时刻太短促了瞬息间日沉山下暮色苍茫千百奇峰逐渐都隐入了夜色之中。

  陶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停身的峰下是一个千丈断涧阵阵阴寒由洞底直冒上来心中一动暗暗想道:这等荒寒山区也难寻得睡觉之所何不借此机会练习那太阴气功也强似露宿一宵。心念一动回身轻向马背拍了一掌灵马低嘶一声转身向峰下奔去陶玉却凝神提气游下断涧。

  这深涧中终年难见日光是以特别阴寒。陶玉入涧后亦觉那阴寒之气逼人难耐赶忙调息真气盘膝而坐依觉愚所授口诀心法开始练习起来把涧中那阴寒之气缓缓吸入腹中用本身真气把它逼入经脉再由身体毛孔中慢慢散出来这是太阴气功初步的奠基功夫先使练习人本身不畏阴寒浸袭并能把阴寒之气控制于体内任何一处只待初基奠定然后再真的吸收外界阴寒以内功控制体内对敌时再以本身真气逼出阴寒击伤敌人。不过练习这门功夫必需要依一定的心法才能有成因为那阴寒之气要透过本身经脉要穴一个不好就会凝结成伤。

  陶玉初习此学甚是担心依照口诀心法丝毫不敢马虎。连吸几口寒气后渐觉身上冷了起来赶紧停下行功调息待身上寒冷消失又复重行练习。

  不过练习数次天色已是大亮他心中思念霞琳跃起爬上峰顶捏唇作啸招来灵马飞上马背又向深山中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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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不之客

  太阳爬上山巅金色的光芒照射着重叠的山峰一层层连绵不绝是那样深长无涯。

  陶玉纵骑在绝峰立壁之上脑际飘浮着霞琳妖美的情影。这情影给了他无穷的渴望鼓舞他盲目觅寻在万山千峰之中。

  不知翻越了多少峰巅越渡过多少深壑太阳又逐渐向西天沉下一抹晚霞返照天色又快近黄昏了。

  这时陶玉正纵马缓行在一片松林旁侧的小径上忽见右侧林角处晚霞中闪起一片白光陶玉久历江湖一望即知有人在练剑当下精神一振翻身跃下马背施展轻功向右边林角奔去。

  绕过林角隐身望去果然见一个三旬左右的大汉和一个妙龄道姑各执一把长剑在对手过招。

  陶玉默查两人剑法只见那大汉快中带稳功力要比那道姑深厚得多如是真的动手那道姑恐怕早就败在那大汉剑下了。

  突然间那道姑施出绝招宝剑左刺右点刷、刷刷疾攻三招。

  那大汉却不慌不忙长剑舞起一圈银虹把道姑三剑快攻封解开去反手一剑把道姑逼退一步收剑笑道:“你的剑招功力都已有很大进步只要再下二年工夫当可有极高成就几位同门师妹都无法和你抗衡。”

  那道姑笑道:“我再练习两年时间又有甚么用呢?这两年时间中你还不是一样的增长功力算来算去我这辈子是打不过你了!”

  那大汉道:“你如不肯下工夫不要两年时间眼下就要有人越你的前面了。你追随三师叔时间最长也是她老人家最器重的弟子但近两月来似乎已有人更获得三师叔的宠爱了。本来都是同门师兄妹不应有所猜忌才对但我这两天中听得消息说师怕、师父和师叔三位老人家在丹室中曾作密谈决定每人选出一个门下弟子传授追魂十二剑招要知那追魂十二剑才真正是本门中绝学听说大师伯门下只有一个弟子而且已得了那追魂十二剑的绝学;你如不用心力争上进只怕难以入选三师叔衣钵弟子无法学得那追魂十二剑了。”

  言下一声长叹神态间对那道姑能否人选师父衣钵弟子甚为关心。

  那道姑虽然穿着一件肥大的道袍但仍难以掩盖她那娇美气质嫣然一笑答道:

  “掌门师伯亲传弟子虽然有九位之多但能入选衣钵弟子自非大师兄莫属了你是掌门座下大弟子也是我们昆仑派下一代座师兄论成就十多位师兄妹也无人能赶得上你……”

  那大汉听道姑尽是颂赞自己之词不觉脸上一热摇摇头道:“你说了半天但却没有一句说到我肺腑之中……”

  道姑摇摇手截住了大汉话把儿接道:“我知道你完全是担心我不能入选师父衣钵弟子对吗?”

  那大汉点点头。

  道姑微微一笑接道:“但我自己却丝毫未有入选心意。你所指夺我宠爱的人定是指沈师妹而言了要知道她是个纯洁无邪毫无心机的善良孩子师父宠爱她倒是不错但却非她投好师父之欢而受宠爱师父对她可说是一见就爱别说师父就是我也是非常爱她她是人间至情至性至美至善的天使谁和她接近了都会爱她。”

  那大汉还剑入鞘沉默半晌才抬头问道:“我常听三师叔和师父谈起大师伯门下弟子是一位武林中极难遇得的天赋奇才心中早即渴望一见但他却迟迟不回昆仑山来。”

  那道姑叹息一声答道:“大师伯门下弟子的确是聪慧绝伦才气纵横外表又温文尔雅潇洒……”

  话到这儿那大汉嗤地一笑接道:“你倒是对他非常留心。”

  道姑亦觉自己说溜了嘴脸一红嗔道:“你不要瞎说乱猜当心我去告诉师父。”

  大汉微微一笑转变话题道:“三师叔新收的弟子我只见过两次而且每次她都和三师叔走在一起虽是见过两次但却未曾看过一眼。”

  道姑扬了扬柳眉儿笑道:“不看也罢看了你就忘不了啦!”说罢转身向前跑去。

  那大汉拔步追赶两人施出轻功愈跑愈快。

  陶玉隐在暗处把两人问答之言听得甚是清楚知他们都是昆仑派门下弟子心下极是高兴随在两人身后向前跑去。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山势景物都被夜暗笼罩。陶玉怕追失两人只得加快脚步缩短和两人相隔距离。

  那大汉和道姑久居此处地势山态均甚熟悉夜暗中仍是放腿急奔。

  陶玉追在两人身后翻越过几道山岭眼前境界突然一变。

  只见四面绵连山势环抱着三座并立的山峰中间一座特别突出陶玉极尽目力才看出峰上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庙宇心中暗想这座庙宇可能就是传言中的三清宫这座山想必是金顶峰了。

  就在他略一付思间那大汉和道姑已消失了行踪。

  陶玉转身逸尘著飞到达中间峰下一看原来峰下长着一片松林想两人必是进了林中。

  当下不再犹豫沿着一道小径向林中走。这片松林横深也不过十丈左右陶玉走了一刻工夫仍然还在林中。

  他本是极端聪明的人走一阵不见出林立时觉出不对。细心查看小径果然是七折八转弯来弯去知道这片松林中早已布置了五行生克阵图如果盲目乱闯就是走上一夜恐怕也难得出去。略一沉思纵身而起足踏林梢向前飞行。

  这片松林中布置的路径只是普通的五行变化陶玉纵上林梢后林中五行变化作用顿失被他从林梢上飞渡而过。

  越过松林出现一道通上山峰的小径。陶玉心细胆大看小径盘绕而上走起来耽误时间不说恐怕还有埋伏乃提一口丹田真气从那峭壁间攀登而上。

  这座山峰大约四五百丈高低陶玉攀跃峭壁间只停下换了两三口气已然登上峰顶。

  借着繁星微光看去只见数丈外矗立着一座庙宇房屋绵连殿脊重重不下数百间。陶玉心中暗道:这样大的规模里面道士定然不少。

  正待飞身跃人突见左侧数丈外人影一闪直向庙中扑去身法快绝伦眨眼间消失不见。

  陶玉吃了一惊暗道:这人身法比我高出很多除非是昆仑三子之一料他们门下弟子也难有这等功力。但如是昆仑三子何不堂堂正正从大门进去、这等越房翻屋做甚?难道我陶玉今夜碰上了同路之人不成?

  心中转了几转已料定所见人影决非昆仑三子如不是昆仑派的仇人深夜前来窥探定是武林高人造访。

  这一来。增加了陶玉几分戒心当下一挫腰施出“蜻蜓三点水”身法一连三个飞纵已到庙外纵身跃上围墙。

  围墙里面是一座三亩地大小的院子院中绿篁矮松。经人工修剪得十分齐整一道用白色碎石铺成的甬道由修竹矮松中穿过二门前面是九层石级左右两边都是密连房间两扇红门大开着似是毫无一点防备的样子。

  陶玉双臂一抖纵上屋面伏在房脊后向里面探看。

  二进院里种的是花树数百盆盛开的菊花散出阵阵芳香。院子尽处耸立着一座大殿殿门外分挂着两盏垂苏宫灯殿里面高烧四只儿壁粗细的红烛火光熊熊照得十分明亮。供案上玉鼎中香烟袅袅供奉的神像却被那紧闭的黄缎神幔遮住。

  陶玉从屋面绕到大殿后边。大殿后又是一片绵连的房屋遥见这重殿内烛火辉煌规模似乎比第一重殿更大。

  陶玉绕屋蛇行单走暗处又到了第二重大殿后面。再往后看景物已大不相同二重大殿后却是一片风景秀丽的庭院假山花树小溪瀑瀑房舍疏落都依着山势筑成。

  陶玉从观门闯过二重大殿直入后园连一个当值的弟子也未看见这样一座宏大的道观静荡荡的好像无人居住一般这就使他更觉着高深莫测。

  蓦地里一声清叱自假山后面传出接着两条人影一先一后飞出来陶玉看那两人身法均甚快捷赶忙隐入暗处他不过刚把身子藏好两条人影已电奔而到。

  同时一阵窗门声响眨眼间涌现出十四个道人。

  这时前面那奔逃之人已到陶玉三四丈处四个道装仗剑的人列队截住了那人去路。

  那人全身黑衣黑纱蒙面身体娇小灵快无比。四个道人一字横排同时出剑拦击陶玉隐身观战看四个道人剑招郡很迅快只见银芒闪动一齐攻到。

  哪知黑衣人出手更是奇快无伦娇叱声中一道白光自手中飞出只闻骼骼几声交鸣四柄剑全吃他一招挡开而且还把冲道人的长剑震飞出手四个道人也被他逼退了两步。

  但这一挡之势那紧追之人已到身后宝剑疾出指向那黑衣人的背心。

  黑衣人反手一招封开长剑手中兵刃左扫右打瞬息间连攻三招。

  陶玉细看那黑衣人手中兵刃。是一枝两尺左右的玉萧这时他突然想起来江湖上传言的女魔玉萧仙子来。

  当前黑衣人除了手中兵刃是玉萧外而且身体亦很娇小望即知是个女人。

  和玉萧仙子动手的是个中年道姑羽衣星冠面貌姣好手中宝剑迅若游龙并不在黑衣人之下两人转眼已对拆了十四五招。

  突然那道姑急攻两剑跃出了***横剑喝道:“你是不是玉萧仙子?”

  黑衣人格格一阵娇笑扬了扬手中玉萧答道:“不错看你剑法装束定是慧真子了?”

  这时昆仑派中弟子已6续闻警赶来陶玉见刚才在桦林和道姑比剑的大汉亦在其中单他一人是疾服劲装其他人都是穿的道袍有男、有女不下廿多人分守四周把玉萧仙子围在中间。

  那羽衣星冠的道姑正是慧真子。她和一阳子、玉灵子等离开了祁连山后就回到昆仑山三清宫来。澄因大师也随来西域昆仑三子部很敬重澄因特替他在金顶峰后风景绝佳之处辟了三间静室让他住下。另遣派一个小道童服侍他生活起居。沈霞琳又经常到后山看他老和尚本就极爱清静那金顶峰后不但幽静而山色水光景美如画老和尚有此良好居处也就很安心地住了下来。

  且说慧真子听说来人是江湖道上闻名丧胆的玉萧仙子后不禁心头一震一面留心戒备一面又问道:“昆仑派和你素无嫌怨何以夜入三清宫来窥探?”

  玉萧仙子又一阵格格娇笑道:“我来你们三清宫原为找一个人但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逼我动手怎么还能责怪我呢?”

  慧真子一想:不错果是自己逼她出手。但她不投刺拜山而在深夜中闯进三清宫也有违武林中的规矩。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你既是找人。就该堂堂正正地来访才对为什么深夜闯了进来?”

  玉萧仙子笑道:“我怕堂堂正正来找他他躲起来不见我所以才夜中进来找他。”

  慧真子听得一怔神暗想道:除了大师兄这几十年中的行动我不尽知道以外昆仑派再也和她攀不上一点关系。她要找人究竟是找谁呢?

  要知玉萧仙子在江湖上是极负盛名的人物能和她牵缠关系的人决非普通无名之辈这就使慧真子想到了大师兄一阳子的身上他们师兄妹分手了三十多年没见过面三十余年岁月不能算短;这中间可以生很多事情……

  想到这里慧真子不觉脸色大变冷笑一声问道:“你要找什么人?非得夜里见他不可?”

  玉萧仙子笑道:“你们昆仑三子门下可有一位名叫杨梦寰的吗?我跋涉万里远来西域专门为找他……”

  话未说完蓦闻身后宏亮的声音接道:“不错昆仑门下有一名叫杨梦寰的弟子你找他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玉萧仙子转脸望去只见二丈外站着一个道袍长髯的人背插宝剑正是玄都观主一阳子。她和一阳子有过一面之缘当下一声娇笑道:“玄都观主别来无恙你几时回到三清宫来啦?”

  一阳子冷冷答道:“三清宫是贫道出身之处难道我不能回来吗?”

  玉萧仙子性格本极自傲但此刻她竟变得十分温和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找他问几句话并没什么大事不知能否容我一见?”

  说着话两道眼神却借机向四周寻望。

  一阳子素知玉萧仙子狂傲不驯是江湖上著名难惹的女魔头。他想:刚才对她言词极是难听定会招惹起她的怒火哪知玉萧仙子却一反常态毫不动气这确实大出意料之外沉思一阵答道:“你找他到底为什么?先告诉我。如果他确有不对之处我定重予责罚就是。”

  玉萧仙子听完话知他误会了自己心意但又不能当真把心中所想之事说了出来就是想编个谎言一时也难想得出来不觉呆在那儿答不上话。

  慧真子究竟是女人女人家心思较为细致看玉萧仙子呆神情心中突然一动暗自忖道:看她模样似是非为寻仇而来只是一时间难以推想出个原因。

  当下长剑一挥围在四周的昆仑门下弟子纷纷收了兵刃散去全场中只余下了一阳子和慧真子两人一左一右的把玉萧仙子夹在中间。

  慧真子收了宝剑走近玉萧仙子合掌一礼笑道:“难得芳驾光临寒山生辉不少刚才开罪之处尚乞大量海函。夜深露重请人茅舍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玉萧仙子赶忙还了一礼道:“深夜中不造访内心已感不安怎么好再打扰两位呢?”

  慧真子笑道:“我久已闻大名仰慕万分今宵能得会晤正慰半生渴望只恐寒山深夜无美物以待佳宾。”说完合掌肃容。

  玉萧仙子略作沉思即随慧真子向假山后面走去一阳子默然走在最后心中疑窦重重他百思不解这纵横江湖的女魔头为什么要找梦寰?

  转过了假山有一角翠竹环绕着两座房舍。慧真子抢几步到了一座较大房子门边打开垂帘把玉萧仙子。一阳子让入房中。

  这座房子正是慧真子住的地方中间客厅里木几竹椅打扫得纤尘不染一只松油大烛高燃在屋角特制的竹架上。慧真子刚让两人落了座垂帘起处走进来一个妙龄道姑手托茶盘脸含微笑先送给玉萧仙子一杯茶后又依序托茶盘送给了师伯师父然后垂手侍立在慧真子的身侧。

  玉萧仙子端过茶看了一眼顺手放在木几上。一阳子微微一笑却把手中一杯茶仰脸喝干放下茶杯问道:“芳驾莅临三清宫可单是为找劣徒杨梦寰吗?”

  玉萧仙子陡然取下蒙面黑纱笑着点头接道:“不错我夜扰鹤驾只是找他问几句话。”

  慧真子见她取下蒙面黑纱后不觉微一怔神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名满江湖的女魔头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

  玄都观主过去虽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始终未取下过蒙面黑纱故而并未见过她真正面目此刻骤然一见也是大出意外。

  只听玉萧仙子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后说道:“我在祁连山时见他一面那时他正卧病在一道荒谷中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竟冒险到大觉寺偷了人家一粒雪参果给他医病……”

  说到这里这位豪情奔放的女魔头突然流现出了女儿情态晕生双颊含羞垂头紧接着又一声幽幽长叹。

  一阳子。慧真子双双吃了一惊相对望了一眼脸上都微微变色。

  玄都观主沉吟一阵道:“承蒙援手劣徒贫道十分感激侍他回山后。我定当带他当面叩谢……”

  玉萧仙子突然抬头星目中神光电闪急忙截住了一阳子的话问道:“怎么?他还没有回昆仑山来?”

  一阳子看她紧张神情心中愈觉事情严重侧望师妹一眼答道:“不错他还没有回来……”

  玉萧仙子霍地起身脸上微现怒意。一阳子知她急怒起来出手就要伤人一面运功戒备一面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突然玉萧仙子满面忿怒之色变成了一脸的幽怨愁容黯然叹了口气缓缓又坐了下去凝睬着一阳子问道:“是他不愿意见我呢?还是他真的没有回来?我又到祁连山去过了可是没有找到他……”

  一阳子见她神情忽变凄惋倒是大出意外因为玉萧仙子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手辣心狠。怔了一下神正色答道:“杨梦寰是我的门下如果他真犯了什么大错别说你不肯放过他就是昆仑派的门规也不会纵容他逍遥法外。”

  玉萧仙子不停地摇着头接道:“他没有犯什么错你不能胡想乱猜。”

  烛光下只见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粉腮滚下。

  慧真子看她神情心中已了然不少微微一笑接道:“我大师兄素来不打诳语杨梦寰确实没有回到三清宫来你如不信尽管搜查就是。”

  玉萧仙子凄惋一笑慢慢站起身子道:“不管他去何处我总是要找到他的。他活着我要见他死了我也要看看他的尸骨。”

  说着话向门外走去。

  慧真子抢上几步到了玉萧仙子身后说道:“难得芳驾光临小住几天再走如何?”

  玉箫仙子扭过头黯然一笑答道:“你们这里我以后会常来的。”

  说罢纵身一跃已到了两丈以外接着又一个纵身消失不见。

  慧真子叹息一声返身入室望着一阳子十分凝重的脸色道:“唉!你收这个徒弟害人不浅以后他不知道还要给你招惹出多少烦恼?”

  一阳子苦笑一下答道:“我总相信寰儿不是坏人心地忠厚才德兼备……”

  慧真子哼了一声道:“我也没有说他坏呀!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才给你招惹烦恼将来他要有一点对不住琳儿的地方我就找你算帐。”

  一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站起身子道:“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有事我们明天再谈吧!”

  慧真子抢到门口望望天色笑道:“天还不到三更经玉萧仙子一搅我的心也被搅乱了不但睡意全消而且也难安心用功咱们下盘棋你再走好吗?”

  一阳子自回到金顶峰后为怕引起玉灵子的不快就尽量避免和慧真子接近。现在慧真子留他下棋心中极是为难既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正在沉吟难决当儿突闻一阵袅袅萧音传来声虽不大但却婉转动人如泣如诉干回百折。

  慧真子听那萧声越来越觉凄婉直如婆妇夜泣肠断深闺杜鹃啼血魂销三峡慧真子不知不觉间已受那萧声感染两行泪珠夺眶而出转脸看待守身侧的弟子童淑贞时早已哭得和泪人一般。

  只有玄都观主没流出泪来但他脸上神情亦满是黯然感伤。看样子只要他再听上一阵势必受萧声感染不可。

  所幸那萧声逐渐远去慢慢消失耳际。

  慧真子叹了口气道:“江湖传言玉萧仙子一只玉萧吹得出神入化今宵一闻果然不假我也沉醉在她那婉转萧音中了。”

  一阳子脸色凝重望了慧真子一眼道:“你如细辨她那萧声就觉她并非吹奏什么调子而是把一腔幽怨借玉萧音律泄出来妙音自成心声合一自然能感人肺腑看来她和寰儿之间确使人有些怀疑费解了。”

  慧真子怔一怔星目中神光电闪逼视住一阳子脸上问道:“你总是说寰儿心地纯厚看来全是欺人之谈。朱若兰人比皓月玉萧仙子名满江湖这两人都非平常之人难道人家都自甘下贱效春蚕作茧自缚不成?沈霞琳是你荐入了我的门下我不愿看到她抱恨一生。近数月来她那纯洁无邪的心灵之中已填满了怀念。忧郁人渐消瘦性情大变一个善良天真的孩子渐渐地沉默寡欢不言不笑她没有跟我说过但我做师父的却不能不管据我观所得她纯是为了思念你那宝贝徒弟所致慧真子越说越气到最后几句话更是声色俱厉偏巧童淑贞又接着师父的话把儿说道:“师父琳师妹对我说过她很想念寰哥哥她说黛姊姊的大白鹤飞的很快寰哥哥要回来早就该回来了不回来一定是不喜欢她了。”

  这几句话无疑是火上加油只引得慧真子怒火干丈脸若冰霜全身微微颤抖突然她一咬牙凝注一阳子问道:“要是你那宝贝徒弟见异思迁目无尊长惹下情孽害了我的弟子你要怎样办他?”

  一阳子苦笑道:“我教育了他十二年据我十二年观察所得寰儿决不是负情无义之徒这中间也许有很多曲折等他回山后我一定追问清楚。如他果有背师欺祖之事犯了我们派中戒律我当然不会饶他。”

  慧真子听他仍替梦寰辨护怒火更是难耐厉声喝道:“你认为他还会回来吗?琳儿对她师姊说得不错要回来他早该回来

  一阳子默算时间路程就是杨梦寰不借朱若兰灵鹤凭他脚程也该回到昆仑山三清宫了半年多时间仍不见他口来中间确实有很多可疑不觉呆了一呆答不上话。

  慧真子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不舍得以派规处置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弟子我自会禀请掌门师兄传下令谕以派规治他

  话到这儿陡然想起了朱若兰替自己疗治蛇毒之恩突然收住了口缓步向内室走去。

  一阳子望着慧真子的背影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缓步出房刚才那献茶道姑抢几步跪送门边说道:“弟子童淑贞恭送师伯。”

  一阳子回头挥挥手道:“你师父今夜心情不好你要好好地侍候她。”

  童淑贞答道:“弟子敬领师伯训谕。刚才一时失言致害师伯和师父生气弟子惭愧死了。”

  一阳子笑道:“我不怪你你起来吧。”

  说完绕着假山曲径慢步而去。

  再说金环二郎尾随玉萧仙子等到了慧真子的住处隐身在暗中偷看把室中经过情形大致都看在眼内。他跋涉万里到金顶峰来主要的是为了寻霞琳其次是想暗算昆仑三子以雪祁连山中之恨。他只知玉萧仙子来找梦寰为什么事找梦寰他没听清楚因为距慧真子等几人谈话处甚远对几人谈话内容只断断续续听得一部分。

  玉萧仙子走后不久随即听得她那凄惋欲绝的萧声这萧声又惊动很多昆仑门下弟子仗剑在房上巡视。后来几个巡视的昆仑门下弟子都为那萧声感染静静地站在那里听了起来。

  陶玉不知不觉间也为那萧声所感直待萧音逐渐远去消失他才清醒过来。接着又见一阳子和慧真子争辩起来慧真子负气进了内室一阳子也离开了慧真子的房间。

  陶玉看天色已是三更过后但始终未见霞琳露面。放眼望去到处是房舍耸立如果盲目搜寻势必要惊动昆仑派门下弟子一露行踪事情就更难办不如暂时退出三清宫在金顶峰附近藏起慢慢地待机会下手。

  他思忖一阵定了主意立时悄然退出了三清宫。

  陶玉在金顶峰附近一连守侯了十几天三度冒险入观但始终没有遇得霞琳。

  因为他行动谨慎异常潜伏金顶峰附近十几天竟未被现行踪。

  不过这十几天来他生活也确够艰苦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食用完毕再加上数日不停的大风雪;鸟兽绝迹就是想打点飞禽走兽充饥也难如愿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满山去打只有采些松子水果之类充饥。

  到了第十三天上金环二郎已自觉难撑持下去决定入夜后暂时离开金顶峰出山去休息几天再来。

  这座金顶峰也就不过有百亩大小三清宫就占去了大半地方所幸山峰四周满生着千年古松和嶙峋的怪石陶玉十几天来不是藏身在古松枝叶密茂之处就是躲在鳞峋怪石之间再加上一连七八天不停的大风雪其苦可知。但这**天风雪之困却使他武功精进很多又把那“拂穴错骨法”中十二式奇奥变化思索通达。

  就在陶玉打算离开金顶峰的夜里一连七八天不停的大风雪突然云散雪止重叠山峰捧托出一轮明月雪光星华交映成一片银色世界。

  陶玉跃攀上了一株巨松极尽目力搜寻下山之路他不愿在金顶峰上留下一点痕迹。

  因为那痕迹要被昆仑派的人现了必然要提高警觉加强戒备那对他再来金顶峰的妨害太大了。

  突然问由三清宫中跃出来两条人影联袂飞奔而来陶玉看两人身法虽快但并不比自己高明已知非昆仑三子心中暗自笑道:我正愁着这厚积雪下山时必将在峰山留下脚印痕迹有他们两个替人开路踏着他们留下脚印而进倒是不错。

  心念转动之间两人已到了他藏身的巨松下面停住。陶玉细看两人都穿道装背插长剑只听右面一个年纪小一点的笑道:“四师兄三师叔新收一个俗家弟子你见过没有?”

  右面一个年龄较大的摇摇头答道:“都说三师叔新收的弟子娇艳如仙可惜我没有见过。”

  那年轻的叹口气接道:“三师叔新收弟子我倒见了两次果然是秀美绝伦过去我们一般师兄弟和师姊妹间女的以童师姊武功最好人也最美;男的以大师兄人最英俊武功成就最高两人也最受师父和三师叔器重继承师父和三师叔衣钵的也非他们两人莫属但自三师叔又收了那位新师妹和大师伯回到三清宫后这种情势好像有些转变了。第一是一师叔对新收弟子宠爱日深童师姊还能否承继三师叔的衣钵已成了难定之局这件事究竟如何?只不过是童师姊个人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大师兄的座弟子名位也生了问题。”

  那年长的似是受了很大的震动一般急声问道:“怎么?大师兄的座弟子的名位也有了变更吗?”。

  那年轻的点点头接道:“一个月前师父、师伯和三师叔在丹室中议事正好轮到我守值因而听得了三位师长一点谈话内容。当时听到还不尽了然但事后一经推想我就完全明白了。”

  左面道人听得甚是入神连声催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点说给我听。”

  那年轻的道人又长叹一口气道:“四师兄你大概知道我们昆仑派这一代掌门人是应该大师伯出掌但大师伯性若闲云野鹤不愿接掌门户所以在师祖归真后大师伯也留书出走书到了三清宫来而且门下也收了弟子下一代接掌门户的弟子就有了问题。师父既是掌门大师兄自应被列为昆仑派座弟子;再说大师兄才智、魄力在我们九个师兄弟中也没人能与比拟名列昆仑派座弟子实在是当之无愧。”

  那年长的道人点点头道:“大师兄才气纵横天赋异禀大师伯门下就是收有弟子料也无法和大师兄一争长短……”

  话未说完那年轻的道人突然冷笑一声接道:“这件事大师伯已是早有预谋他已把那追魂十二剑私授了门下弟子。我听大师兄谈过追魂十二剑才真正是我们昆仑派绝学大师兄追随师父已有十六寒暑可以说尽得了师父真传但他也未学得那追魂十二剑招。据说师伯、师父相约有言非经三人同意都不能把追魂十三剑传授门下可是大师伯独违约言把追魂十二剑私传了门下弟子。但最大的麻烦还是三师叔的一力推荐她说大师伯门下弟子天生奇骨才足重任他将来必能把昆仑派扬光大。以后的事怎样决定我没有再听下去大师兄那座弟子名位能否保住实在难以预料了?”

  那年长的纵目四顾一阵问道:“你听的这些话可对大师兄说过吗?”

  年轻的道人点头答道:“说过了。”

  年长的道人又急声追问道:“大师兄怎么说呢?”

  那年轻的道人摇摇头叹道:“大师兄对此事好像漠不关心只淡淡一笑什么表示也没有。”

  年长的道人突然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九弟这些事你以后千万别对人谈要知道私传师长们谈话内容是违背门规……”

  话到这儿三清宫中突然又飞出来一条人影;疾如流星眨眼间已到了两人丈余远处。

  年轻的道人由暗影中一跃而出问道:“什么人深更半夜还要出去?”

  来人停往步笑道:“是我到后山去看沈师妹。”

  年轻的道人看清楚了来人后笑道:“原来是童师姊恕小弟开罪了。沈师妹可是三师叔新收的那位弟子吗?”

  童淑贞点头笑道:“不错。”

  口中答应着活人已纵跃飞起向后山奔去。

  两个道人也同时联袂跃起向东巡视而去。

  隐身在巨松上的陶玉不但听得昆仑派中部份隐密而且还意外地听得了霞琳的消息。当下精神一振跃下巨松尾随着童淑贞追去。

  金顶峰后面是一道五六百丈深的断崖崖底一片漆黑景物难辨如非有童淑贞引路陶玉还真不敢冒险下寻断崖。

  下了断崖后即转入一道狭谷两边峭壁夹持仰脸一丝天光。这道狭谷当真是名符其实两壁之间只不过一尺多点勉强可以容一人通行。

  这条狭谷虽然很窄但并不很长大约有一里左右已到尽处。

  尚未出谷口先闻到一阵扑鼻清香沁人心肺顿使人精神一爽。

  陶玉担心行踪被人现不敢过于逼近童淑贞隐身在谷口暗处打量谷外形势。

  只见四面高山环抱着一块贫轩千万株含苞梅树密布其间四周高山积雪中天一轮皓月雪光、月华映照着一片含苞梅树香风阵阵景物清绝。

  但陶玉却无心鉴赏这幽美如画的风景略一打量谷外形势目光又落到童淑贞的身上只见她绕着梅林小径向里面走去。

  陶玉纵身一跃已到林边借梅林掩护尾随在童淑贞后两丈左右处前进。

  穿过梅林到一座断崖下面紧靠着断崖有三间新建的茅舍竹篱半掩烛光满窗屋中人似乎尚未安歇。

  陶玉隐身在一株梅树后面看着童淑贞穿过竹篱向那座茅舍中走去。

  他心中暗忖道:这地方虽然风景绝美但如让沈霞琳一人在此实在是够寂寞了。

  一向心狠手辣的陶玉不知不觉间也陷入了情网沈姑娘在他心中占的地位愈来愈重要了。

  且说童淑贞走入竹篱后连叫了数声沈师妹不听有人答应又连呼几声师伯亦不闻相应之声不禁心中起急来紧走几步到了务门外边伸手一推房门应手而开原来两扇门都是虚掩着的。

  童淑贞一跃入室灯光下只见澄因大师的铁禅和霞琳的宝剑都好好地放着未动心中松下了一口气暗道:这半月来风雪未停难得今夜放晴又有这样好的月光也许他们出去赏月了。

  她在茅舍中坐了一会静想一阵又觉着事情不对因天色已快三更了就是去赏月也早该回来了。

  心念一动霍然离座一个纵身飞出茅舍刚刚脚落实地蓦听一声大喝道:“什么人?三更半夜来此做甚?”

  随着那大喝声、竹篱外流矢般射进来一条人影。

  童淑贞已听出那是澄因大师声音急忙向旁边一闪答道:“师伯不要误会晚辈是童淑贞奉了师父令渝来接沈师妹回去。”

  老和尚来势快收势亦快僧袍拂处急扑的身躯突然收往长长叹了口气道:

  “你是来接琳儿的吗?”

  童淑贞定神看去月光下只见噎因慈眉愁锁满脸忧愁疲倦不觉大吃一惊道:

  “师伯你……你老人家怎么啦?沈师妹呢?”

  老和尚摇摇头又一声叹息道:“你来得正好待我取点东西再带你去看琳儿。”说完向房中走去。

  童淑贞心中虽甚焦急但她却不好急口追问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片刻工夫澄因吹熄房中烛光肩横禅杖而出杖柄还挂着一个小包袱童淑贞心头一震问道:“师伯你不是带我去看琳师妹吗?怎么连兵刃衣服都带上了呢?”

  老和尚苦笑一下道:“我要到括苍山去一趟。”

  童淑贞又是一愣道:“师伯到括苍山去干什么?”

  澄因大师突然一瞪双民仰脸望着天上一轮皓月大笑一阵道:“我要去找杨梦寰回来。”

  童淑贞听澄因大师笑声中充满悲忿登时感到事态不同寻常略一沉吟说道:

  “师怕先带晚辈去见见沈师妹再说。”

  澄因大师黯然笑道:“自然要带你见她后我才能走。”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童淑贞默默地跟在澄因身后心中疑窦重重一时间极难想出原因何在?

  出了竹篱穿梅林向东而行。老和尚心中急越走越快童淑贞只好施出飞行功夫随后紧追。

  一阵工夫到了一座高峰下面澄因停步回头问童淑贞道:“你能不能从这断崖攀登上去?”

  童淑贞仰脸望去只见当前山峰是环抱四周峰中最高一座峭壁陡立满积冰雪所幸峭壁上面有很多枯松岩石可以接脚估计借那矮松突石之助还可以勉强攀登点点头道:“晚辈大概能够上得。”

  澄因心中惦霞琳也不再多问纵身一跃当先向上攀去。

  这一阵攀登峭壁耗尽了童淑贞全身气力到达峰顶已累得她全身是汗娇喘不息。

  她缓了两口气再看澄因时老和尚已奔到峰中一块数丈高的大石下面。

  童淑贞猛提一口真气连着几个纵跃也到了那大石上面。这座山峰虽是附近群山中最高的一峰但峰顶却是不大而且到处是积雪坚冰直似玻璃造成一般放眼一色银白月光下晶莹透明。

  只见峰中那座独立的山石没有被冰雪掩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面东仁立石上刺骨山风吹得她衣袂和长飘飞。

  童淑贞心头二酸尖叫一声:“沈师妹!”一纵跃上巨石。

  那巨石上站着的白衣少女正是沈霞琳她似乎已失去了知觉僵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对童淑贞那声充满着惊恐的尖叫浑如不觉连头也未转一下。

  童淑贞慢慢地站在她面前月光照射下看她流在腮间的泪水已冻结成了两道冰痕白色的衣裙上大都也凝有冰屑。

  她仍是那样呆呆地站着像一座用美玉雕刻成的观音神像是那样圣洁、庄严。

  童淑贞缓缓的伸出右手轻轻的握着她的一只玉腕只觉如握到了一块寒铁般。

  转脸见澄因肩横禅杖满脸伤痛地站在一侧这位皈依三宝的佛门弟子眼眶中也含着一片晶莹的泪水。

  只听老和尚黯然一声长叹道:“她站在这峰顶大石上到现在已经是两天一夜多了没有哭也没有言语就这样站着挺受着风吹雪打我陪她站了两天一夜替她拂拭着身上的积雪两天一夜中我进用了两次食物但仍是难以熬受这峰顶酷寒她却滴水未进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力量支撑着她……”

  老和尚话到这儿双目一闭滚下来两行泪水。

  童淑贞鸣咽着问道:“她既然滴水未进如何能支撑住。师伯、你总得想办法救救她呀。”

  说着话两臂一伸向霞琳合抱过去。

  澄因大师左臂一横拦住童淑贞道:“现在她人已经快冻僵了你这一抱之办;恐怕会伤了她要知一个内功有基础的入一遇外力侵袭其本身自然能产生一种抗拒之力抵御侵袭现在她全身血气都已凝结抗拒寒冷不过以她功力而论决难熬受这样长的时间……”

  童淑贞截住了澄因的话反问道:“你老人家既然知道她难以抗拒峰上酷寒为什么不早把她扶下峰去呢?”

  澄因又叹息一声答道:“这半月来她已相思成痴每天问我寰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从晨至暮何止千遍。最初几日我还可以哄骗几句慰她愁怀。但时间一久她知我是在骗她再也不肯相信我的话了每天倚门而坐只望着那满天风雪呆再也不问我什么了。”

  童淑贞自和霞琳相见之时对她甚是怜爱、现下见她这等神情心中极是痛惜。听完老和尚几句话不及思索就脱口责道:“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强留在茅舍中却放她跑到这峰顶之上受寒风侵袭之苦?”

  澄因摇摇头道:“她如果每天痛痛快快哭一场把那一腔幽伤情怀泄出来我也不会随她心念所欲放她出来但她终日里倚门独坐不言不笑我虽想尽办法逗她说话她只是一声不响直坐了两天两夜在我苦苦劝慰之下也只吃了一点水果而已。”

  童淑贞无限感伤摇着头叹道:。“这么说她已经四五天未吃东西了?”

  登因老泪纵横地答道:“唉这孩子要再饿下去恐怕难以再支撑得住了。她怀思成痴悲伤中元再加上饥寒交加以她那点内功基础而论很难再熬受三天。”

  童淑贞幽幽追问道:“那她又怎么会走到这峰顶来呢?这等严寒之处冷风如针授骨别说琳师妹数日未进过食物的娇弱之躯就是师伯恐怕亦难熬受上三日五夜。”

  澄因突然放声一阵呵呵大笑自丹田声划夜空。童淑贞听那笑声极是特异激昂。悲忿直若伤禽长唤。

  老和尚停住笑声后顶门上的汗水和眼中热泪混如雨落半晌工夫他才长长吁一口气答道:“前天寅时光景不知怎的她会突生奇想告诉我说寰哥哥快要回来了她要到最高的一座山顶上去看他。我初闻之下心中甚觉奇怪难道精诚所感果能灵犀相通吗?后来我细鉴她脸色神情果是若喜若愁但瞬息间又是一脸茫然忽而轻轻叹息忽而又作微笑。经我一番思虑后知她是半年来日夜相思愁怀难解陷入了一种幻觉之中。我虽明白了她是受幻觉所至但却不敢去拦阻揭破只怕一旦揭破支撑她的精神潜力陡然消失一病倒疗治不易;只好随她心念来到这座峰顶上今夜雪停云开我才能趁机会暂离峰顶。”

  童淑贞咬牙切齿恨声说道:“可恨杨梦寰负心忘情害得琳师妹这等模样我一定要恳求师父请命掌门师伯传下令谕按派规治他一个死罪。”

  澄因大师突然慈眉轩动双目圆睁面现杀机冷笑一声道:“不用你禀请师父老衲也饶不了他。此次东行如寻得杨梦寰必要他溅血杖下……”

  澄因话未说完突闻身后一个熟习宏亮的声音接道:“寰儿要当真背弃了师门训诫不用你动手我也放不过他不管他走避到什么地方踏遍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追杀剑下。”

  澄因转头望去不知何时一阳子已到了他们身后两丈左右。月光下一阳子已飘身跃到了霞琳身侧细看沈姑娘僵立模样也不觉一阵感伤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孩子恐怕已受伤不轻咱们得先救了她再说。”

  说完右掌疾向霞琳背后“命门穴”上拍去。

  澄因大师陡然一欺步左掌一招“回风弱柳”把一阳子右手逼开冷冷说道:

  “你既知她受伤不轻怎么能轻率出手你这一掌可以救她但也可以致她于死地要是毫无危险我早就出手救她了还用等到你来不成?”

  一阳子自和澄因大师相识之后彼此互尊互敬从未见过老和尚用这等冷竣的辞色对他不觉又微一怔神退了两步笑道:“半月来风雪未住今夜幸得放晴我特来邀你踏雪赏月。哪知你篱门紧闭人早不在如不是你那声摇山震林的长笑只恐我还得一阵好找……”

  澄因不容一阳子把话说完又冷笑一声接道:“我和琳儿已在这峰顶上熬受了数日夜风雪之苦疲倦得很恕已无陪你踏雪赏月的雅兴了。”

  一阳子仰脸望月呵呵一阵大笑道:“我们数十年交称莫逆难道你对我为人还不了解吗?我一生中只收过两个弟子大弟子已遭我逐出门墙他哭求丹室三日夜流尽血泪我都未允他重返师门戏言以藏真图折罪恕过害得他溅血在玄都观前;杨梦寰如真行出规外;我绝不会放纵他逃出剑下。你们刚才的话我已听得大半你如一定要到括苍山去、我自当奉陪一行现在我们应该先设法救了琳儿。”

  澄因大师只觉得一阵感唱摇摇头叹道:“我受琳儿的娘托孤之重为了她我不能遁迹深山斩断尘缘她如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对得住她死去的娘……”

  老和尚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吐露了他胸中部份隐密一阳子却微笑着接道:

  “沈霞琳已投入昆仑门下来日风波我们绝不会置身事外现下先设法救她要紧。”

  澄困心头一凛转眼望着霞琳道:“只怕她数日夜内恸外寒元气已伤耗殆尽下手救她反而会早害了她。”

  一阳子这才缓缓伸手轻轻触在霞琳额角只觉如触冰雪当下心头一凉道:

  “你怎么能放任她在这峰顶上呆了数日夜之久要知这峰顶上的冷风含有万年积冰的阴寒就是功力比她再深厚些也难抵受得住现在连我也不敢贸然下手推活她的血道了。”

  澄因沉思一阵突然对一阳子道:“我们去找你徒弟杨梦寰回来救她。”

  一阳子皱皱眉奇道:“我都没有把握他如何能救得了呢?”

  澄因苦笑道:“那就让他亲手把琳儿治死总比你我治死她好些。”

  一阳子呆了一呆才想通澄因话中含意看他心情激动脸色沉重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辞回答只好长长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蓦然里一缕凄婉的萧声遥遥传来由远而近越来越响。

  童淑贞最先受那萧声感染热泪盈眶地抬头问道:“大师伯你听萧声这等凄凉可又是那玉萧仙子来了吗?”

  一阳子点点头、答道:“这女魔头怎么还未走呢?”

  只听那萧声愈来愈觉凄凉哀绝直如三峡猿啼绞人夜泣极度的悲苦之中又含着幽幽情愁听上去更觉徘恻缠绵感人肺腑。

  一阳子定力虽极深厚;但慢慢的亦为萧声所感澄因大师更是早为那缠绵萧声所动皆因两人昔年都有一段伤情往事心灵上刻划了甚深创痛是以两人虽有着数年修为定力亦难抗拒那如泣如诉、幽怨凄凉的萧声的魅力。

  袅袅清音愈来愈近月光下只见一个长披肩的黑衣女人由东面登上峰顶手捧玉萧吹奏慢步踏雪而来。

  她似没有看到一阳子等竟直对几人停身的大突石走来。

  一阳子等都沉醉在那萧声之中一个黑衣女人登上峰顶也似浑如不觉一般。

  突然三声钟鸣夹杂在萧音之中传来一阳子心头一震由昏沉中清醒过来定神看时那披黑衣女人已到了突石**尺内正是十余日前夜探三清宫的玉萧仙子。

  这时她未带蒙面黑纱散数尺垂飘背后柳眉愁锁粉颊上满是泪痕。

  一阳子转脸望澄因时只见他热泪盈眶似尚沉浸在萧声之中原来澄因已被那缠绵萧音勾引起了旧情回忆数十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展现在脑际那三声午夜警钟竟未把他从沉醉中唤醒过来。

  玄都观主目睹此情心中突然一动暗自忖道:沈霞琳悲励过深伤了中元真气凝聚不散再加上这数日夜酷寒侵袭。元气已消耗将尽全凭着一念痴情支持着她熬受下去如待她生命潜力完全耗去油尽灯干之时纵有起死回生灵药亦难救了她。

  现在下手替她推活血道虽然十分冒险但还有一线希望老和尚因对她怜爱过深不愿冒大险救她此举无异饮鸩止渴现下趁他还被萧声迷醉之时我何不先替她推活血道免得他清醒过来后又要拦阻纵能够把他说服也得大费一番唇舌多耗时刻对霞琳有害无益。

  心念一动右掌猛向霞琳“命门穴”上拍去紧接着双手并庙:以最快的手法又推拿了沈姑娘八处大穴一阳子心知这一举动冒着极大危险如果这一下推不活她凝聚体内真气或者导致她气血逆行涌人九处要穴不散沈霞琳当场就得重伤殒命那必然要招惹起澄因大师的千丈怒火不但数十年交情尽付东流说不定还得来个当场翻脸动手拼命。

  所以一阳子推拿过沈姑娘九处要穴之后心中十分紧张脸上也微现汗水因霞琳伤得极为严重他能否解救得了心中实在毫无把握。

  只听沈姑娘长吁了一口气眼珠儿转动了两下悠然闭上樱口张处吐出数口鲜血人便向后倒去。

  一阳子早已运功相待两臂一伸接着霞琳娇躯盘膝坐下用推宫过穴手法推拿霞琳全身血脉。

  但见一阳子双目微闭两手不停在霞琳身上走动顶门上热气直冒汗水如雨。

  足足有一刻工夫才把沈姑娘穴道血脉打通只见她慢慢睁开眼睛挺身坐起目光流动四面探望柳眉紧颦神情茫然好像这地方对她十分陌生。

  突然她眼光触到了澄因大师心神猛然一震如梦初醒转脸又见一阳子盘膝坐在她身侧登时神志全复缓举右手揉揉眼睛问道:“大师伯我寰哥哥回来了吗?”

  一阳子心头一松拂着她秀、笑道:“他会回来的你要好好地静养着等他。”

  霞琳凄婉一笑道:“我是一定要等他的十年百年我都不怕。”

  一语甫毕忽觉一缕幽伤萧音钻入耳中。

  转头望去只见丈余外月光下站着一个长披肩全身黑衣的女人手捧一支玉萧放在唇边吹奏音调凄凉断肠消魂听一阵不觉入神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渐渐的她被那幽幽萧香勾动了满腔相思愁怀终于鸣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哭出她半年来积存在心中幽伤愁苦真是哀哀欲绝魂断肠折。

  本来就够悲切感人的萧声再混入霞琳那婉转悲啼交织成一片悲绝人寰的乐章刹那间整个山峰上都为一种悲枪气氛笼罩愁云四起。

  突然间萧声顿住一缕余音袅袅散入高空。一阳子先清醒过来霍然起身抱起霞琳只见她脸上纵横交惜的血泪痕迹都已冻结成冰。

  一阳子气聚丹田陡然一声大喝只似沉雷骤澄因。童淑贞都被这一声大喝惊醒老和尚伸手摸下脸上泪水结成的冰条心中暗叫几声惭愧。

  玉萧仙手也似乎被一阳子喝声由那幽怨情愁中惊醒一般目光缓缓从澄因。童淑贞等脸上扫过慢慢走到了玄都观主身边问道:“杨梦寰回来没有?”

  一阳子冷然答道:“没有。”

  霞琳突然睁开了眼睛抬起头目光盯住玉萧仙子接道:“你要找我寰哥哥去问黛姊姊就知道了。”

  玉萧仙子哪里能听得明白呆一呆又问道:“你寰哥哥可是叫杨梦寰吗?黛姊姊又是什么人呢?她住在什么地方?”

  霞琳正待挣扎着再答间话一阳子却陡然转身一跃到了**尺外。

  玉萧仙子冷笑一声黑衣飘动如影随形般追过去玉萧一横拦住一阳子去路道:“玄都观主你抱的这位姑娘是谁?为什么不让她把话说清楚就走?”

  一阳子长眉一扬道:“什么人你管不着。”

  玉萧仙子脸泛怒容道:“我不过看在杨梦寰的份上不愿和你们昆仑三子结怨你认为我是怕你不成。”

  一阳子只怕她突然出手伤了霞琳急忙又一转身疾跃到了童淑贞身边正待把霞琳交出玉萧仙子已随后追到。

  童淑贞当先出手振腕一剑刺去。

  玉萧仙子随手一萧把童淑贞宝剑荡开紧接着一招“笑指天南”把童淑贞逼退三步。

  一阳子知玉萧仙子武功奇高。下手毒辣自己抱着霞琳、万不能和她动手只得又向右侧跃去。

  玉萧仙子心中本不愿和一阳子动手只是想听霞琳说出梦寰下落但见一阳子一味左跃右避不肯让霞琳接说下去不觉动了真火娇叱一声一招“龙形一式”连人带萧猛向玄都观主撞去。

  这一之势快无伦一阳子刚刚站好脚玉萧已挟着劲风点到。

  玄都观主匆忙中一个“落马回身”让开玉萧飞起右脚踢向她握萧手腕。

  但听玉萧仙子一声冷笑不避敌势左掌俟沉纤纤玉指反取一阳子右脚“太冲穴”左手玉萧“画龙点睛”探臂追袭疾点“气门穴”。

  要知两个武功相若或者差别有限的人动手手中有否兵刃关系极大何况一阳子还抱着一个沈霞琳吃玉萧仙子一招以攻迎攻的迫打逼得仰身倒退一丈二三饶是如此右脚面仍是被玉萧仙子手指扫中只觉一阵**辣的生疼。

  玉萧仙子正待再施出几招绝学先把一阳子制服以便追问梦寰下落突觉一股疾猛劲风由背后袭到。

  玉萧仙子久经大敌听风辨音已知偷袭者功力不弱倒也不敢轻敌大意柳腰一挫向前跃去疾比弩箭离弦让开一招偷袭玉萧仙子“寒梅吐蕊”仍然追袭玄都观主。

  这袭击玉萧仙子的人正是澄因大师适才固听她连声追问梦寰下落心中又动了怀疑想在她和一阳子答问之间听出个所以然来因而忘了出手拦击。

  那知一阳子始终避不作答玉萧仙子急怒间连着几招快打一阳子两手捧着霞琳无法抗拒闹得险象环生。老和尚一看苗头不对再要不及时出手纵然伤不了一阳子也要伤到他抱着的霞琳心头一急来不及再先话警告陡然纵身而上一杖打去。

  谁知玉萧仙子竟不迎敌疾跃避杖仍然逼攻一阳子。

  澄因心中更急怒吼一声猛跃迫袭铁杖一招“潮泛南海”直向玉萧仙子攻去。

  玄都观主刚才吃了一次小亏这次不也再冒险还攻见玉萧仙子来势奇猛双足用力一顿向左侧跃避开一丈多远。

  玉萧仙子正待再施追袭澄因已连人带禅杖一齐攻到。

  这一次老和尚含怒施招威势非同小可。杖风呼啸当头罩下。

  玉萧仙子生性本极狂做怎么还能忍得下去双肩微一晃动陡然侧让五尺避开了澄因一杖劈打娇躯疾转玉萧快拟电闪瞬息间攻出三招分袭澄因“玄机”、“将台”、“气门”三大要穴。

  老和尚吃了一惊急退三步禅杖横抡“力扫五岳”卷起一阵狂飙拦腰横击。

  玉萧仙子一声娇叱左脚后退一步仰身吸腹一让视野杖掠胸扫过随势又一个翻转身踏中宫欺身直进右腕疾吐玉萧电奔一招“春云乍展”若打若点直攻澄因大师“丹田穴”。

  老和尚随着扫出杖势一跃向左边飞出一丈二三尺远饶是他避让够快仍被玉萧仙子扫中僧袍嗤的一声轻响吃玉萧带下一片僧衣。

  这是老和尚三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羞辱不觉激动真火慈眉轩动面涌怒容一声断喝施出生平绝学伏龙杖法猛攻过去。

  但见杖影如山狂风卷起刹那问把玉萧仙子圈入一片杖风之中。

  这时一阳子已把霞琳交给了童淑贞手横宝剑一侧观战看老和尚伏龙杖法威势奇大把玉萧仙子罩入了一片杖影中似是已稳操胜券心中暗暗赞道:老和尚这伏龙杖法果然不在称独步武林绝学比我们追魂十二剑并不逊色。

  他心念初动骤闻一声清叱玉萧仙子竞从那排山倒海般扔剑影中跃了出来接着娇躯凌空飞起玉萧仙子探臂击身悬半空突演绝学玉萧左飞右舞瞬息间化一团白光当头向澄因罩下。

  澄因大师心头一震禅杖急施一招“彩云聚顶”舞起一团光幕护住头顶。

  玉萧仙子人若飞燕呼的一声从澄因头上掠过连人带萧向玄都观主攻去。

  一阳子看她凌空出萧;竟能收运用自如心中亦甚惊奇振腕一剑迎扫过去。

  但闻得一声金玉交鸣玉萧和长剑相接玉萧仙子就借萧剑一触之力娇躯突然又升了一丈多高在空中一连两个翻身娇笑声中玉萧又向澄因大师背后的命门穴直攻过去迅如飘风轻灵至极。

  老和尚一个急纵向前跃了八尺反手一杖“巧打金钟”直点过去。

  那知玉萧仙子比他更快双脚一触实地人又腾空而起澄因禅杖点到她已升高了一丈五六仰身一个“巧燕翻云”又到了一阳子头上玉萧闪电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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