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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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来邵、邓、吴三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几人微愕之间矮方朔聂耳己背起双飞环郑元甲大步而去。

  矮方朔之徒急步相随。

  严燕儿痴立当地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应随矮方朔前去还是留在现地只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满现惶然无主之色。

  神医侠万永沧见状大喝一声道:“燕儿还不快随你聂师伯去!”

  严燕儿大眼连转瞥了铁书生肖俊等几个小侠一眼留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江南神乞怪目圆睁怒吼道:“小笨蛋还不快滚你在这里等着收尸呀!”

  严燕儿霍然惊觉一咬嘴唇转身随矮方朔身后追去。

  只听数声大喝黑神君吴兆麟横身拦住严燕儿去路神火真人邵文风和玉面女魔邓玉珍却跃起身形向矮方朔聂耳师徒追去。

  黑神君吴兆麟横拦在严燕儿身前冷哼一声右手疾出五指微屈如钩向严燕儿左肩抓去。

  严燕儿小嘴微撇眼看黑神君如钩五指触及他肩头之时小小身形滴溜一转便如一条游鱼般向右滑开三尺继续向前奔去。

  黑神君吴兆麟已是第二次在这孩童面前失手怒吼一声飞身跃起在空中两掌一错一招“五步追魂”两股掌风直向严燕儿背后撞击。

  严燕儿年纪幼小毕竟对敌经验不足竟是不闪不避近身挥掌一招“拒虎门外”迎了上去。

  吴兆麟功力深厚又是居高临下占了不少便宜两掌一接严燕儿顿时被震得连退两步。

  但他也是乖巧无比一掌相接自知功力不敌且亦无法脱身乃展开“移星转斗”身法避实击虚地和吴兆麟缠斗起来。

  黑神君吴兆麟直气得哇哇怪叫施出全力掌带虎虎劲风声势虽是十分惊人但要想在三五十招内取胜却并非易事。

  而矮方朔师徒与神火真人邵文风和玉面女魔邓玉珍两对却也半斤八两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矮方朔虽因背着双飞环郑元甲行动极不方便但他功力深厚所练“纯阳掌”又是武林中至阳至刚武学一见邵文风横身拦住去路直气得他双目怒睁举手一拳“直捣黄龙”

  撞了过去。

  邵文风衣袂飘动突然向旁侧闪跃右手横里一抄疾向矮方朔左腕脉门之上拿去。

  矮方朔左腕一沉避开邵文风的擒拿之势飞起一脚还踢过去左拳随着飞起的右脚同时击出。

  邵文风想不到他身上背负着一个人居然还有此功力大意之下被他这拳脚齐施的连环猛攻迫得向后退了两步。

  矮方朔一招抢得先机双拳疾如雨邵文风被迫得连连闪跃。

  紫虚道人看得长眉轩动缓步向激斗场中走去。

  神医侠万永沧神色微变又缓缓闭上双目。

  疯侠柳梦台大叫道:“聂矮子快叫郑老儿替你抵挡一阵!”

  矮方朔闻言猛省嘻嘻一笑大喝一声右掌疾挥而出一招“横扫千军”激起一阵强劲的啸风之声横扫过去。

  神火真人邵文风知道矮方朔“纯阳掌”厉害侧身一跃让过。

  但就在这一让之势矮方朔已将背上的双飞环郑元甲放了下来他两手握着郑元甲足踝之处目注邵文风出一阵长笑。

  邵文风一怔之下这种投鼠忌器的情况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双飞环郑元甲被他头下脚上地拿着但因矮方朔体形低矮他的头已然触及地面。

  须知郑元甲虽然折断一臂但因服用了紫虚道人所赐止痛药物此时药力逐渐行开果然疼痛大减何况他本无内伤此时乘矮方朔得意大笑之时左臂猛按地面双腿藉势一蹬。

  他强忍右臂震动之痛这一按一蹬用足全身劲力矮方朔在无备之下身形被他蹬得连连后退幸而他身形粗壮短小故未仰跌但双飞环郑元甲却已乘势挣脱。

  矮方朔战阵经验何等丰富他霍然惊觉之下身形疾如飘风向前急扑在郑元甲双足挣脱他手掌尚未跃起之前悬空中又把他抓住。

  邵文风微愕之后一掌向矮方朔劈至。

  而紫虚道人也遥空袭来一掌。

  这四人一长串的动作直像是同时生旁观之人尚未看清紫虚道人及神火真人邵文风已然在掌逾半之时硬生生又将掌势收回飘身后退。

  原来矮方朔再度抓住郑元甲足踝之时把他当作兵器已乘势扫出。

  神医侠万永沧诸人看得齐齐松了口气。

  神医侠万永沧似已看透了紫虚道人心中所思突地朗声说道:“若贵掌门能将我武当派中人被制穴道解开兄弟则请各友好俱都置身事外仅由我两派中人作公平的一战不知贵掌门以为如何?”

  他虽自知己方之人不是雪山派在场诸人的敌手但即使陈尸当场也比作阶下囚的情况好得多是以倡此议。

  紫虚道人说道:“如此甚好。”

  他先将神医侠万永沧几处被制穴道拍活。

  矮方朔也如言将双飞环郑元甲交还雪山派中。

  神医侠抱拳为礼说道:“多谢贵掌门了。”他连将众人穴道解开。

  江南神乞尚乾露似是胸中已积郁颇久怨毒之气穴道一旦解开突地仰面出一阵狂笑大声说道:“牛鼻子我叫化子呆坐了半天在你未和万老二拼命前先陪着我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他话落掌出一招“赤手屠龙”双掌一前一后齐齐拍击过去。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说道:“为着活动筋骨而陪上一条老命那可是大不上算之事。”

  说话之间身子忽然一侧左掌立胸右掌从下向上托出。

  江南神乞尚乾露前击左掌将近紫虚道人之时突然一挫手腕掌势顿然一住含蕴的内劲随着那一顿之势疾冲而出一股潜力忽向紫虚道人的前胸撞去右手鱼龙变化由慢转快斜里一翻变成擒拿招术紧随左掌的暗劲而出横向紫虚道人脉腕之上扣去。

  紫虚道人立胸左掌忽地一转迎着江南神乞的左掌一送硬接了他这蕴劲的一击右手五指箕张也施出擒拿手法径拿对方肘间“曲池穴”。

  这两人相搏一招当真是巧、力并拼各极其奇变能事。

  似是两人都存了硬拼一招之心江南神乞左掌送出了暗劲之后又突然向前推出。

  先是两股潜力撞在一起江南神乞马步浮动身子摇了两摇。

  紫虚道人却是屹立原地纹丝不动。

  这一招硬拼便已分出高下。

  但江南神乞生性刚烈宁折不弯他内力虽不如紫虚道人充沛却不肯服输掌势稍挫之后又向前推去终于两掌相撞一起。

  只听“格崩”两声轻响原来紫虚道人和江南神乞脚下山石碎裂两只左掌抵在一起使两人相抵的身躯也自然形成一倾斜的角度。

  各施擒拿手法的一掌一错而过两人左掌相抵之后似是影响了右掌的变化彼此都未能拿到对方的脉穴。

  这是一场精彩罕见的搏斗双方左手相抵互拼内力右手却仍然极尽变化相搏忽而握拳击出忽而化掌拍出。

  两方距离过近掌指伸缩之间即可遍及对方的大穴要害更增加了这场搏斗的凶险。

  在场诸人齐把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对这场搏斗的注意、紧张尽都形露于神色之间。

  双方各用一只右手攻袭对方由快渐次转缓似是几招过后两人都有些后力不继之感但江南神乞的神色之间却比紫虚道人更加凝重。

  江南神乞的喘息之声愈来愈重而且他蓬乱如草的头之下也开始出现了汗水。

  显然这一场互拼内力的搏斗尚乾露已落下风若再逞强苦撑下去片刻之后便可能被紫虚道人震毙掌下。

  疯侠和神医侠俱知道他的性格宁折不弯若是他人出手接替反而会导致更坏的结果是以空自暗暗着急。

  在这一瞬之间紫虚道人的左掌又向前推进半尺。

  江南神乞脸色苍白豆大汗珠点点滴下。

  紫虚道人的脸上却是阴睛不定片刻之后他陡地大喝一声左掌向前疾然推出!

  在场诸人齐地惊呼出声以为江南神乞不惟一世英名丧此生命亦将至此终结。

  但结果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江南神乞屹立原地不动紫虚道人却已收掌飘身后跃七尺。

  忽听紫虚道人哈哈大笑道:“尚兄原是说要贫道陪着活动活动筋骨我要这般站着不动岂不失去原来的意义了?”

  江南神乞冷哼一声说道:“我老要饭的可是不领你这份不杀之情你用不着故施恩惠!”

  他转身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就是想杀尚兄却是无此能力尚兄此言太以自谦了。”

  他毕竟不愧为当世枭雄竟在可以一掌击死江南神乞的瞬间突然改变主意起了沽名钓誉争取人心之心是以在左掌疾然推出之时仅用了三成内力而以五成功力带回故能在骤然分开之时保持住两人均衡之势。

  若非江南神乞点破在场之人几乎全未看出。

  疯侠柳梦台哈哈笑了一声说:“我疯子也闷的慌牛鼻子可还有兴致陪我散散心吗?”

  大步走了出来。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转身向神医侠万永沧说道:“这可是万道兄的意旨吗?”

  他自恃一派掌门宗师身份虽未点破这种车轮战法是神医侠所授意但神医侠亦已大感不安微咳一声转向疯侠道:“柳老二且莫再叫兄弟作难了。”他本是不善言词之人急窘间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紫虚道人似是对一件事拖延太久已感不耐他脸上那经常微观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说道:“贫道敬待万道兄公平了断贵我两派的一段过节了。”

  神医侠道:“如何了断兄弟愿闻高见。”

  紫虚道人冷笑道:“道兄既不愿和贫道同去敝派总堂那只有诉诸武力了。”

  神医侠道:“我方五人贵派四位但不知如何打法方算公平?”

  紫虚道人无声无息地一笑道:“猛将一员可敌万军。”

  神医侠虽是涵养功深也气得长眉耸动冷笑说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紫虚道人冷冷说道:“那道兄等是志在必死了?”

  神医侠大喝一声翻腕拔出长剑说道:“必死不死幸生不中生死之数此时尚未预料!”

  他长剑出鞘武当派一干小侠也各将兵刃掣出一时由口舌之争变为剑拔弩张之势。

  雪山派的神火真人邵文风、玉面女魔邓玉珍和黑神君吴兆麟三人俱都怒目扬眉刚要亮出兵刃却被紫虚道人挥手制止。

  神医侠万永沧一愕说道:“贵掌门制止他们取出兵刃不知是什么意思?”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自信可以一双肉掌陪道兄等走上百招。”雪竹杖往地上一顿已没入石中半尺。

  神医侠气得须眉皆颤将长剑反手归鞘朗声说道:“既是如此我等以兵刃胜之不武那就在拳掌上见真章吧!”反手将长剑归入鞘中。

  紫虚道人突地哈哈狂笑道:“贫道略施小计道兄等便入彀中了。”

  听得神医侠心中一震脱口说道:“什么……”

  紫虚道人道:“弃剑用掌道兄必死无疑了。”

  神医侠万永沧只是因涵养功深而一再容忍此时已到忍无可忍之境遂大喝一声道:

  “那你就试试!”挥手直劈过去。

  紫虚道人冷笑一声道:“道兄小心了。”侧身闪让疾步欺进大袖微拂竟向神医侠左肩拍去一掌。

  高手相搏争的是那份指掌间变化的迅快紫虚道人这一招避袭还击攻守合一而出迫得神医侠在这一招中尽失先机纵身向后疾退三步。

  紫虚道人一招得手打法忽变左掌右拳展开凌厉绝伦的攻势掌击拳袭倏忽之间连攻了七拳八掌。这一轮急攻衔接得严谨无比神医侠竟然无法从他的绵密拳掌中寻出破绽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

  显然紫虚道人是想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力先将神医侠真力耗尽然后再用诡异的招术企图将他一举成擒。

  就在这两人交手的同时肖俊等武当派的四位小侠也和雪山派的三人大打出手。

  铁书生肖俊力斗神火真人邵文风勉强暂保不败。

  万翠苹、严燕儿合斗玉面女魔邓玉珍打得半斤八两。

  惟有玉虎儿却不是黑神君吴兆麟的敌手十数招过后便被迫得险象环生。

  看得场外的疯侠柳梦台大感焦急他们虽已说好在这场比斗中暂时置身事外但已身不由主地缓缓向场中移动。

  紫虚道人边打边自冷冷笑道:“万兄可是要自毁诺言吗?”

  神医侠面容一整转向疯侠说道:“柳老二若再相逼兄弟便要自绝当场了。”

  疯侠狂笑两声冷冷说道:“自绝当场也比做阶下之囚的好。”但他前进的身形已然停住。

  就在武当派中人岌岌可危之际前面山脚转弯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遂见两条人影疾奔而来。

  在那啸声刚落众人略一怔神之间紫虚道人已乘势施出一招奇诡的擒拿绝招“索龙缚凤”抓住了神医侠左手脉腕。

  玉虎儿也早被吴兆麟制住穴道另外两对五人亦均停手。

  此时那两条人影快逾灵猿飞鸟转瞬便到面前。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四道眼神向在场中人扫了一眼直向繁虚道人走去。

  走到紫虚道人身前五尺之处齐地拜伏地上同声说道:“松风、月影叩见师尊。”

  原来是紫虚道人的两个随侍小童。

  紫虚道人瞧了两人一眼面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又恢复庄严肃穆之色说道:“起来你们可是行令堂主持派遣来的吗?”

  松风、月影两童的脸上似是十分紧张起立之后又环视了众人一眼那道童从怀中取出一红一白两封书信双手平伸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口中说道:“正是这里有行令堂主持亲修的两封密函交弟子面呈师尊。”

  紫虚道人接过那一红一白两封密函后转向神医侠说道:“贫道拆阅书信不便只好委屈道兄片刻了。”举手点了神医侠两处肩井穴。

  此时在场之人似是全被那一红一白两封函件所吸引他们意识之中觉得这两封专人送来的书信决非等闲是以神医侠被紫虚道人制住穴道一时之间无人出手抢救事实上他们也无能抢救。

  只见紫虚道人先拆开那红色函件之后略一注目便突地出一阵大笑似是极为愉快而得意。

  他收起红色函件又将那白色书信拆开岂料一看之后竟是面色倏然大变。

  那白色函件似是极短是以他一看之后便即匆匆收起。

  在场之人见紫虚道人神情片刻之间产生出这种极端尖锐的转变不由个个如坠入五里雾中不知何故。

  紫虚道人毕竟不愧为一代武林枭雄面色一变之后登时又恢复常态向神医侠微微一笑道:“委曲道兄了。”

  他手指连点竟自动将神医侠被制双肩井穴解开同时转身向黑神君吴兆麟喝道:“将那位小侠放开了!”

  黑神君一怔之后伸手解了玉虎儿被制穴道。

  紫虚道人这一举动又大大出了众人的意外一时之间齐都愕然当场静待这一情势的展。

  只见紫虚道人向神医侠等人略一抱拳微笑说道:“后会有期贫道告辞了。”伸手将插入石中的雪竹杖取回。

  邵文风等人也随之进入流马轻轮之内。

  此时那驾御流马之人的穴道早经解开只听一声吆喝五乘轻轺疾如飞矢直向峰下奔去。瞬息之间转过前面山脚后消失不见。

  神医侠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今日竟受此凌辱真是无颜偷生人世了。”

  疯侠狂笑两声说道:“你可是想一死以求解脱吗?”

  江南神乞却哈哈大笑道:“若是说丢人现眼我叫化子该数第一……”

  他一顿又道:“其实那老杂毛身为一派掌门当今武林之中鲜有敌手我们打不赢他也算不得什么丢脸之事。”

  矮方朔也嘻嘻一笑说道:“叫化子说得不错我等若能和他战个平手也要身为一派掌门了。”

  神医侠被这几位风尘怪侠一说果然心情开朗了许多微微一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来我等惟有自惕自励方能雪此耻辱了。”

  铁书生肖俊突地插口说道:“启禀师叔弟子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神医侠一笑说道:“你可是觉得紫虚道人突然离去有些蹊跷吗?”

  铁书生道:“正是那红、白二函若就常理推测必是一件喜事一宗丧事但令人猜想不透的却是那喜、丧之事为何?以致紫虚道人产生了两种极端不同的情绪?”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总而言之雪山派中必定生了极为重大之事当可断言。”

  神医侠颔说道:“不错不错可是……”他虽极为同意肖俊的看法但却猜不透雪山派究竟生了何等大事。

  铁书生剑眉微皱略一沉思接着又道:“不过如能条分缕析追本溯源也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神医侠虽一向隐居太湖芦荡中但也尝闻肖俊文事武技之能不惟得到一般同辈之人的敬爱就是掌门师兄也对他畀依甚重此时闻言不禁面现喜色脱口说道:“你且就心中所思说来听听。”

  铁书生向几位前辈一礼微笑说道:“晚辈冒昧各位师叔原谅了。”

  江南神乞尚乾露一翻怪眼说道:“有屁快放别噜嗦啦!”

  铁书生一笑道:“此次紫虚道人率外三堂堂主及其大弟子黑神君吴兆麟离开大雪山总堂似是件极不平凡之事……”

  疯侠狂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道:“废话这点连你疯师叔也体会得出还用得着你说!”

  神医侠正容说道:“此点不难推测他一定是为着‘百妙佛珠’重现江湖之事俊儿你说可是吗?”

  肖俊刚一颔还未说话矮方朔已插口道:“高见高见只可惜他晚了一步那‘百妙佛珠’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江南神乞冷哼一声说道:“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与雪山派乃是一丘之貉他们两人得去‘百妙佛珠’还不等于那老杂毛得去一样。”

  肖俊道:“这个晚辈却有不同的看法……”

  江南神乞道:“你别故作聪明先说来听听。”

  肖俊道:“想那雪山派中之人只是因利害一致而结合也可能因利害冲害而同室操戈!”

  江南神乞一愕道:“紫虚道人为当代武林之枭雄对其手下之人威迫利诱控制得何等严密他们两个人有多大能耐敢于公然对紫虚道人背叛!”

  肖俊一笑道:“尚师叔高见但有一点你忽略了。”

  江南神乞道:“我忽略了什么?”

  肖俊道:“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虽曾一度为雪山派效力但却非紫虚道人属下之人”

  江南神乞还未等肖俊说完便突地哈哈大笑两声截断他的话说道:“不错!不错!我叫化了真是老糊涂了那两个兔崽子都是玄阴叟老怪物的弟子。”

  肖俊一笑道:“尚师叔的记性不坏。”

  江南神乞怪眼一翻说道:“好哇!你这娃儿居然挖苦起我来啦等回到武当山之后非叫你那小媳妇儿管管你不可。”

  肖俊一见他提起梅影仙来不禁俊面一红。

  疯侠哈哈一笑道:“老要饭的你可是也想娶个媳妇好管管你吗?”

  江南神乞一笑说道:“别胡说八道啦不要说我又老又丑就是年轻英俊人家也不嫁穷叫化子!”

  疯侠一笑道:“你的什么牢骚谁叫你不是家财万贯这年头是‘郎财女貌’我看你那小叫化也打一辈子光棍算啦!”

  神医侠一笑道:“两位别说笑话了眼下之计似应对未来作一打算。”

  肖俊道:“以弟子之见似是先应遣人回三元观一行将此地所见所闻之事禀报掌门师尊。”

  神医侠道:“不错这就叫苹儿和你玉师弟去吧。”他想起眼下之人中以玉虎儿功力较弱而万翠苹以一个女孩儿家在江湖上行走也有诸多不便。

  玉虎儿跨前一步躬身说道:“弟子敬领师谕。”

  万翠苹一听说要和心上人同返武当山那自是求之不得的事不禁展颜一笑。

  铁书生肖俊说道:“还有罗、余两位姑娘也和万师妹同行吧在路上也多个照应。”

  罗寒瑛凄然一笑向神医侠说道:“晚辈想往安徽一行以探望在舒城的母舅。”她思忖着自己既不是武当门下弟子自然不便再返回武当山而关于罗雁秋年来生的变故也只有向母舅雷振天倾吐。

  神医侠方一沉吟余栖霞也突地向江南神乞盈盈拜倒低低说道:“霞儿也想和瑛姊姊同行去探望一下我那义父请恩师俯允。”

  江南神乞一叹说道:“快起来吧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他伸手拉起余栖霞又极其慈祥地说道:“霞儿我这个作师父的只是徒有其名一点未尽到责任。”

  余栖霞黯然说道:“师父对霞儿兼严父慈母亲情似海更传了不少高深武功但因霞儿资质鲁钝有负恩师期望。”

  江南神乞摇头说道:“女孩儿家学得武功再高也没有多大用处为师的意思是……”

  他虽是一代怪侠说话行事向不为世俗礼数所约束但说至此处却也倏然住口。

  余栖霞自然知道师父下面的未完之言她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星目中几乎落下泪来星目微垂半晌始道:“师父若没什么训示霞儿这就要动身了。”说完又是盈盈一拜。

  江南神乞一叹说道:“凡事听天由命不可强求遇有不如意之事更要退一步想这样为师就放心了。”

  余栖霞强忍悲凄低低说道:“霞儿省得。”

  此时小乞侠急走两步来到江南神乞身前说道:“弟子想和三宝兄弟亲送师妹和罗寒瑛姑娘前往恳请恩师允准。”

  江南神乞一翻怪眼说道:“小要饭的你几时也学得酸里酸气起来快点滚吧路上不得惹事生非!”

  小乞侠向黑罗汉扮了个鬼脸手拉手撒腿向前跑去。

  玉虎儿和罗寒瑛等一行也都纷纷就道。

  矮方朔嘻嘻一笑道:“柳老二你要到哪里去财呀?我知道你和老叫化子是公不离婆秤不离陀我矮子也挤不进去现在告别啦我这把骨头既没丢在这里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师徒也要去碰碰运气了。”转身大步而去。

  片刻之后这片山坡上走的没了人影。

  且说罗雁秋离开凌雪红所居的山洞之后展开身形疾向谷外奔去。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东边天际微观淡淡曙光。他半夜奔行仍然处身在崇山峻岭之中也不知置身何处?

  怅惘之余又展开身形向前奔去。

  又奔行了一个多时辰已是巳初时分饥渴之感渐渐冲击着心头而且愈来愈是强烈。

  放眼望去山岭连绵无穷无尽既无酒肆饭店似是连猎户农家也不存在不由大感焦急起来。

  他突然想起这崇山峻岭之间处处飞瀑流泉解渴一事自不成为问题就是关于食物也可打些鸟兽烤炙了充饥想至此立刻精神一振往一座树林中奔去。

  岂知他到了一座林缘之后抬头望去竟是飞禽绝迹林内一片寂静就是连走兽也是一无所见他不禁大感奇怪起来暗忖:莫非这些飞禽走兽都藏在林中不成?

  心中奇疑之间脚下已向林内走去。

  这是一座原始森林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俱有数人合抱粗细浓荫蔽日一片漆黑脚下枯叶盈尺踏在上面出单调的沙沙之声。

  盏茶工夫之后已向林中深入了数里。

  在他奔行之间另一个奇异之念又在心中生起怎的自己深入林中数里之遥仍不见一点飞禽走兽的踪迹?

  想起飞禽走兽他不由又觉饥渴难耐真气一松脚步又慢了下来。

  一跃而起展开上乘轻功向水声之处奔去。

  渐行那叮琮的流水之声亦渐清晰可闻又是盏茶工夫之后眼前视线豁然开朗原来他已穿出树林来到一别有洞一天之地。

  仰长空蔚蓝如碧一轮旭日正自当头罩下给予人无限生机。

  这是一片宽广里许的平地地上绿草如茵山花正艳景色幽美已极但四周却被高大的森林所环绕。

  在这片平地中间孤孤单单的建筑着一排三间房屋俱是用树木做成看上去十分坚固。

  那叮琮的流水之声却是自那屋下出。

  罗雁秋暗叹一声忖道:一个人能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饱享人间清福真是不虚此生了。

  他思念刚止蓦然一声轻咳自那房屋中传出遂即有一个极为慈祥的声音响起说道:

  “小娃儿你可是对我这世外桃园感到羡慕吗?”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震暗道:我心中所思之事又未说出他却怎地知道?遂脱口说道:

  “不错在下很羡慕你这片洞天福地。”

  只听一阵长笑又自那屋中传出说道:“即使鸟儿也喜欢我这个地方更不要说是人了。”一顿叹道:“即使你不喜欢这地方也是无可奈何了。”

  话声刚落一个老人已自室内缓步走出。

  罗雁秋凝神看去只见一个胸垂白髯身着黑袍长披垂脸长如马双颧高突面如死灰的高大之人缓缓向自己走来。

  罗雁秋看他这副长相穿着带着一身阴沉之气不由心神一震脚下不自主地退后一步暗忖:这老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慈祥怎地竟是这般长像?

  但他终究是已习惯玄阴叟苍古虚那种阴沉之人后退一步之后遂又向前走了两步。

  那黑袍老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娃儿倒颇倔强。”

  罗雁秋早对他那副长相先入为主闻言一皱眉头冷冷说道:“何以见得?”

  那老人黯然摇头一叹说道:“小兄弟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何这样对我?”

  罗雁秋一怔俊面微红讪讪说道:“我怎么对你啦?”他突然觉得这老人的长像虽阴沉难看但心地却似是十分善良是以觉得这样冷冷地顶撞于他大是不该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那老人轻轻一叹低低说道:“这不怨你。”

  他突地又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是饿了吗?”

  罗雁秋只觉得他那微微一笑之间甚不自然生像是硬把脸上的皱皮牵动似的不由看得大起反感同时又提高了警觉之心。

  但他问的问题却对自己大有引诱之力脱口说道:“不错……”话刚出口便倏然而住接着说道:“我不饿!”

  那黑衣老人微微一怔黯然说道:“很好!很好!其实你就是饿了我也没食物给你充饥。”

  一顿又道:“你穿过这一大片树林有泉水流经此地你就取点解渴吧。”转过身缓缓向那房屋中走去。

  罗雁秋本是对那老人阴沉的长相和特异的笑容而引起警觉戒备之心是以不愿吃他的食物此时一想泉水谅来无碍遂大步跟在老人身后行去。

  那黑衣老人回转屋中取出一个木瓢说道:“小兄弟你就在这泉中取水喝吧。”

  罗雁秋一看只见房屋之前有一个方圆数尺的水潭流水不知从何处而来只听得叮琮之声自四周潭壁上流入潭中也不知这潭中的水又流向何处?

  他探手取了一瓢泉水就口狂饮只觉得泉味甘冽入口后不仅解渴似是也特别提神。

  黑衣老人目注罗雁秋把水喝完说道:“小兄弟你可觉得这泉水甘美可口吗?”

  罗雁秋把木瓢交还黑衣老人颔说道:“不错这泉水确是十分好喝。”

  黑衣老人喟然一叹道:“你若是连续喝上一百年就是再好喝也不觉得了。”

  他似是自知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别人无法了解便又补上一句道:“就像这片地方一样景色即使十分优美但你若足不出户地在此往上百年也会厌腻了。”

  罗雁秋听得似懂不懂接口说道:“若是在一个地方住着不动即使住上一年半载便已令人兴味索然若说在一个地方连续往上百年而足不出户那天下恐怕绝无此事了。”

  那老人面容一整说道:“可是我已在这片地方足不出户地一住百年了。”说完之后突地仰面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限的孤寂凄凉!

  罗雁秋听得大吃一惊说道:“前辈取笑了看前辈年纪至多不过七十若说已在此一住百年只怕你自己也不能自圆其说了。”

  那老人并不辩解却又出微微一笑但见罗雁秋一皱眉头时便突然一叹说道:“小兄弟我这笑容可是很难看吗?”

  他一顿又道:“但若比起我一百年前的笑容那不知己好看几许了。”

  罗雁秋听他说自己的笑容好看不觉暗自好笑但一听到他那带有忧郁的声音又感到十分坦诚而亲切遂朗声说道:“任何笑容只要立意正确自内心便自然是好看的了。”

  黑衣老人连连颔似是对罗雁秋的话极为欣慰而赞许。

  罗雁秋见这黑衣老人语无伦次说话中显示出许多令人可疑之点不禁大感奇诧两道剑眉也不自主地紧皱起来。

  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是有什么不明之事要问吗?”他一叹又道:“你此时不问恐怕再无机会了。”

  罗雁秋一怔说道:“为什么?”

  黑衣老人道:“不出三日我就要饿死了。”

  罗雁秋“啊!”了一声暗忖:无怪他方才说没有食物给我充饥了。

  只听黑衣老人又缓缓说道:“本来我一听有人到来便暗自庆幸又有几天好活但一看到你这种长像便不忍下手了。”

  他一顿又道:“其实即使我不拿你用来充饥你也要活活饿死了。”

  罗雁秋听得暗自惊心忖道:“这老鬼果然不是好人!”

  当下立刻又凝神戒备双目神光湛湛地注视着黑衣老人。

  黑衣老人突地自言自语说道:“可恨我的武功废去一半不然……”

  罗雁秋冷冷地截断他的话说道:“若你的武功不废去一半便可将我打死充饥是吗?哼!

  别做梦。”

  黑衣老人面容一整说道:“我虽是仅存一半武功也可出手置你死地。”

  罗雁秋傲然说道:“那你就不妨试试!”

  黑衣老人突地仰面狂笑道:“我九十年没和人动手相搏了能在临死之前重温一次旧梦也是一件快事。”

  罗雁秋道:“你既是武功已废一半我就先让你三招。”

  黑衣老人连声道:“很好!很好!”大袖微拂一股阴柔暗劲无声无息地撞了过来。

  罗雁秋身形微移横跃八尺冷冷说道:“功力不弱但也不见得怎样高明。”

  黑衣老人似被他这一句话激怒了真火气得声音微颤说道:“再试试我这第二招!”

  左袖乘势拍出。

  罗雁秋道:“我就接你这一掌试试!”功力尽蓄右手向黑衣老人拍来的左袖迎击但却暗目思忖:怎的这老人交手不用指掌?

  两下尚未接实罗雁秋便感一股暗劲直撞过来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当即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罗雁秋天生傲骨虽被黑衣老人一击震退仍不服输猛吸一口真气运足十二成功力双掌平胸推出。

  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好雄浑的内力!”也是两袖同时拂出。

  两股阴柔暗劲一接触黑衣老人一皱眉头也是闷哼一声连退两步。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功力不弱能和我平分秋色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任、督二脉已通难得!难得!”

  罗雁秋觉得他这一招胜得有些蹊跷略一思忖便知是黑衣老人故意相让于是一皱眉头冷冷说道:“怎么为什么不打了?”

  黑衣老人摇头说道:“我们眼下都是已垂死之人何必再互相残杀临死时有个伴还不好吗?”

  罗雁秋冷漠地说道:“这种事在下可不愿奉陪。”

  黑衣老人道:“俗语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就是铁打铜浇之人没有东西吃日子久了也会活活饿死你虽不愿伴我死去也是身不由己了。”

  罗雁秋道:“你说你已在此过了百年不知怎的却未饿死难道你是喝西北风活的吗?”

  黑衣老人道:“可吃的东西似已被我全都吃光现在已到罗掘俱穷的地步了。”

  罗雁秋道:“那你还可捉些飞禽走兽充饥也不致活活饿死。”

  黑衣老人一叹说道:“小兄弟你穿越树林进来之时可曾现有飞禽走兽藏匿其间吗?”

  罗雁秋综合了在树林中所见及黑衣老人之言说道:“可是这四周森林中飞禽走兽都被你吃光了吗?”

  黑衣老人道:“不错只怕这十里以内禽兽已然绝迹了。”

  罗雁秋道:“那我们就迁出这片天堂乐土也不能在此等着活活饿死。”

  黑衣老人道:“可惜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了。”

  罗雁秋刚要张口说话突觉一股腥臭之气自腹中倒窜而去不禁大是难受。

  岂知那腥臭之气愈来愈重四肢百骸都要胀裂一般“哇!”

  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白沫。

  他全身虽是难受无比但仍然强打精神狠毒地瞪了那黑衣老人一眼说道:“想不到你果是个十分阴险狠毒之人!”

  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是错怪我了。”

  罗雁秋道:“谁是你的小兄弟不许再这样叫我!”

  黑衣老人突地哈哈大笑道:“我这是自找苦吃……”他一顿又道:“不过你若想多活两天也不是全没办法……”

  罗雁秋尽管是天生傲骨并非贪生畏死之人但一想及他的身世之谜却又不愿立即死去于是强抑住一股怨毒之气冷冷说道:“什么办法?”

  黑衣老人道:“你可知道你中毒的原因吗?”

  罗雁秋冷冷说道:“自然是因为喝泉水了。”

  黑衣老人一笑说道:“不错!不错!”

  罗雁秋见他连道“不错”却不把那解毒之法说出遂不耐烦地说道:“你说是不说?”

  黑衣老人道:“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毒攻毒了。”

  他说完走出室外俯身舀了一瓢泉水。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你可是想叫我死得快些吗?”

  黑衣老人一叹道:“我本是想叫你死得快些但你既不答应我也不能勉强了。”

  他一顿又道:“蝼蚁尚且贪生这自然怪不得你当初我也是和你一样。”举起水瓢向罗雁秋面前递去。

  罗雁秋立即别过头去说道:“你以为我会再次上当吗?”

  黑衣老人微微笑道:“上当不吃亏你还是把这瓢水喝下去吧。”

  罗雁秋强忍万般痛楚转身向树林中奔去。

  但一入林眼前景物竟霍然大变只觉一座座峻峰峭岭阻路高不可攀循着那山间小径转来转去走了一顿饭工夫仍然还在原处!

  他这一阵奔行腹中腥臭之感大盛张口连吐了两口乌水。

  双眼模糊中只见那黑衣老人犹如鬼影晃动带着可怕的笑容一步一步逼近他的面前。

  那只盛满毒水的木瓢已然举到他的口边只听那黑衣老人说道:“你若是想迟点死去最好把这瓢水喝下……”

  罗雁秋只感眼前一阵黑使即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罗雁秋长吁了一声悠悠醒来。

  他缓缓睁开双目觉自己躺在木床之上那黑衣老人立在床前脸上现出那难看的微笑。

  过去之事恍如梦境一般他也不知是真是假而这黑衣老人更难断定他是好是坏。

  此时他只觉得那腹中腥臭之感已然消失但四肢百骸仍然隐隐地感到胀痛再试一运气竟然是血气不畅觉得十分痛苦。

  只见那黑衣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你可是觉得气血不畅吗?”

  罗雁秋对他的行为尚不知是好心抑是恶意索性仰望屋顶一言不。

  黑衣老人突地一叹说道:“这泉中之水入口虽是甘冽无比但却含有奇毒其作时间长短则视饮用之人的内力修为深浅而定我若不是强你饮下那毒泉之水以毒攻毒只怕你早先我而去了。”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人活百岁也是死树过千年砍柴烧看来早死晚死若看开了似是毫无区别。”

  罗雁秋听他只顾滔滔不绝地自说自活仍然不加理会。

  黑衣老人又自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可在怀疑我是坏人吗?唉!你若是仍作此想那也是无奈何之事。”

  他仰望着屋顶出了一会儿神又自十分感慨地说道:“我一出娘胎命运中便似注定要扮演一出悲剧中的角色直到撒手尘寰仍然得不到别人的谅解看来这与世隔绝百年倒真是我的福气了不然还不知要遭受人家多少歧视白眼?”

  罗雁秋听他娓娓说来如泣如诉一般心中不觉大是感动欠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

  “听你这般说来你的命倒是很苦了?”

  黑衣老人见罗雁秋和他说话心中似是十分高兴连忙扶着他重又躺下说道:“别起来你的毒伤没好。”

  须知在病痛中情感最是脆弱何况罗雁秋在记忆中从未有人对他这般的照顾只觉心胸中一阵激动酸楚星目中簌簌滚落下几滴泪水来。

  黑衣老人“呀!”地一声说道:“小兄弟你怎么哭啦?”

  举袖替他拭去眼泪说道:“别怕你这毒伤要喝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泉水才能痊愈呢。

  在这四十九天之中你将不会感到饥饿不过……不过……”

  罗雁秋接口说道:“可是毒伤痊愈之后也就要活活地饿死是吗?”

  黑人老人突地转变话题说道:“你现在知道我所说无路可走了?”

  罗雁秋“晤”了一声接口说道:“你可是说这四周围所布成的阵势?”

  黑衣老人道:“不错像我这种直来直往的脑筋一辈子也学不会这种邪门功夫。”

  罗雁秋道:“这种阵势确是有点邪门进来时通行无阻走出去竟是比登天还难。”

  黑衣老人没等罗雁秋说完便截断他的话道:“一念贪心为小失大如今悔恨已迟了。”

  罗雁秋此时已可断定这黑衣老者确是十分善良之人但不知为何被人困在此地遂道:

  “老前辈为何被困此地可以为晚辈一道吗?”

  黑衣老人道:“可以可以!我此时再不说出那真是沉冤百载了。”黑衣老人突地展颜一笑说道:“那整整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我刚二十五岁。”说至此双目中倏然焕出生命的光采像是又回到那值得怀念的青春岁月。

  “我家世代耕读相传虽非富有却算是个小康之家生活得倒也无忧无虑。但最大的遗憾就是我这副长像太丑不惟面孔阴骛怕人引不起人家的好感就是说起话来也似狼嚎鬼叫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罗雁秋心中暗忖:你这副尊容倒确是叫人不敢恭维。

  黑衣老人突地长叹一声说道:“是以我就终日躲在家里足不出户到了二十岁那年连亲事也没有说到……”

  “我看别人都已成家心中一急一心一意想偷偷溜走若是不娶个媳妇就一辈了也不回家!”

  罗雁秋“啊”了一声暗道:不知他那么急娶媳妇干什么?

  黑衣老人接道:“所以在我第三个兄弟十二岁娶媳妇那年我就再也忍无可忍地悄悄离家了。”

  罗雁秋诧然问道:“你不是怕人家看你么离开家到外面去岂不是碰到的人更多了?”

  黑衣老人一笑道:“我没那么傻往城里跑难道不会到山上去吗?”

  罗雁秋暗自好笑忖道:这样说来往山上去还算聪明了?

  黑衣老人续道:“低一点的山上有人我就往深山中跑有一天带的干粮吃完了却在山洞中碰到一个黑衣老人。”

  罗雁秋脱口说道:“也是一个黑衣老人?”

  黑衣老人道:“不错而且他的长像比我还凶还难看声音更较我难听百倍我比起他来真可算是美男子了。”语音神情中居然沾沾自喜。

  罗雁秋道:“那真是太巧了。”

  黑衣老人道:“那黑衣老人一见了我便似是大为高兴要我叫他父亲并硬要传我武功但是他那种说话的声音和脸上神情却使我感到十分可怕我终于吓得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便觉得周身酸痛无比那黑衣老人说已给我吃了一种药物脱胎换骨我虽是十分害怕但那黑衣老人似是对我很好于是一连练了三年武功。”

  他一顿续道:“有一天那黑衣老人也就是我义父告诉我他就要死了叫我穿起他那件黑袍也就是现在我身上穿的这件然后代他去完成一件心愿。”

  罗雁秋听得大是感动说道:“看来那黑衣老人也是一个好人了?”

  黑衣老人一叹说道:“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好人、坏人?何况好坏之分也是很难论断。”

  罗雁秋道:“你等着把他埋葬好之后就离开了是吗?”

  黑衣老人摇头道:“他还没有死就把我遣走了。”

  罗雁秋道:“他叫你去完成一件什么样的心愿?”

  黑衣老人苦笑一声说道:“说起来极是简单就是到关外长白山晶冰峰去找一串佛门念珠。”

  罗雁秋“啊”了一声脱口说道:“可是那一百零八颗百妙佛珠吗?”

  黑衣老人本已是十分阴鸷怕人的脸上倏然大变急急说道:“你怎地知道?”他虽是急急说出但语声仍是极为柔和。

  罗雁秋淡淡一笑道:“我听师父说过。”

  黑衣老人一叹说道:“我原以为那是件极为简单之事但是一到长白山晶冰峰下就和一男一女打了起来。”

  他说至此处突地离席而起面上掠过一抹兴奋豪勇之色续道:“我虽是第一次和人正式打架但那一男一女联起手来也还打不过我。”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吗?”

  黑衣老人摇头道:“到现在我也不知他们姓甚名谁。”

  罗雁秋道:“你既和那一男一女素不相识怎么会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黑衣老人苦笑道:“他们说我偷了那串百妙佛殊。”

  罗雁秋愤然说道:“他们也太不讲理了!”

  黑衣老人道:“其实也是事有凑巧他们那串佛珠就在前一天被窃去。”

  罗雁秋似是极感不平地说道:“我就是不愿吃这种闷亏!”

  黑衣老人道:“年轻人的性情就是如此我当时也是一样。”

  罗雁秋道:“你没和他们讲理吗?”

  黑衣老人似是极为得意突地哈哈一笑道:“我只反问一句话他们就语塞了。”

  罗雁秋“晤”了一声说道:“你倒很会说话。”

  黑衣老人又就着床缘坐下说道:“我说:‘我昨天若偷了你们的佛珠今天也不会再来了。’”

  罗雁秋暗忖:这个道理我也会讲。口中却道:“他们以后怎么说?”

  黑衣老人一笑道:“他们自是无话可说了。”

  罗雁秋和黑衣老人一问一答说了半天的话不禁微感疲累他猛吸一口真气想强自提起精神但突感一阵气血逆行之苦遂一皱眉头闷不作声。

  黑衣老人也是闭口不言似是在沉思以后生的事情是否再继续说下去。

  罗雁秋本是十分性急之人他一见黑衣老人住口不说便急不可待地道:“这样就完了吗?”

  黑衣老人尴尬地一笑说道:“没完这个故事刚刚开头而已。”

  罗雁秋有气无力地道:“往下说吧。”

  黑衣老人道:“我不是告诉过你离家之时誓要娶个媳妇回去吗?那个女的实在是美如仙子我想讨媳妇既连丑的都讨不到索性就娶个漂亮的。”

  罗雁秋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奇闻!”

  黑衣老人不以为忤续道:“那女的老是看我还不时出微笑。”

  罗雁秋暗忖:“那恐怕你是自作多情了。”

  黑衣老人似是说得十分兴奋柔和的声音中也略显颤抖又道:“她这样我便大胆起来于是也向她微笑。”

  “但那个男子却显得十分气恼拉着那女子一只手说道:‘我们走吧。看他那种笑我就恶心得作呕!’我当时毫不生气因为那女子好像一点都不讨厌我。”

  “那男子突然在那女子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我未注意听也不知他说些什么只见那女子秀眉微颦后点了点头然后用极为柔和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出一声喟叹。”

  黑衣老人仰思索了一阵说道:“当时我也不知她叹的什么气十二年后我才知道。”

  罗雁秋诧然问道:“为什么直到十二年之后才知道呢?”

  黑衣老人拍拍他说道:“不要问别累坏了。”

  他不回答罗雁秋的问话续道:“那男子突然也向我一笑说道:‘你的武功不坏我们打不过你你若有胆量一年之后再来一较身手。’”

  罗雁秋道:“你自是答应了?”

  黑衣老人说道:“谁知那是一项阴谋诡计!”他面色虽极难看但声音仍是柔和无比使人不敢断定他究是痛恨含怒说出还是毫无所谓之言。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平伏胸中的激动之情然后又道:“我一年后按时赴约竟不见了那个女子。”

  罗雁秋暗忖:她一定是怕你纠缠于她是以避而不见。

  黑衣老人道:“那男子对我说他师姊在阿尔金山要我和他一起前往我自是求之不得的事……”

  罗雁秋截断他的话道:“阿尔金山在哪里?”

  黑衣老人道:“想来就是此处。”

  他一顿又道:“谁知他把我带到此地后仍是未看到那个女子那男子却道:你的笑容和讲话的声音极是难看难听若是能把笑声练得好听一点她再单独来和你比试武功不过你的武功太高必须废去一半才算公平。说着递给我三粒药丸。”

  他一顿又道:“我不但答应服下他三粒药丸废去一半武功而且还允诺不把笑容语声练得好听决不去见她比试于是那男子留下一份破解阵势之法便微笑着走了。”

  罗雁秋听到此处已按捺不住心中愤怒不平之情恨恨说道:“那男子用此种卑劣手段将你骗来此处也太无耻了!你可知道那人的名字吗?”

  黑衣老人道:“当时不知直到十年之后才知道的。”

  罗雁秋急急问道:“他叫什么?”

  黑衣老人道:“我在此十年之后听说那男子已正式出家为僧法名‘空空’。”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震暗忖:“果然那男子是后来的空空大师那女子一定是天山神尼了?哼!用这种卑鄙手段还算得是什么东西双仙!”

  他追随玄阴叟苍古虚习艺所听到有关一般侠义道中人物的事大都是侮蔑偏激之言此时他对东西双仙更增加了一层鄙视与愤恨。

  但黑衣老人双眸中却无半点愤恨之情只是显得十分茫然。

  罗雁秋忽然大声说道:“老前辈还有一事你尚未告诉我。”

  黑衣老人道:“你还有什么事不明白吗?”

  罗雁秋道:“不错你说过被困十年后有一次出阵的机会不知是怎么回事?”

  黑衣老人道:“那倒是一件极为重大之事不过我们既无法脱困而出告诉你也是无用。”

  罗雁秋暗道:“不知那是一件什么大事他竟然不愿说出想必是关系重大了?”既如此就请前辈把破解阵势之法让我看看吧。”

  黑衣老人缓步走回床前从枕下取出一幅退了色的绸缎上面画满弯弯曲曲的线条直看得罗雁秋眼花缭乱。但看了半天竟连是什么阵势都未看出。

  他本是十分好胜之人虽是一时看不出门道但仍然埋头钻研。

  黑衣老人摇头说道:“别伤脑筋了你还有七七四十九天好活而我即使勉强苦撑也活不到一个月了若不是你来此我本来三天后便决定自击天灵早些死去。”他说到死字毫无恐惧之情双眸中闪现着一片淡淡的哀怨。

  时光在静寂中逝去罗雁秋每喝一次泉水体内毒伤便也一天天地好转他躺在床上除了日夕钻研那张阵图之外便由那黑衣老人向他讲述文章道德诗词歌赋罗雁秋本都在幼时学过何况他聪明绝顶是以一点就透虽在短短一月当中已把住日所学尽都复习一遍而对待人处事心目中都有某一种标准。

  那黑衣老人虽曾经过他义父为之脱胎换骨内力无比深厚但一个月未进食物也已饿得到了奄奄一息之境。

  但罗雁秋对这张阵图却仍然未参悟出一点头绪甚至连这阵势名称都不知道。是以他体内遗毒虽是一天天消除但饥饿而死的威胁却是一天天增加心中不由大感焦急。

  谁知在罗雁秋到此的第三十一天那黑衣老人的精神却突地特别好转。

  罗雁秋正自大感奇异却听那黑衣老人道:“小兄弟今天是我们相聚以来的最后一天了。”

  罗雁秋听得霍然一惊翻身坐起说道:“什么?老前辈不是……”

  黑衣老人摇手止住他未完之言说道:“回光返照死期已至。”

  罗雁秋黯然说道:“老前辈可有什么未了心愿要晚辈代为完成吗?”

  黑衣老人咧嘴苦笑说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将那串百妙佛珠交我义父以报答他三年授艺之恩。”

  罗雁秋一皱眉头面有难色说道:“这个只怕……”他想起在七绝山庄得到的那串百妙佛珠一半被自己捏碎丢弃另一半则在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之处但无论如何已无法找到一串完整的百妙佛珠了。

  忽听黑衣老人喟叹一声说道:“可惜我这种心愿永远无法完成了!”

  他突地举手将黑色长衫的纽扣缓缓解开然后脱了下来说道:“这件长衫也不知是何物所制不惟久穿不坏且能驱寒避暑水火不侵你既然还有二十天好活就把它穿上吧。”

  罗雁秋连忙说道:“此袍既是令师遗物还是前辈穿着的好。”

  黑衣老人道:“别噜嗦啦!”他突然显得不耐烦起来。

  罗雁秋道:“多谢前辈了。”随手穿在身上果觉舒适许多。

  黑衣老人双眉紧皱沉思了一阵似是考虑一件难解难决的重大之事约有一盏热茶时间之后又缓缓自腰间解下一条束带说道:“这个也给你吧。”

  罗雁秋伸手接过诧然忖道:送我一条腰带也要考虑半天看来垂死之人说话行事当真有些颠三倒四了。

  但黑衣老人见罗雁秋接过腰带并不道谢似是有些不悦说道:“不知我用一条命换来之物你拿到了有何感想?”

  罗雁秋诧然说道:“什么?”

  黑衣老人突地微微一笑道:“你没有打开一看不知里面是什么自然难怪了。”

  罗雁秋低头一看只见那腰带状呈圆形非皮非革足有四五尺长却看不出有什么贵重之处。

  黑衣老人伸手将腰带接过自一端向外一拉只见眼前一亮倾刻之间这三间大的房屋内竟呈现了艳红之色。

  罗雁秋大惊之下脱口说道:“百妙佛珠!”

  黑衣老人微笑说道:“不错。”

  罗雁秋心中微一打转说道:“这百妙佛珠难道也有真假之分吗?”

  黑衣老人诧然反问道:“你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罗雁秋遂将在七绝山庄所见之事及以后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

  黑衣老人似是从未料到有这等事情生愕了半晌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罗雁秋微微一笑道:“这真假之事对我已不重要不知老前辈如何得到这串佛珠?”

  黑衣老人道:“我在此被困十年之后有一天突然来了个中年白衣文士他竟自称是慕名而来。”

  罗雁秋“啊”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对了我还未请教过老前辈的大名呢?”

  黑衣老人一笑说道:“我的名字叫张诗书恐怕只有我父亲一人知道。”

  罗雁秋道:“那就怪了不知他如何知道老前辈的大名?”

  黑衣老人道:“我当时也感奇怪正想问他他却从腰间解下这串百妙佛珠来。”

  “那中年文生说道:‘据江湖所言只有令师知道这百妙佛珠的妙处是以特来请教。’”

  罗雁秋插口说道:“他怎知令师是谁?”

  黑衣老人道:“我也这么想但是当年我到长白山晶冰峰时那一男一女也不问我是谁就好像早就认识我一样。”

  黑衣老人一顿续道:“我告诉他我虽知道这百妙佛珠是极为贵重之物但却不知其妙在所用但那中年文生却不相信竟和我打了起来。”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嘴巴长在你身上你不说又怎能相强看来那人实在够笨?”

  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那人武功虽然很高但却比我还差上一筹是以两人打了三天三夜他却未占到一点便宜不过我也制服不了他。”

  罗雁秋极为惋惜地说道:“如果你不废去一半武功就好了。”

  黑衣老人道:“我那时才知道空空和尚只废去我一半武功是留给我自卫如此看来他的心术还不太坏。”

  罗雁秋道:“后来怎样了?”

  黑衣老人道:“那中年文生无可奈何之下便待转身离去但我一见我义父要找的百妙佛珠竟在他手中怎肯就放他离去于是放手抢夺就和他又打了起来。”

  罗雁秋道:“你们两人功力相若继续打下去还不是分不出胜败也许是个两败俱伤之局。”

  黑衣老人道:“但奇怪的是我越打内力越充沛那中年文生则渐感不支又打了三天他终于倒地不起那百妙佛珠也被我夺了过来。”

  罗雁秋道:“那恐怕是你已脱胎换骨之故了。”

  黑衣老人微微颔接着又道:“那中年文士告诉我这四周树林是一座奇阵说我永远无法脱身而出但我若把那串百妙佛珠还他他便领我出去。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胡言乱语故意骗我我当然不肯答应谁知那中年文生也是十分刚烈他见我不答应竟突地自击天灵而死。”

  “等后来在床下现这张阵势图案时后悔已迟了!”

  罗雁秋道:“这人也太迂腐了那百妙佛珠虽是价值连城之物但也没有生命重要。”

  黑衣老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也放弃了生命而选择那百妙佛珠。”

  罗雁秋道:“看来这百妙佛珠定是不祥之物了。”

  黑衣老人走到屋前十余丈处缓缓躺了下来。罗雁秋突然想起尚有一事不明大声叫道:“老前辈……”

  却无回声。

  他俯身一看原来那黑衣老人已然气绝了。

  罗雁秋想到十余天之后也是难逃一死是以此时并不十分哀痛他把那嫣红姹紫的山花一朵朵摘下堆在黑衣老人身上半个时辰之后已成了一座色彩鲜艳的花坟!

  且说紫虚道人看到那一红一白两封信函后似是十分焦急竟将擒拿到手的神医侠万永沧放开匆匆而去。

  那流马轻轺虽穿行于山间小道之上但却是迅无比两三个时辰之后已然行出了百余里的路程。

  他归心似箭正有“心急马行迟”之感是以对那驾御操纵之人仍是不时催促。

  紫虚道人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连外三堂三位堂主也大惑不解不知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上究竟生了什么重大紧急之事。

  此时已是归鸦噪晚的黄昏时分一抹夕阳逐渐隐入西山之后。

  突然间两条人影疾如流星划空在十数丈外一闪而过。

  紫虚道人虽坐在流马轻轺之内但他的目光何等敏锐一瞥之下只觉得那两条身形似是颇为熟悉。

  他本是生性多疑之人此时虽是归心似箭也不愿放过一看究竟的机会。

  他坐着的身形原势不动猛吸一口真气施出上乘摄虚凌空身法中一式“卧看巧云”如一片枯叶般飘身跃出三丈。脚未落地手中雪竹杖一点身形借势又起在空中一个大转身两臂猛张两腿倏伸式化“飞龙回空”再飘出两丈二三口中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现身相见!”

  紫虚道人内力深厚他喝声出音波撞在山石上反射回来嗡嗡声响。岂知那两条人影对他的喝声并不理会仍然向前奔去。

  紫虚道人一连几个纵跃已追到那两人身后七八丈处从背影上他已认出那两人来不禁一皱眉头说道:“米道兄胡道兄难道连贫道也不认识了吗?”

  原来那两人正是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紫虚道人看在玄阴叟苍古虚的份上是以不以一派掌门宗师身份自居而以平辈论交。

  赤煞仙米灵见紫虚道人叫出名字来只得硬着头皮止住身形转身嘿嘿一笑道:“不知贵掌门人相召在下有何指示?”

  碧眼神雕胡天衢却单掌立胸向紫虚道人行了一礼。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不知两位意欲何往贫道的流马轻轺倒可相送一程。”

  说话间雪山派的三位堂主黑神君吴兆麟和松、月二童都奔行过来。

  双飞环郑元甲想是折臂处疼痛未止在后方遥遥赶至。

  米灵嘿嘿一笑道:“多谢贵掌门好意在下心领了。”转身便待奔去。

  紫虚道人何等之人他早已闻报那百妙佛珠现被赤煞仙米灵和罗雁秋两人得去但碍着苍古虚的面子他只能坐收渔人之利而不能直接抢夺此时一见赤煞仙米灵形迹可疑遂微笑说道:“米道巴这就要走吗?”

  米灵阴阴说道:“不错我等要急于赶去玄阴洞中拜见师父有要事禀报。”口中说话脚下仍不停留眨眼间已奔出去十余丈。

  紫虚道人突地哈哈大笑道:“如此最好贫道等也正赶赴九幽谷途中我等正可结伴同行。”

  说话间身如行云流水地追了上去。

  赤煞仙米灵听得脸色微变冷冷说道:“那倒真是凑巧!”

  紫虚道人微笑说道:“你我在此相遇真可谓是缘分了。”

  碧眼神雕胡天衢似是完全以赤煞仙米灵的马是瞻自始至终未一言。

  米灵一皱眉头嘿嘿说道:“能和贵掌门结伴同行在下甚感荣幸。”他见紫虚道人一步一趋地跟至不得不停身住足。

  紫虚道人一笑道:“道兄客气了。”

  米灵瞟了停在数十丈外的流马轻轺一眼道:“在下等急欲赶赴阴风洞故须择捷径而行只怕贵掌门坐在流马轻轺之内和我等走不在一起故此在下告罪先行一步了。”

  紫虚道人一笑道:“贫道既和两位道兄结伴同行自是安步当车即使有御辇龙驹贫道也不愿乘骑了。”

  赤煞仙米灵冷笑一声道:“阁下以一派掌门之尊如此迁就不觉有**份吗?”

  紫虚道人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便是道兄见外了。”

  赤煞仙米灵阴阴说道:“既如此在下先行一步带路了。”当先向前奔去。

  碧眼神雕胡天衢急展身形随后跟上。

  紫虚道人一怔之后突然想起谈笑书生诸葛胆派松、月二童送来的红、白两函不由略一犹豫。

  就在他略一犹豫之间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又奔出十余丈外。

  紫虚道人虽觉得那两封函件事关重大但那百妙佛珠却又极具诱惑他眼看赤煞仙米灵行动有异知道自己猜忖的不错是以也不愿轻易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长啸一声随后追去。

  赤煞仙米灵一见紫虚道人率人追来脚下一紧度又增两成。

  突然间只听一声大喝自前面响起随即在一块凸岩之后跃出三条人影拦住去路。

  米灵一见现身三人正是“华山三剑”不由收势停身嘿嘿一笑道:“阴魂不散让大爷给你们度度!”

  说话间翻腕拔出青冥剑直向华山派掌门皓云龙司空长卿胸前刺去。

  皓云龙司空长卿知道他的青冥剑厉害不敢硬接闪身让过。然后一招“挟山海”反手刺来。

  两人立时展开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

  米灵一面打一面暗暗惊骇于皓云龙的奇奥剑势心中暗暗忖道:我若尽展全力战得筋疲力竭之后紫虚老道坐收渔人之利那可是大大不智之举。

  连攻三剑逼退皓云龙怪啸一声即向西方奔去。

  紫虚道人哈哈一笑道:“有贫道等在此掠阵怎么米道兄如此胆怯起来了?”

  皓云龙高喧一声“无量寿佛”说道:“道兄这般话不觉得是自欺欺人吗?”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至少贫道尚未见利忘义亲自出手抢夺。”

  皓云龙本是不善词令之人脸上一红讷讷说道:“这个……这……贫道是被迫出手情非得已。”

  紫虚道人道:“很好道兄如此说来眼下既再无人相迫道兄道兄自是不会无理取闹了?”

  他眼看这说话之间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已跃出数十丈遥雪竹杖一点地腾身跃起向米灵等追去。

  米灵跃出去数十丈之后眼见紫虚道人等再度接踵追来陡地顿住身形转嘿嘿一笑道:“贵掌门可是真的愿为在下掠阵吗?”

  紫虚道人饶是老奸巨滑见问也不由微怔不知他此话何意。

  但他究竟不愧为当代武林中最为阴险之人微微一笑道:“米道兄难道不信任贫道吗?”

  米灵嘿嘿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

  紫虚道人一笑道:“那就好了眼下情势我们似是不宜被他人离间。”

  米灵道:“如此说来贵掌门是要全力协助在下了?”

  紫虚道人一怔道:“这个……”

  他的未完之言突被赤煞仙米灵截断说道:“两位盛情在下心领至于相送之事我看不必了。”

  紫虚道人一怔说道:“这个……贫道原意也是要赶往九幽谷一行。”

  米灵冷笑一声道:“贵掌门请便就此别过。”

  紫虚道人微笑说道:“两位道兄不是也要返回九幽谷中吗?”

  米灵道:“不错只是在下尚另有事待办故须与贵掌门分道扬镳了。”却展开身形向北奔去。

  紫虚道人虽是机智百出之人但因方才的话说得太满是以一时倒想不出和米灵等同行的藉口来。

  岂知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刚向北方奔出十余丈便听一声阴阴冷笑自一株虬松上响起接着说道:“不知你们两人还有什么未完之事可愿与我一道吗?”

  米灵和胡天衢一听这声音不由同时打了一个寒颤脸上满现惊惶之色竟同时将身形顿住垂不言。

  紫虚道人一听那声音似是也觉极为熟悉急忙向那虬松下奔去。

  华山三剑互望了一眼也齐地随后跑去。

  此时那虬松之上像树叶般轻飘飘地落下一条瘦小人影紫虚道人看得心中一震暗自忖道:怎地玄阴叟这老怪物也来了?他还未及说话便听苍古虚哈哈一阵干笑道:“紫虚道兄可是真的要找我吗?”

  紫虚道人虽是当今武林中最为阴险狡诈之人但比玄阴叟则还是小巫见大巫若是想随便搪塞两句那无异弄巧成拙他略一思忖便微笑说道:“不错贫道正是想见道兄请示有关那百妙佛珠之事。”

  玄阴叟嘴巴一张出无声无息的一笑却转向赤煞仙米灵道:“你们起来。”原来他们一见玄阴叟现身早已匍匐跪在地上。

  赤煞仙米灵也是颇为聪明之人起立之后连忙探手怀中将那半串百妙佛珠取出双手递与苍古虚说道:“另一半在师兄之处不过他已……”

  他本是想说另一半被罗雁秋捏碎毁去企图触怒玄阴叟将罗雁秋逐出门墙并恢复自己的座弟子之位但却被玄阴叟的冷冷话声截断说道:“他已把另一半交给为师的了。”

  也自探手怀中取出另半串“百妙佛珠”。

  米灵和胡天衢看得齐都一怔不禁垂下头去。

  玄阴叟冷冷一笑又转向紫虚道人道:“这百妙佛珠虽是旷世难求价值连城的奇宝但却是极为不祥之物。”

  仰看了那数丈高的虬松一眼突地大声说道:“不要说这串百妙佛珠牵着东西双仙的一段秘密他们决不会坐视不问就是九大门派和一些江湖同道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我武功再高也不能把这串百妙佛珠带走是以老夫决定把它放在这虬松之上谅也无人敢将它拿走!”

  苍古虚说完身形一跃便向那虬松之上纵去。

  那虬松高约数丈枝密叶浓显得郁郁葱葱苍古虚跃上之后树下三人穷极目力也看不到他的身形约有盏茶时光才见玄阴叟站在顶端一个横枝之上并果然将那串百妙佛珠高挂其上。

  那艳红的佛珠在夕阳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目!

  片刻之后玄阴叟又循树而下他嘿嘿干笑两声说道:“我们走吧。”径自大步向前走去。

  紫虚道人本是心极沉稳之人他知道玄阴叟此举旨在坐山观虎斗以收渔人之利当下自不愿再问也随后跟去。

  只有华山三剑仍自枯立当场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跃上树去将那百妙佛珠取下。

  玄阴叟奔出里许之后便转身向紫虚道人说道:“那百妙佛珠之事已告一段落紫虚道兄另外还有事见告吗?”

  紫虚道人原本打算赤煞仙米灵可能因为百妙佛珠在手而背叛师门如此他则可乘机强夺到手此时玄阴叟既是亲自染指此事他决不肯就此罢休再想争夺也是无能为力何况雪山派内已然生一件令他极为不解的大事于是微微一笑躬身说道:“贫道已无他事请示道兄现在就此别过了。”

  玄阴叟道:“你是立刻就要回返十二连环峰吗?”

  紫虚道人道:“不错。”

  玄阴叟一怔道:“道兄不愿在此坐收渔人之利吗?”

  紫虚道人猜不透苍古虚此话的用意讷讷说道:“这个……”

  苍古虚道:“老夫尚有要事待办不克在此久留道兄何不隐匿暗处以待取得那串佛珠不过……”说至此竟倏然住口。

  他缓缓扫视了四周一眼突地哈哈一阵干笑道:“这周围数里之内已然云集了数十位武林高手现在好戏就要上演了!”

  紫虚道人道:“此时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况贫道也已看出不过似是都知道就是取到那百妙佛珠也无能带走是以都隐伏暗处谁也不愿率先出手……”

  苍古虚阴阴一笑道:“道兄说得不错不过谁也无法抗拒那百妙佛珠所出的诱惑。”

  他一顿转向米灵和胡天衢冷冷说道:“你们的师兄师妹现在何处想来你们都知道了快引为师的前去见他。”

  赤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听得心中一震暗呼一声糟糕!但他们素知玄阴叟性情古怪是以也不敢辩解只得躬身说道:“是!弟子等和师兄师妹分别之处在一座山坳之中……”

  玄阴叟冷冷说道:“少废话!”

  米灵和胡天衢身形一颤米灵低低说道:“请恕弟子先行带路。”展开身形向北奔去。

  紫虚道人抱拳向玄阴叟道:“道兄珍重恕贫道不送了。”

  玄阴叟哈哈一声干笑道:“好说好说你看那边好戏已然开始了。”

  紫虚道人等转向那株虬松看去果然已不见华山三剑的身影。暮色苍茫中只见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条人影齐向那虬松奔去。

  原来华山三剑站在那虬松之下虽早听到玄阴叟之言知道以自己三人之力决无法将那百妙佛珠带走是以一时之间迟疑不决。

  但回天剑施琼性情却最是躁急一俟玄阴叟等一行离开里许之后他即低低向皓云龙司空长卿说道:“眼下这一带虽是隐匿了不少武林高手虎视眈眈都想坐收渔人之利但他们都还离这虬松甚远不如先下手为强将那百妙佛珠取到手中他们纵然截击抢夺我等也可利用他们之间的利害冲突拖延时间以待情势的转变何况我们三人或可摆脱截击顺利离去……”

  他说得头头是道皓云龙一派掌门宗师身份虽是干练持重但也似是无话可说他沉吟片刻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我等倒可冒险一试了。”

  回天剑施琼尚未待司空长卿说完即腾身而起向那虬松之上纵去。

  那虬松树干高约三丈以华山三剑的轻功造诣自是可一跃而上但他跃落树间枝桠之后却不禁眉头微皱。

  只见那虬松不仅长得枝密叶浓而且纵横交错极难攀登若想攀上树顶到达那百妙佛珠悬挂之处最少亦须盏茶工夫。

  三人略一迟疑回天剑施琼已自拂叶分枝当先猱身而上。

  皓云龙和阴手纯阳师巩也只得随后跟上。

  华山三剑这一当先难环伺周围的武林高手也不约而同齐地现出身形直向虬松奔去。

  华山三剑在虬松之上视线虽为浓密枝叶遮住但也意识到隐伏在四周的群雄俱都向这边赶来。

  心下一急立时全力施力只听哧啦连响三人的外衣早有几处被树枝挂烂。

  三人这一全力施为眼看再有丈余即可到达树顶。

  但环伺附近的群雄也都将要奔到虬松之下。

  回天剑施琼拂叶分枝当先攀登抬头之际突见一点白光在头顶一现。

  不由大喜过望以为将到树顶看到自枝叶间隙洒漏下的天光不禁回头叫道:“快到了!”

  声音刚落皓云龙抬头看去只见他身形一颤连一点声息都未出便萎顿的倒下。

  但因这虬松密枝交错是以回天剑施琼的身体却被几根松枝垫住。

  皓云龙脱口说道:“三弟你怎么啦?”急攀援到他身旁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回天剑施琼的脸上一片紫黑原来他早已气绝身死!

  此时阴手纯阳师巩也已赶到他只觉头上的白光一闪抬头看去不禁惊呼一声:

  “师兄退……”话声未完他那瘦长的身躯连颤便也登时死去。

  饶是皓云龙司空长卿以一派掌门宗师之才一时之间也猜想不透两位师弟是如何死去的。

  他正惊骇错愕之间只听虬松之下喝叱连连想是奔来的群豪已在树下大打出手。

  紧接着又是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一般武功高强之人已然跃上树干。

  皓云龙陡地心中一动暗忖:“我何不隐伏此处暂时不动!等他们打上一阵再说?”

  他虽是想更上一层楼取那串百妙佛珠但两个师弟死得极是离奇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且说那环伺四周的武林高手不下四五十人之多但是弱肉强食未及这虬松之下便已死去过半。

  剩下的二十多人之中大多是各大门派的高手连数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的少林派也遣来了善根、法根两位与当代掌门慧根同辈的长老亲自参与此事。

  而武当派的松溪真人张慧龙却早已偕同追风侠秃头胜卫离开武当山适逢此会。

  其他昆仑、峨眉、点苍、青城等派也各出派中精锐企图夺取这百妙佛珠。

  唯有崆峒派因在大巴山愁云崖一战老一辈高手尽丧自知无能与其他各派相抗衡是以未曾参与。

  那先跃上虬松的一高一矮两人身着灰色僧衣红面白眉宝相庄严那高大的是善根大师矮小的则是藏经阁主持法根大师。

  两人略一打量这浓叶如墨密枝似网的虬松一眼同时眉头微皱高喧了声“阿弥陀佛”拂叶分枝向上攀去。

  紧接着善根、法根两位大师之后嗖嗖嗖跃上三人俱是身材瘦小一身劲装面蒙黑纱只露出两只精芒闪射的眼睛。

  这三人占了衣着和体形的便宜是以虽是跃上略迟但几个纵跃已然追上了善根、法根两位大师。

  只听那人干笑两声说道:“大和尚你且等上一等在下尚有话说。”

  善根大师虽知此人定是谎言相骗企图拖延时间但他乃有道高僧手脚虽不停留口中却道:“施主有话请说老衲等洗耳恭听就是了。”

  那人似是也知道光凭自己两句话两位和尚不会停下于是冷冷说道:“你不停下可休怪老夫无礼了!”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善根大师只觉掌风压体急向旁边一闪转过身来低喝道:“施主好雄浑的掌力!”

  善根大师一看那人随即沉声说道:“请恕老衲眼拙施主可是‘六昭三雄’之一吗?”

  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大和尚的记性不坏我们还是三十年前见过一面到现在你竟仍能认识老夫倒忘记你是哪一‘根’了?”

  善根大师庄肃地说道:“老衲法名善根!”

  那蒙面人一笑说道:“那个小和尚一定是法根了?”

  善根大师长眉微轩说道:“不错他正是老衲的三师弟法根。”

  那法根大师似是生性颇为急躁冷冷接道:“现在似乎不是叙旧的时候施主还是请便吧!”

  那蒙面人晒然一笑冷哼了一声道:“老和尚你们两人难道还怕老夫一人抢了先吗?”

  善根大师微微一怔道:“三十年前六昭三雄向来是三位一体不知今天怎地只来了施主一人?”

  那蒙面人一笑道:“这个么……”

  陡听法根大师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偷袭老衲?”挥掌反击过去。

  善根大师循声看去只见左下方数尺之处站着两个身着劲装面蒙黑巾的瘦小之人遂道:“六昭三雄果然全都来了老衲不察几乎上施主的大当了。”

  那蒙面人对另外两人偷袭法根大师之事似是颇感震怒突地大喝一声:“二弟三弟你们还不向顶上攀去!”

  善根大师“哦!”了一声说道:“施主一定是六昭三雄的老大‘铁掌’杨震了?”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大和尚猜得不错。”一掌疾向善根大师撞去。

  善根大师随手接了一掌喟然一叹说道:“山水易改本性难移杨施主的诡诈之性今生是无法改变的了!”

  六昭三雄中的老二“钢指”沈寰老三“铜腿”王霖刚要向上攀去却听法根大师朗声说道:“两位施主若再暗施毒手就休怪老衲心狠了。”

  铜腿王霖纵声大笑道:“老夫一向听说作和尚的慈悲为本倒不知你是怎么个狠法今天倒要开开眼界了。”反身呼地一腿踢了出去。

  他究不愧为“铜腿”之名这一腿踢出登时一阵咯吧大响一枝碗口粗细的松枝已然被他踢断。

  法根大师道:“老衲已三十年未用过‘大力金刚指’两位施主小心了!”疾并食中二指振臂点了出去。

  只听“哧哧!”之声连响他那指风施出恍如放出的箭矢一般直向铜腿王霖腿上袭去。

  六昭三雄成名江湖数十年虽无善行亦无大恶这一指法根大师只用了六成功力但已足使铜腿王霖大吃一惊幸而他早已有备仗着身形矮小灵活一跃让过。

  钢指沈寰却乘势继续向树顶上攀去。

  在这种枝密叶浓的树上动手双方功力俱都无法全力施展是以斗巧多于斗力善根、法根两位大师功力虽极深厚但六昭三雄却在灵活上占了便宜是以边打边向上攀援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一株虬松的枝叶伸展开来足有亩许大小是以上面虽有二十几位高手在互相拼搏但却毫不显得拥挤。

  武当派松溪真人张慧龙和追风侠秃头胜卫跃上树后便与“点苍双英”动起手来原来点苍双英中的老大“单剑追魂”史林和“双剑夺魄”温泽因少林武当两派一向领袖武林甚感嫉妒他们来迟了一步没有追上少林派中的僧人是以便和武当派打了起来。

  点苍一派在武林中的声望虽不能与武当相抗衡但若论武功造诣却不在松溪真人和追风侠之下他们此来似是专要向少林、武当一较功力争夺百妙佛珠之事竟然放在一边了。

  他们交手了十数招之后单剑追魂史林似是已感不耐他振腕向张慧龙点出一指。双剑夺魄温泽却呼地一拳向追风侠撞去。

  他们四人所处的这一片树枝似是较为稀疏又经他们打了一阵已然只剩下几个较粗大的树枝是以拳来足往地打得极为激烈。

  松溪真人张慧龙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知道这样缠斗下去决非善策于是大喝一声远足全身功力攻出三掌两腿一时之间把个单剑追魂逼退数尺右手大袖微拂身形直往那枝叶浓密处跃去。

  追风侠胜卫轻功素来擅长他见松溪真人一走便也击出一拳将双剑夺魄温泽的攻势一缓也随后追去。

  但点苍双英却不肯就此罢休同时大喝一声振袂跃起随后追去。

  松溪真人见他两人仍是不知进退不由微感震怒但他涵养功深虽怒而不形于颜色强自展颜一笑说道:“两位道兄快点攀援而上不然恐怕要为他人捷足先登了。”

  单剑追魂冷哼一声道:“如此最好只要不被你武当派将那百妙佛珠夺去就行了。”左手拂叶分枝右手振腕一指疾点过去。

  张慧龙闪身一让。但因这虬松上枝密叶浓行动极感不便他要害处虽然让过但右肋下的宽大道袍却被单剑追魂一指戳穿一个圆洞!

  张慧龙一再忍让此时已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说:“道兄如此苦苦相逼休怪贫道手下无情了。”左手掌风微拂将面前枝叶分开右手随后一掌拍去。

  他这一掌乃是在三元观后***洞中三月坐关苦练的绝学。

  “虚无掌”拍出之时虽看似轻飘飘地不带一丝破空之声但威力却是惊人。

  点苍双英果不愧为点苦派中掌门以下的两大顶尖高手他们虽是蛮不讲理但却知道利害一见张慧龙这“虚无掌”中的一招“云雾缭绕”拍来便呼地向右拍出一掌震断一些树枝身子疾向右方倒下以一式“明月故乡”的身法堪堪躲过。

  至于追风侠和双剑夺魄一对两人竟然站在同一横枝之上相距三尺实施肉身相搏。

  两人年纪俱是四十上下似是火气仍盛这样以巧制巧的打了一阵双方都已感不耐。

  双剑夺魄温泽先大喝一声:“去!”脚下猛运真力只听咔嚓一声大响两人立足的那根碗口粗细的松枝已然齐根截断。

  迫风侠和双剑夺魄的两条身形也随着那根树枝陡地如高楼失足下堕一丈!两人的手脸、衣服各有数处挂破。

  双剑夺魄似是极为剽悍身形停止下落之后反腕拔出背后双剑只见寒芒流动他竟以半坐半卧的姿势长剑斜向上指疾刺尚自伏在一根松枝上的追风侠左肩。

  追风侠向下一滚躲过双剑乘势将铁索月牙软鞭抖出厉喝一声:“好蛮的打法!”

  一招“双龙出水”回击过去。

  两人的身形俱是半仰半坐一招击出不惟劲道无法全施而且因树枝颤动常常失去准头。

  这种在浓叶密枝之间动手相搏实在是武林中罕见罕闻之事但在这虬松上之人似是俱都打得激烈异常。

  星转斗移大约在三鼓时分这虬松之下又出现了六七条人影。

  此时树上的动手打斗声愈来愈稀偶尔之间方可听到一股拍出的掌风。

  到了五鼓黎明之时这虬松之上竟然是一片静寂。

  虬松下站立守候的正是紫虚道人等一行七人。

  饶是紫虚道人心机深沉机智百出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东方天际已露出淡淡曙光虬松下枝叶满地虬松上除了最顶端的丈余之处仍是枝密叶浓外其余之处则只剩下碗口粗以上的巨大树枝。

  但是树上的二三十位武林高手却不知已隐身何处?

  紫虚道人看得大是可疑暗道:他们莫非俱都混战而死了不成但怎的在临死之时竟无半丝声音出?

  这是一种极为诡异莫测的情况一时之间紫虚道人也不敢贸然上去。

  又等了顿饭时间一轮旭日已自冉冉升起。

  紫虚道人心中一动暗忖:不知那百妙佛珠是否尚在树顶?

  他走出离那虬松数十丈外仰一看那串百妙佛珠正在旭日照射下出艳红刺目的光芒!

  那百妙佛珠实在是太具诱惑之力紫虚道人一看之下登时忘记了这虬松上的诡异迷离情况拂髯哈哈一阵大笑当先飘身向那虬松跃上。

  随来的外三堂堂主黑神君吴兆麟和松风、月影二童相继跃身而上。

  他们此时向虬松攀援自是十分容易片刻之间七人已先后到达那枝浓之处。

  众人仰看去不禁齐地大吃一惊。

  原来二十余位当今武林高手俱都死在密枝浓叶之上。

  松、月二童好奇心重一个跃纵便停身在一具尸体之旁。

  他们翻过那具尸体一看竟同时出一声惊呼:“他们是中的毒伤……”

  但呼声未落众人只见眼前白影连闪松、月二童的身形同时微一颤动便即萎顿地死去。

  就在那白影连闪之间紫虚道人脱口叫道:“蛇!蛇!”手中雪竹杖直向那白影点去。

  外三堂堂主和黑神君吴兆麟也各亮出兵刃护住头顶。

  原来那点白影是一条百尺雪练蛇自在十二连环峰的囚室底下逃逸后当时曾伤了谈笑书生诸葛胆幸经罗雁秋以千年灵芝液治愈。但眼下死去的群雄因自下而上伤在面部毒性作较快是以当场死去。

  也不知玄阴叟苍古虚在何处又把它找到将之驱逐在这树顶上以致杀死了这些武林高手。

  紫虚道人本来也有逐蛇役兽的药物但却未带在身边不由暗自着急。于是大喝一声:

  “退!”便待循树而下。

  但那百尺雪练蛇见他们齐都亮出兵刃似是引动了它的凶性毒喙大张出“嘘嘘”

  怪声竟将五人退路切断。

  须知这百尺雪练蛇蛇身特长但却仅有拇指粗细自头至尾其白如雪行动灵敏异常。

  本来在这树上动手武功已无法全力施展又在那雪练蛇飘忽无定的袭击下除了紫虚道人外俱感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片刻之后双飞环郑元甲因折臂失灵为毒吻咬伤身形微一颤动当场死去。

  人蛇交战这是一场极为凶险而别致的搏斗又过了盏茶时间玉面女魔邓玉珍的娇躯也为毒吻扫中虽未当时气绝但在惊慌之下失足自枝叶间隙中直向树下坠去!

  身中剧毒全身功力尽失自五六丈高的树上跌下后直摔得七孔流血一代红粉女魔便即香消玉殒了。

  转眼之前两位武林高手即便先后死去紫虚道人定力再高也看得心中大震一时之间想不出脱身之策。

  又是盏茶时间过后陡听黑神君吴兆麟惨呼半声一颗斗大头颅竟被神火真人邵文风的长剑削下!

  原来邵文风一剑向那雪练蛇横劈过去之时蛇头竟向那锋利无比的剑身上迎去。

  岂知那蛇身坚逾钢铁和剑身一经接触便出一阵反弹之力将剑弹震回去而蛇尾却同时向吴兆麟一卷他向右急闪之间头部正碰上邵文风被震回的长剑。

  变生肘腋邵文风虽知吴兆麟之死非己之过但也感到微微一愕也就在他微愕之间那雪练蛇的头尾已向他夹击而至。

  紫虚道人不愧为一代枭雄人物机智果胜常人在雪练蛇无暇他顾的千载良机他竟施出“倦龙归海”的身法觑准枝叶间隙向虬松下扑去。

  数十位武林顶尖高手一夜之间除紫虚道人一人外尽数死去。

  这实是数百年来武林中罕见罕闻之事九大门派经此变故元气大伤是以对今后武林形势生了重大的影响紫虚道人虎口余生心情极度沉痛加快脚步向十二连环峰奔去。

  他暗忖只要回到逍遥山庄后带来逐蛇役兽之人自不难将那百妙佛珠取到手中不由精神一振。

  想至此不禁又回头向那虬松顶上看了两眼只见那串创佛珠在艳阳照射下在苍松翠柏衬托中显得格外美丽。

  一时之间派中损耗了六位高手之事便尽行忘记。

  但谈笑书生诸葛胆遣人送来的红、白二函之事却又在他胸中浮起。

  他思忖之间已来到几乘流马轻轺的停留之处登上车后疾往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奔去。

  且说罗雁秋用鲜花将黑衣老人埋葬之后自己不禁感到怅然若失但也觉得无比地愤恨不平一个完全善良无辜的人竟被一困百年。

  罗雁秋黯然地返回木屋之中摊开那张阵图又自苦心钻研起来。

  但他对五行八卦的变化之学仅只略通门径未窥堂奥是以虽是天纵奇才聪慧绝世对这极尽变化能事的阵图若无人指点就是穷毕生精力也无法参透。

  转眼之间已是十天过去他试一运气果然体内毒伤尽去。但同时却感到饥肠辘辘甚是难耐。

  在饥火燃烧之下自是无法继续参研那阵图的工作。

  他焦灼之下急步走至屋外。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刻一抹斜阳正自逐渐向西山落去天际间泛起了绚烂美丽的彩霞。

  蓦然间他想起黑衣老人送他的那串百妙佛珠遂自腰间解了下来喃喃说道:“这佛珠空具百妙但却不能将我救出阵外看来人的学识、智慧和才能仍较其他身外之物来得贵重!”

  但那佛珠的鲜艳色彩却看得他精神一振暗忖:听师父说这百妙佛珠共有一百零八颗之多为何只称“百妙”岂非怪事?

  他百无聊赖之间遂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但结果竟然只有一百零七之数。

  这又令他大惑不解了。

  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身上原有一颗乃是在九幽谷时一个乘鸾的白衣少女所赠后来虽在七绝山庄一度还给那绿衣少女但结果又自祁连八全手中收回。当下自贴身内衣中将那颗佛珠取出只见它的色泽、大小竟是与这一百零七颗一般无二。

  罗雁秋本是智慧绝伦之人略一思忖暗道:米灵在七绝山庄抢得的那串莫非是假的不成当初我捏碎之时除了一些粉末外别无他物但不知这里面又是什么?

  身随意动他先将自己的原有的那颗佛珠“波”的一声捏碎。

  低头一看那佛珠薄薄的外壳之内竟裹着一个洁白的纸团打开一看不禁心中狂喜!

  原来那上面写的是前面一至十颗都是载的这百妙佛珠的“妙”处。

  于是他连将前面其余七颗佛珠捏破果然不差其中指明第八十至第一百颗佛珠居然尽是破各种阵势之学。

  他立即按图索骤将那二十颗佛珠一一捏开仔细看过之后才知道这四面以树木围绕构成的是“反四象大阵”。

  而这反四象阵的破解之法却最是简单不过就是只要除去内缘的任何一株树全阵即完全失去效用!

  罗雁秋看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即向林中冲去。

  但突然之间他刚奔出屋外的身形又停了下来原来他想到这佛珠的十至三十颗中尽是记载了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暗忖:我只要能找到吃的东西便可在此修习若把这些武功全部练就便将成为当代武林中第一高人了。

  然而他这个念头也是一闪即失因为他想到那黑衣老人曾经说过这百里之内鸟兽已然绝迹。

  事实上他来此四十余天中除了看到过一只翠羽红喙的美丽鸟儿外确未看到任何鸟兽。

  若非自己因误饮泉水中毒而每日又必饮潭水解毒早已饿死多时了。

  此时罗雁秋竟似突地福至心灵他再将那百妙佛珠的索引仔细看了一遍竟高兴得大笑起来!

  原来那佛珠的五十至七十颗中却是祛毒疗伤之学其中也提到像此处屋下的一种泉水在此项竟附带说明有一种“四季丹华”的山花该花常年开放永不凋谢不惟是祛毒疗伤的圣品抑且可用作充饥!

  他立即想起了室外那四季不败之花。

  这实是天下之间罕见罕闻之事但他想到这是百妙佛珠上的记载自是不会有什么差错。

  于是疾忙奔出屋外采撷了几朵山花塞进口中他只觉得那山花入口香甜不嚼即化只吃了数朵便已饥渴全消周身上下一片舒泰祥和。

  此时虽已是掌灯时分但苦无火种无法点燃只得将那些解开的纸团放在木榻之上。

  他自己惟恐压坏了那些纸团却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这一夜之间他睡得香甜无比一觉醒来之时他只觉得一股寒风侵体举目室外看去那山花野草之上缀着一颗颗的晶莹水珠里许外的树林也像是水洗了一般显得格外清新原来昨夜一番风雨他却因多日的忧虑疲倦侵袭一旦安心睡去便睡得极熟是以丝毫未觉。

  此时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景色觉得无比的愉悦、得意。

  突然他想了放在床上的那些“百妙秘籍”回头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些纸团竟被风吹散了一地他连忙俯身拾起总数才只剩下三十多个其余的想是被风吹向窗外而去。

  罗雁秋连忙走到屋后但哪还有片纸只字他不禁大感懊丧!

  须知这百妙佛珠中所蕴含的奇学真是包罗万象就是东西双仙也是会不及半如若罗雁秋全部练成那真堪称天下无敌了。

  他正怅惆之间。蓦地

  一声“咿呀”鸣啭那木屋之上突地飞来一只鸟儿。

  罗雁秋仔细看去正是他刚到此地之时所见翠羽红喙的小鸟!

  那黑衣老人明明告诉过他这鸟儿只在每年春天来上一次不知它为何再度来此?

  他正感奇疑之间突听一声如鹤唳凤哕的长鸣响自树林以外抬头看去只见万里晴空中正有一只巨大彩鸾冉冉下降。

  鸾背上中间站着一个身着白绫的长少女两边则分立着两个青衣小鬟。

  当那彩鸾落下之后罗雁秋已然看清那白衣女子曾和自己有数面之缘同时还和他在一处石洞中……

  他想到自己对一个弱女子那般粗暴的行为同时联想到黑衣老人对一个女子的纯情和牺牲不禁大起愧疚之心竟自缓缓垂下头去。

  那白衣少女下得鸾背看了罗雁秋一眼竟也是站在那里痴痴地注视着罗雁秋一言不。

  两个青衣小婢虽是满现怒容地看着罗雁秋但见白衣少女不一言她俩似是也不便作。

  约有盏茶时间之后那白衣少女出一声幽长的喟叹轻轻说道:“又是你……”

  直走到罗雁秋身前二尺之处方才停住身形微微一笑说道:“你可是不认识我了吗?

  唉!这也怪不得你我一会儿穿白一会儿着绿可真把你搅糊涂啦!”

  罗雁秋本是知书达礼之人虽因丧失记忆后对一些世俗礼法大半模糊忘记又因受玄阴叟等几个怪癖之人的影响曾一度变得自大与粗暴但在这一个多月来那黑衣老人已帮他对往日所学的圣贤之言恢复记忆是以一想到那石洞中如同禽兽般的行为便自内心深处惶然地产生出无比的歉疚之感。

  此时他见那白衣少女对已往之事竟似全然不放心上不由大感不安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那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啦难道还怕我再打你一巴掌是吗?唉!你不知道我打了你那一巴掌后难过和后悔了多少天?”

  罗雁秋又自后退一步缓缓抬起头说道:“这位姑娘难道你不恨我吗?”

  眼神中流露出愧疚之情。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琼儿你不知道吗?”

  她仰略一沉思又自嫣然一笑:“是啦我没有直接告诉过你我叫什么但我爹爹和几位叔叔叫我时你没有听到吗?由此看来你一定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了。”

  罗雁秋被她说得脸面上一红却是不便反驳。

  白衣少女此时才似是想起还没有回答罗雁秋的问话“哦!”

  了一声没头没脑地说道:“我当然恨你啦恨你不该那样对我其实……唉!也不能光怨你我也有错我不该……”她一顿之后又自嫣然一笑道:“过去的事别提它啦我不恨你你也别再恨我好吗?”

  罗雁秋听得大是感动微微一笑道:“都是我不好……”

  白衣少女突地娇笑一声截断他的话道:“别再客气啦我不是说过去的事不准再提了吗?你怎么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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