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秋却纵目向窗外看去。只见窗外不远处是一座小小的山峰山峰之下则是一片静静的谷地。想这密室的地势甚高居高临下是以看得十分清晰。
马梦铭诡异地一笑说:“兄台可看清那幽谷中的情形了?”
一顿又道:“那些服装各异之人俱是中原道上的侠隐人物但却将号称东西双仙的天山神尼和苦因大师围在中间你说他们可是疯了?”
罗雁秋听得脸色大变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梦铭道:“他们被本派的百毒氤氲迷倒后先是服下解药除了骨内的余毒但却因而又迷失了神智一切行为俱在本门弟子控制之下是以……”
他话尚未说完罗雁秋突地截断他的话道:“那厢的一些黄衣人可是围困住了四个女子?”
马梦铭道:“不错!想来其中两人便是兄台口中的红姊姊和琼儿了。”
罗雁秋观察了片刻诧然说道:“这般人能将他们困住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马梦铭道:“兄台想是不知道‘坎离引导大阵’及‘惑仁大阵’的厉害是以感到奇怪了。”
突然之间罗雁秋想起那百妙秘籍中曾载有这两种阵势的名称遂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值得如此夸张在于自信举手可破。”
马梦铭道:“小弟当信兄台有破阵之能不过那些被迷失了神智的中原武林高手兄台却是无药可解。”
罗雁秋想起自己丧失记忆之事不禁心中一凛说道:“那些中原武林高手可都是记忆全失了吗?”
马梦铭一笑说道:“何止记忆全失……”
忽然之间那幽静的山谷中号角长鸣乐声大作那七十二个黄衣抱剑少女和迷失了神智的武林高手齐都疾快转动起来。
天山神尼和苦因大师似是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垂屹立阵中。
琼儿和凌雪红等却是随着转动只见她们衣袂飘扬宛如婆裟起舞。
马梦铭突地黯然一叹说道:“她们若这般转动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便要走火入魔了。”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动说道:“不知你告诉我这些是存的什么心思?”
马梦铭又自轻叹一声道:“迷住这多中原武林高手又动此种威力绝伦的大阵本非兄弟所愿不过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是以……”
罗雁秋截断他的话道:“不知你是受了何人之托?”
半晌未一言的仲孙仪忽然嘴唇一动却是幽幽一叹后终未说出口来。
马梦铭微微一笑道:“小弟受了何人之托兄台不久便会明了不过……”
蓦地三声幽长嘹亮的号角冲天响了起来马梦铭似是精神为之一振道:“他们来了!”
罗雁秋道:“什么人来了?”
马梦铭道:“便是那些搬弄是非之人。”
罗雁秋突地想起昨晚入谷之前所遇见两个黄衣人相继询问的“东定中原共襄大局”
暗号顿时恍然大悟说道:“那班人可都是中原武林人物?”
马梦铭道:“不错。”一顿续道:“不过此举却非兄弟所愿。”
罗雁秋一心想知道那班和密宗勾结陷害中原武林高手之人于是急不及待地说道:
“都是些什么人?”
马梦铭一笑说道:“反正快来了兄台想知道也不急在一时不过在他们未来之前小弟想先和兄台决定一件大事。”
罗雁秋道:“什么大事。”
马梦铭格格一笑道:“自然是小弟的婚姻大事了。”
仲孙仪听得娇靥一变。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在下既非男女双方的家长亲友亦非媒约之人兄台此事似是与在下毫不相干。”
马梦铭淡淡一笑却枉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兄台对那幽谷中被困和已迷失本性之人难道无动于衷吗?”
罗雁秋心下一懔说道:“在下自是不愿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马梦铭格格一笑道:“这就是了!”一顿续道:“兄台若愿为小弟婚事作一见证小弟便立即下令放弃那幽谷中所布设的两座大阵同时使那些中原武林高手恢复本性还其自由之身。”
罗雁秋一愕道:“这位姑娘若是答允了兄台的婚事在下作个证人亦是无妨……”
仲孙仪冷哼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这种话也是你说的吗?”
罗雁秒一叹说道:“这种话虽不应出自在下之口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自也顾不了许多了!何况……”
仲孙仪突地急躁地大叫道:“不要说啦!”两手掩面径向锦榻上扑去。
罗雁秋的言行似是大大伤害了这个多情的姑娘她竟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罗雁秋大步走了过去说道:“姑娘……”似是找不到适当的安慰之言是以叫了一声“姑娘”之后却未说下去。
如此一来仲孙仪哭的更加伤心了。
马梦铭也缓缓跟了过来故意黯然一叹说道:“自古情天多铸恨唉!古往今来坠入情网之人不少但有几个会得到情爱的真意?”说完之后缓缓踱了开去。
仲孙仪听完这话似是心中一动倏然止住哭声片刻之后竟自缓缓站起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
她静静地站着娇若春花的脸上平静得毫无一丝表情又接着缓缓说道:“你就把那两座大阵都撤去吧还有那些迷失了神智的中原武林高手也尽快地还其自由之身。”
马梦铭似是未料到仲孙仪答应的如此迅一愕之下方自高兴地连声答道:“小兄遵命!”
取出一只小巧的号角凑在嘴边连吹了起来。
呜呜的号角声顿时在这密室内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似是连这室外都无法听到却不知如何传将出去。
罗雁秋大步走向窗前纵目看去只见那静静的幽谷中黄影一阵流动西下的斜阳照得那七十二名黄衣少女手中的宝剑闪闪光瞬息之间俱都在一株大树后消失不见。
那些散置四处的黄衣人也在一阵穿行后踪迹不见罗雁秋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却不知他们向何而去?
静静的幽谷中仍然静静的站着一些人。
他们对密宗弟子的撤走竟似毫无所觉片刻之后才见天山神尼低喧了声佛号。
她所喧的佛号声音竟直达这密室之中显示出了惊人的内力。
接着苦因大师抬起头来。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径往琼儿和凌雪红等立身之处走去。
她们四人早已在七十二名黄衣少女隐去之后停止了身躯的转动静静的站立当地。
此刻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立着犹似失去知觉一般。
天山神尼在她们四人背后命门穴上各拍一掌后齐都身形一颤清醒了过来。
但旋又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太阳逐渐西沉落日余辉幻起了满天绚烂的晚霞。
片刻工夫晚霞消失幽谷中顿时笼罩上一层暮色。
暮色苍茫中突见一缕缕淡烟升起并逐渐弥漫开来。
顷刻之间谷中人影俱为迷蒙的烟雾隐去!
罗雁秋凭窗远眺看着这晚间的幽谷景色竟然有些意醉神驰警觉戒备之心尽去。蓦地身后响起一声娇呼道:“暗下毒手恬不知耻!”一般掌风直撞了过来。
罗雁秋如梦初醒般大吃一惊闪身跃开只见那黄衣少年嘴噙阴笑仲孙仪却向他怒目而视。
他立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黯然一叹道:“姑娘之情在下永铭五内。”转向马梦铭厉声道:“边陲蛮夷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此地事情既了示下门径离去!”
马梦铭一笑说道:“兄台可是急着要走吗?”
罗雁秋怒道:“你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马梦铭皮笑肉笑地说道:“非是在下故意废话皆因几位来访的佳客已至门外了。”
罗雁秋好奇心复起一愕之后在一处锦凳上坐了下来。
马梦铭神秘地一笑忽然提高声音说道:“把他们引进来。”
语气中似是对那即将来访之人甚是轻视。
只听清脆的两声“是!”那两名绿衣小婢不知在何处转了出来。
她们步出密室顷刻之间便失去了身影。
罗雁秋暗忖道:看这间密室中似是机关重重若想离此倒非易事。
忽然间一阵铃声在密室一角响起马梦铭道:“他们来了。”
片刻之后密室的门户大开只见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
罗雁秋一看清那一男一女的面目不禁呆了!
那一男一女也是一愕立时停步驻足面上现出尴尬之色。
但他们那尴尬之色却是一闪而过。
马梦铭眼明手快早看到三人脸上的惊愕表情格格一笑道:“三位可都是早已认识吗?”
那俊美中年男子刚要说话他身侧的青衣女子却微微一笑姗姗走到罗雁秋身前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一年不见连哥哥嫂嫂都不认识了吗?”
这一男一女正是谈笑书生诸葛胆和玄衣仙子杜月娟夫妇。
罗雁秋一见他俩到来脑海中顿时翻腾起一年前的往事他想到在大雪山十二连环峰行令堂生的一段经过不由俊面一红。同时另一件大事也连带想了起来顿时热血沸腾双眸喷火霍地离座而起。
他这一反常的举动立将玄衣仙子杜月娟吓得后退一步惊讶地说道:“兄弟你怎么啦?”
罗雁秋一时冲动但一想到谈笑书生诸葛胆究竟和他有两度同门之谊于是将一股愤怒之情又强自压抑下去一抱拳讷讷说道:“是师兄师嫂来了吗?”
谈笑书生诸葛胆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师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马梦铭忽然格格一笑道:“贵掌门伉俪莅临可是专为叙旧而来的吗?”语音神情显得甚不高兴。
谈笑书生抱拳一笑说道:“少宗主请勿误会愚夫妇特来恭听教言。”以谈笑书生诸葛胆的高傲此时说出话来竟是极尽谦卑。
听得罗雁秋微微一怔插口说道:“不知师兄身为何派掌门小弟不知谨在此恭致祝贺之意。”
马梦铭插口道:“怎么?令师兄身居领袖中原武林的雪山派掌门罗兄都不知道吗?”
罗雁秋“哦!”了一声转向玄衣仙子杜月娟看去。
只见她一脸黯然之色说道:“我那掌门师兄已被玄阴叟老怪物害死是以……”
罗雁秋惊呼一声道:“什么!”素知雪山派向受玄阴叟支持一闻此言不禁大感意外。
忽听杜月娟格格一笑转忧作喜道:“不过你那掌门师兄已将此仇报过了。”
原来紫虚道人在回转大雪山后便落在苍古虚的谋算之中而玄阴叟却也是精疲力竭疏于防范为谈笑书生诸葛胆所乘。
诸葛胆先是参预苍古虚谋算紫虚道人后又打着为紫虚道人报仇的幌子毒死了玄阴叟从而谋取了雪山派掌门之位。但是不少雪山派中人不服诸葛胆谈笑书生为服众才与密宗构通意欲尽除中原武林人物。
罗雁秋一听师兄做了掌门不禁向诸葛胆看去星眸中露出询问的光芒。
他想起玄阴叟苍古虚虽被视为邪魔歪道但和他究有师徒之份而且苍古虚对他向是另眼看待是以存下了要为苍古虚复仇之想。
谈笑书生一笑说道:“师弟可是要为师报仇吗?”
此时只见玄衣仙子杜月娟的一双秋波满含幽怨地向他投来他当即转他视避开那会使他决心动摇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不错!”
诸葛胆忽纵声大笑道:“好!好这当真是兄弟阋墙了。”
只听马梦铭格格一笑道:“还有一笔帐你们索性一起算吧。”
诸葛胆对罗雁秋在此现身一事早已怀恨此时闻言不禁当下一怔脱口说道:“什么事?”
马梦铭诡异地一笑道:“请移步一看便知。”
但听哗啦一声那面正对幽谷的窗子霍然大开一抹月光如流水似地倾泻了进来。
室内之人齐都向窗前走去。
柔和的月光下可清晰看到那静静的山峰和山峰下的静静幽谷。
谈笑书生诸葛胆面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他现那幽谷中已是阗无人迹。
马梦铭道:“小弟因受这位兄台挟制已尽还他们自由之身了。”一双俏目直向罗雁秋投去。
诸葛胆意犹未尽干笑了一声转向罗雁秋说道:“这话可是当真吗?”
罗雁秋道:“不错……”他方要继续解释突听诸葛胆冷笑一声道:“你果真与我作起对来了胆子倒是不小!”
罗雁秋剑眉一轩道:“可是师兄与密宗门下互通声气想一网打尽中原武林高手吗?”
诸葛胆冷冷说道:“是又怎样?”
罗雁秋道:“假外人自重这也算英雄行径吗?”
诸葛胆大喝一声道:“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举手一掌向罗雁秋拍去。
但听“啪!”的一声罗雁秋面颊上脆生生的挨了一掌白嫩的皮肤上立时出现了五个红肿的手印。
原来谈笑书生诸葛胆自忖出这一掌罗雁秋必会闪避是以仅只投石问路出了三成功力若是这一掌全力而罗雁秋的一口牙齿恐已悉数打落了。
罗雁秋不闪不躲的承受了这一掌全室之人齐都微感意外的一愕。
诸葛胆见罗雁秋不予还手让他着着实实地打了一掌不禁微现尴尬说道:“你不还手可是认为骨坚皮厚吗?”
罗雁秋道:“看在同门的面上我也该让你一掌……”
诸葛胆怒喝道:“住口!你既是存心与我为敌有什么能耐尽情施展出来好了。”左手施展一招“帘卷西风”斜削过去。
罗雁秋一闪让过说道:“为酬答师兄在大雪山对小弟的礼遇再让你连攻三掌。”
谈笑书生诸葛胆纵横武林所向无敌哪里会被人如此轻蔑过怒极反笑道:“好个狂傲孺子!”连出三招“手挥五弦”、“铁树银花”、“飞钹撞钟”拳掌齐施的疾攻过去。
他这三招出手迅辣兼具名虽三招实则同时施展谈笑书生是存心一出手便将罗雁秋伤在手下。
哪知罗雁秋竟自从容不迫只见他左闪右跃身躯如行云流水般躲过三招。
诸葛胆心下暗懔口中却大喝道:“三招已过该让你先出手了。”
罗雁秋微微一笑道:“长幼有序还是师兄先请。”
诸葛胆冷笑一声道:“好!”话声未落身形早已欺到此番他不再大意全神贯注指顾间攻出三掌踢了两腿。
罗雁秋朗喝一声道:“来得好!”双臂抡动脚步微移那威猛绝伦的三掌两腿尽被他从容化去。
谈笑书生诸葛胆哪知道罗雁秋除尽得玄阴叟苍古虚真传外更在百妙秘籍中修得许多无上绝学是以越打越惊越打越觉得不是他的敌手。
往日谈笑风生的风采尽失面对生平强敌他早无法保持一贯的从容、镇静。
玄衣仙子杜月娟一旁空自着急只觉得芳心一片混乱罗雁秋的威猛既使她窃喜也令她惊恐。
百招过后谈笑书生诸葛胆虽未露败象但实际上大势已定。
突然之间诸葛胆一跃而起大喝一声道:“你再接我一掌试试!”居高临下双掌连环劈出势如雷霆万钧向罗雁秋当头压下!
罗雁秋心下一愕一招“举火烧天”双掌疾吐用足九成功力迎了上去。
两股强猛的暗劲骤一接触之下出一声轰然巨响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谈笑书生诸葛胆的身躯直被震得住天花板上飞去。
但听哗啦一声大响室内的灯光尽行熄去顿时一片漆黑!
罗雁秋却被震得一跤跌坐下去。
诸葛胆的身形撞在天花板上又反弹了回来哗啦一声摔倒地上。
玄衣仙子杜月娟和仲孙仪双双娇呼一声同时扑出。
岂知诸葛胆冷笑一声一跃又站了起来只见一阵寒光耀目他已将双剑撤出。
罗雁秋一跃而起从容说道:“师兄最好弃剑用掌我们倒可作公平一搏……”
他话声未完诸葛胆右手长剑疾翻而出径奔罗雁秋左肩左手剑后先至却向他腰际削去。
罗雁秋宅心忠厚不愿仗着白霜锋的锋利取得优势一跃闪开赤手傲然卓立冷冷说道:“师兄可是忘却小弟白霜剑的锋利了吗?”
诸葛胆早恼羞成怒失去了理智大喝一声道:“休要罗嗦快亮剑动手吧!”
双剑一分左手剑一招“凤凰点头”手腕震动之间幻起三道寒光指向罗雁秋胸前三大要穴右手剑“现虎藏龙”径向小腹刺去。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罗雁秋已翻腕拔出白霜剑但他心中仍似有许多顾虑略一犹疑突然飘身跃起。
他再落地之后似是心中已作决定大喝一声道:“兵器无眼师兄小心了!”迎着诸葛胆再度攻来的双剑削去。
白霜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谈笑书生诸葛胆怎么不知道厉害是以他一见罗雁秋挥剑迎来手腕一沉直向双腿劈去。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你这是自讨苦吃!”但见白光乍闪不知他用了个什么手法宝剑竟自下向上翻起。但听“嗤!”的一声诸葛胆右手长剑已齐柄断头。
诸葛胆大吃一惊身形疾退三步。
罗雁秋一见白霜剑将对方一柄长剑削断似是甚觉过意不去不由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间黑暗中只觉一道寒风扑面而至他急忙一闪虽是避过一剑而左肩头上却被一物击中深入肉中寸余。
罗雁秋只觉一阵剧痛攻心他尚无暇将那击中左肩之物取出谈笑书生的一支长剑犹如泼水一般呼啸而至!
他左肩受此重创身体灵活大受限制对诸葛胆这全力而的一剑已有应接不暇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罗雁秋的白霜剑尚未举起诸葛胆的长剑又向他右肩上刺了过去。
他纵是铁打铜浇之人也难禁受得往如此重创身形一摇晃终于跌倒地上。
诸葛胆忽然出一阵狂笑仗剑跟了上去。
他长剑一抬指在罗雁秋的咽喉之上。
忽听一声冷冷娇叱起自诸葛胆身后说道:“你若将他杀死你自己也未必能活得了!”一个硬硬的物体早已顶在他背后命门穴之上。
诸葛胆架在罗雁秋颈项上的长剑未动冷笑一声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在下私人间的恩怨似不要姑娘多事!”
只听一声冷笑响自背后重复地说道:“哼!多事?你可听出我是谁了吗?”
诸葛胆脸色倏变道:“是你?”
那冷冷的声音道:“不错是我!”
诸葛胆的长剑缓缓收了回来手一松但听“哐啷”一声长剑又跌落地上然后他缓缓转过身低垂下头恨恨地说道:“我若早料到你会……”倏然住口不再说下去。
密室中一片漆黑!
一片静寂!
罗雁秋仍然仰卧地上原来他在生命威胁解除后精神一松驰竟然疼痛的晕了过去……
等罗雁秋醒来之时这密室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光亮他流目四顾霍然看见凌雪红和琼儿分立在他的两侧。
但那黄衣少年马梦铭和仲孙仪都已不在室内想是他乘着刚才片刻黑暗和混战之时挟持着仲孙仪悄然自暗道中走了。
连那两个站在门的绿衣小婢也已不知去向。
罗雁秋明明记得左肩头上被一物击中深入肉中寸许似是谈笑书生诸葛胆的半截断剑用作暗器击出紧接着右肩又中一剑便即晕了过去却不料此刻清醒之后双肩之上竟是毫无痛楚之感知是凌雪红或琼儿给他服下续命双宝于是挺身跃了起来。
凌雪红和琼儿两人的娇靥上齐地浮现出欢愉之容说道:“你醒来啦?”
罗雁秋微微一笑道:“红姊姊琼儿你们怎样也来到此处了?”
琼儿纤手一指含笑说道:“这楼上纵然没有门户却有窗子只要有窗子还愁进不来吗?”
罗雁秋恍然说道:“这就是了。”
他目光一瞥谈笑书生诸葛胆只见他面容灰白神色颓丧不由心下一软想起他在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下对自己的赞赏在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对自己的爱护更想起了两番同门之谊不由把方才挨了两剑的愤恨之情全都冲淡了当下喟叹一声转向凌雪红和琼儿道:
“我们走吧!”大步向窗前走去。
凌雪红和琼儿齐地一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诧然说道:“你这就要走吗?”
她们两个虽是大惑不解却似不愿违拗心上人的意思齐地移动脚步向窗前走去。
谈笑书生和玄衣仙子并肩而立半响未出一言此时见罗雁秋径自离去不禁也是一愕但一愕之后却突地大喝一声道:“你当真要走吗?”
罗雁秋方自走到窗前闻言不禁驻足停身未及答话凌雪红已自冷笑一声说道:
“你莫非还要留下他吗?”
谈笑书生诸葛胆面容一变也自冷冷说道:“本掌门与罗雁秋说话姑娘休要多言!”
凌雪红黛眉双挑目现杀机厉声喝道:“我便是多言又待怎样你好大的胆!”
谈笑书生纵声狂笑道:“我若不大胆也不叫诸葛胆了!”
星目扫了凌雪红一眼又道:“在下和罗雁秋谊属同门想和他说几句话姑娘也要管只不知姑娘和罗雁秋是什么关系?”
凌雪红气得娇躯微颤琼儿却微微一笑接口说道:“最亲莫如父母最近莫过夫妻即使是罗相公的师兄论关系比起红姊姊来却也还差得远。”
想是她在幽谷中听了苦因大师所说已将凌雪红许配罗雁秋之言是以此时理直气壮地说出。
诸葛胆又是一笑说道:“凌姑娘身怀六甲想也是罗家的后代了?”
罗雁秋因凌雪红穿着宽大的罗衣似是未注意到她的大腹便便此时闻言却是又惊又喜连跨两步走到凌雪红身侧傲然向诸葛胆道:“纵然你是我的师兄此事却也非你能管你若还有未完之言最好快说别再废话连篇!”
诸葛胆突地面色一整肃然说道:“你打算何时再上大雪山。”
罗雁秋一愕之后恍然大悟道:“若不早将我师祖散浮子和我那周叔叔释放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我终是要走上一趟的。”
诸葛胆大笑道:“那是最好不过本掌门随时候驾。”他一手牵着玄衣仙子杜月娟的纤纤玉手说道:“我们也该走了这密室中机关密布只怕迟则有变。”
岂知他话声刚落便听一阵格格大笑自背后响了起来说道:“各位这就要走了吗?”马梦铭一脸诡异之色不知从何处又走了出来。
罗雁秋等人齐地一怔却见马梦铭一笑又道:“各位尽可走得惟有这位罗兄走不得须知敝师妹身体虽已属我但她的一寸芳心却仍紧系着罗兄是以她特地为罗兄饯行来了不过各位若是有兴倒不妨留下作陪。”
他这一番话说得人人脸色微变凌雪红、琼儿和玄衣仙子杜月娟俱都觉得醋意盎然罗雁秋则不知如何是好谈笑书生诸葛胆冷哼了一声说道:“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少宗主且勿把我等当作小孩子!”
马梦铭格格一笑道:“休说在下来请兄台留下作陪就是请了也要看兄台的意愿在下无意强人所难兄台若是不愿留下尽管自便。”
诸葛胆冷哼一声道:“这是自然!”仍自大步向窗前走去。
马梦铭望着诸葛胆和杜月娟的背影微微一笑突地扬声说道:“敝师妹来了!”
只见一边低垂的围幔缓缓升起这密室中忽然现出一处门户满脸幽怨的仲孙仪缓缓步了出来。
只见她星眸红肿髻松乱竟连举动也微现困难看得罗雁秋心中一阵怜惜慢忖道:
“她一定被那黄衣少年乱施轻薄了!”
却听马梦铭格格一笑道:“敝师妹方自……”
他下面的话未说完已被罗雁秋一声厉喝打断正色说道:“轻薄狂徒这种话居然也能说得出口!”
马梦铭不以为忤仍是格格大笑道:“兄台若说在下轻薄在下亦不愿置辩只是非兄台任媒约在下欲轻薄亦是无从。”
凌雪红一旁冷哼一声道:“不要脸!”
罗雁秋见仲孙仪自在这室内出现后任凭马梦铭信口雌黄她却是一言不不由眉头一皱想起自己在那幽谷中哑穴被点之事遂大喝一声道:“马梦铭!”
但在同时之间另一个呼叫马梦铭之声也是同时响起却是起自窗前。
只见谈笑书生诸葛胆和玄衣仙子杜月娟刚跃出窗口竞又踅了回来那和罗雁秋同时呼叫“马梦铭”之人正是诸葛胆。
马梦铭微微一怔一笑道:“两位同时呼叫在下倒叫在下不知先回答哪位的好?”
诸葛胆冷笑一声说道:“无怪你故示大方网开一面原来在窗外埋伏了暗桩暗中出手施袭……”
岂知他话未说完窗外已自响起一阵朗朗大笑说道:“对你这样的角色也用得着暗中施袭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遂见人影一闪自窗口飘进来一个身着白色儒服头戴儒巾手摇折扇俊逸潇洒的少年俊彦!
那白衣少年飘落室内之后又自朗朗一笑说道:“只因一时机缘凑巧在下想偷看一场热闹却竟然做了人家的暗桩这种事当真有些新鲜!”
他说完之后却对室内之人看也不看一眼又自朗声大笑起来真像是他生平之中遇上的第一件新鲜之事。
室内之人齐地暗自吃了一惊因他们俱是当今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耳目的灵敏直可辨十丈外的飞花落叶却不料窗外有人窃听偷窥竟都是浑然未觉。
罗雁秋见这少年虽是人品俊美武功不俗但却是狂妄到了极点不由剑眉一扬冷冷问道:“阁下开口有趣闭口新鲜你可知暗中偷窥偷听他人的谈话行事却是武林中的大忌?你这般得意忘形当真是不知羞惭!”
白衣少年上下打量了罗雁秋一眼突地哈哈笑道:“在下在家中之时只会教训别人却不料来到此处倒被别人教训起来了这比起刚才的事来更为有趣新鲜哩!”
他说话的语音宛如江流倾泻再加上他的风采神情自然形成一种慑人的气势在场之人俱都凝神苦思但却猜不出他是什么来历?
那白衣少年说完之后疾跨两步直向罗雁秋身后逼去。
罗雁秋仍自屹立原地冷冷说道:“你要干什么?”
白衣少年道:“莫怕咱家只是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哪个怕你了你要知道我的名字不难先将你自己的名字报出来。”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咱家的名字也是你能知道的吗?”
他环扫了室内的几个女子一眼一笑说道:“这几个女子倒都是标致得很只不知谁有此种左拥右抱的艳福?”
罗雁秋剑眉一扬大喝一声道:“又是个轻薄的登徒子你且给我滚出此室!”一招“月移花荫”用出八成真力疾挥而出。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哪个要和你打架了?”但见白影一闪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身法罗雁秋掌势未到他已转得踪迹不见。
罗雁秋方自一怔那白衣少年却自他身后笑说道:“听你的口气这密室之中可是早已有一个轻薄的登徒子了?”
马梦铭格格一笑从旁插口说道:“那位兄台所指便是区区在下!”
白衣少年修眉一扬冷冷说道:“一身脂粉气一派娘娘腔凭你也配称登徒子?”
马梦铭被他奚落得俊面微红讪讪说道:“那只有阁下才配了?须知登徒子也不是什么光荣的头衔你若想独占由你独占便是。”
白衣少年突地吃吃一笑妙目微转抬手一指罗雁秋道:“若说登徒子此人当屈一指。”
罗雁秋怒道:“你说哪个?”举手一招“逐水桃花”拍了过去。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道:“你是冬天出生的?怎的总是动手动脚。”身形一晃便又闪了过去。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的身手不凡原来只会躲躲闪闪却无真才实学。”
白衣少年朗声笑道:“任你怎么说咱家却也不愿有**份和你动手打架。”
罗雁秋大怒但站在旁边的凌雪红、琼儿和仲孙仪更怒只因她们是女儿之身不愿和这轻薄狂妄的男子动口但凌雪红此时已是忍无可忍冷叱一声道:“你不打姑娘却偏要和你打!”罗袖微抬一招“粉蝶穿花”拍了过去。
白衣少年边躲边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姑娘失敬!失敬!”
凌雪红见他出言讥讽直气得娇躯微颤一言不双掌连环劈出但任她招招迅辣着着杀手却是碰不到白衣少年的衣角。
琼儿一旁看得黛眉微颦娇喝一声道:“红姊姊!我来帮你了!”飞身扑了上去。
尽管那白衣少年身法奇妙但碰上了东西双仙的两位嫡传弟子便立时显得捉襟见肘渐见慌乱但他却仍然不予还手。
凌雪红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也有点黔驴技穷的时候?”
白衣少年仍是朗笑说道:“自古道双拳难敌四手咱家虽败犹荣。”
只闻一阵酒菜香气立刻在这密室中弥漫开来在场之人大都是一天一夜未见饮食此时一闻酒菜香气俱都感到饥肠辘辘竟都自动停了下来。
那两个绿衣小婢又在这密室中出现手捧酒菜轻轻放在一张八仙桌上然后又退了出去。
马梦铭见室中的视线齐都投注在那酒菜之上不由得意地格格一笑道:“三位尽管动手在下自管饮酒吃饭不妨事的。”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咱家吃完再打也是不妨事的。”
折扇轻摇当先向那置放酒菜的桌前走去。
其余之人脚下齐地不由自主向那置放酒菜的桌前移动连警觉之心特高的诸葛胆也拉着杜月娟的纤手随后跟去。
马梦铭一笑说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各位可都忘了吗?”
白衣少年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倒酒夹菜竟自大吃大喝起来。
马梦铭眉头一皱道:“这倒似给你送行了?”
白衣少年朗声说道:“你不送行咱家也是要走的俗语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马梦铭直气得啼笑皆非没好气地说道:“这桌酒席原是敝师妹为那罗兄饯行的……”
白衣少年抢着说道:“哪位罗兄?可是叫做罗雁秋的?”
罗雁秋冷然答道:“是又怎样?”
白衣少年疾探右手向邻座的罗雁秋左手脉门扣去他出手奇快罗雁秋又是在无备之下左手脉门果被他紧紧的扣住然后哈哈一笑离座而起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家正要找你。”
罗雁秋潜运内力想挣脱他扣住左手脉间的五指但却觉得犹如被铁箍箍着一般一怒之后反唇相讥道:“你可也是冬天生的怎地也自动手动脚起来了?”
白衣少年一笑说道:“你猜得没错咱家正是冬天生的。”挺身站了起来。
凌雪红、琼儿、仲孙仪齐地娇靥微变掌劈指戳向白衣少年右手攻去。
白衣少年右手一带避过了三只纤手的攻袭同时将罗雁秋带了起来朗朗一笑说道:
“三位莫动须知在座之人俱已身中剧毒若不及早运气调息只怕一个时辰之后剧毒攻入内腑你们纵有续命散、大还丹只怕也活不成了。”
在座之人闻言齐地大吃一惊诸葛胆冷哼一声道:“果然宴无好宴这厮真的弄了手脚。”左掌掀起桌子右手径向马梦铭拍去。
但听哗啦一声大响桌上的杯盘碗盏俱都摔在地上。
白衣少年手腕一带已将罗雁秋带至窗前朗笑说道:“你们饮食中毒一事休要怪他由咱家承担一半另一半就怪你们的口腹之欲了。”
凌雪红、琼儿和仲孙仪见他挟持着罗雁秋便欲离去同时娇叱一声道:“你莫非想逃走吗?”三人六掌翻飞汇成一股劲风直向白衣少年背后攻去。
白衣少年宛如一团飘絮乘势跃向窗外大笑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三位莫送了须知你们这一多用真力体内剧毒在一刻时间之内便要作到那时可就难办了。”
三人闻言不禁暗一运气只觉真气回窜聚而复散这便是练功之人走火入魔的征兆于是同感一凛之后各在一方锦凳上坐了下来。
马梦铭冷哼一声道:“若非这厮从中破坏我预定的计划已然成功了。”也自坐下运功疗伤。
且不提这室内疗伤诸人且说那白衣少年劫持着罗雁秋离开密室之后一路朝正北方奔去。
行约一盏热茶时候那白衣少年已自松开罗雁秋的脉腕并探手怀中取出一粒丹丸微笑说道:“你若有胆量就服下这粒丹丸咱家还有话说!”
罗雁秋生就心高气傲闻言之后冷笑一声接过那粒丹丸投入口中吞了下去朗声说道:“纵然你这粒丹丸能追魂夺命也奈何不了在下须知那百毒衣……”说至此处突地惊呼一声道:“我那百毒衣不知哪里去了若不将它找回怎能对得起赠衣的老人。”
返身便待向来路上奔去。
白衣少年探手将他拉住一笑说道:“一件百毒衣也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咱家给你做上几件就是。”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纵然能做百毒衣在下亦不稀罕须知某些事物的价值常常不在其表面之上。”
白衣少年一愕道:“不错!不错你失去的那件百毒衣定是有着纪念的价值了?”
罗雁秋不去理他却道:“在下已服了你那粒丹丸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没有在下便要告辞了。”
白衣少年笑道:“你倒是个急性子咱家要问你的话多得很但在这荒山野岭中却非谈话之所你且跟咱家去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
罗雁秋冷笑一声说道:“谈话还要有一定的地方倒是第一次听见。”他一顿之后又自接道:“在下的未完之事也还多得很你要有什么话就快说恕在下没有太多的时间!”
白衣少年一怔笑道:“你待办的事情尽多但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右手疾出如电又向罗雁秋脉门扣去。
罗雁秋侧身一闪那白衣少年的手便抓了个空他冷笑一声道:“你的身法虽颇奇妙手法却不高明这一招‘赤手缚龙’仅有六成火候。”
白衣少年纵声笑道:“什么‘赤手缚龙’、六成火候咱家全然不懂看来你这人嗜武如狂便成为呆子了不拉着你也行快点跟咱家走。”
罗雁秋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
白衣少年一掀衣襟往腰间一指笑道:“为了这个你若不走咱家也不勉强。”
罗雁秋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身若飘风手如掣电一招“捕风捉影”径向那白衣少年腰际抓去。
岂知那白衣少年一掀襟便又随手放了下来罗雁秋出手虽快却只触到他的外衣那外衣柔柔的滑滑的还未抓住白衣少年便自腰肢一扭闪了过去格格一笑道:“好痒!”忽又脸色—沉道:“你这人好没规矩好不要脸当真是个登徒子此刻你便是要跟咱家走咱家也不愿意了。”
白衣飘飘径自展起身形向北奔去。
罗雁秋微微一愕冷笑说道:“你偷了在下的百毒衣若不原物归还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在下也不会放过你!”跃身追了上去。
白衣少年朗声大笑道:“咱家若不情愿让你追上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你也是追不上的。”他说话之间果然度又自大增罗雁秋只看到数丈外一团白影却不见了人影。
朝阳初升山上林间尽都抹上一层耀眼的金黄。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如飞奔驰直到午时光景已进入一片幽谷之中。
白衣少年突然停身驻足回朗朗一笑说道:“咱家要你到一处便于说话之处你却推推拖拖不愿前来如今不要你来你倒硬跟着来天下的事情当真奇妙的紧。”放开脚步缓缓地向前行去。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你且莫以为在下是硬跟着你若不是为索还那失去的百毒衣就是你用八抬大轿在下也不会来的。”
白衣少年一声大笑道:“咱家却不相信你连八抬大轿也不愿坐?”他突地抬手一指道:
“你看那是什么来了。”
罗雁秋流目看去果见前面一乘金顶红幔、华丽无比的八抬大轿迎了上来。
白衣少年一挥手那八抬大轿便在丈余外停下罗雁秋方自一愕正奇诧在这荒僻的山谷之中何来此八抬大轿只听那白衣少年大声叫道:“上来。”
他一收嬉戏之态神情语气间另有一种摄人的威仪罗雁秋不由自主地移动了一下脚步但他也是生性高傲、吃软不吃硬的人当下剑眉微皱说道:“若不上去又待怎样?”
白衣少年一笑说道:“你莫非不要这百毒衣了如此功亏一篑也怨不得咱家。”举步跨进轿去“刷!”的一声轻响轿帘已自垂了下来。
罗雁秋大叫一声:“慢着!”纵身飘落轿前。
轿帘果又缓缓升起随之响起白衣少年的一声冷笑说道:“你这人当真是不知趣得很惯于敬酒不吃吃罚酒。”
罗雁秋一步跨进轿中在白衣少年身旁坐了下来他本是无言以对却又不甘奚落也是冷笑一声道:“不管敬酒罚酒在下的事情却非他人能管。”
那八抬大轿已自抬了起来白衣少年接着道:“从今以后你的事咱家全都要管。”
罗雁秋冷哼了一声方待出言顶撞只见那八抬大轿转了个弯眼前的景色突变!
轿帘未垂面前景色尽收眼底只见前面现出一片花丛万紫千红竞相吐艳香涛花海中隐隐露出一角红楼红墙绿瓦青竹为篱轿未至篱边篱门已自大开并肩走出两个俊美可人的彩衣小环。
只听白衣少年大声向那两个彩衣小环吩咐道:“你们告诉燕姑娘咱家要往江南一行。”
只听哗啦一声轿帘垂了下来。
但随着那哗啦一声却接着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未歇已自传来娇滴滴的话语道:“怎么不进门了?”语声似黄莺出谷珠走玉盘竟是吴侬软语听得罗雁秋微微一怔那白衣少年已自长身而起大笑说道:“这丫头终是不肯放过咱家早已迎出来了。”
“咿呀!”一声两扇篱门又自缓缓打开。
傍门而立的仍是那两个彩衣小环但中间却走出一个穿着粉红罗衣身材婀娜多姿的少女。
罗雁秋一看清她那容光四射的娇靥顿觉得耀眼生花意醉神驰凌雪红虽美但美得略嫌冷傲琼儿虽美也美得令人有些高攀之感惟有这身着粉红罗衣的少女却在美艳之中蕴含着一股吸力直似要把天下的所有男子都吸到她的石榴裙下去罗雁秋本是天生情种不觉得看呆了。
那白衣少年已自掀起轿帘走下轿去。
那身着粉红罗衣的少女满面春风莲步姗姗的迎了上来白衣少年竟自张开两臂将她软玉温香的抱了个满怀。
那少女嘤咛一声将一张宜嗔宣喜的娇靥完全埋在白衣少年的肩窝里口中兀自说道:
“你多日不来想杀侬了!”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突地咬着那女子的耳根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突地格格笑了起来。
罗雁秋看他们只顾说话自己被冷落一旁心中早已有气冷笑一声跃出轿来愤然说道:“告辞了!”
白衣少年一怔道:“你这人可是疯了?”他探手腰内呼的一抖抖出一件黑色长抱来续道:“你且莫功亏一篑这百毒衣你可还要?”
罗雁秋冷哼一声脚步未停边走边道:“那百毒衣在下自是要收回来但你不是在我身上抢走你既不给我我也不愿出手硬抢但却会有人找上门来向你索取的。”
他心中有气话讲得快脚下也走得快话落人已走出数丈之外。
那白衣少年和罗衣少女也齐地纵声大笑白衣少年道:“在下尚不信当今武林之中会有人生就那么大胆子敢于找上咱家的门来何况咱家的门口是朝向东南西北?只怕局外人无一知道哩。”
罗雁秋听得一怔脚步自然停了下来只听白衣少年又道:“这百毒衣你莫非真的不要了?”
罗雁秋没好气地说道:“你此刻就是拱手相送我也不要了。”
白衣少年喟叹一声道:“好个倔强的牛脾气须知你一时任性便要遗憾终生的。”
罗雁秋道:“这不关你的事在下说话向来如白染皂!”
白衣少年喃喃说道:“好个如白染皂……”突地扬声说道:“咱问你一个人你可知道?”
罗雁秋冷冷说道:“有名便知无名不晓!”
白衣少年笑道:“你倒唱起京戏来了咱家问你之人虽不是大大有名但却在百年前的武林中也曾起过一阵骚动那人名叫张诗书。”
罗雁秋微一思忖大声说道:“你可说的那‘百毒老人’吗?”
他忽又连连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明明亲口对我说过他的名字恐怕只有他父亲一人知道怎么……”
白衣少年接口说道:“张诗书之名也是他亲口告诉咱家。”
罗雁秋脱口说道:“这就奇了他不是已经……”
白衣少年截断他的话道:“他已经死而复生了!”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我却不相信有死人复活之事!”
白衣少年也自冷笑一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凡事岂皆可以常情推断你若不信且随咱家走上一趟江南便可见到他了。”
罗雁秋对此事当真如坠入五里雾中略一沉思说道:“等在下此间事了咱们约定地点在江南见面就是。”
那被叫做“燕姑娘”的少女妩媚地一笑接口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请到里面歇息一下吧。”
白衣少年突地哈哈一笑道:“二丫头咱家忘记告诉你了这肮脏货便是鼎鼎大名的罗雁秋……”
那少女不等白衣少年说完便即惊呼一声截断他的话道:“他……他便是罗雁秋吗?”
罗雁秋沉声说道:“正是在下!”
那少女却突地抱住白衣少年的颈项极是兴奋地说道:“你……你坏死啦!不早告诉我……啊你便是为此而来的吗?我……我怎样感激你呀……”
罗雁秋微微一怔喃喃说道:“这女子莫不是疯了?”
他话声刚落突见那女子松开搂抱着白衣少年颈项的双手直向自己姗姗走来口中兀自说道:“我疯了莫不是你现在才知道吗?”
罗雁秋见她双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辉不由大感愕然起来眼看那女子脚步不停直要撞到自己的身上来于是她方才和白衣少年那亲热的一幕立即又闪现脑际当即横跨两步冷冷说道:“姑娘要干什么?”
那女子满面幽怨之色神情凄惋地说道:“我对他如此他还要躲避我吗?”
罗雁秋微感一愕尚不知如何说话却听白衣少年突然一叹沉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里面谈吧!”
当先转身向那环绕竹篱的精舍走去。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要谈你们去谈吧在下却要告辞了。”
返身向前走去。
罗衣少女突地娇靥骤变纤手一指颤声说道:“你……你真的要走?”
白衣少年也突地驻足返身厉声大喝道:“事已至此你还想要走吗?”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在下要走你们还能强留不成?”
罗衣少女娇靥一红转对白衣少年讷讷说道:“你可是已将此事的诸般经过全都告诉他了?”
白衣少年突地一怔旋即大笑说道:“咱家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他突又正色说道:“罗雁秋咱家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商量你是万万不能推辞的!”
罗雁秋冷冷说道:“若是在下推辞呢?”
白衣少年此番却未怒喟然一叹说道:“你若推辞便非侠义道中人物便也不够朋友了。”
罗雁秋冷笑道:“你我本非朋友竟以那百毒衣诱我来此若是朋友你会动手便打强人所难吗?你威迫利诱就是再狠毒的敌人也不过如此!”
白衣少年双眉紧皱面色突变似是受了罗雁秋一阵抡白后便要作但他终于忍耐了下去喟然一叹道:“你说的不错可是咱家也有难言的苦衷请到里面详谈吧。”
那罗衣少女娇靥上满是感激期待之色看看白衣少年又望望罗雁秋罗雁秋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觉也动了心也没有了主意他正要跟随着他们前去却见那罗衣少女一个娇躯又向白衣少年移了过去口中说道:“你……你这都是为了我吗?”
白衣少年身形一震朗声笑道:“这自然都是为你了你莫非还不相信吗?”
罗衣少女一阵激动几乎要掉下泪来她离开白衣少年转向罗雁秋道:“罗相公请到蜗居稍息片刻此处也非说话之所。”
罗雁秋虽对这两人的言行疑念重重但一想到这罗衣少女和那白衣少年的亲热情形心中顿时觉得满不是滋味本待要答应却反而念头一转冷冷说道:“姑娘不是嫌男人肮脏吗?在下若进去岂不是污染了你的香闺!”
那少女尚未说话白衣少年已自大笑说道:“罗雁秋之名虽是传遍江湖但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个虚有其表内心狭窄的小子!”
罗雁秋想起刚才之言确是不该说出对白衣少年这先褒后贬的一阵奚落自是无言以对反而俊面不由一红。
岂料罗衣少女闻言后娇靥竟也是红飞双颊缓缓垂下螓。
白衣少年见状又自仰天大笑道:“请恕咱家口不择言把你们两个都得罪了!”
罗雁秋方自一怔不知他此言何意却见他突然探手衣内将那缠在腰间的百毒衣取了出来“呼”的一声掷向罗雁秋口中却道:“咱家将这百毒衣给你从今以后切莫再说咱家威迫利诱了!”
罗雁秋随手接过略一犹豫后又自掷了回去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已说过不直接向阁下索取这百毒衣了。”
白衣少年朗声说道:“好!好!当世之人不惜巧取豪夺也要将这百毒衣据为己有而今送到你手上你却不要这种人当真世间难找!”
他语声一顿又道:“你既不要百毒衣咱家也不好强人所难要你去商量一件事了。”
罗雁秋闻言却当先向竹篱围绕的精会走去口中说道:“阁下有什么事若用得着在下在下尽力就是了。”
他想起这白衣少年虽是狂放不羁但作人行事倒甚够义气尚非一般庸俗之人可比是以率然答应下来。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挽着那罗衣少女随后跟去罗雁秋当先走入竹篱闪目看去这篱内又是一番景象!
一条白石砌成的小道婉蜒伸展在红褐色的泥地上没入嫣紫姹红的花间那些花比篱外的更浓、更艳!
穿过花丛走上小桥桥下水声潺潺溪畔野花正艳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偶见三五鱼儿沉浮其间。
罗雁秋不觉失声叹道:“好美的景色好清幽的环境我若一旦事了也要寻一处这样的所在以享天年!”
白衣少年大笑道:“小小的年纪竟有此出世之想……”
罗衣少女打断他的话道:“世风日下一般人都是热中名利出世岂不比入世的好?”
白衣少年连声说道:“不错出世的好!出世的好。这话若让爹爹听见只怕你又要……”他倏然住口突然扬声说道:“吃饭的时间可是到了?咱家已感到饥火中烧。”
罗雁秋抬起头果见丽日高照恰是正午时分。
罗衣少女娇笑道:“总算你们口福不小今天给你们吃些新鲜的光吃那些山珍海味真是偎了!”
白衣少年又自大笑说道:“你若不给我些新鲜的吃看我不把你吃了!”
罗衣少女仰起娇靥撒娇道:“你吃嘛!你吃嘛!”
一个身子却向白衣少年靠得更紧了。
白衣少年大笑道:“你和我这般亲热不怕有人吃醋吗?如今我不吃你只因已有人要吃你了!”
罗衣少女不依道:“不来了!湘……你就会欺负人!”
白衣少年脸色一变道:“燕姑娘你莫要得意忘形才好!”
罗衣少女果然也自面色一变往口不语。
罗雁秋追随身后见他们不住细语不断狂笑不禁听得眉头紧皱暗忖道:“不知这一对男女是什么关系?听他们的谈话似是其中有着蹊跷!”
白衣少年掀起垂帘当先走了进去。
精舍内窗明几净陈设得甚是雅致只闻得淡淡幽香侵入鼻端白衣少年刚落座便大叫道:“有什么新鲜的快拿出来吃别把咱家饿坏了!”
罗衣少女的娇靥上也已恢复了笑容纤手轻击又走出两个小环遂笑道:“这两位佳宾想吃些新鲜的东西……”下面的话只见她口齿启动却已听不出她说的什么了。
白衣少年大叫道:“好丫头有什么秘密竟连咱家也隐瞒起来了?”那两个粉衣小环却神秘地一笑疾快退了出去。
罗衣少女也笑道:“急什么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早有两个小婢手捧美酒金杯走进来白衣少年接杯在手连饮三杯罗雁秋虽不善怀中物但见那白衣少年饮酒的豪情不禁也暗自心折于是也尽了三杯。
三杯酒下肚血液自然加了循环他自然也豪情勃遂转向白衣少年道:“咱们相识半日总算有缘兄台的大名也该告知在下了。”
白衣少年一笑说道:“咱家复姓太史你就叫咱太史兄好了至于名字以后自然要告诉的。”
“好!太史兄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他忽然觉得这复姓太史的少年虽有些狂放但却是条血性汉子。
但那罗衣少女却掩口窃笑不止。
白衣少年又尽了三杯摇手道:“莫要性急填饱了肚皮再谈也还不迟。”
三人兀自枯坐片刻只见那两个受命准备新奇食物的粉衣小环手托盘子碎步走了进来。
白衣少年大叫道:“咱家又不是蜜蜂你却采花给咱家吃!”
罗衣少女却香肩耸动格格笑了起来。
罗雁秋失声叫道:“‘四季丹华’!不知姑娘在何处采来的?”
罗衣少女一愕说道:“采自一片树林之中里面遍地皆是是昨天才现可吃的呢。”
她当先抓了一把一朵朵的塞进口里。
白衣少年吃了两把大叫道:“当真好吃!”
只听一声大叫起自精舍之外却是个中年女子声音道:“湘儿也在这里吗?真是个乖孩子!”
罗衣少女却是狂喜站起身形风一般向精舍外走去但还未到门口只见帘外红影一闪一个满身鲜红云髻高挽的女子掀起垂帘掠了进来一把抱起那罗衣女子连声叫道:“乖孩子!乖孩子!”她语音颤抖泪珠如江河决堤沿着双颊滚了下来话竟自激动得说不下去。
罗衣少女也是一阵激动泪落如雨但口中却道:“你……
你……”
那红衣中年女子竟是面色陡地一变霍地将罗衣女子挪到地上双手叉腰厉声喝道:
“什么‘你’、‘你’年余不见了你这丫头连一声‘妈’也不愿叫了我当初真不该……”
罗雁秋呆坐一旁先自看得莫名其妙如今却又大感惊奇暗忖道:这原来还是母女?
那罗衣少女被掷地上哭得更是悲切声音也更大了香肩耸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中年红衣女子却突然“哇!”的一声径自坐在地上和那罗衣少女相抱痛哭起来顿时间一种悲哀沉痛的空气弥漫全室!
罗雁秋自是不便向前解劝他闪目看那白衣少年岂知他也是端坐在椅上一脸漠然神色若无其事。
一阵哀切的痛哭宛如暴风雨般来的快去的也疾不到盏茶时刻哭声已止。
“孩子你不叫我妈妈那原不能怪你只怪……只怪……”
她闪目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倏然住口不语。
但罗雁秋却听得大奇不知这罗衣少女既是红衣妇人的女儿却为何不愿叫她妈妈若说母女间没有感情又似不是他苦思良久也猜不到谜底。
罗衣少女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轻拭了下泪痕斑斑的娇靥幽幽说道:“你……你几时来的?”
红衣妇人满面慈祥柔和地说道:“傻孩子我当然是刚刚到的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罗衣少女娇婉一笑红衣妇人闪身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也是柔和地说道:“乖孩子!怎地不叫姑姑?姑姑最最疼你了!”
红衣妇人一见罗雁秋脸色突然大变大喝道:“这不三不四的小子是谁?他是哪里来的?”大步向罗雁秋走去。
罗雁秋大是不悦但他既知道红衣妇人是罗衣少女的母亲白衣少年的姑姑却把满腔不悦强自隐忍了下去仍是恭谨地急急站起恭谨地说道:“晚辈罗雁秋是和这位太史兄一起来的。”
岂知那红衣女子闻言之后脸色竟是一变再变她突地哈哈狂笑两声厉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她左手疾出如电直抓罗雁秋肩头右手一探早将他的退路封死。
罗衣少女和白衣少年也是脸色陡变只见两条身形疾跃而出白衣少年并指如戟直点红衣妇人的左臂“曲池穴”那罗衣少女却立掌如刀径向她母亲的右腕脉门切去!
红衣妇人再也未料到连女儿、侄子也会和自己作对冷哼一声硬生生地将双手撤了回来厉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雁秋见这妇人蛮不讲理心中已自大感震怒冷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先问你自己!”
红衣妇人愤怒的脸色再转慈祥目注罗衣少女道:“乖孩子难道你已改变了主意不再暗恋这小子了?或是……”
罗衣少女娇靥一红!
白衣少年却是满面不悦沉声截断她的话道:“姑姑若是真的疼爱燕姑娘就该不要干涉须知你若强行要管只怕便要坏事了。”
罗雁秋一听那红衣妇人之言虽然尚有许多疑团难解但又似若有所悟哦了一声暗忖道:“莫不是这罗衣少女暗恋自己?
莫不是那白衣少年要和自己详谈的便是此事?”
他虽然觉得这少女十分可爱但他一身情孽尚不知何日方了是以再也不愿陷进任何情爱纠纷里去他突地抱拳向三人一礼沉声道:“在下半日相扰多蒙优遇隆情厚谊他日定当相谢现在告辞!”
他原本对此无所留恋是以说走就走大步向精舍外走去只见三条身影跃身挡住了去路同时响起三个声音道:“且慢!”
但三张面孔却是三种表情红衣妇人满面愤怒白衣少年满面焦急而罗衣少女却是一片幽怨。
白衣少年先自一抱拳沉声说道:“罗兄既已答应和咱家详谈就该谈完了再走若是此刻便要告辞咱家虽不能强留罗兄自食诺言也觉不好意思了。”
罗雁秋微微一怔说道:“不错太史兄要谈什么尽管请说便了在下身有急事却是不能耽搁。”
白衣少年转向红衣妇人道:“姑姑性情太急容易坏事还是暂时回避的好!”
红衣妇人虽是满面不悦神色但却一言不的退了出去。
白衣少年轻咳一声目注罗雁秋道:“罗兄既是慨然应允对咱家和燕姑娘的事尽力帮忙等咱家说出后请不要再推三阻四才好!”
他微微一顿又道:“即使罗兄觉得此事荒谬也请不要见笑!”他说至此那罗衣少女的粉颈早已低垂了下去。
罗雁秋道:“太史兄尽管说出就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使再离奇之事在下亦不会笑。”
白少衣年又大笑说道:“罗兄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咱家长话短说就是了这位燕姑娘在听闻你才貌双全倜傥风流之后便坠入情网之中不能自拔当即萍踪江湖四下寻访于你事为家父获悉大为震怒于是乃将她放逐此处并断绝一切亲属关系除非她能以至情至诚感动上天使罗兄前来与她相聚并相携去见家父不然她若不放弃爱慕你的情意便幽禁至死也不容她回去!”
罗雁秋闻听此言清澈的眸光中暗自忖道:“这当真是不可思议之事!”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叫道:“你若有良心就该即刻答应我女儿你若不答应我女儿便再也休想离开此地!”
原来那红衣妇人虽已离去却在隔室中偷听她一见罗雁秋久久不言便大大着急生就的火爆性子使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道:“姑姑!你莫非疯了?”
红衣妇人嘶声叫道:“湘儿!姑姑一生只此一女难道你也要……”
白衣少年皱眉不语……
精舍内的空气渐渐沉重似乎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便生要将人窒息而死。
突然红衣妇人闯入精舍抱起罗衣少女嘶声叫道:“你若再不答应我母女便和你一起死!”竟真的向罗雁秋撞去!
罗雁秋见她这般更是没了主意闪身一让皱眉说道:“前辈这是何苦?”
罗衣少女一阵挣动跃离了红衣妇人的怀抱嘤咛一声如飞燕般穿了出去。
红衣妇人急急大叫道:“燕儿!你……你到哪里去?”
声音未落罗衣少女的人影已沓!
红衣妇人兀自急道:“梅儿!菊儿!你们两个死丫头还不跟随小姐去!”
但她自己却生怕罗雁秋溜走不敢离开只有空白着急。
突然一个粉衣小环掠了进来惶急地说道:“小姐奔向‘情圣峰’而去只怕她……
她……”
红衣妇人大声叫道:“‘情圣峰’在哪里?只怕什么?快点说下去!”
小环道:“‘情圣峰’在此以东十余里之地小姐常说若是不能如愿便惟有一死而且必死在‘情圣峰’下是以……”
她话声未完罗雁秋啊了一声掠了出去。
红衣妇人大惊道:“截住那小子别叫他跑了!”
但见红影一闪已自追了上去。
白衣少年大叫道:“罗兄!你怎能如此?”也飘身追去。
罗雁秋虽听到他们的呼声但只是不理他全力施展出上乘轻功一阵奔驰后已追过那两个粉衣小丫环遥遥看见一个影子!遥遥看见三个大字!
他只顾奔驰却未注意到路旁一株老梅之上也有一个影子。
及至到达一座壁立的山峰之下果然看见了那自己亲刻的“情圣峰”三字此时那罗衣少女已攀援而上。
罗雁秋也如轻燕般飘上等他到达峰顶那罗衣女子已自罗袖掩面欲向峰下跳去!
罗雁秋大惊之下飞身跃起疾探双手抓住那罗衣少女的娇躯那少女想是惊吓过去了一个丰满纤长的娇躯竟全向他怀中倒去!
那红衣妇人和白衣少年也已联袂赶到。红衣妇人见状不禁又惊又喜大叫道:“燕儿!
燕儿!”
罗衣少女一惊而醒娇靥飞红直如燕儿一般飞扑到红衣妇人怀里。
白衣少年一怔之后朗声笑道:“咱家猜想罗兄不会决绝而去的。”
他又转向罗衣少女道:“燕妹以前人家都说你痴却不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哈哈!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罗衣少女嘤咛一声娇靥更红不依道:“表……表哥!你再欺负人……”
但见漫天掌影倏如片片梅花纷纷飘落罗雁秋趁着她掌势下落之时已窥出一些破绽大喝一声一招“飞钹撞钟”
直向缤纷掌影击去。
只听两声惊呼夹杂着一声冷哼惊呼的是白衣少年和罗衣女子那冷哼当然是自红衣妇人了。
罗雁秋最后听到却是一声:“这点本领也敢和老娘拼命吗?”
便即晕绝了过去……
当罗雁秋醒来之时竟置身在一只轻舟之中而那只轻舟正航行在长江里。
正是暮春长江的右岸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雁秋过去几年尽都生活在荒山野谷之中很少领略到江南的风光如今一旦处身江南真有说不出的欣喜也有无限隐忧。
过去的事他不愿多想但又不能不想未来的事他无法打算但又不能不作打算。
此刻他坐在舱内红衣妇人和罗衣少女分坐前后那白衣少年却独坐船头之上。
突然一阵朗朗吟哦之声自一叶逆水而上的轻舟里响了起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只听那吟哦之声中气甚是充足绝不似一般读书之人。
只听那白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无病呻吟当真是无聊的很。”
突听那轻舟上竟又响起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道:“肖大哥你可是有什么感慨吗?”
这一声“肖大哥”提醒了罗雁秋那吟哦苏东坡词句之人正是拜兄铁书生肖俊。
而那女子声音却是他的胞姊罗寒瑛。
转瞬间两舟交错而过罗雁秋闪目看去但见那轻舟船头之上一男二女犄角而立就在一瞥之间他已看清男的正是铁书生肖俊女的却是罗寒瑛和余栖霞二人。
罗雁秋只觉得胸中热血一阵奔腾再难抑制内心的冲动大唤一声道:“姊姊大哥……”奋起全身之力穿出窗口直向江中跃去。
但听数声惊呼一声“扑通!”的落水之声滚滚江水又冒出一个浪花便已失去罗雁秋的影子。
红衣妇人霍地长身而起大声骂道:“我们不走6路改行水道便是怕这小子药力解除后半途逃跑却不料还是被他逃跑了若是点上他的穴道……”
罗衣少女不知是过度悲伤抑或是吓得呆了目注滔滔江水却是不一言。
忽听那掌舵的船家哈哈一笑道:“夫人不必担心那小子是跑不了的!”
红衣妇人突又大喜道:“我一时胡涂却忘记你们在水上讨生活的人俱都精通水性你快下去把他捉了回来我定当重重赏你。”
白衣少年用手一推船家大喝道:“若不把他捞了回来你也别想回来了。”
但听“扑通”一声他已把那船家推入水中。
在这紧急忙乱的一刻也不知道这只轻舟若是失去控制所有船上的人便都岌岌可危。
此刻这只轻舟便在江心剧烈的旋转着那罗衣少女却突地罗袖掩面低声哭叫了起来。
红衣妇人急道:“乖孩子莫哭船家就把那小子捞回来了。”
她如此安慰罗衣少女却哭得更加伤心了。
铁书生肖俊的轻舟却仍是逆水而上原来他们虽听到有人呼叫“姊姊、大哥”之声却万万想不到会是罗雁秋其实罗雁秋又何曾想到会在江中碰到了姊姊和拜兄呢?
那船家被白衣少年掷入江中后又自水中浮了上来拉长脖子大叫道:“救命哪小船上有位罗相公掉到江里淹死了。”
他呼叫完之后却被一个浪头又打得不见踪迹。
肖俊所乘的船是逆流而上行甚缓罗雁秋所乘的船却因失去操纵旋转江心是以此刻两船相隔也不过有着数丈远铁书生闻得叫喊再想起方才的呼唤“姊姊大哥”之声不由心头一震立刻吩咐道:“掉转船头快去救人!”
须知在水上讨生活的本是生息相通相互之间当真能同生共死此刻一听那船家也已落水当即掉转船头顺流而下转瞬即至。
白衣少年在那旋转不定的船上正自十分焦急此时一见另一只轻舟驶来不禁大喜过望高呼一声道:“好了!”腾身而起径向那轻舟跃去。
红衣妇人却也冷哼一声道:“好了。”也自红衣飘飘跃上那轻舟船头。
岂知她刚落船上便即厉喝一声道:“你们可是那姓罗的哥哥姊姊吗?”
铁书生微微一愕道:“在下等正……”
他“是”字尚未出口红衣妇人突地掌出如风连点了肖俊及罗寒瑛、余栖霞三人的要穴但听连声扑通大响三人齐地跌到船板上。
但就在三声扑通大响之后竟又传来了一声“扑通”之声却是落水的声音红衣妇人大吃一惊白衣少年更是大吃一惊齐地脱口惊呼道:“燕儿!”
“表妹!”
然而那轻舟上却是一片静寂哪里来的回音哪里来的人影?
纵然那红衣妇人的武功绝那白衣少年机智卓绝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却全都没有了主意。
他们都惊怔了半晌才想起叫那船家下水救人转船尾却早不见了船家的踪影。
白衣少年幽然长叹道:“人世之间果然有舍己救人之人那船家未经吩咐便自动下水救人去了……”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突感船身一阵震动一阵急旋所乘的轻舟竟也因无人掌舵忽然倾覆过去。
夜幕初垂江面一片静寂!
惊涛裂岸夹杂着呼啸的劲风吼声不绝于耳几乎掩盖了一切声音。
但在江边一处凸崖之后突地响起一声阴阴冷笑一人沉声说道:“你们把姓罗的那小子抓住了吗?”
黑暗中幽灵般掠过来一条人影只见那人水衣水裤五短身材只露出一双眼睛如晓空寒星闪闪光。
凸崖后一人倏地跳起对这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大大吃了一惊惶声说道:“启享舵主属下抓到了!”
声音在惊惶中又自然显露出兴奋那人赫然是船家打扮竟是罗雁秋所乘轻舟的舟子!
那被称舵主之人面上依然一片冷漠森寒的眸光在那人身上掠了一眼冷冷说道:
“赵文你休要以为捉住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也算功劳居然沾沾自喜须知你所以能捉住此人全赖本舵主的策划!”
赵文恭声应道:“舵主说的是属下怎敢居功?”
那人冷冷一哼森寒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眼面色突变大喝道:“人呢?”
赵文先也是一惊只因他在顶头上司的淫威之下早已吓破了胆子一旦听清舵主的问话后遂微微一笑说道:“在这里呢!”倏然抬手一指但他一看之下抬起的手臂竞再也收不回来了。
原来却是空无人影只剩下一片**的水迹。
那人面色再次大变厉喝一声道:“人呢?”
突闻一声冷喝自他们身后响起随之一人沉声说道:“找人吗?在下便是!”
那舵主和赵文齐地懔然一惊霍地一转身形举目看去只见三尺以外正自站着一个神威逼人的少年他虽是衣履尽湿但俊朗英姿却丝毫不减原来正是罗雁秋。
原来罗雁秋在跳船落水之后便立刻觉了自己的鲁莽赶忙闭住了呼吸江水虽然汹涌但无一滴进入他腹中那船家赵文将他救起后他装作昏迷只因他近年来江湖阅历大增对世人的行为也有了警惕哪知刚上岸不久便听到了那舵主的冷冷声音。
赵文一指那身着水衣水样的精壮汉子大声说道:“这位便是咱们雪山派地虎堂下长江分舵的舵主‘混江龙’吴气。”
罗雁秋心中暗忖:我差一点又落到雪山派手里!听他报出名字不禁哈哈一笑说道:
“你还有气吗?但少爷我被你们暗做手脚早已气昏了!”
混江龙吴气大喝一声道:“好小子!居然敢对大爷调侃起来了!”只听一阵杂乱的蹄声遥遥传来一人沉声说道:“在这里!”
混江龙吴气大喜说道:“来了!”
五骑人马犹如一阵狂飓般汹涌卷到混江龙吴气急步迎了上去赵文却早扑跪在地来者想必都是雪山派的重要人物。
罗雁秋闪目看去一见五人果然俱都认识为之人正是雪山派中内三堂玉皇堂堂主百步凌波谭玉笙身后随着太白堂堂主七星掌袁广杰紫虚道人师弟独行尊者康泰三弟子魏英及加盟雪山派的山东崂山灵水崖六指仙翁白元化。
五人翻身下马罗雁秋朗声一笑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罗某今晚在此和各位相遇只是在下不解贵派掌门谈笑书生既与在下约好务必走一趟大雪山了结一切恩怨不知你们为何又在江中暗施诡计?”
谭玉笙一捋胸前长髯纵声大笑道:“贵掌门?老夫便是雪山派掌门!”
罗雁秋微微一愕但瞬即恍然大悟他猜想定是这五人对谈笑书生诸葛胆继任雪山派掌门心中不服是以相偕他去以致闹出双包案来同时他这才了解诸葛胆暗中拉拢西域密宗的苦衷此时此刻竟替诸葛胆抱起不平来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你们五人俱是雪山派叛徒……”
只听一声震天大喝道:“住口!就是那诸葛胆和你这小狗又岂非东海三侠的叛徒何况他暗中和玄阴叟老怪物密谋将我师兄害死然后却连玄阴叟也难逃厄运他岂止是叛徒简直禽兽不如!”
说话之人却是独行尊者康泰。
七星掌袁广杰阴阴一笑冷冷说道:“康老二哪来的工夫和这小狗多费唇舌!”
他语声一顿沉声说道:“老夫等早在这大江南北布下天罗地网就是再放你跑你也跑不到哪里去还是快点自己动手免得老夫等多费手脚!”
罗雁秋朗声一笑双掌一分闪电般劈出五掌各击对方五人面门大声叫道:“动手就动手你们小心接着了!”
那五人老大不堪自恃功力深厚哪把罗雁秋放在心上一见他掌势虽疾但看上去却似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冷笑一声沉声喝道:“小狗找死!”
五人竟自屹立原地不动各出右掌迎上。
只听一阵拳掌相击之声有如连珠闪雷震人耳鼓!同时传来五声闷哼罗雁秋屹立原地不动谭玉笙等五人却各自被震得退后两步!
这五人尽管十分狂傲但也惊骇得一时之间怔在当地他们自与诸葛胆闹翻后俱都深入中原是以并不知道罗雁秋的功力进境。
罗雁秋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叫我多费手脚?”
他话声刚落只听两声“扑通”落水之声回头一看原来那混江龙吴气和赵文早都吓得跳入江中。
雁秋哈哈一笑道:“你们若敢跳入江中少爷今晚就一并放你们逃生。”
五声大喝响起十只手掌同时翻飞掌势未到掌风已至力道之强猛当真武林罕见。
原来他们五人在一惊之后早已交换了眼色各自运集功力企图联手一击而中他们料定罗雁秋必不会硬接硬拼。
岂知罗雁秋也是艺高胆大而且凸崖之下即是滚滚长江无形中已截断了他的退路。
于是冷笑一声全身功力尽贯双掌呼呼五声竟自分向五人掌势迎去!
拳掌接触又是闷雷般五声连响罗雁秋身子一震凌空翻了三个筋斗仍自跃落在凸崖之上。
那五人又连退三步。
但他们一退却上身如飘风或拳或掌齐向立足未稳的罗雁秋攻去。掌风、拳影甚是惊人!
罗雁秋狂笑两声说道:“你们难道不死不休吗?”
刹那之间但见他双手忽拳忽掌招式忽刚忽柔掌影拳风漫天飞舞一瞬间便已向五人各攻出一招那五招真似同时施出同时攻到。
这五招当中有东海三侠的绝学有玄阴叟苍古虚的奇招更包含了百妙秘籍上所载的功夫这五人虽然俱是当今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也看不出这些招式的出处。
他们尽管奇疑心惊但也各出了一招。
六指仙翁白元化这一招是蓄势而他的掌势先和罗雁秋的手掌接触但听“砰!”
的一声白元化顿觉如跌入冰窖之中全身一阵颤抖一声未出已自萎顿倒了下去一个身子滚下凸崖跌入长江。其他四人掌势一和罗雁秋接触身形一颤同时后退数步。
罗雁秋见这五人和自己俱无深仇大怨但此刻却生似硬要杀了自己方才甘心早已怒火上涌手下再不留情大喝一声掌势又变招式不但奇诡拳风更是猛烈施展的全是百妙秘籍上不传之功。
百步凌波谭玉笙等的武功虽是兼擅各家之长但却也无法破解罗雁秋强猛而奇诡的招式追魂手魏英功力最弱二十招过后被罗雁秋一拳逼下崖去!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呼独行尊者康泰背后着着实实挨了罗雁秋一掌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气绝倒地。
七星掌袁广杰冷笑一声冷冷说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小狗!
你功力虽不弱但尚还不是本堂主的敌手!”
他口中虽如此说但声音却已有些颤抖心里早感恐惧了!
罗雁秋朗笑一声说道:“那你尽管拿出压箱底的功夫试试!”
他只觉得这七星掌袁广杰的武力、为人俱都十分阴沉富于心机绝不是光明正大的人物暗道一声:我也用阴柔的功力将你成全了吧!果然运起玄阴九柔神功一掌无声无息地拍出但口中却大叫道:“袁广杰你可听说过‘玄阴九柔神功’?”
七星掌袁广杰大吃一惊此刻他纵然有八星掌也已挽救不了性命。身躯一阵颤抖后也步着六指仙翁白元化的后尘缩成一团直向岩下江中滚去。
百步凌波谭玉笙大喝一声道:“小狗!本掌门给你拼了!”
他翻腕拔出背后的松纹古铜剑右手一振划起一道耀眼的寒光径向罗雁秋劈去。
凸岩之下突然响起一声干笑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以帮主之尊还用得着和他拼吗?”
罗雁秋闪目一看正是那跳入江中去而复返的混江龙吴气。
谭玉笙闻言后果然硬生生的将宝剑收回方自微微一怔却已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罗雁秋也看见了那个人却是赵文但他的目光一垂不禁大吃一惊大声喝道:“唉!
你手中抱的是谁?”
赵文冷笑一声冷冷说道:“是我在江中救起的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谁救人难道还要问清他的姓名才救吗?”
罗雁秋呆了一呆尴尬一笑缓缓说道:“在下所乘的船上也有人落在江中的在下可以看看兄台所救的人是谁吗?”
混江龙吴气哈哈一笑抢着说道:“自然可以。”
他突又面色一沉沉声向赵文说道:“取下给他罩在身上的长袍让此人看个清楚!”
罗雁秋闻言不自主地又向前跨了两步罩袍除去赫然露出一个身着粉红罗衣的少女身上的罗衣在胸前、胯下各破了两处隐隐露出晶莹的肌肤来他即使不看她的面目也已知道定是那痴情的罗衣少女燕姑娘!
罗雁秋见燕姑娘被赵文抱在怀中一动不动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死了?他虽对这痴情的少女毫未动情但见她落得这般光景都是自己害的不由悲愤填膺大喝一声道:“禽兽不如的东西!”
双掌一分左手拦腰横切怀抱燕姑娘的赵文右手直击混江龙吴气掌指间带起嘘嘘锐啸竟比那惊涛劲风之声还要令人听得心惊!
赵文冷笑了一声随手将那少女的娇躯迎了上去冷冷地说道:“她反正快要死了就拜托你成全了她吧!”
罗雁秋的心下一懔硬生生的将掌势收了回来同时响起了混江龙吴气的声音说道:
“属下不是这小子的敌手请掌门将他宰了。”
似是早已有备身形一闪让过。
百步凌波谭玉笙冷哼一声双掌蓄力疾然向罗雁秋右掌迎去。
二掌相接爆起一声砰然大响谭玉笙退后两步罗雁秋身形一晃脚步半寸未移。
须知谭玉笙见所率高手尽死早存了拼命之心已然归鞘的松纹古剑又已拨出一声不响疾振右腕幻出一片剑影向罗雁秋头顶罩去。
他两番含怒用剑想来定是已忘记罗雁秋白霜剑的厉害了但见一道白光如贯日长虹经天而起只听“哧”的一声两条人影乍合急分随之响起了一声大喝说道:“气死老夫了!”
罗雁秋以白霜剑削断谭玉笙的松纹古剑后正自凝神戒备准备他再次出手一击却见眼前冲起一道血影接着扑通一声百步凌波谭玉笙一个高大的身子已然躺卧血泊里。
原来谭玉笙一再受挫又是在两个属下面前早已羞愧得无地自容一时情急之下竟动了轻生之念以手中的半截断剑了此一生。
罗雁秋不禁微微一怔轻轻一叹回头看时眼前早消失了混江龙吴气和赵文的影子。
燕姑娘的娇躯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罗雁秋目中泪光闪动悲呼一声道:“燕姑娘!是我害了你!”
忽听一声狂笑自崖下响起人未到已自厉声喝道:“罗雁秋!
你已害了她的一生难道现在才知道害了她吗?”
但见白影一闪罗雁秋身前已站着个少年正是燕姑娘的表兄复姓太史的白衣少年。
只见他儒巾已去露出一头蓬乱但却黑亮的头一袭长衫尽湿紧紧的裹着纤长躯体罗雁秋目光一落在他的胸前不禁懔然一惊接连后退了两步!
那白衣少年冷笑一声叫道:“罗雁秋你可是害怕了吗?”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天下之间绝无使罗某可怕之人可怕之事。”
白衣少年倏然跨前两步厉声喝道:“那你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来看我?”
罗雁秋冷冷地说道:“只因我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朗声说道:“你真以为自己是美男子吗?
只是比起咱家来却还差得远哩!”
罗雁秋霍地抬起头来沉声说道:“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子?”
他说完之后一双星眸又在白衣少年胸上疾快地打了一转。
白衣少年也自低头在身上看了一眼当他目光停留在胸前时不禁惊叫起来俊面上也顿时闪过一抹红晕但瞬即又恢复了原有的从容、镇静大声说道:“是男是女你自己想吧其实男人女人也无多大分别。”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男不男女不女!”
白衣少年大怒道:“你骂哪个咱就是个女子你便怎说?”
罗雁秋哈哈一笑道:“你若是个女子便是个十足的野丫头只怕一辈子找不到婆家!”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突地大声说道:“天下之间好男子多得是难道就你罗雁秋一人可嫁吗?”
她忽又大叫一声道:“燕表妹别装死啦快来帮表姐对付他!”
只听一声幽幽叹息燕姑娘果然立了起来她一抹蓬乱的云鬓幽幽说道:“湘表姊你若不来你若不喊我表妹我真想死了算啦!”
白衣少女大笑说道:“傻丫头别说傻话他这肮脏货既未死你为什么要死呢!”
燕姑娘仍是愁眉不展低低说道:“只因……只因……我现……”
罗雁秋不再答话。
白衣少女面色一整沉声向罗雁秋道:“没事啦!跟咱家走吧!”
罗雁秋抬头展望了一下如漆的夜色道:“既然没事了咱们就再见啦!”语毕大步离去。
白衣少女身形一跃挡住了罗雁秋的去路朗声说道:“你认为我太史潇湘这么好说话吗?”
罗雁秋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叫太史潇湘吗?名字我记下啦。”
太史潇湘冷笑一声说道:“谁叫你记下我的名字她叫赵紫燕你还是记牢她好啦!”
罗雁秋存心想气一气这娇纵已惯目空一切的少女嘻嘻一笑道:“她为什么不叫赵飞燕呀?她若叫赵飞燕你倒可叫太史玉环呢!”
太史潇湘直气得娇靥变色大声说道:“你可是觉得咱家胖吗?”目光不由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
罗雁秋哈哈一笑道:“不胖!不胖!在下告辞了!”
赵紫燕却娇叱一声展动身形一跃挡在罗雁秋身前变色说道:“我又瘦在哪里?你说!你说!”
罗雁秋直弄得啼笑皆非他原是说了一句戏言想调侃一下太史潇湘却不料无意间也得罪了赵紫燕原未想到女孩子对他人的批评竟是那般在意当下尴尬一笑淡然说道:
“在下只是说句玩笑话两位姑娘若是认真就算在下没说好了。”
太史潇湘闪动着一双星眸一笑说道:“那么简单吗?”一顿又道:“你叫咱家一声姊姊叫燕表妹一声妹子咱家就饶了你的无心之罪!”
罗雁秋剑眉一皱终于哈哈一笑道:“叫你们一声姊姊妹妹在下不算吃了什么亏而你们也不会因此占了什么便宜。”
他口中虽是如此说却终于不好意思叫出来。
太史潇湘朗声一笑大声说道:“叫呀……”
罗雁秋话既出口再也不便反悔大声叫道:“妹妹!姊姊!”
太史潇湘哈哈笑道:“长幼有序哪有先叫妹妹后叫姊姊的看来你毕竟对燕妹妹亲些!”
赵紫燕也不禁芳心窃喜须知在爱恋中的情侣即使对方是毫无意识的言笑动作也会被认为是含有深长的意义。
突听一声幽幽叹息自黝黯的岩下太史潇湘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岂知那声叹息方罢随之是一声充满哀怨的娇柔话语说道:“姊姊!你看他真的叫出口来了。”
另一个女子声音冷哼一声怒道:“轻薄无耻想不到他竟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话声刚落岩顶上倏又出现了两个玄衣女子其中一人厉声娇叱道:“姊姊妹妹都在这里不知你还认不认识?”
罗雁秋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这两个黑衣女子正是在江上所遇的胞姊寒瑛和义妹余栖霞他眼看年余不见的胞姊和命运凄苦的义妹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一时之间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罗寒瑛冷笑一声道:“我早知道你不认识我们哼!果然不错竟真的连一声姊姊妹妹也不愿叫了!”
太史潇湘大笑一声插口说道:“你们倒有自知之明他既不认你们你们何不跳江自尽了算……”
她话未说完罗雁秋大喝一声道:“住口!”
随即激动地大叫道:“姊姊!妹妹!我只当你们已在江中淹死……”
罗寒瑛面色一沉道:“可惜我们没有淹死被人救起来了!”
罗雁秋长吁一声道:“谢天谢地!”星目中早已流下泪来。
尽管是“丈夫有泪不轻弹”那不过是“只因未到伤心处”
而已罗雁秋幼失怙恃茫茫人寰就只姊姊这一个亲人此时虽因太史潇湘、赵紫燕等在场他也难压抑心中的哀伤。
罗寒瑛故作严厉也只是给余栖霞一些安慰而已此刻一见罗雁秋流下泪心中真是犹如刀割忽听罗雁秋大叫一声道:“姊姊!弟弟对不起你……”踉跄奔了过去。
罗寒瑛的泪水顿如江河决堤呜咽一声:“弟弟……”两人早已紧紧的抱在一起。
姊弟俩人流浪多年终又相会至情的流露连太史潇湘也看得呆了!
余栖霞想起自己的怜仃孤苦此时触景生情更是泣不成声。
顷刻之间这江畔的凸崖之上顿时弥漫着一片哀伤的气氛连夜风江水也似变成呜咽低泣!
太史潇湘呆了一阵觉得这悲惨的空气要将她窒息大叫一声道:“不要哭啦!你们再哭……再哭……”
罗雁秋闻言大怒他只觉得这女子非但大任性狂妄也太不知趣转身大喝道:“再哭怎么样?难道别人哭你也管得着吗?”
岂知太史潇湘非但未曾怒却反而轻轻一叹道:“你们再哭连我也想哭了!”
罗雁秋闻言一呆他再未想到这比男人还要坚强爽朗的女子竟会突变温柔说出这等坦率真诚的话来。
罗寒瑛、余栖霞也都止住了哭声将目光投在太史潇身上她们此刻才注意到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女子竟有着惊人的美和高贵而慑人的气质。
太史潇湘羞涩的一笑忽又大声说道:“你们看什么?难道我脸上长的有花吗?”
余栖霞悲叹身世又觉自己和这个女子比起来犹如点星之与皓月不禁轻叹一声低低说道:“姊姊妹妹要走了!”
罗寒瑛大吃一惊道:“妹妹!舅父他老人家既已仙去何处还是你我的家?你要到……”
她语声未完罗雁秋已是骇然一惊脱口说道:“舅父他老人家是何时仙去的?”
罗寒瑛凄然一叹缓缓说道:“舅父他老人家自徐州回到安徽舒城青风集后旧伤时有作年余前我们到达那里舅父的病已是愈来愈重终于在去年秋天去世我们守孝三月后便去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找肖大哥打听你的下落……”
罗雁秋身形猛地一震急急说道:“肖大哥呢?他可是也被人救上来了吗?”
罗寒瑛、余栖霞二人被人救上岩之后便听到凸崖上罗雁秋和其他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是以对铁书生肖俊落水的事一时之间已被抛到脑后了此时听罗雁秋提起齐都惊骇万份同时啊呀一声道:“肖大哥!他……”
他们惊讶未完凸岩上鬼魅似的又出现了一条人影正是假扮的船家赵文他嘿嘿一笑右手一举冷冷说道:“你们说的可是他吗?”
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顿时呈现众人面前罗雁秋运集目力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看去仍可清晰地辨认那脸部优美的轮廓白皙的皮肤赫然是一个英俊而熟悉的面孔!
他不禁看得心胆俱裂大喝一声道:“鼠辈我肖大哥是被你杀死的吗?”一式“飞鹰搏兔”直向赵文扑去。
赵文猛地一惊惶声说道:“谁说他是我杀的?”
他手中拿着的头颅直向罗雁秋迎面掷来身形却扑通一声跳入江中。
罗雁秋身形一缓接过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匆忙中又看了一眼直觉得这面孔太熟悉他狂吼一声:“大哥!”身形呼的跳起也向江中跳去口中兀自大喝道:“鼠辈哪里去?”
又是扑通一声但在那一声扑通过后却见凸岩上又有四条人影向江中跃了下去。
原来罗雁秋见铁书生肖俊被害固是兄弟情深不能自己而罗寒瑛等人却是心系罗雁秋的安危她们纵然知道跳入江中难逃一死但也愿和他同死。
他们五人相继跳入江中眼看即被滚滚江水吞噬突然自江心疾快地驶来一艘轻舟一个人用一面鱼网将他们一一捞起那轻舟的船头上赫然站着一个红衣妇人正是太史潇湘的姑姑。
红衣妇人鼻中冷冷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我早知你们这些傻丫头都会为这小子而死。”
太史潇湘被救上船后先醒来惊咦了一声长身而起诧然说道:“姑姑!是你?”
红衣妇人一笑说道:“不错!是你姑姑你这孩子虽一向目中无人但对姑姑这着也应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史潇湘冷笑一声道:“真的?”她显然对这位姑姑并不十分赏识。
赵紫燕也起身坐了起来娇呼一声道:“妈……”一头栽到红衣妇人怀里然后又自诧然问道:“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见一个人影自江水中向轻舟游来方近舟边红衣妇人左手一扬冷冷的喝道:
“去!”
那人惨呼半声果然逐流而去此人正是假扮的舟子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