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秋举目看去霍然竟是那刚刚离去的船家他此刻却已除去斗笠蓑衣穿一袭宽大的黑衣长衫。
太史潇湘一见那船家进来便嘤咛一声向他怀中扑去那船家轻轻叹息一声无限慈祥地说道:“好孩子别伤心了你可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这句俗话吗?他虽然一时忿怒打了你一个耳光但只怕他此刻的心中也是难受的很哩!”
他语声一顿又自向罗雁秋说道:“小兄弟你怎么打我的孙女你须千万记住男人永远不可对女子粗暴纵然是她说话激怒了你或是打你你也不应还手的!”
罗雁秋情不自禁打了太史潇湘一掌本以为她会躲闪哪知她居然不闪不避等到手掌临近她脸上再想收回已是无及匆忙中卸力沉腕打到太史潇湘脸上的便只剩下二成力道是以只打了五个红红的指印若是全力施为只怕她早已喷珠溅血了。
他打过之后自然十分追悔方要上前谢罪赔礼却听到船家一连串的话语当下便又勃然大怒冷冷一哼沉声说道:“你们原来是安排好的圈套原来是存心骗我……”
那船家边轻拍着太史潇湘的香肩和声截断他的话道:“小兄弟我们安排好了什么圈套我们又骗了你什么?”
罗雁秋大声说道:“你本不是船家却又冒充船家你本是她的长辈却又满口自称小的这还不是圈套?这还不是……”
他的目光忽然和那船家接触只觉得他的目光是那般熟悉此刻却又充满了慈和的光辉自己再也吼叫不下去满腹委曲也像是突然减去了不少。
那船家连连颔多皱的脸上虽然仍无一丝表情但声音却更是慈和说道:“小兄弟你当真猜不出我是谁了吗?”
罗雁秋心中一震诧然说道:“我早已觉得你的眼神有些熟悉你此刻说话的声音也像是在哪里听过?”
船家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足见你还没忘记我我刚才故意改变了声音是以你此刻方才听出但你连我的眼神都觉得熟悉当真是难能可贵了!”
太史潇湘静静地伏在那船家怀中已然停止了哭泣此时突然插口说道:“你老人家还说他记忆力好但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你是谁而且我在阿尔金山时也曾提起过你这样的记忆当真是难能可贵的很!”
罗雁秋脸上一红但心中也是一动“哦!”了一声脚下倒退两步惊愕地说道:
“你是……你是被禁阿尔金山百年的张老前辈?不是……”
黑衣老人打断他的话笑道:“不错我曾经死过一次但你不是又把我救活了吗?”
罗雁秋愕然说道:“我……”
连太史潇湘的明亮眸子也瞪得大大的显然也是奇诧非常。
黑衣老人颔说道:“不错多亏你用‘四季丹华’鲜花埋葬我受鲜花灵气的薰蒸使我解去饮那毒泉所中的剧毒同时鲜花又都是塞满我张着的口中使我苏醒之后又解除了饥饿至于那反四象阵已破出来更不成问题了。”
罗雁秋听得越来越觉奇怪终于大笑说道:“若是真的如此那是老前辈自己造化可见一个人心地善良行为正当是决不会吃亏的怎能说是晚辈之功。”
黑衣老人喟叹一声说道:“小兄弟你切莫如此说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最大恩人我的有生之年便要供你驱使……”
罗雁秋连连摇急声说道:“老前辈你万万不要作如此想……”
黑衣老人突然目光一肃沉声说道:“你若再推辞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罗雁秋再也不好说什么太史潇湘明亮的眸子一转突地哈哈笑了起来。
黑衣老人大声说道:“小丫头你笑什么?我虽是称他为小兄弟此生要听他驱使但你且莫忘了你就是嫁给他以后也仍然要叫我爷爷的!”
太史潇湘俊面一红也自大声的叫道:“师叔祖你再开玩笑我就要扯你的胡子了。”
说完之后长身而起咯咯娇笑着向上一层舱顶跑去。
罗雁秋忽然想起她说过杀死杜月娟之事也自霍地站起沉声说道:“你到哪里去我还有事问你!”
黑衣老人哈哈笑道:“你要问的事都可问我她既然从长江上一路跟踪你下来难道还会跑了吗?”
罗雁秋皱眉说道:“她说杀死了我师嫂杜月娟不知是真抑是假的?”
黑衣老人道:“自然是假的若是真的她不会对你说了。”
罗雁秋仍是十分焦灼地说道:“她们既然识破了我师嫂的行藏不知将她如何了?”
黑衣老人笑道:“杜月娟仍然在那里仍然好好地当她的‘太夫人’至于湘儿和她的事只是她们俩人间的秘密!”
罗雁秋满腹疑团尽释黑衣老人瞥了他一眼一笑说道:“小兄弟你的怀疑怕还不止此你可知道为什么老哥哥的长相也变了吗?”
罗雁秋苦笑说道:“这个不难你定是戴了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看你脸上始终毫无表情便已知到我的猜测不错了。”
黑衣老人大声道:“不错!若是我早知道世上有人能制作如此精巧的人皮面具也不会被困百年了!”
罗雁秋摇头说道:“你纵然有着制作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也不能一辈子戴着……”
黑衣老人突地长身而起愤然说道:“为什么不能?我自离开阿尔金山之后便现很多世人都戴着面具!”
罗雁秋诧然道:“真的?”
黑衣老人道:“许多人以笑脸对你但心中却又打着坏主意那种笑脸不也是面具吗?”
罗雁秋慨然说道:“想来也算是的而且那一类的人已是越来越多了!”
黑衣老人又是一叹半晌始道:“小兄弟你定然奇怪我怎会和湘儿拉上关系?原来我离开阿尔金山后便径奔我师父当初约定等我的山洞那洞中连他的尸骨都没有了但却在洞壁上刻着两行字迹原来是家师的留言叫我去东海无极岛找他的师兄‘千毒子’并遗下一信物。我当即兼程赶往岂知我师伯和师弟俱已去世只剩下师侄太史玉也就是湘儿的爹爹我那师侄倒是考虑的十分周到因为我已闷了百年特别叫我到中原游历游历而且还派遣了一个卫士。”
忽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叫道:“你们还没谈完?可知道早有人等急了吗?”
黑衣老人笑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此刻脚步声已到了舱顶只觉得全船都在震动罗雁秋暗自心惊闪目看去舱口正自走下一人红面虬髯锦衣驼背一双目光尤如两点寒星神威逼人黑衣老人大声说道:
“驼子!
你可是饿了吗?若是饿了尽管先填饱肚皮就是!”
那锦衣驼子也自大声道:“我若饿了自然会吃可是有人却吃不下哩!”
罗雁秋见那锦衣驼子虽是说话但目光却只是在自己身上打转当下抱拳说道:“晚辈罗雁秋拜见前辈!”
锦衣驼子摆手说道:“休要多礼老夫吴驼子。”
罗雁秋只觉得这驼子说话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显见内力已到登峰造极之境。
吴驼子大声道:“丑老我驼子受命来请你们吃饭有什么话边走边谈好了不然那丫头还要怪我哩!”
他说完之后大步当先行去。
罗雁秋随着黑衣老人往上攀登。等他到达上面才知方才处身之地是此船的底层这船侧还停泊着一艘三桅大船相距不过三丈吴驼子已站在那大船的船舷上招手道:“快些过来饭菜都已冷了。”
黑衣老人展动身形跳了过去。
罗雁秋略一犹豫也飞身而上。
这艘三桅帆船竟和停在汉口江面的一样陈设也是一样。
三人沿着铺地红毡走进船舱只见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两三个粉衣小鬟正自如穿花蝴蝶般捧酒端菜。
黑衣老人微微一笑向罗雁秋道:“小兄弟你千万别和这驼子客气他是有名的菜龙菜虎你若客气便要吃亏的!”
罗雁秋微微一笑刚刚坐下但闻一阵淡淡的芳香冲破了浓郁的酒菜之气通往内舱的垂帘一启走出一个天仙般的少女。
那少女高挽宫髻身穿水绿衣裙。她那欲笑还颦的样子更令人心荡神驰!
吴驼子哈哈一笑道:“妙极!妙极!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害臊了?”
这少女正是太史潇湘她此刻换了女装往日的豪爽之气尽去代之是少女原有的娇羞须知任是何等豪爽的女子若一旦在心爱之人的面前她便会改变态度的。
太史潇湘缓缓坐下轻盈地端起一杯酒一笑向罗雁秋道:“方才不该那般待你实在抱歉的很我现在以这杯水酒相敬请你不要介意。”
此刻罗雁秋心中疑云尽去自然对她不再怀恨而且由于她救了自己一命倒是极为感激再想到曾经打了她一记耳光之事更是深觉歉疚太史潇湘如此一说顿使他感到不好意思讷讷说道:“姑娘说哪里话应该请罪的倒是我哩!”
俩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黑衣老人向吴驼子大笑说道:“看来天下婚姻俱是缘分我这小兄弟从未坠入过情网但却和湘儿一见倾心当真是奇妙的很!”
吴驼子微微一怔也自嘿嘿笑道:“这样风流倜傥的小伙子难道真是第一次堕入情网吗?”
黑衣老人眯眼斜睨了罗雁秋一眼说道:“自是真的我和他同过患难生死无话不谈但却从来未听他提到过结识的女子若是有还会瞒着我这老哥哥么小兄弟?”
罗雁秋听得霍然一惊暗自忖道:“这太史潇湘虽是个可爱的女子但我却不应爱上她啊!”
想至此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庄肃但对黑衣老人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解说既不能否认又不能承认只得默默无语。
太史潇湘突地神秘一笑轻声说道:“师叔祖别谈往事了好吗?你看菜饭都快凉了!
等吃完饭之后我们便即刻出。”
黑衣老人大笑说道:“好好!你居然此刻便作起主人来了!”
罗雁秋默然无言他虽有满腹心事却又不便明说只是频频举杯他本不善饮酒是以他喝了十数杯便步出船舱踏上甲板只见斜阳已残西天晚霞似火海风轻拂给刚刚酒醒的他无限舒适的感觉精神不由一振举步向船舷行去。
忽听一阵呜呜的号角自东方海上遥遥传来这沉寂的船上顿时热闹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咱们到家啦!”
此刻西天彩霞早已消逝海面上笼罩了一层浓重的暮色暮色苍茫中仍可看出东方海上浮现出一片黑影。不知何时太史潇湘已到他身边抬手一指向罗雁秋说道:“那便是无极岛了!”
夜浓如墨!当罗雁秋所乘的这艘三桅大船到达无极岛时已是初更时分了。
奇怪的是他一踏上岛屿走不到三步便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尽管运足目力四周只是一片昏暗一切山石树木都似真还虚罗雁秋顿时警觉正处身于一座奇妙的阵图之中!
幸而有黑衣老人和太史潇湘带路他只是随在后面忽左忽右直走了顿饭时光方觉眼前顿现光明。
纵目看去前面出现了一座山谷谷中到处挂满了琉璃灯白色的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只见谷中楼阁耸立亭台处处微风拂过吹动树叶簌簌作响散播出芬芳醉人的花香!
忽听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左边十数丈外一片绿篁围绕的精舍中一群白衣长的女子手弄琴弦轻歌曼舞而来在白色灯光映照下直令人疑似从天而降。
锦衣驼背老人突地黯然一叹轻轻说道:“这些可怜的孩子!”
太史潇湘面色一变肃然说道:“嘘!轻声点别传到爹爹的耳中去!”
此时那些白衣少女已然迎了上来她们一眼看到罗雁秋乐音立止一个个痴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目瞬也不瞬地向他注视。
罗雁秋目光一扫只见围绕在这周转的女子足有百人之多而且个个年轻貌美他不由诧然忖道:“不知他们哪里弄来这么多美貌女子?而又养了这些女子作甚?”
哪知他目光仅仅毫无意识的一扫凡是他目光所及的少女脸上立刻飞上一片红晕缓缓垂下头去显出娇羞不胜。
一个轻轻的声音说道:“吴老这个人是谁……”
吴驼子沉声道:“他便是罗雁秋想来你们有的已听说过了。”
顷刻之间众女中便起了一阵骚动在嘈杂的人群中一人轻叹说道:“无怪燕姑娘听到他的名字便要远赴中原海角天涯地前去找他……”
罗雁秋站在众女之中起初他还感到此事甚是荒谬也被众女看得甚是不好意思但他看到这一切情形后却已体会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满面沉痛地向太史潇湘道:“我们见你爹爹去!”
那黑衣老人看见众女这般景况热泪早已簌簌流了下来!也自接着说道:“我也要去找你爹爹问问他留着这么多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可知道世上有许多人娶不到妻子吗?”
太史潇湘冷笑一声还未说话吴驼子已大声叫道:
“孩子们快些离开时间不早你们都该去睡觉了!”
果然在轻轻叹息声中有的女子已缓缓移动脚步渐渐向四下散去有的却还是不肯离开。
太史潇湘长长舒了口气抱怨地看了吴驼子一眼说道:“自此以后只怕那些女子再也不能好好演练那‘百美阵’了。”
忽听一声裂帛似的大喝自数十丈外响起大骂道:“老娘第一次早点睡觉你们便出了岔子!什么龟孙王八羔子长得是像杨贵妃还是西施竟都把你们这些丫头迷住了!”
那些少女面色骤变轻轻说道:“母夜叉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妇人已来在七八丈外只见她生得浓眉环目阔口塌鼻当真是十分丑陋无怪有“母夜叉”的外号。
那妇人一眼看见罗雁秋先是微微一怔突然“哈”地一声大笑道:“妙极!妙极!
原来是个小子!”
罗雁秋大怒说道:“你骂谁是小子?”
那黑衣妇人咧嘴笑道:“不是小子还是丫头你若是女扮男装俺就剥了你的皮!”
她说完之后一纵身形便向罗雁秋扑来。
忽听一声大喝自十数丈传来说道:“柳婆子你真要和这小娃儿比试就该先将这百美阵撤了让咱驼子也好进去看个热闹!”
说话之人正是吴驼子。
黑衣妇人“啪”地一拍巴掌大声叫道:“该死的丫头谁叫你们演练百美阵?看来都是假公济私还不快些滚回去!”
那些穿着各色罗衣的少女果然都如奉圣旨悄悄地各自散去。
黑衣老者锦衣驼子急急奔了过来但却已不见了太史潇湘的影子。
那黑衣妇人突地大声说道:“十几年来老娘还未与外人动过手今夜正好拿你练习练习小子快些出手了!”
罗雁秋存心想一试这太虚宫中之人的武功造诣于是故意冷哼一声说道:“在下要让你三招的你还不动手吗?”
那锦衣驼子早已奔至他们面前此时插口说道:“你们谁也不要让谁由我驼子喊一二三便同时开始。”
他不管两人是否同意便即朗声说道:“—……二……三!”
在“三”宇刚刚出口两人双掌同时击出!黑衣妇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拳势却是走的刚猛路子拳掌击出俱都带起呼啸劲风震得丈余外的玫瑰花瓣片片飞起。
缤纷落花中但见黑白两条人影兔起鹘落。
但罗雁秋此刻施展的已非普通武功招式灵幻奇诡已极力道阴柔乃苍古虚的不传绝学处处以柔克刚是以他便成了黑衣妇人的拳路的克星。
一旁观战的黑衣老者不由暗自窃喜那吴驼子却是越看起惊终于忍不住悄悄向黑衣老者说道:“丑老在船上之时你还向这娃捧我驼子其实要是真的动起手来说不定我还不是他的敌手哩。”
就在他说话之间只听场中出“砰!”地一声巨响原来他们硬拼了一掌俩人各自退后了一步显然那黑衣妇人竟未能占到一丝上风。
又是数十招过后那黑衣妇人显已不耐她突然长啸一声变掌为抓满头长齐都飘起有如飞天魔女要择人而噬。
她招式也越来越是怪异奇诡但无论如何绝妙罗雁秋只要轻描淡写地施出一掌便能将对方掌路封闭招式化解而且专攻她掌法的空门。
黑衣妇人又急又气她除却尽展拳掌上的工夫外竟又动起脚来那脚亦是刚猛至极。
但罗雁秋身形却突地缓了下来渐渐凝立不动只以绵密的掌式护住全身黑衣妇人拳脚虽如狂风骤雨却也滴水难入!
忽听一个细如游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黑衣妇人的耳中说道:“柳四婆别再逞强你一辈子也打不过他的!”
柳四婆闻言霍地一惊飘身退出丈二躬身说道:“主人说的是!”
罗雁秋方自一怔只见如落叶般飘下一人亦是全身白衣竟是个玉面朱唇英俊潇洒的中年文士。
那白衣文士落地不久又飞奔来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太史潇湘。
吴驼子早已肃容而立那黑衣老人却向太史潇湘微微一笑说道:“湘儿是你将你爹爹请来的吗?”
罗雁秋一听此人便是太虚宫的主人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晚辈罗雁秋拜见前辈!”
那白衣中年文士冷冷一笑沉声向锦衣驼子说道:“兄弟快将这娃儿拿下听候落!”
在场之人俱都听得一怔吴驼子迟疑了一下终于大步向罗雁秋走去。
罗雁秋暗自冷笑一声忖道:“我勉强叫你一声前辈尽到晚辈的礼教只因你是太史潇湘的爹爹而你却如此我正好藉机作!”
当下冷哼一声说道:“谁要将在下捉住听候落却须先问问这柄白霜剑听不听话!”
只听“唰”地一声一道银芒闪处竟比那琉璃灯光还要强烈。
吴驼子面容肃穆踏着沉重的脚步直走到罗雁秋身前三尺之处罗雁秋白霜剑一晃沉声说道:“请吴老前辈停下你既是奉命行事也该亮兵刃出手了!”
吴驼子木然停住脚步侧目望了望黑衣老人一眼他显然不愿与罗雁秋动手黑衣老人干咳了一声向中年文士说道:“太史贤侄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这位小……”
中年文士朗声截断他的话道:“请师叔不用过问此事你一向居处深山之中不知人心的丑恶你可知道这姓罗小辈的行为吗?”
黑衣老人微微一愕罗雁秋已大怒说道:“在下尽管行为来不检点但尚不耻演练什么‘百美阵’企图以色相毒害武林更不会罗致一些江湖贼寇使无极岛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中年文土道:“娃儿休要信口开河须知老夫这‘百美阵’是准备专门对付武林中一些轻薄好色之徒原非是想以色*情毒害武林至于所说无极岛为藏污纳垢之所你尚须解说解说!”
罗雁秋冷笑说道:“川中巨盗马百武不是你的属下吗?”
中年文士道:“不错!”
罗雁秋嘿嘿笑道:“那么在下所说的还有什么解说的?在下倒是要请你解说一下哩!”
中年文士面容一肃沉声说道:“若是你身处老夫的位置属下以千百计难道你便能保证个个均是善良之辈吗?”
罗雁秋呆了一呆突地大声说道:“你现在可知道马百武不是好东西?你知不知道在你无极岛上像马百式那样的盗匪又增加了很多吗?”
中年文士道:“自然知道。”
罗雁秋冷冷说道:“你可有做什么处置的打算吗?”
中年文士微笑说道:“自然要处置他们不这那是老夫的事情却非你所能过问的了。”
罗雁秋闻言又是一呆中年文士已哈哈笑道:“老夫对你的行为了如指掌你这娃儿可愿听一听吗?”
罗雁秋沉声说道:“请说!”
中年文士缓缓说道:“武林中人最重师论你却叛离东海三侠投奔……”
罗雁秋大喝一声道:“不要说了。”
中年文士神色不变又缓缓说道:“你既然与凌雪红订下白之约便该情意专一却不料沾花惹草到处留情以致一身情孽这点老夫不愿说得太详细想来你已默认了?”
罗雁秋木然而立一言不。
中年文士却突地提高声音说道:“以上两点都是有关你个人的私德尚未危及武林安全但这第三件你却是生性嗜杀居然在唐古拉山九幽谷阴风洞前依仗百毒衣杀尽九大门派之人!”
那柳婆子暗自哦了一声忖道:“无怪这小子不怕我身上的百毒衣原来他也有一件呀?”
中年文士语声微微一顿沉声说道:“老夫所提有关你的三大罪状你可还有什么解说吗?”
罗雁秋直觉得一股怨气自胸中冲起对这所谓三大罪状尽管有充分理由解说却是不便解说竟自凄厉的大笑道:“不说也罢!”
中年文士冷冷向锦衣驼背老人说道:“吴二弟休要再事犹豫所谓人不可貌相对这娃儿你不应该再有袒护之心了吧?”
锦衣驼子果然满面愤怒黑衣老人心上却是将信将疑太史潇湘的脸上浮现着一种若有所失的表情一时之间在场之人全无话说凝重的空气竟几乎使人窒息!
突然之间罗雁秋一晃手中的白霜剑大喝一声道:“快些出手还等什么?”
他心灵上的累累重负想立刻在动手上能够泄一下其他的事情便再也不去想。
吴驼子双目中电射出两道寒芒右手往腰中一探取出一条长有丈余拇指粗细的绳索一抖飞出挟着嘘嘘轻啸径向罗雁秋手腕缠去!
罗雁秋在汉口江面船上眼见那赵紫燕的母亲红衣妇人也是以绳索轻易地将赤煞仙米灵擒住这时哪敢大意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手中白霜剑外绕了半转脱离开绳索的纠缠却向它的中间削去!
吴驼子“嘿”地一声那绳索宛如灵蛇一般一端直扑罗雁秋面门另一端却向他足下缠到原来此刻他执着那绳索的中段罗雁秋自然削了个空。
罗雁秋只觉眼前绳影闪动竟看不见对方的身形原来那驼背老人的身法竟也像他的绳法一样诡异轻灵!
雁秋手中空有一柄绝世宝剑一时间竟不能出威力一心想甩开眼前的丝带但这丝带竟有如灵蛇缠身驱之不开。
那中年文士又自哈哈大笑道:“罗雁秋以你的功力招术本可和驼子打个平手但兵刃上却大大吃亏你若再这样斗下去不出百合你便定要被他绑住除非……”
他语声突地一顿但罗雁秋冰雪聪明立刻便想出打破眼前不利情势之计大喝一声道:
“在下即刻要施展御剑之术你倒是要小心接着了!”
手中白霜剑一抖但在场之人齐地一怔须知御剑之术乃是武林中失传的绝学一个个俱想看那御剑之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锦衣驼背老人更是暗自一惊手中丝带也跟着一缓收了回来。
就在他这一缓之间罗雁秋的白霜剑已如闪电般削出连肩带臂向吴驼子斜劈而至!
仓促之间吴驼子连忙闪身后退尽失先机陷入被动之中罗雁秋将内力尽都贯注剑身白霜剑挥动之间出丝丝逼人的剑气端的甚是惊人!
吴驼子闪身一退之后突地大喝一声道:“什么御剑之术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身形转处手掌轻轻一抖那条轻柔的丝带竟被抖得笔直宛如一根铁条尾端不住颤动间斜斜点向罗雁秋“肩井”、“锁喉”、“四白”、“腮根”四处大穴!
那中年文士哈哈大笑道:“吴二弟你真以为那便是御剑之术吗?其实他只是骗你以挽回失去的先机哈哈!连老夫也上他之当了!”
黑衣老人也是哈哈大笑太史潇湘的眉梢眼角间也现出无法掩饰的欣喜。
忽听罗雁秋轻叱一声白霜剑乱雨般撤出丝丝锐啸间连点吴驼子胸前四大要穴他此番竟将白霜剑作为判官笔的招式使出。
转瞬之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招依然是个不分胜败之局罗雁秋虽抢回主动但却仍然无法占得优势而吴驼子一根丝带虽是变幻莫测若想将罗雁秋捆住也非易事。那中年文士一旁看得时而颔微笑忽又摇头叹息终于沉声说道:“吴二弟限你三百招以内将此子擒来太虚宫!”
说完之后轻烟般地飞掠而去!
在那中年文士的身形消失以后却在一丛修竹之内闪电般奔出一条身着红衣的人影人影未到已自出一声喝叱说道:“将他擒住何需三百招只要三招便可以了!”
罗雁秋闻声闪目一看只见那人正是赵紫燕的母亲不由冷笑一声道:“你不妨攻出三招试试!”
红衣妇人双眉一扬大怒说道:“试试就试试!”
她早将天蚕索取出飞虹般贴地抛了出去直奔罗雁秋双足。
罗雁秋闪身一滚眼看让过却见丝带一折自卷而围竟将他双足足踝围起他大惊之下双足一分一蹬仰卧着的身形突然贴地倒纵七尺一跃站起沉声说道:“这是第一招!”
红衣妇人明亮的眸子一瞪大声向吴驼子说道:“死驼子!
谁叫你停手的?”
原来吴驼子见那红衣妇人上来便自动停手不攻。
吴驼子苦笑一声道:“大妹难道还要我们俩人合打一个?
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红衣妇人又大声说道:“什么好不好意思捉住他再说我还有话要问他呢!”
天蚕索一抖如同蛛网一般向罗雁秋头顶罩去。
罗雁秋向旁边一闪却见吴驼子的丝带又横扫而至再要躲闪已无及只听噗通一声便被摔倒地上胸前紧紧地捆着一条绳索。
红衣妇人“哈哈”一笑说道:“怎样?不出三招是不是?”
罗雁秋大怒说道:“俩人联手可算得什么本事!”
吴驼子手中丝带一带罗雁秋便又站了起来他赧颜一笑道:“我驼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大妹你有话就快点问吧!”
红衣妇人眼波一扫始终静立一旁的太史潇湘张了张口竟然未曾说出。
想不到这个似乎对任何人俱不在乎的妇人竟然对太史潇湘有些顾忌。
太史潇湘突地微微一笑说道:“姑姑难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事?你再不问他只怕便无机会了!”
红衣妇人脸上顿时一红突地大声说道:“罗雁秋!你究竟喜不喜欢我的女儿?你且莫要三心二意的!”
罗雁秋暗自忖道:“这样的话当着这多么多人居然也能开口说出对她来说当真是天下之间再无不好意思的事了。”
遂冷笑一声说道:“这还用问吗?难道你不觉得多余?”
红衣妇人微微一怔突地大喜说道:“乖孩子你这么一说为娘的便放心了你可知道燕儿对你多么着迷?你可知道作父母的是多么关心儿女?从今以后你便是为娘的女婿为娘的也便有半子之靠!”
她开口“乖孩子”闭口“为娘”听得在场之人俱都怔住罗雁秋暗自笑道:“好个少心无肝的女子无怪连晚辈们也瞧她不起了!”
红衣妇人微微一顿忽又黯然一叹道:“只因你这孩子长得太英俊了是以很多女子都想打你的主意是以为娘的还在怀疑……怀疑……”
太史潇湘突地咯咯一笑道:“姑姑你怀疑我也在打他的主意是不是?哈哈!那你倒是大错特错了!你可知道自始至终我都在促成他和燕表妹的婚事至于在船上那一般时间我也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他用情专不专一而已!你只管放心我永远不会喜欢他的你且莫忘了我自己本就是个具有男子性格的女子何况……何况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到处留情之人你说是不是?”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说到后来竟连声音也变了听得在场之人心口上如遭锤击!
众人还在惊怔之间太史潇湘已大笑着如飞而去!笑声萦回在空寂的谷中越令人听来心悸!
黑衣老人突地长叹一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位小兄弟难道……难道真是到处留情的风流种子?”
红衣妇人呆呆地望着飞奔而去的太史潇湘直到她的身形消失在几丛修竹之后。
她目光一转突地大喝一声道:“臭驼子!你……你怎么还不将秋儿放开?”
吴驼子歉然一笑一抖手那紧紧捆在罗雁秋身上的丝带便已滑落下来。
罗雁秋听了太史潇湘一段话之后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她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只顾默想竟连红衣妇人说的那段话也忘记了此时又听她叫自己秋儿不由冷笑一声说道:“你且莫乱拉关系咱们无亲无故你最好叫在下罗雁秋好了这‘秋儿’两字却非是任何人可以呼叫的!”
红衣妇人脸色陡地一变大怒说道:“你!你……老娘刚刚放开你你立刻变卦了看来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一抖手中天蚕索大声又道:“你且莫忘了老娘仍然可以捉住你!”
罗雁秋身形一跃右手疾探而出抓住那仍在怔的黑衣妇人柳四婆的右腕沉声说道:
“快带我去找你们主人去!”
罗雁秋紧紧跟随在柳四婆之后踏着如茵的草地穿过芳香四溢的花丛直奔正东方行去。
走到山谷尽头只见一片松林阻路每株松树俱有数人合抱粗细高约数丈耸插天际!
柳四婆停住脚步指着那黑压压的树林说道:“太虚宫便在树林之上跃上树顶自会看到。”
说完嗖的一声直拨而起飞燕般飘上树顶。
罗雁秋紧随而上闪目看去不禁怔住!
原来在眼前十丈外的树顶上竟然建造了一座楼阁隐现在缥缈的雾霭之中远远看去当真有如置身太虚幻境。
他略一打量便展开上乘轻功直奔过去走到近前方看清那是一座精致玲珑黄金为顶白玉为阶的小小楼阁阁前一匾红底金字上书斗大三字“太虚宫”两扇鲜红色的大门紧紧闭着。
柳四婆在太虚宫前突然停住脚步轻轻说道:“你一个人进去吧!”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自里面传出道:“求见之人可是罗雁秋吗?”
罗雁秋沉声答道:“正是在下!”
话声未了门已缓缓而开。
柳四婆方待转身离去却见吴驼子等一行已然赶至那冷冷的声音又道:“你们都一齐进来!”
罗雁秋早已踏上石阶只见一条甬道上铺猩红的地毯自门口笔直地伸向远处其长竟不止十丈尽头处又是数十级石阶阶上又是一重门户。
原来这小阁虽是建筑在树林之上树林尽处却是一座峭壁那条猩红般地毯便是通往峭壁上的山腹是以这片树林便成了到达那座峭壁的阶梯。
罗雁秋沿着灯光辉煌的甬道如飞向前掠去他虽是留神打量但却不见半点人影!
雁秋走至甬道尽头拾级而上石阶上门户又开。
里面却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两行蟠龙巨柱有如巨人般排列在大殿中央巨柱之间又是一道猩红长毯。
长毯尽头石阶再起上面一张巨桌桌后一张巨椅巨椅上正端坐着那在谷中见过的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向他微微一笑说道:“罗雁秋你找老夫可有什么事情?”
罗雁秋大声道:“你叫他们一定要捉住我究竟为了何哉请说!”
中年文士向罗雁秋说道:“老夫乃是受人之托。”
罗雁秋沉声道:“受什么人之托?那托付于你的人为什么不亲自捉住我?哼哼!你编的这个谎只怕你连自己也骗不过!”
中年文士仍是微微一笑说道:“老夫受什么人之托等下你自会知道现在先将你的来意说出。”
罗雁秋大声道:“在下第一件事便是请你恢复那些少女的自由……”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儿倒真是喜欢多管闲事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大仇却不请老夫帮忙呀?”
罗雁秋沉声道:“报仇之事在下从不愿假手他人只望你不袒护凶恶就是了!”
中年文士突地黯然一叹说道:“老夫若不帮忙你这血海深仇便再无法昭雪只因……”
他又是一叹而住。
罗雁秋诧然说道:“只因什么?你为何不说?”
中年文士突地长身而起肃然说道:“只因老夫要叫你见一人那人若是看到你只怕你再也别想活命了。”
罗雁秋冷笑道:“有这等事么在下倒要去看看那人是谁?”
中年文士探手一拉座椅下面便现出一个方圆五尺的洞口俯视下去只见一片漆黑阴冷的寒风阵阵向上涌出使得在场之人全都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罗雁秋不禁呆了一呆道:“这下面是什么?”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害怕了吗?”
罗雁秋大喝一声星目圆睁说道:“这下面就是龙潭虎穴在下也闯他一下!”大步走近洞口身形笔直地跳了下去!
黑衣老人大吃一惊“啊呀”一声道:“小兄弟你……”
但早已失去了罗雁秋的身影。
中年文士黯然一叹缓缓将巨椅拉回原处右手一摆说道:“夜已将尽各位快些回去休息吧!”
忽听一声急促的声音自石阶下传来道:“爹爹!爹爹!”
正是太史潇湘的声音但却有两条人影飞掠而上原来另一人却是赵紫燕。
刚要告辞退出的红衣妇人一眼看见赵紫燕探手抓住她的右臂颤抖着说道:“燕儿!
燕儿……”
但却被赵紫燕一摔挣开急急说道:“妈!别拉住我他……他呢!”
她惶急的星眸中向四下一扫想是不见了罗雁秋的身影两行清泪竟自顺腮流了下来。
那中年文士霍然又睁开眼睛向红衣妇人等四人缓缓说道:“各位且请去休息我还有话要向这两个孩子说!”
他虽是缓缓说来却隐含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红衣妇人、黑衣老者、吴驼子、柳四婆齐地诧然望了太史潇湘和赵紫燕一眼移动着脚步向外走去。
中年文士又自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湘儿燕儿你俩人找我可是为了罗雁秋那孩子吗?”
太史潇湘没料到她父亲竟忽然变得如此祥和一时之间竟痴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赵紫燕更是低垂着头神情仿佛仍然甚是惧怕。
中年文士一指案前两处锦凳含笑说道:“你们俩人坐下等我把话说完你们再说。”
太史潇湘和赵紫燕自从不见了罗雁秋的影子心下早已暗暗焦急但却又不敢提出询问只得依言坐下。
中年文士向她俩人微微一笑说道:“罗雁秋的确是个极为英俊潇洒的少年无怪燕儿在闻名之时便已暗暗喜爱着他。”
赵紫燕早又垂下头去。
中年文士微笑着向太史潇湘说道:“你表面上虽然是帮你燕表妹的忙但是心下……哈哈!爹爹不揭穿你的心事免得你也不好意思了。”
太史潇湘却听得心下甜甜的撒娇似地说道:“爹爹!你……你竟然也会开人家的玩笑。”
她此刻显然胆子已大了许多。
哪知中年文士却面色一整沉声说道:“你们喜欢他虽然可以但却万万不能爱上他这道理你们知道吗?”
两个少女的芳心顿时一沉中年文士又是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道理虽是简单至极但却很少人注意他那便是愈是使人喜爱的男人爱恋他的女子亦必愈多;愈是风流倜傥之人愈是用情不专到处制造情孽这罗雁秋便是如此的一个人也像你爹我唉!你们可知我为何会来在这无极岛上?其实这也便是一种逃避情孽之法!”
太史潇湘和赵紫燕闻此俱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却听中年文士突地提高声音又道:
“何况他身上还有许多其他的罪恶例如背叛师门……”
他话尚未完太史潇湘已急急打断他的话道:“爹爹!那全是一桩误会他所做的都不能怪他因为他那时已服用下迷神药记忆全失是以是……”
中年文士突地长身而起变色说道:“你们是听谁说的?可是真的吗?”
忽听一声“扑哧”娇笑起自阶下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道:“是我说的姊夫!难道你还不信吗?”
太史潇湘见一个青衣貌美的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走来。
太史潇湘和赵紫燕一见那女子齐地欢声叫道:“阿姨你怎么也找到这里来啦?”
那青衣女子咯咯笑道:“这又不是真的太虚宫难道我还找不到吗?”
中年文士面容一变沉声说道:“你……你是……”
青衣女子又自笑道:“姊夫我便是你的姨妹杜月娟呀!”
太史潇湘插口说道:“爹爹!她便是失踪多年的二阿姨的妹妹。”
中年文士大声道:“什么?你那二阿姨湍儿可是已找到她了吗?”
太史潇湘道:“正是二阿姨已然回到红叶轩爹爹你也该去向她老人家赔个不是了。”
中年文士尴尬一笑道:“不错!不错!”
大步向外走去。
杜月娟咯咯一笑说道:“看你们倒是伉俪情深的很却不知大姐怎会一气之下离去了十余年?”
中年文士突地朗笑一声道:“你自己是女人难道还不知道女人的气量小脾气大吗?
可是十余年前我的脾气也是大的很若是忍让她一些……”
他走几步忽又摇向杜月娟说道:“当初月英从来没向我说过她还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不知你们怎样相遇十余年不见又怎会依然认识的?”
杜月娟一笑说道:“这还多亏湘儿识破我假扮的行藏。”她遂将和罗雁秋假扮登船的一段经过说了。
太史潇湘微微说道:“我虽在你入浴时现你的假冒但是并未向湍弟说不知我离开以后事情又变得怎样了?”
杜月娟道:“虽然湍儿仍未怀疑我把我当作他的生身母亲哪知英姊却又赶到船上来岂料湍儿反而说她胡说不惟不认她而且要将她处死我曾见假扮那疯癫老太婆的英姊有着一身凡入圣的武功那时她却毫不抵抗甘愿受死便大大受了感动于是便说出自己假冒的目的和经过。如此一来湍儿便又要处我以极刑除了我脚下的鞋子要我走烧得红红的铁板那知就在被除去鞋袜时却突然生了奇迹。”
三人同声说道:“什么奇迹?”
“原来我足心上各生了一颗红痣英姊见了当即便想起她失踪多年脚心上也生着两颗红痣的妹妹一问之下才现我们果然是同胞姐妹我因不放心罗兄弟是以便要求英姐早些回来果然他已到了无极岛上。”
语声一顿突地提高声音说道:“姊夫我那罗兄弟在哪里你此刻该叫他出来见见我了吧?”
中年文士面色已是一变再变终于沉声说道:“罗雁秋所作的一切可是真的在服过迷神药物记忆全然丧失之后吗?”
杜月娟道:“自是真的!”
遂将罗雁秋在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上的一段经过说出但却略去自己和他之间的一段暧昧行为。
中年文士顿足说道:“罢了!这些事你们为什么不早些说?”
大步走回探手拉开了他那把巨椅。
太史潇湘咤然说道:“爹爹!你要做什么?”
杜月娟却大叫道:“姊夫我那罗兄弟在哪里呀?”
中年文士沉声一字一字地说道:“他便在这椅子之下!”
随着他未完的话声阵阵寒风又自地穴下涌出杜月娟等三人齐都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齐地惊呼道:“什么?他……”
她们似乎俱都不信中年文士之言中年文士却已缓缓说道:“这地穴之下便是一座地下孤岛那孤岛与大海相连……”
杜月娟哦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原来你已偷偷地放他走了莫非是怕……”
她含笑瞥了太史潇湘一眼倏然住口。
中年文士缓缓说道:“只怕他一生一世再也无法逃走了!”
太史潇湘道:“你不是说曾经受人之托将他交给一个人了吗?”
中年文士沉声道:“正是!”
太史潇湘诧然道:“那么……那么难道那人便住在这地下孤岛之上?”
中年文士缓缓说道:“不错。”
杜月娟急急说道:“那么便请姊夫你带我们去看看他看看那岛上是什么人不知你为何将罗雁秋交给他?”
中年文士黯然叹道:“只因那人原非住在这地下孤岛之上在他去那里之时便知道或许此生已然无法出来是以托我寻找罗雁秋只要有人陪伴他即使一生一世不能离开那里却也无遗憾之事了!”
半晌未出一言的赵紫燕早又急出眼泪颤声说道:“舅舅如此说那么他……他怎么办呀?”
想是她一想到罗雁秋的安危便真情激动的不再顾虑一切是以有此一问。
中年文士黯然叹道:“好个痴情的孩子!”
忽又沉声说道:“你们既然都对他如此关心我就引你们去看看他!”当先向那地穴中跃下。
杜月娟、太史潇湘、赵紫燕在相继跃下之后便觉宛如掉在冰窖里一般脚下更是如失足高楼但因涌上的阵阵寒风的浮托之力身子下坠之势并不急剧等到脚着实地却觉是一片柔软平坦的沙滩。
海潮轻吻着沙粒一浪消退另一个浪涌了上来。
沙滩上一处凸出的礁崖边还系着一只小船却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情景!
此刻曙光已从海上透出但隔着弥漫的晨雾虽是极目望去也不过达到十余丈远!
在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海滩上再难令人相信这里充满了杀机更不会令人相信永远离不开这里因为纵然不谙水性之人也可解缆扬帆而去。
杜月娟极快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一笑说道:“姊夫你究竟是弄的什么玄虚他们究竟都在哪里?”
中年文士沉声说道:“晨雾少时即散你们便可看到他在哪里了。”
盏茶时间之后浓雾果然渐渐消散四周现出了朦胧的景物。
中年文士面向沦海低声说道:“你们可看到他了吗?”
三个女子急步惊到中年文士身侧齐声说道:“在哪里?”
中年文士仰望云天一叹说道:“便在我身后十丈以外那片山峰般的石笋之中你们纵然一下子看不到罗雁秋也该看到一个高踞中央一根石笋上的灰袍僧人了。”
三人闻言齐地转身看去心下却是不禁一懔!
方才她们只是望向大海却因山影的笼罩雾霜的弥漫尚未看见这石笋矗立的地下孤岛。
这孤岛不过数里方圆一眼望去果见中央一根石笋之上隐隐坐着一人阵阵寒风过处吹飘起他宽大的衣角出猎猎声响但他的身形却犹如山岳般屹立不动对这边四人的谈话仿佛未见未闻!
那中年文士又自轻轻一叹说道:“坐在中央一根石笋上的和尚便是空空大师的弟子苦因上人……”
三人齐地惊呼一声杜月娟先诧然说道:“向闻东仙居住无极岛难道他就一直住在那里吗?”
中年文士缓缓转过身来幽幽说道:“自然不是他只是因了我的缘故却甘愿受那阴寒之气的侵袭直至死去!”
太史潇湘不解地问道:“爹爹那他是为了什么人?又怎会是因为你的关系?”
中年文士脸上突然一阵扭曲似是忍着极大的苦痛半晌始厉声大笑道:“只因你爹爹静极思动想西上中原称霸武林那苦因上人为要阻止我竟甘愿自困于那石笋阵中。”
杜月娟满面惶急地说道:“那么我那罗兄弟呢?他可是也到那石笋阵中去了吗?”
中年文士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你们若早些告诉我罗雁秋所做的一切全是他记忆丧失的缘故那么我宁愿不履行苦因和尚的诺言也不……”
只听“哇!”地一声哭叫竟是同时自三个女子之口她们齐地展动身形疯狂似地向石笋阵中奔去。
中年文士面色陡变大喝一声道:“你们都疯了吗?你们可都知道进入那石笋阵中便再也休想出来了!”
他身形一闪急纵而出右手一探抓住赵紫燕的右肩左手同时将太史潇湘的左手握住但杜月娟却早哭叫着奔入根根石笋中。
只听一声声惊惶的呼叫自根根石笋中传出道:“罗兄弟!
罗兄弟!你有哪里?你在哪里?”
呼叫之声越来越是凄惋。
中年文士双手仍是紧紧地握着二女的手黯然说道:“这根根石笋半系天然半系人主前辈奇人所摆下的一座石阵入阵之时通行无阻但进去之后却再也休想出来。”
太史潇湘定了定心神说:“爹爹这些你怎知道?”
中年文士牵着二女的手大步走到一根石笋之前以见上面刻着八个入石数寸的大字。
写的是:“先秦古阵生出无门。”
他随手点了二女的晕穴抱上停泊在海边的小船。
且说罗雁秋跃下那洞穴之后也是落足在那柔软平静的沙滩上但是四周一片漆黑纵然运足目力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于是大声说道:“罗雁秋在此是什么人要找我快些出来相见!”
忽听一声“阿弥陀佛”起自数十丈外一个慈祥的声音说道:“只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若无别人就快些过来相见!”
罗雁秋一身是胆竟连对方是什么人也不屑一问只是沉声说道:“自然只是我一个人你且等着我这就来了!”
语毕循声奔了过去。
他刚刚翻过一根石笋忽感一阵晕眩仿佛这四周的光线更加昏暗了些。
但他却并未想及这一现象的原因只是依照那话的方向飞奔一路之上也不知翻越了多少石笋眼前突然一亮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和尚正盘膝坐在一根石笋之上!
他未暇细看便即大声说道:“大和尚要找在下可是有什么见教吗?”
那老和尚又低喧了一声佛号和声说道:“小施主请抬起头来仔细看看仔细想想定然会认识老衲也定然会知道老衲找你做什么的。”
罗雁秋果然抬头细看看了半晌突然“噗!”地一声双膝跪了下去颤声说道:
“晚辈该死原来是前辈你不知红姊姊怎么样了?”
苦因大师一叹说道:“老衲一心要找到你便是要问你红儿怎么样了。”
罗雁秋呆了一呆缓缓站起说道:“晚辈听说红姊姊已回到无极岛而且前辈一怒之下将她逐出蓬莱禅院难道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苦因大师又是轻轻一叹道:“你虽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看来仍是个毫无经验粗心大意的孩子你是听什么人说的?你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吗?”
罗雁秋听得俊面一红苦因大师又自说道:“你须千万记住别人的话是绝不能轻易相信的举例说你听了别人的话贸然跑进这先秦古阵中来可曾想到今生今世再也休想出去了?”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震但忽又泰然说道:“人之生死皆是定数晚辈近年来受命运播弄做下许多罪孽本是死有余辜只是前辈你……你却也为何受人之骗被困此阵之中?”
苦因大师突地黯然一叹道:“只因先师也曾骗过别人将一个名叫张诗书的人困入阿尔金山的一座奇阵之中唉!他虽是百毒子的门人身上所穿的百毒衣可以为害武林但先师也已后悔做的那种不光明的行为是以在圆寂之前便告诉我必要承受这一报应唉!天道不爽老衲果然被困此阵之中受这地心寒气侵凌之苦看来也是罪有应得了。”
罗雁秋忽想起了黑衣老人被困百年之事不禁也是一阵唏嘘。
苦因大师忽然哦了一声说道:“你身处此阵之中一定觉得寒冷难耐快些吞下两粒丹丸坐下运气调息。”
随手抛给罗雁秋一个羊脂玉瓶还盛着半瓶火红的丹丸罗雁秋伸手接过认得正是续命双宝之一的大还丹于是微微一笑又将丹瓶递了回去说道:“多谢前辈晚辈并不觉得寒冷。”
苦因大师怔了一怔瞬即颔道:“老衲几乎忘记你曾是玄阴叟苍古虚的高足若是一般武林人物只怕早已被这地心寒气冻僵了但你若能将寒气吸入骨内引为已用却是增长功力的最佳时机。这石笋之后便是地心寒极你快些过去运气行功。”
罗雁秋遂依言翻越过这最高大的一根石笋猛提一口真气行功打坐起来顷刻之间便已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苦因大师在罗雁秋运气行功之时心中也是不由一阵波动他自然也想到罗雁秋的“三大罪恶”但同时又觉得他仍是个纯朴诚实的少年一个人的好坏是如此难以评定他本是要将罗雁秋困死阵中但此刻却又感到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那中年文士和杜月娟等一行已悄然来至阵外顿饭时间杜月娟已狂呼着奔入阵中。
“又是一个为情牺牲的女子不知这娃儿要制造多少罪孽!”
苦因大师顿时愤怒异常此刻眼前已站着个美艳的青衣女子他遂合掌低低喧了一声佛号勉强一笑说道:“女施主姓甚名谁可是要找罗雁秋吗?”
杜月娟停住身形之后显然禁不住寒气的侵袭娇躯一阵抖颤但她却是面罩寒霜显露出无比的忿怒大声说道:“我那罗兄弟……可……是……被你……骗来……的吗?……
他……他现……在哪里?”
她直冻得唇齿颤抖是以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
苦因大师慈眉一轩强自忍住了怒气一笑说道:“女施主暂请息怒唉!想来你也是受了那罗雁秋的骗你可知……”
杜月娟星眸圆睁大怒说道:“你……才是……受了……别……人的骗!”
她牙齿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果然这地心寒气非比等闲!
苦因大师眉头再皱沉声说道:“女施主说了半天话老衲却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老衲苦因想来你定然早已知道了。”
杜月娟又自冷笑一声道:“姑娘……杜……月娟……便是……罗……雁秋……的师……
嫂……想……来你……也听……说过……了!”
苦因大师听得心中一动遂手又抛过那盛有大还丹的羊脂玉瓶急急说:“女施主快些服下几粒丹丸好好说话。”
岂知杜月娟接过那羊脂玉瓶后却是看也不看一眼遂手向那石笋上掷去但听……哗啦一声碎屑和着丹丸四溅她却是恨恨地说道:“你……只……怪……我那……罗……兄弟……其实……他所……做……做……的完……全是……记忆……丧……失之……后……
而你……便……听……信了外……传……的谣言将……他骗来……此……处困死……在这……古阵……之中……他若是……死了……看……你那……女儿和……外孙子……怎么办……”她说到后来本来早已不能成声竟突地呜咽着哭叫起来但哭叫亦是不能成声!
苦因大师突地飘身下了石笋大声说道:“你说什么?罗雁秋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在记忆丧失之后那是怎么回事?那可是真的吗?”
但他语声未完杜月娟的娇躯早已缩作一团噗通一声萎顿地坐了下去!她牙齿不断格格作响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苦因大师尽管是有道的高僧但此刻却也不禁有些慌乱仰天长叹一声道:“我方才还叫他不要轻信别人的话而自己却一直听信着他人之言!”他无限感慨地一叹而住。
原来苦因大师在西域边陲遇见凌雪红之时因碍于天山神尼在场凌雪红不便向慈父倾叙一切故而也不知道罗雁秋遭遇的经过然后又匆匆分别。苦因大师东来无极岛便即为着挽救中原武林浩劫困于这先秦大阵之中但他曾和那中年文士讲好若不能破去此阵便永生不得出来是以在入阵之前请那中年文士代为完成一件心愿即是将罗雁秋找到他当时预料若是罗雁秋和爱女同来便出言阻止若是罗雁秋单独前来证明他仍然未回到爱女身边即将他终身困于此阵之中!
此刻蜷缩在地上的杜月娟已然一动不动苦因大师探手摸她的背心命门穴不由身形一震原来杜月娟的体内早无一丝生机纵然再给她大还丹也无法驱除她骨内极深的地心寒气。
当下低低宣了声佛号一叹道:“苦因呀!苦因但不到你也犯了自私的错误误造一次杀孽你既然被困此阵终生也无法赎回这一重大的罪衍!”
他方自言自语的说完却听罗雁秋在石笋之后已然行功完毕只见他一片树叶般翻过石笋轻轻落下一笑说道:“前辈之言果然不差晚辈行功以后……”
他目光突然落在蜷缩于地的杜月娟身上一惊说道:“前辈!
这女子是谁看她的衣着身态好生熟悉。”
苦因大师一叹说道:“此女便是你师嫂玄衣仙子杜月娟她此刻已然……”
罗雁秋大骇说道:“真的?她明明尚在中原怎会也来到此处?”
他虽不相信却已急急俯下身去仔细一看果然正是杜月娟遂大叫一声道:“师嫂!
师嫂!难道真的是你吗?”
苦因大师低喧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你快些挖个坑将她埋起来她身受地心寒气侵袭已然西去了。”
罗雁秋顿觉如失足高楼竟痴呆呆地注视着地上的杜月娟半响说不出话来但两颗星目中已滚下泪珠。
罗雁秋蹲下身去拨下背后的白霜剑在地上挖掘起来片刻之间便掘成一个长约五尺深宽三尺的土坑将杜月娟的身躯轻轻放了进去。
罗雁秋埋葬下杜月娟之后便原地坐下陷入极端的静默之中苦因大师摇头叹口气便也自瞑目跌坐。
一时之间倒沉静了下来只有海风不时将远处的浪涛声有节拍地传送过来。
时间不停留地过去苦因大师打坐醒来时天色又已全黑他探手怀内摸出一只青青的果子大声说道:“秋儿你可是饿了吗?”他是第一次向罗雁秋如此称呼想来是因着他和凌雪红关系又是在此同生共死是以顿时感到异常亲密。
罗雁秋聚精会神在思索着出阵之法只可惜他身上带的百妙秘籍全在海上落水时浸湿毁去尽管穷搜记忆却也想不出破阵之策即便连这阵是什么名称也是不得而知。
此刻一听苦因大师提起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当下苦笑一声还未伸出手去苦因大师已将那枚果子递了过来说道:“这果子名曰‘翡翠’吃下去不惟止渴充饥而且可增长功力大还丹即由此果汁提炼而成一枚灵果足可供普通人七日之需你月食一枚谅可不致饥饿了。”
罗雁秋暗自忖道:“无怪他在此受困数月能免于饥渴看来他在未进入此阵之前早已准备好一切必须之物了。”
当下伸手接过入口果然香甜可口不须咀嚼便自化为清凉的汁液顺喉而下奇怪的是一滴入腹饥渴立解!
苦因大师也自吃了一枚翡翠灵果便又闭目打坐但罗雁秋则又陷入苦苦思索之中。两个时辰过去罗雁秋实地一跃而起大声叫道:“前辈!前辈!”语声中充满了欢欣!
苦因大师倏地睁开双目诧然说道:“秋儿你有什么事?”
罗雁秋满含希望地问道:“前辈记不记得先秦古阵之中有‘归元四象阵’之名?”
苦因大师道:“这个尚未听说其实我对于阵势一窍不通只因先师从未指点过。怎么你怀疑这座先秦古阵是‘归元四象阵’?”
罗雁秋道:“晚辈曾研读过一些布阵原理的精要说明尚可隐隐记得凡是能入不能出的阵势都属于‘四象’一类此阵若不是正或反四象阵便必是‘归元四象阵’无疑若真是归元四象阵晚辈倒还懂得十之七八的破法。”
他说得充满乐观自信苦因大师也似听得津津有味大声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就试一上试。”
罗雁秋四下扫视了一眼略辨方向后一笑说道:“前辈若仔细留意看过一遍这些石笋中大多数虽是天然但却也有少数人为而成想来毁去那人为的石笋自然要容易得多。”
不等苦因大师说话竟自举步向前行去口中继续说道:“从此处阵心向左转进两次回绕后应有一人为的假石笋。”
苦因大师大声道:“正是!正是!上次我从这条路绕去便现一根石笋矮些小些可能便是人为而成那人为的石笋可有什么特别作用吗?不然我为何每次走到那里时便再也走不出去。”他说着早已大步紧随罗雁秋身后。
敢情苦因大师虽不谙五行变化之术但过去数月间却也未坐以待毙每条路都曾试过。
罗雁秋已自走到那根人为石笋根前又仔细看了一阵微笑说道:“若仅仅靠这些天然的石笋便不成其为阵势这些假石笋才是组成此阵的主要关键是以请前辈先将此人为石笋毁去。”
苦因大师显然已对罗雁秋有了信心毫不迟疑猛吸一口气双掌疾翻而出!
轰然一声巨响那根石笋竟应声而毁石屑纷飞中露出一小片平地。
岂知又毁去两座人为石笋之后罗雁秋竟咦地一声面色顿时凝重起来脚下也自缓慢了许多。
苦因大师大奇说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但罗雁秋却不答话但是略一思忖又自大步前行再绕过两座石笋后眼前逐渐开朗要走好一会才碰到一根石笋。
苦因大师大喜道:“咱们想必接近阵的边缘不然这地下孤岛哪里来的亮光?”
绕过前面的石笋天光陡地一亮原来一弯上弦月正自向西方沉落朦胧的月下果然静静地躺卧着一片海洋。回望去却见那地下孤岛仍笼罩在一座山峰下一片漆黑与这诗情画意的海洋相较便宛如地狱之与天堂一般!
罗雁秋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紧张之色顿消忽地纵声大笑道:“原来这布阵之人对这归元四象阵也未学全不然咱们便再也休想出四象阵来了。”
原来他方才对这归元四象阵外层的破解之法已然不复记忆是以内心十分忧急面色也自然显出紧张凝重。
苦因大师困阵中数月此时又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不禁仰夜空出一声长嘘!然后微笑说道:“你这五行奇数不知是在哪里学的?谅那东海三侠甚或苍古虚也未见得便精通这先秦古阵。”
罗雁秋一笑说道:“晚辈虽自家师东海三侠处学得一些五行生克变化的基本道理但对各种阵势的破解之法却是得自那百妙佛珠。”
苦因大师突地面色一阵激动沉声说道:“你是说百妙佛珠吗?”
罗雁秋茫然说道:“正是……”
苦因大师忽又喃喃说道:“难道百妙佛珠不止一串其中有真有假或者两串都是假的?”
突然自宽大衣袖中伸出一双手来手上竟托着个乌黑耀眼的铁盒递向罗雁秋说道:
“你且打开看看这盒里盛的是什么?”
罗雁秋诧然接过手指一握恰恰触着盒上的卡簧“铮!”地一声盒盖打开了顿时红光四射照得这方圆数丈俱是一片艳红之色他再仔细一看盒中放着的竟也是一串佛珠!
苦因大师肃然说道:“江湖中传言说百妙佛珠出现之事绘形绘声当时我也几乎信以为真直到我进入此阵之中才知道江湖中出现的那串必是膺品但是……你却也得了一串百妙佛珠而且以那上面记载的绝学竟能将此阵破去这却又使我不知如何解释了。”
罗雁秋也是不解地说道:“不知前辈怎知这盒中盛的便是百妙佛珠?”
苦因大师一笑说道:“当初我进入此阵之后便自怀疑这布阵之人必定还有一种目的而能引起好几位前辈高手对此阵的日夕钻研其中便定有厚跷只是却未想到这里面竟是藏着一个稀世的瑰宝。”
罗雁秋听得兴趣大起急急问道:“晚辈以前只听说过东海无极岛上住着东仙空空大师却不知道这岛上还住着百毒子的门人前辈如此说法难道另外尚有其他武林高人隐居?”
苦因大师微微一笑道:“近百年来武林中人只知道东西双仙那是因为他们两位老人家常在江湖中走动的缘故还有一些隐踪匿迹不愿与人所知的高手其武功成就却也不在东西双仙之下的。”
罗雁秋突地睁大眼睛说道:“真的?”
苦因大师又自微微一笑道:“自是真的你可知道这串百妙佛珠是从哪里得来的?”
罗雁秋不假思索地答道:“定是得自阵中!”
苦因大师颔说道:“当然是得自阵中但却是在一人手中拿到的!而且那人仍还在里面呢!”
罗雁秋听得更是大奇大声说道:“那咱们就看看他去……”
忽又不解地问道:“若那人是和空空大师一般的前辈高手不知百妙佛珠怎会到了前辈手里?想来这等奇宝纵然明知自己将死之人也不会轻易送与他人的。”
苦因大师仰面看了看天空变色说道:“天色快要亮了你快些设法离开此地若是等到日出之后只怕便走不成了。”
但等他目光扫处早已不见了停泊在海滨的船影时却又颓然一叹道:“罢了!”
罗雁秋诧然问道:“前辈可是怕那阵中之人追来吗?若是他真的追来咱们就联手对付于他那人纠然武功再高三五日内也不一定就胜得咱们。”
苦因大师默然一叹道:“我所说那阵中之人早已物化只是他身躯未腐而且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是以可判定他生前武功定然十分高强内功已练到肉身不腐之境。”
罗雁秋哦了一声大笑道:“他人都死了前辈还怕他做什么?”
苦因大师正色说道:“那人虽然死了却仍然有未死的数十年前和家师同来探索此阵的三位前辈高人虽俱都先后失踪但归元四象阵中仅有两只尸骨因此另一人的去向便极是可疑。何况这数月以来每在天色黎明之时我还常常听到长空鹤唳……”
他语声陡然顿住面色突然大变沉声说道:“想必他已来了!”
罗雁秋方欲询问却已听到一声清亮的长啸自遥远处传来他心下也自大奇凝神听去只觉那啸声柔柔细细宛如空中游丝最奇怪的是那响声方来自天空忽又起于海上但究系来自何处则是捉摸不定!
他侧目看了苦因大师一眼只见他闭目垂似在侧耳倾听罗雁秋虽是惊疑但却不便开口询问。
苦因大师听了片刻方才脸上凝重之色已然换成了奇疑表情霍然睁开双目仰望着灰色的苍穹!
那啸声仍是低细而清晰地不断传来只是光闻其声不见其影益显得怪异!
突然之间苦因大师竟也撮口长啸起来与那啸声遥遥相和。
初时两种啸声颇不一致似是苦因大师在向出啸声之人申诉不同的意见但渐渐愈来愈近啸声也愈来愈觉平和令人听了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一时之间罗雁秋竟不知不觉地闭起眼睛忽然一声鹤唳划空传来他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一点灰影自西方天际飞泻而下直到近前才看出是一只翠喙红冠白腿黄爪的硕大灰鹤鹤背上安然坐着一个灰衣老人那灰鹤距离地面有数十丈高他便已飘然而下!
罗雁秋看得心中一懔呛啷一声右腕撤出背后的白霜剑左手已将那铁盒纳入怀中他只当这老人定是来抢夺这百妙佛珠来了。
岂知那老人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娃儿莫怕你那铁盒中的东西我老人家虽然想看一看长长见识但却不会出手硬夺若要硬夺嘿嘿!你藏到怀里就能保险了吗?”
罗雁秋不禁俊面一红下意识地又将那铁盒拿了出来。
此刻那灰衣老人已然站在地上只见他又瘦又矮灰须友手中却提了根长长的烟筒嘴、杆、斗、袋亦俱是灰色!
那灰鹤在这灰衣老人离开背上以后便又振翅而去此刻早已踪迹不见。
只见苦因大师双手合十向那灰衣老人一揖那灰衣老人哈哈大笑道:“免礼免礼咱们已谈了半天尚未请教你大和尚怎样称呼哩。”
罗雁秋大奇忖道:“原来他们方才的啸声便是交谈的但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
苦因大师仍自双手合十说道:“小僧法号苦因不知老施主……”
灰衣老人摇头打断他的话道:“想来你便是空空和尚的徒弟惭愧得很老夫尚没有你这么大的勇气这百十年来我也不知到过这里多少次但却从来不敢冒险进去。哈哈!别人一定以为我也已死在阵中哪知却是偷偷溜走了呢?”
罗雁秋暗自忖道:“原来他便是和空空大师同辈的高人直到如今仍未想出破阵之策但却又不能把此事放开是以便常常来到这里。”
灰衣老人忽又哈哈大笑向罗雁秋道:“小娃儿你可是在暗自嘲笑我老人家吗?听说这阵是你破的你且讲来听听不然我便真要活活闷死!”
罗雁秋早已悄悄将白霜剑插回鞘去见问微微一笑说道:“破解此阵简单已极只因这布阵之人犹自不了解这一阵势。”他遂将自已所知的说了。
灰衣老人听罗雁秋说着面色竟是一变再变等罗雁秋说完他竟突然大声说道:“可惜!可惜!这原来是个不完整的归元四象阵只是不知这归元四象阵是什么人布下的?而布设此阵的目的犹足令人猜疑。”
罗雁秋一旁插口说道:“以晚辈之见那布下此阵之人只是不愿这宝物落入他人手里引起武林的争夺杀戮是以……”
灰衣老人插口截断他的话道:“对了我老人家倒要看看那是什么宝物小娃儿你尽管放心我决不会要你的。”
罗雁秋手中紧紧握着的铁盒扔了过去。
灰衣老人打开盒盖先是咦了一声随手将那串百妙佛珠取出然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面色突地大变“咔嚓”一声将铁盒盖起沉声道:“这串佛珠原是我的不知怎会到了此地。”他竟迅疾地揣入怀中。
苦因大师也是面色骤变肃然说道:“施主你……”
罗雁秋早已冷笑一声拔剑刺了过来沉声道:“你原来是个骗子!”
灰衣老者哈哈笑道:“骗子就骗子只是这串珠子老夫却是要定了!”
他一闪躲过罗雁秋的白霜剑轻烟般向海边奔去。
罗雁秋目光一转冷笑说道:“那灰鹤没有回来你跑不了的!”也自拧身直追。
苦因大师低低喧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秋儿!不要追了你是追不上的。”
忽听身后数十丈外响起一阵朗笑一人大声说道:“罗雁秋!尽管追下去我来帮你!”
只见白色的人影在晨雾中穿了出来正是那太虚宫主人白衣中年文士。
罗雁秋本就不肯善罢干休此刻闻言更是精神大振脚下一紧唰唰唰三个起落已然追到那灰衣老人身后十余丈之遥那灰衣人已到了海边罗雁秋又自冷笑一声道:“看你还能往哪里逃?谁叫你把灰鹤打走了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来你只有跳海了。”
哪知他话未说完空中突地传来一声鹤唤一点灰影流星般飞坠而下正是那去而复返的灰色大鹤。
罗雁秋心下顿时一沉灰衣老人却已飘身上了鹤背。巨鹤方要冲天飞起罗雁秋已大喝一声扑奔过去一只右手恰好抓住一只鹤爪。
苦因大师跌足大呼道:“秋儿使不得……”但巨鹤早已振翅而起他再想出手拦阻已是无及。
中年文士也自皱眉说道:“想不到老头子倒还没死不知他一向住在哪里?可惜我迟来了一步不然那串佛珠他是再也抢不去的。”
苦因大师长叹说道:“他是硬抢倒也没有那么容易贫僧再也未料到一个前辈高人居然也会巧取豪夺看来世道人心当真是……”
他语声一顿而住变色说道:“那巨鹤怎地忽向海中俯冲而下莫非他是要摔脱秋儿?”
中年文士凝神看去一笑说道:“大和尚不要着急原来那老不死的竟然一向住在船上而且那只船还不小哩他既然也在水上讨生活咱们便一定会找到他的现在且请到敝处一行对寻找罗雁秋夺回那串佛珠之事再从长计议。”
且说罗雁秋被那巨鹤带至云端俯视海面只见波涛万顷无边无际顿时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他纵然满腔愤怒却也无法宣泄只是牢牢抓住鹤爪两眼紧紧闭起等待着降落实地。
岂知那巨鹤在空中略一盘旋竟然敛翅急向海面飞坠罗雁秋心中一沉生怕那巨鹤将他摔脱下去是以手掌抓的更紧了些。
忽然之间他似是觉得双脚已然踏着实地睁眼一看这才觉自己正置身在一艘雪白的大船上!
这船上的一切俱是白色甚至连水手们的衣着也是白的无怪这么大一艘船他在空中俯视时未曾现只因它和那一堆堆雪白浪花的颜色毫无二致。
他方自呆了一呆灰衣老人却已喜孜孜地一伸手把玩着那一串佛珠一手拉着烟管大步向舱门走去罗雁秋顿时如梦初醒大喝一声道:“好个骗子归还我的佛珠来!”
身形倏地凌空而起尚未归鞘的白霜剑闪电般向灰衣老人背后劈去!
灰衣老人却是理也不理竟自大叫道:“琼儿!琼儿!快来看看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只听一声甜美娇柔的声音立刻自舱内响起道:“来了!”
遂见一个秀披垂一身白衣的少女如一朵白云般飘了出来罗雁秋的剑尖堪堪要刺到那灰衣老人忽然听到他呼叫“琼儿”二字心下一惊手中剑便自然一缓接着便看清了那白衣少女他心中一阵激动但闻“当!”地一声白霜剑已然摔落在甲板之上脚下不自主退后了一步失声叫道:“是你……”
那白衣少女的如花娇靥上顿时现出惊喜之容美眸中闪耀着兴奋的光采半晌之后方自举手掠了掠秀嫣然笑道:“我是谁你还认得吗?”
罗雁秋俯身拾起白霜剑插入鞘中微笑说道:“你是琼儿这回再也不会认错了。”
白衣少女佯嗔说道:“琼儿也是你能叫的?我的名字叫于飞琼!”
灰衣老人一傍哈哈大笑道:“琼儿你见到了罗雁秋便不再要我这个爷爷了须知若不是爷爷把你从七绝山庄中带出来你们再也不会见面是以你仍然要谢谢爷爷我的。”
他语声一顿微笑着将那串佛珠还给于飞琼又转向罗雁秋说道:“罗雁秋你若还要夺去就向我这孙女儿动手吧!”
说完之后大笑着向舱内走去。
于飞琼和罗雁秋两人同时俊面一红于飞琼望着他消失在舱门内的背影一笑说道:
“说来你不信我自出生以后长了这么大从不知有这样一位爷爷直到上个月我回到七绝山庄他也是离家五十年后第一次回去我从来没到过海上加以近来心情不好于是便缠着他要出来玩玩爹爹和几个叔叔虽不同意但爷爷答应了他们也是无可奈何的。”
罗雁秋见她提到家中亲人时脸上自然流露出幸福的光辉顿时想到父母惨死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于飞琼诧然说道:“你叹的什么气?”
一顿之后又自黯然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想红姊姊唉!
她一定已生过孩子了但不知是男是女?”女子的敏感善妒永远都是如此虽然这些并非便是坏事。
罗雁秋仰望云天长叹说道:“在下父母之仇未报连二老葬身何处亦不得而知诚然愧为人子。”
于飞琼强自微笑说道:“你只要知道仇人是谁报仇还不容易至于伯父母安葬何处也总会有人知道你说是吗?但不论如何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该唉声叹气的。”
这娇生惯养纯洁得有如仙子般的少女此刻似已长大了许多懂事了许多竟然也会说出安慰别人的话来。
罗雁秋精神一振收回凝注在空中的目光豪声朗笑道:“姑娘之言使在下顿开茅塞且请姑娘禀告令祖可否送在下到6地?”
于飞琼竟微笑摇道:“小女子如果说碍难从命不知罗少侠生不生气?”
罗雁秋听她竟然自称起“小女子”和称呼起自己“罗小侠”
来不由微微一怔尴尬笑道:“姑娘若有碍难之处在下自是不便相强但姑娘你……
你又何必谦虚?”
于飞琼顿时面色一沉冷笑道:“你满口‘姑娘’‘在下’生怕和我的关系拉近了似的但对凌雪红却是‘红姊姊’叫个不停难道……难道你……你……”
她娇靥一红下面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眼圈中满蓄的泪水早有几滴落在船板上仿佛受了极大委曲似的。
罗雁秋暗叹一声忖道:“仅仅数月不见她的说话行事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往日高不可攀圣洁得宛如仙子令人不敢仰视但今日却是变得如此。”
原来于飞琼见罗雁秋对待自己始终像是隔着一层云雾似的便将自己的心事统统告诉了他的爷爷那灰衣老人自己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的心理于是便告诉她天下的男人最怕女子的眼泪和撒娇纵然他是柳下惠在世却也要在这双重攻势下屈服的。
罗雁秋心中思忖着忽然听得于飞琼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心下不由一急讷讷说道:“姑娘你……你这是……”
岂知他话声未完于飞琼已哭着向舱内如飞奔去!
须知他虽和于飞琼见过几次心中也潜蕴着一股爱慕之意因俩人只是匆匆相见匆匆分离是以总觉得有几分生疏他虽想叫她声琼妹妹却叫不出口此时见于飞琼哭得更伤心于是便再也不顾忌飞身追了上去大声叫道:“琼妹妹!你这是何苦若是爷爷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哩。”
罗雁秋方从垂着的白色珠帘掠进去于飞琼的倩影便已消失在另一个垂帘之后他方略一迟疑不知该不该进去却听船舱一角一人沉声说道:“你还的什么呆既然得罪了我的孙女还不快些赔罪去!”
说话之人正是那灰衣老者。
罗雁秋硬着头皮大步向内舱走去。
这船本来极大是以里面舱房颇深他左旋右转一连穿过四五条通道忽闻到声声低泣自一面摇晃着的珠帘中混合着淡淡幽香飘出他知道那定是于飞琼的香闺遂故意轻咳了一声大声道:“琼妹妹小兄赔礼来了!”撩起垂帘一脚跨了进去。
目光四扫只见舱房帘幕低垂光线甚是黝暗但仍可清晰地看到于飞琼的娇躯正自蜷缩在绣帐锦被的檀床之上低低哭泣着双肩不停地耸动仿佛甚是伤心!
罗雁秋轻轻走到床前缓缓在床沿坐了下去口中悄声说道:“琼妹妹我以后再也不称呼你‘姑娘’二字了但你以后也定要叫我秋哥哥我俩朝夕相处永远不离开好妹妹你说好吗?”
口中说着一只右手早已轻轻地向于飞琼秀上抚去。
就在罗雁秋右手触到于飞琼秀的刹那间她果然停止了哭泣但娇躯却是一阵颤抖……
一阵风浪又归平息。
忽然舱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说道:“小姐午时已到太老爷请你出去用膳了。”
罗雁秋大吃一惊连忙将头缩到被窝里于飞琼则朗声说道:“知道了!”
那脚步声果然渐渐远去罗雁秋突地伸出头来说道:“吓死我了那丫头若是不声不响地闯了进来……”
于飞琼噗哧一笑打断他的话道:“她若闯了进来躲到被窝里就能躲得了吗?”
她用手一指那滑在床下的衣服又道:“你只管放心好了其实我这间舱房若无召唤是谁也不敢进来的。”
俩人说笑着穿衣下床于飞琼又换了一件粉红色的娟衣略事梳洗便和罗雁秋一同往前舱走去。
那灰衣老人一见俩人出来不禁哈哈笑道:“好孩子不生气了吗?罗雁秋是如何向你赔礼的?”
于飞琼禁不住脸上一红却急忙选了个锦凳坐下故意娇嗔地说道:“不来了!爷爷你再欺负人我就拔掉你的胡子!”
灰衣老人更是哈哈大笑道:“爷爷早就说过天下的女子没有不会撒娇的如今果然你也学会了果然不再那么一本正经了须知你若再跟着你那师父清心尼婆学便要一辈子嫁不到人的罗雁秋你说我老人家的话对吗?”
罗雁秋连声说道:“极是!极是!”
说话间两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手捧着精美的酒菜自一间偏舱中走了进来把酒菜放在桌上。
这是于飞琼第一次最愉快的午餐她虽是有些娇羞但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甜蜜!
而此刻罗雁秋也将自己的恩怨情仇暂时抛开以享受这无尽的柔情蜜意。
他们刚喝了两三杯酒那灰衣老人忽地上下打量着于飞琼脸上满是笑容。
于飞琼被他看得红飞双颊娇嗔地说道:“爷爷看你!总盯着人家瞧什么?”
灰衣老人笑眯眯地说道:“爷爷看你越来越美丽你若再把那串珠链带上更是美似仙子。”
于飞琼还以为她爷爷也看出了自己的秘密是以芳心中早已怦怦乱跳面红过耳此刻听她爷爷提到那串佛珠方才放下心来娇笑一声道:“不是爷爷提起我倒忘记了呢那串珠子是你在哪里得到的?可有什么来历?”
她最后一句话已是转向对面的罗雁秋罗雁秋微微一笑道:“在无极岛上。至于那佛珠的来历想于老前辈比我更要清楚些。”
他至今尚不知道那灰衣老人的名字但因于飞琼姓于想来他也姓于当无问题。
灰衣老人呷了口酒略一沉思说道:“我老人家一直怀疑着那地下孤岛定然藏着什么宝贵的东西却未想到竟只是一串佛珠既然那百妙佛珠已然在江湖上出现便想不出这串佛珠有什么价值琼儿你把珠子放在哪里?且去拿来看个仔细。”
于飞琼应了声是连声叫道:“绿云!素月!快去给我拿东西。”
她叫了数声毫无回答原来那两个小婢已走得远远的自顾吃饭去了。
于飞琼一急骂道:“该死的丫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话刚说完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自内舱响起道:“小姐你可是要我给你拿一件东西?”
于飞琼没好气地说道:“正是!你就把我放在床头上的那串珠子拿来。”
门帘一起翩然走出一个女子那灰衣老人本是面对里面舱门而坐他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后竟自霍地长身而起沉声说道:“你这女娃儿是谁怎会来到这里?”
以他这么深的功力和这船上如此多的高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他自是十分惊异。
那女子却是镇静如常她左手藏在自己身后右手一指罗雁秋、于飞琼微微笑道:
“我是来看望他们的他们俱都认识。”
此时罗雁秋和于飞琼也是齐地一惊转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纤细的青衣女子满头蓬下则是一张憔悴的面孔。他们一看之下互望了一眼竟似全都不认识。
那青衣女子强自展颜一笑道:“两位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真不认识了吗?”
她忽又干涩地一笑说道:“不认识就算了小姐你可是要这个东西?”
她始终藏在身后的左手闪电般在三人面前一晃便又收了回去但是这三人的目光何等敏锐就在这一晃之间俱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来她左手拿着的竟是于飞琼换下随手塞在床角的那件内衣!
于飞琼直气得娇躯颤抖猛地离坐而起一掌劈了过去娇声叱道:“你这贱人是谁?
你……你……”却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青衣女子一闪让过于飞琼一掌突地格格笑道:“我是贱人?那么你呢只怕你此刻连走路都觉得不便哩!”
于飞琼又羞又气眼泪都急得要流出来灰衣老人厉声喝道:“我且问你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突然绿云、素月两个小婢如飞般奔了进来绿云惶声说道:“启禀太爷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巨雕竟和咱们的仙鹤打了起来看来那巨雕似……”
灰衣老人沉声道:“你们俩人快些退下去!”绿云、素月悄然走出他又目注这青衣女子大声说道:“这巨雕可是你的吗?
你与苦因和尚是什么关系?”
因为当今武林之中只有苦因大师养着一只巨雕是以他已猜得这青衣女子十之七八的来历。
于飞琼一听到她爷爷提到苦因大师两只星眸中顿时显露出惊奇难道这面容憔悴头蓬乱的女子会是凌雪红?
此女若果真是凌雪红她定然已知道了自己和罗雁秋的秘密那岂非活活羞死!
想到此处芳心中不由暗自默祷只望她是个和罗雁秋毫不相干的女子。她转一瞥罗雁秋只见他面色苍白也自瞪大着眼睛看他焦急的神情也似是盼望着这青衣女子说个不字!
岂知那青衣女子忽地正色说道:“我们是父女关系你便怎的?”
于飞琼突地锐声惊呼道:“你……难道你便是凌雪红红姊姊?”
青衣女子倏然冷笑一声道:“好不知羞耻的女人谁是你的红姊姊你当初那般神圣高洁原来都是假装你竟然也会迷人的!”
灰衣老人双目倏睁厉声大喝道:“好个女娃儿胆敢辱骂我的孙女!”
他手中的旱烟管只是轻轻一指便听“哧”的一声一股暗劲径自向那青衣女子撞去。
原来那青衣女子果然是凌雪红她自从在阿尔金山见罗雁秋紧追着赵紫燕向情圣峰奔去还以为那多情种子又投到另一个少女的怀里。伤心之下赌气离开。
她那时已是大腹便便是以月余之后便生下一个女孩直等孩子弥月才交给她师父净尘庵主代养而自己则匆匆赶来东海无极岛想向她慈父苦因大师哭诉她那神雕本是放在她师父那里是以一路乘雕东来。
但她飞越东海之时远远看到这一只雪白的船只便觉得有些好奇遂在离船数里之外便即掠海低飞避过船上水手的监视一窥这船上的秘密。在她想来这船不是亡命海上的贪官污吏便是海盗无疑。
哪知她方接近到船的侧面之时竟自听到了熟悉的话语后来再仔细一听里面男女俩人竟是罗雁秋和琼儿他们俩人居然做出那样事来直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大兴问罪之师但她毕竟不是一般庸俗女子是以咬了咬银牙强自忍下便又驾雕离去。
须知天下之间不管是何等样的女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俱都无法忍耐下去她飞出很远又自折回正好罗雁秋和于飞琼穿好衣服相偕而出她便飘身跃入窗内略一搜寻先看到件落红斑斑的内衣想到两年前自己和罗雁秋在大巴山一所幽静山洞中的一幕正是相同的情景但如今他却又换了一个女子她简直气得疯了!
自已越想越气又想到年来的遭遇不禁暗自伤心偷偷啜泣直到于飞琼唤人之时她才决定出去。
凌雪红自生产之后心情又复不佳身骨自然亏损甚大是以形容憔悴再加上秀吹乱与昔日的她相比自然变了样子她见罗雁秋和于飞琼都没认出索性便作弄他们一下子直到那灰衣老人说出她和苦因和尚的关系而罗雁秋似也认出她来这才露出身份。
而此刻她眼见那灰衣老人一招凝虚聚力攻来知道决非其敌闪身一让冷冷说道:
“不关你的事你最好少管要管也该问问你孙女同意不同意!”
灰衣老人闪目一看于飞琼却见她双手掩面痛哭着向后舱奔去。
凌雪红冷笑一声道:“你的心上人还在这里难道你舍得离开他吗?难道不怕别人抢去?”娇躯一闪拦住去路。
罗雁秋再也无法沉默无限痛苦地说道:“红姊姊小弟对不起你今日惟有一死……”
他倏然举掌向天灵上闪电般击下!
忽然一声大喝响起道:“好个傻孩子!”
那灰衣老人旱烟管一抬早已隔空点了罗雁秋的腕脉穴他举到头顶上的手力道顿失自然垂下。
灰衣老人忽地一叹道:“好孩子你且坐下休息休息好好想想一个堂堂的男子竟要为女子而死不觉得不值吗?”
他旱烟管晃了两下早又凌空点上罗雁秋两腿关节的“股肱穴”罗雁秋果然不由自主地坐下。
这灰衣老人想是早已看出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以点上罗雁秋的穴道后便再也不愿干涉此事缓步踱了出去。
凌雪红忽然冷笑一声向于飞琼说道:“你爷爷的话可是听清楚了吗?你喜欢他我也早已看出而且也有意成全你们却不料你是这样着急如此下贱……”
于飞琼本也是个刚强的女子她只因觉得自己理亏是以羞愧无地。
此时听凌雪红骂她下贱心中更是宛如针刺娇叱一声道:“你骂哪个?”一掌向凌雪红脸上挥去!
凌雪红再也未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俩人又是相距咫尺竟是未来得及闪避只听“啪”
地一声着着实实地打在凌雪红的左颊之上!
凌雪红被打得踉跄倒退两步突地格格笑道:“好妹子姊姊今天就是来找你打架的!”
于飞琼见她突然叫起自己妹子来心中又惊又喜眼中闪耀着泪水方一牵动左颊上也自挨了一掌她娇躯晃了一晃伸手一指凌雪红道:“你……你……”
凌雪红娇声叱道:“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随手一抖握在手中的那件内衣呼地声便向于飞琼击去!
罗雁秋插口说道:“红姊姊!我求求你……”
凌雪红却是格格一笑道:“怎么?你们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
原来你们也还知道害羞的!”
她终于将那内衣抛开双手翻飞闪电般击出五招。
于飞琼娇靥一红怒道:“动手就动手休要口舌轻薄我先让你十招。”她双足立地未动上身却风摆柳一般一阵摇晃便已让过五招。
凌雪红又是格格笑道:“别说得好听了你若是身体有哪里不舒适动手是要吃亏的就等着你好了再打吧!”
于飞琼直气得娇躯乱颤面色铁青娇叱一声道:“看招!”
她随手解下束腰的彩带纤腕一抖左打“雪落寒梅”右使“寒梅吐蕊”下面紧接着便是“三春飞絮”、“缤纷桃花”。这四招施出只见满室内俱是飘动的彩带宛如漫天花雨齐向凌雪红罩去。
凌雪红刚才说出那些话来是有意激她出手要看这天山神尼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究竟比自己高明几许?哪里还愿意她让招。
此番一见于飞琼出手果然觉得不凡当下暗赞了声“好!”
一式“卧看巧云”闪开了漫天飞絮落花顺手拔出青冥剑来顿时之间室内剑气流动青光蒙蒙她身子一挺竟在那乱舞的彩带中直穿而入。
于飞琼尽管艺高人胆大却也觉得那青冥剑的剑气刺骨眨肤一惊之下飘身后退。
凌雪红青冥剑化作万道青光犹似支支利箭向那数不尽的彩带光影穿去!
于飞琼知她这青冥剑是罕世的神兵利器自然不敢叫她穿上纤手一抖漫天彩带俱敛。
但顷刻之间却在凌雪红的脚下涌起堆堆彩云她便宛如站在云中的仙子!
凌雪红大吃一惊剑化“八方风雨”在脚下布了一道剑幕于飞琼终是吃了兵刃的亏连忙撤招换式彩带忽如长虹经天一招“独秀一枝”上打凌雪红头顶紧接着又是一招浮光掠影径奔凌雪红足下她这一招两式宛如同时施出!
尽管凌雪红仗着青冥剑的锋利眼见上下两招同时攻到也不由心下一急。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她银牙格地一咬右手青冥剑上撩左手却向那下面的彩带抓去!
于飞琼虽是功力高强招式精奇但对敌经验似是毕竟差些她再未料到凌雪红有这一着彩带的一端竟被凌雪红牢牢地抓住!
而凌雪红抓牢那彩带之后上撩的青冥剑顺势下劈直向于飞琼皓腕削去!
于飞琼冷冷笑了一声那收回的另一端彩带倏然横扫但听“嘘!”地一声一招“金丝缠腕”即已将凌雪红执剑的右腕缠住往回一带将凌雪红的剑势带偏寸许。
此刻她门俩人四手都被那条彩带的两端占住谁也再无法出手。
凌雪红突地格格一阵娇笑说道:“咱们各自用力看谁先拉断你这带子?”
于飞琼冷冷说道:“这带子不是普通丝棉制成你是拉不断的!”
凌雪红又道:“既是如此咱们就一较内力……”
她“力”字刚出口右足竟斜斜飞起足尖直点于飞琼小腹!
于飞琼对敌经验本差甚少与人交手骤然遇着此招心头不禁一惊既不愿撒手放弃彩带又不能被对方踢中一急之间全身真气尽沉右足自下而上轻飘地迎了上去!
凌雪红格格笑道:“你要打个两败俱伤我却不愿意哩!”
她莲足方待收回只听于飞琼冷哼一声道:“你还想收回去么咱们就在脚上较较内力!”莲足一翻早将凌雪红的右足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