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如谢克和李时光所料,随着他将新技术发表出来,虽然仅仅是个未完成的东西,仍然很快就平息了这件风波,而且当人们知道这个发表新技术的医生就是上次那个做出骨水泥实验来的医生之后,舆论风向就更加一边倒地偏向了谢克。由于受术的患者在术后情况依然良好,那个披露事件的博主也没有再爆出更多的料,大家渐渐地就忘了这件事。
只有钟梁全反倒心中戚戚,他后来主动打了个电话给谢克,目的是想问谢克给自己植入的u型缆枕今后是否会出问题。
谢克知道,钟梁全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他在公开发表的文章里面说明了u型缆枕虽然也属于钢丝固定,但具体作用还要收集更多的反馈信息才能确定。本来谢克对钟梁全提到这个手术的时候,是用非常自信肯定的语气的,而钟梁全也完完全全地信任他,现在谢克这么一说,他的心马上就又动摇了,整天担心自己的脖子什么时候又要不行了。
但谢克这次却无法再好好向钟梁全解释了。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告诉钟梁全,绝对没事。但是经过了之前钟梁全的“背叛”,而谢克现在又确实暂时无能为力将整个技术完善,所以只好让钟梁全自己去整理自己的心情了。
不过当谢克问起是否劳右军刻意接触钟梁全的时候,钟梁全也不好意思地承认了之前的隐瞒,谢克心中了然。
李时光猜测的完全正确,劳右军这次并非是发挥超常,而是另有人在其后操控。至于那人的目的有没有达到,谢克不能肯定,但有一点他知道,如果想靠他目前发表的这些资料来推衍出u型缆枕的制作方法,是不现实的。
而且即使有人抢在谢克的前面研究出来,谢克也不觉得有何损失。他可是有特殊天赋的,如果他都没能研究出来,反倒让别人研究出来,他对于那个比他先成功的人反而只有敬佩没有妒忌。
再说,这个u型缆枕他也只是为了钟梁全的病例而意外搞出来的东西,并非他主要攻占的疾病堡垒。他现在主要的方向还是血脑屏障,其他都是顺便的。
谢克自己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别人比他更急。这天蔡天桥通过内线电话把他叫去办公室,他说:“你过来。”
由于听了李时光的分析,谢克对蔡天桥比之从前更加忌惮了。要知道,那个视频以及手术的具体情形,除了钟梁全以外,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神经外科的同事了。钟梁全是外行,他关心的也只是自己的病情。而同事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就能看出这个手术的不同之处和它的价值。
只不过谢克始终想不清楚的一点是,就算有人觊觎这个技术,可是真有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吗?而且那个博主后来就沉寂了,再也没有发一次声音,搞得谢克有点摸不清他的本意了。
如果是想要技术,大家都是同事,直接来问就好了。如果想独占技术,就更不会闹得腥风血雨,现在可是完全公开了。难道有谁想造福全人类?谢克想到这一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可没那么伟大。
如果是想要谢克身败名裂,那么在谢克发表文章之后就不发一言了也挺奇怪的,至少也要有一番口水阵仗吧。谢克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甚至都有些觉得李时光危言耸听了。
不过即使如此,谢克对蔡主任仍然心存疑惑。不管怎么说,真要论谁会那样做的话,谢克觉得蔡主任的嫌疑还是很大的。这倒不是推理,而是直觉。
谢克一进蔡天桥的办公室,就感到室内的冷空气向他席卷过来,这绝对不是空调制冷,简直就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威压。不过当他看到抬起头的蔡天桥的时候,似乎那冷空气又瞬间消失了。蔡天桥看向他的眼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谢克眨眨眼,他一定是看错了,蔡天桥那是什么表情?
好在蔡主任很快就恢复了和平时一贯的高冷,用三字经对他说:“你坐吧。”
谢克觉得他的心情其实不太好,所以乖乖地坐在一边,等他说话。
蔡天桥看了谢克一眼,又问他:“怎么样?”
“……”这要怎么回答?碰到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谢克只好硬着头皮问:“什么怎么样?”
蔡天桥啧了一声,终于稍微不那么吝啬自己的词汇,“最近的情况,你的工作,汇报一下。”
“哦,”这个容易,谢克侃侃而谈:“这两周的主要工作重心放在特宾的程文佳身上,他的治疗情况很好,今天已经是整个疗程的最后一天了,治疗完毕后他只要愿意马上就可以出院。从对程文佳的治疗过程来看,我觉得这种类似于康复治疗的方法非常适合用来治疗颈椎病,当然必须是我总结出来的那种由于肌肉僵坏而压迫神经导致的症状。通过治疗肌肉,解除这种压迫状态,可以非常有效地改善神经症状。哦对了,我还发现,适当地加热对于这种肌肉僵坏和酸痛有明显的治愈效果……”
谢克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蔡天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简单重点地说了下程文佳的情况,又转到其他人身上:“其他我接手的病人大都已经陆续出院了,我最近没接什么新患者。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前几天微博上……”
说到这里谢克停顿了一下,他明目张胆地观察了一下蔡天桥的表情,发现对方还是那个死样子,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泄露和改变,只好继续往下说:“微博上出现了我给钟梁全做手术的视频片段,经过我的了解,是患者不小心给别人的。对方一开始兴师问罪,说我拿病人做实验,不过并没有指名道姓。我看到了之后干脆主动发表了关于这个手术技术的文章,虽然还不完善,但也是一种进步。而且这个技术依然属于钢丝固定的范畴,所以并没有违反规定,也谈不上拿病人做实验。”
谢克说这话的时候,依然盯着蔡天桥。蔡天桥好像无所知觉一样,也这么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如果人体能发电的话,现在整间办公室肯定都“滋滋滋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会儿,蔡天桥终于开口说:“这件事我知道。”
谢克心里想,你就装吧,不知道才怪。不管是不是蔡天桥干的,这件事都过去几天了,整个天海市乃至全国的同行都知道了,蔡天桥还能不知道吗?出了这事之后,赵华每次见了谢克都尴尬地不行。其实谢克知道,赵华是以为反正这事对谢克没什么影响,才会答应劳右军帮忙转那条微博的。说起来也怪了,之前谢克转到脑外以后,很少碰到骨一的人,最近反而次数多了。
蔡天桥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谢克见了不停在暗地里翻白眼,同样的动作李时光做起来就是那么帅,蔡天桥做出来就怎么看都是感觉在装x,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蔡天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话头停了应该是全部汇报完了,就点点头说:“既然你最近没什么事干,那么下午就跟我一起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吧,就在天海国际展览中心。”
“啊?”谢克完全没想到蔡天桥叫他过来是为了这种事情,“研讨会?什么方面的?”
蔡天桥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说道:“是关于内镜神经解剖的,主讲人是欧洲神经外科疾病协会的荣誉会员纳特教授。”
谢克挠了挠下巴,不可思议道:“难道是亨利·纳特?”
蔡天桥:“就是他。”
“怎么可能?”谢克夸张地说:“他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最看不起发展中国家的吗?怎么会来访问?上次首都医大和日本的京医大都没邀请成功吧。他还公开说亚洲的医学水平差呢。”
蔡天桥倒是没想到谢克对这些外国名医的人品和八卦也这么了解,他说:“可能是被金钱打动了吧。这次出资的是亚穹集团。”
“亚穹?”谢克皱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果然是人傻钱多。”
其实在谢克的想法里面,这个纳特教授还真的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对方在圈内的地位很高,能请到国内来演讲还真的蛮不容易的。一般这种人是非常非常的忙碌,除了做手术以外,参加各种会议也是脚不停地,亚穹竟然能把这种人请过来,还是有点厉害的。因为他们不差钱,而且有自己追求的目标,不太容易被酬劳打动。
一般来说,这种医药公司举办的各种研讨会是以放松和送礼为多,谢克是不太喜欢参加的,纯属浪费时间。既然是外国名医,那谢克还是挺感兴趣的,不过,“可是今天下午是最后一次为程文佳治疗,我晚点看时间来得及再去吧。”
蔡天桥直接说:“去完你再回来罢,纳特教授的演讲并不会太久,后面的事情想必你也没什么兴趣。”
谢克想了想,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实在不行他就中途退场,去看一眼也不错,“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