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元错构瘤!
其实这不是真正的肿瘤,只是神经组织长错了地方,而且通常生长非常缓慢,也就是瘤体不会像细胞变异引起的那种肿瘤一样越来越大。如果只是性早熟的话,可以通过抑制激素类药物来控制。
但是这个小姑娘除了性早熟以外,还波及其他脑细胞群,导致神经电放电异常,引起脑功能紊乱,也就是癫痫发作。这种情况,就需要用手术治疗来解决了。
可是,即使动刀的人技术再如何出色,手术带来的伤害都是相当大的。谢克看着这个女孩拍完的片子,那个大脑深处的黑点,就是需要手术切除的对象。但是因为位置太中间的缘故,无论是选择翼点入路,抑或是经胼胝体前穹隆间入路,都无法保证在切除错构瘤的同时不切到别的组织。
然而大脑是一个人全身最重要的地方,说是司令部或者cpu都不为过。任何大脑的损伤,即使很小的损伤,反映到身上,都将会是很严重的后果。谢克可以开出比别人小的骨窗,剪掉比别人少的骨瓣,止住比别人多的血,但是在大脑深处动手术,却无法不伤害到脑组织。
如果是别的医生知道谢克这样想,肯定会嘲笑他的杞人忧天。动脑外科手术,岂能这样瞻前顾后?这本来就是距离死神最近的一个科室,脑外科向来都是从死神的爪牙下抢救病人,至于救下来之后怎么样,这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了。
脑外科手术如此惊险,如果患者是个耄耋老人,只要不危及生命,谢克肯定会劝他放弃手术,而是享受生活。可是现在患者是个小姑娘,如果不能切除错构瘤,她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糟,这一生都将在遗憾中度过。这不仅仅是性生理所带来的问题,而是癫痫发作证明了错构瘤的位置能引起脑功能异常,所以将来还有可能会有智力下降、记忆消退等问题出现。
母女俩也看到了拍摄出来的ct上面,那个小小的黑点,她们并不知道神经元错构瘤的特性,还以为是真性肿瘤,已经做好了要手术的准备。那位母亲看到谢克沉思不语,以为他是怕自己难以承担费用,便弱弱地开口:“医生,只要为了宝宝治病,不管多少钱,哪怕是去借,我也一定会凑出来的。”
谢克见她如此,知道她有些误会,便把女孩的病情和药物治疗以及手术治疗的区别讲了一遍。
那母亲听完之后才明白,原来所谓药物治疗是可以调整人体激素,而非对病灶本身的治疗,也难以改善癫痫的发作。她也知道这对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女儿最近成绩已经有些滑落,现在只是小学而已,考试也只是默写单词和加减乘除,这就难以胜任的话,再这样下去,以后可能无法念好的中学、大学,无法找到正常的工作,无法拥有美满的婚姻……
可是,手术被医生说的那么恐怖,她又不太敢去赌。一边是不做手术的话确定将来的人生会很艰难,一边是做手术的话有可能会治愈但也有可能比不做更凄惨。任是一个再有魄力的母亲,也很难为自己的孩子去做这样的选择。
谢克见她左右为难,也有些不忍,心想如果自己的手术刀能够不伤害其他脑组织直接切除错构瘤就好了。
等等!
谢克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法!
射线!
谢克自己指尖的刀是肯定不能用的,虽然他刚才已经用它虚幻的形态切入这姑娘的脑内,指向了那个小小的组织。但这只有他自己的看得见,而且指尖刀在虚幻状态也无法进行切除的工作,最多只是能够让谢克感觉到它所经过的地方而已。
这对谢克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就好像自己拥有了感应三维物体内的结构一样。而这些,通过计算机和影像拍摄也能得出结果。最多他比别人对空间位置的理解更形象更深入一点罢了。
但是因为这个三维的定位,令谢克想到了现在新兴的一种技术,那就是——立体定向放射治疗。
立体定向,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将深度头盔固定在框架上,测量颅表的数十个特定点到中心的距离,模拟颅骨的三维图像,然后在三维坐标上显示出来。而放射治疗,现在除了x刀以外,还有一种伽马刀。伽马刀是使用钴作为放射源,经过准直器矫正后能够形成一束聚焦在半球形中心的高能射线,将射线一次性聚焦于病灶,这样病灶靶点以外的组织能够因为放射锐减而避免损害。
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这是最好的治疗方式!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伽马刀的相关配套设备造价非常高昂,整个天海市只有解放大学附一院配备了这套治疗系统。想也知道,治疗费用也是相当之高的。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毕竟患者家属已经表明了再多钱她们也愿意出。最大的问题是立体定向的难度就在于精度。如果精度不能过关,再先进的设备都是浮云。
伽马刀的精度取决于图像资料的处理和可靠的机械精度。
在输出剂量方面,对定时器的重复性、连续性、精确性和开关状态,以及总剂量和各种准直器的输出剂量都需要定时测定。而在机械精度方面,对立体定向仪和它的适配器、机械射线中心的重合性、钴放射性衰变系数、201束射线汇聚后的分布形状以及滑动治疗床与头盔的扣合等,也都需要定期检测,才能确保机械精确。
那么问题就来了,剂量输出的精确还可以在术前调试,机械的精度却是需要长期的维护保养的。
谢克对附一院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这套东西进口过来也有好几年了,但只是摆着好看的,这也是天海最好医院的身份证明。但真正用它来治疗病人可以说一年十次都不一定有。
这样不常用的机器设备,先不说维护保养、定期检测的情况如何,就说使用的人也是很有问题的。因为使用的少,使用者必然没有经验。用一次的代价就是数万数十万的花费,医院怎么可能会给医生机会去“练习”?
如此一来,无论是从机械角度来说,还是从人为角度来说,都无法保证伽马刀的精确度了。脑部手术的最高追求就是精确,只有精确才能避免伤害,避免术后的人活着却生不如死。
在脑外科,医生们信奉的一向是宁愿少切一点病灶部位,也要尽量保住好的地方。如果一个肿瘤和一块脑组织连在一起,从你的角度一刀下去没办法完全分割,那么宁愿留那么一点肿瘤组织在那里。成功的手术不在于全切或切除干净,而在于术后的恢复!
如果伽马刀不够精确,靶点的误差和偏移导致了不该被射线毁损的地方被毁损了,那就完全失去了立体定向放射手术的意义!这恐怕也是至今为止这种治疗方法还没有在国内普及起来的原因之一。
但是,别人做不到的精度控制,不代表谢克做不到。谢克的虚幻指刀可以精确地直达病灶部位。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甚至想象到的。
“除了药物治疗和开颅手术外,倒是还有一种方法。”谢克抿了抿嘴,跟那对母女说:“就是放射治疗。但是这种技术和设备目前我们医院的放射科是没有的。天海市只有解放大学附一院才有,你们得去那里才行。不过,即使是那里的医生,对于这项技术的掌握也十分有限,我建议你们去那里住院和手术,但是选择我们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蔡天桥蔡医师作为主刀医生。因为他是从美国回来的,对这种手术比较有经验。你们放心,这其中的关系我会帮你们打通,只是治疗费用估计很难免去,你们还是要自己准备。”
谢克把蔡天桥推出来是有原因的,虽然其实他并不知道蔡天桥对这种手术是否真的有经验,但蔡天桥从美国回来的名头不是假的,还是非常能够唬人的。
他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由蔡天桥出面做手术,解放大学附一院那里的医生不会觉得奇怪。谢克自己就是解放大学毕业的,而且他的实习期就是在附一院的神经外科度过的。可以说那里的医务人员对他的了解不比市一医院的少。他以前根本就没有做过此类放射手术,而且他的研究方向也与此完全无关,如果突然自荐说自己可以做,那也太奇怪了,别人也不会信。蔡天桥就不一样了,他是从一个比较发达的地区回来的,不管他实际上怎么样,至少别人对他的信任度会比较高。
第二,患者家属比较能接受。别看这位母亲现在表现出对谢克十分信服的样子,如果一旦让她知道谢克想担任自己女儿的主刀医生的话,可以想象她马上就会摇头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这么年轻怎么行?即使让她知道谢克在网上被传的那些事迹,但那些毕竟是解剖,到了一个新的放射领域,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谢克在解剖上这么出色,难免让人觉得他在其他方面也许会有所缺陷。但如果是蔡天桥的话,无论是名气、资历和职称级别,都会令人放心不少了。
第三,谢克必须作为助手上台。无论如何,谢克的目的是由他来控制精度。如果手术交给别人的话,没有人会愿意听他的。能够完全得到信任的,谢克想来想去只有徐教授和蔡天桥两个人。徐教授对谢克太了解了,而和蔡天桥的关系则一直是云里雾里,像隔了层纱似的。也许蔡天桥会在心里猜测或想办法窥探谢克的底细,但是谢克肯定,他一定会配合。这种默契谢克也不是很能说得清楚,就是一种感觉。
另外,上次研讨会的事情,谢克左思右想,总觉得蔡天桥不知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肯定有!问!题!
别的不说,利用自己去换取纳特教授的演讲,这肯定是跑不掉的。
哼哼,既然你利用我,那我也要利用你,大家扯平。
师兄说过,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亏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