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的垂体瘤这个病,只要他自己一旦过了同意手术这一关,反而没什么太大的担心。谢克和李时光又留了会儿,才告辞。至于这个消息如何委婉地告诉师母和徐珊珊,就是徐教授自己的任务了。
谢克临走时像个大舅哥一样地把刘明聪给提点了一番。
刘明聪一边听着谢克嘴里吐出来的那些又像关心又像威胁的话语,一边小鸡啄米似的乖乖点头称是。
谢克本来觉得刘明聪还是有点人模狗样的,现在却觉得他这样子咋越看越猥琐呢,顿时有种所托非人的无力感。还是李时光感到这么下去没完没了,才在后面戳了他一下腰。
谢克只好打住准备结束训诫,不过最后又想起来一件事,他点点刘明聪卑微低下的脑袋:“对了,上次在执业资格考试会场看到你和一帮子混混在卖资料?”
刘明聪一听,心里面直打鼓,糟了,要算帐了!早知道就不去凑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又不缺钱用!纯粹是被别人拉去说去看看别人考试前的紧张样子!要是让谢克知道他本来是想看那些考生的笑话,不知道会不会跟珊珊告状啊……
谢克踢他一脚:“说呀,问你话呢。”
刘明聪抬起头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谢师兄饶命啊,我只是被别人拉去的,我也不知道那些资料都没用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克奇怪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要怪你,再说我又没有买你的资料。”
刘明聪眨眨眼:“那?”谁叫你一副面瘫样,明明跟李师兄说话的时候笑得跟个花一样,只对我特别凶!
谢克眯起眼:“你在腹诽我面瘫?”
刘明聪惊恐地脚下一个踉跄,连忙摇头加摆手:“没有没有!”忘了他家那位是研究精神疾病和心理学的,这技能是夫夫共享的吗我擦咧!
谢克:“懒得跟你耍嘴皮子,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跟那个劳右军很熟吗?”
“劳右军?”刘明聪想了想,“哦你是说原来市一的骨科医生吗?他跟你还做过同事呢。”
看来刘明聪不知道劳右军德事,谢克揉揉额角:“你爸没给你说过他是为什么被开除的吗?”
“我爸日理万机,怎么会跟我说这种事……哎等等,”刘明聪把吃惊写在脸上:“他是被开除的?不是跳槽吗?”
谢克翻了个白眼:“跳槽的话,他会去跟你们这些学生一起摆地摊?”
“也对哦,可是……”刘明聪偷偷瞄了一眼谢克,寻思着谢克和劳右军之间是不是有点罅隙。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劳右军当时跟我们那帮医学院学生接触的时候,倒不是为了摆摊,只是为了接近我们想要招人去他的公司而已。你也知道的,现在医学生就业困难,很多人毕业了找不到好单位,而且如果不能留在三甲医院的话待遇还要差很多,所以转行的人很多。”
刘明聪说的情况,谢克当然是知道的,他自己毕业也才一年多点而已。
不过劳右军竟然有正经工作?由于前阵子钟梁全的脊柱手术视频在微博披露引起的风波,谢克一直以为劳右军还在到处钻营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没想到原来这么早之前劳右军就已经找到了工作,并且还为自己的公司去医学院拉人。
谢克问刘明聪:“劳右军在什么公司?”
刘明聪:“亚穹医药集团!这几年这个公司窜升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挺有名啦。不过他们一般都是代理卖别人的药,自己能生产的只有那些营养品、保健品,你懂的。”
“……”谢克完全没想到劳右军竟然混到亚穹去了,他只是提醒刘明聪:“你交友要谨慎一点、注意一点。别给你爸和老师惹麻烦,知道吗?”
刘明聪十分狗腿地:“是是是,师兄说的是。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啦,珊珊对我要求可严格!”
“嗯。”谢克点点头表示满意,摆足了大舅哥的派头之后跟李时光一起走了。
刘明聪摸摸自己的头,一脑门子汗,以前怎么都不知道谢克这么难搞,果然自己现在算是进了徐家的门了么。
依旧是李时光开车,他发动之后似乎随意地跟谢克说了句:“你不去考个驾照么?”
谢克给自己绑着安全带,随口答道:“没空啊。”
李时光就提了那么一下,没再多说。可是谢克过了会儿突然回过味来:“绝对不是因为车祸的原因,真的真的不是,要不然我还是去考一个吧,免得让你担心。”
李时光伸出右手来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怀疑你还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嗯。”谢克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其实我觉得ptsd这种东西没必要太在意啦,那些外国人总是喜欢反应过度,按照我的经验,大部分人只要身体治好了就会好了,而很少部分人会一直有心理影响,至于那些治疗ptsd的药物和小组交流心理辅导什么的,基本都作用不大。”
李时光从室内倒车镜里看看他,“这么说,你是觉得,所有能够用固定方法来治愈的心理问题,或者说精神疾病,实际上都应该归到神经内科或外科了?”
“嗯……”谢克摸着下巴上有点长出来的胡子茬想了想,“也不能完全这样讲。应该说,所有因为丘脑或大脑等脑组织功能紊乱而引起的症状,不仅限于生理的,包括心理的、行为的、感情的、记忆的、思维的等等,都应该归为神经疾病,而非精神疾病。因为从发病机制和针对病因的治疗来看的话,只有让脑细胞也就是神经元正常工作了,他们的病态才能得到改善,而且是永久的改善,不是像在精神科治疗的时候那种时好时坏。”
“其实……”谢克歪着头看看李时光,调皮地道:“你不是也是这样想并且这样做的吗?”
李时光挑挑眉:“哦?”
“你那个用来通电按摩神经元的机舱,”谢克舔了舔嘴唇,他对那家伙一直十分好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在国内,利用神经塑性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和恢复脑功能,你算是第一个吧。说实话,我以前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也认为那些都是精神科医生该做的是,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神经外科医生也能做得不错呢。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放弃神经外科,对不对?”
李时光失笑:“你想多了。我不在乎头衔是什么科,只对具体的治疗感兴趣。你还真是小气,我刚才不过随便问了一句开车的事,你就非要扳回一城么?老实告诉你,我对能不能当神经外科医生或者外科医生,并没有太多的执念,即使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被迫而放弃的。”
谢克转移话题:“你觉得劳右军那家伙怎么会进了亚穹,而且还那么早?是不是骨水泥那时候就已经搭上了?虽然亚穹那次没成功,但还是给劳右军准备了退路。奇怪,我一直以为亚穹是翻脸不认人的,而且喻琤琮后来也完全没有提起过。”
李时光:“这很正常。虽然骨水泥的事他们栽了个跟头,但是亚穹还有别的项目需要跟你合作,比如头皮夹。再比如后来景浩然想要的u型缆枕曲度计算法,这件事明显亚穹也参了一脚。景浩然想要的是政绩,而亚穹想要的,我猜是材料销售。这些东西都跟你息息相关,亚穹很清楚你和劳右军之间的间隙——事实上都是他们制造的,当然就不想让你知道劳右军在为他们工作了。”
到家了。
谢克等李时光停好车,伸手挽住他:“师兄,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那时候如果不去追成海,就不会这样了。”
李时光双手从方向盘上解放出来,一把捞起谢克的腰身,压在墙上,捏住他精巧的下巴,拇指摩搓的时候有微微的刺感,令人爱不释手。看着谢克瞬间从精明变成水汪汪的双眼,李时光口气幽怨:“你对刘明聪可是够挑剔的,嗯?”
谢克茫然了一会儿,才明白。反应过来之后,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小醋坛子,嗯?”
李时光的吻夹着一股如陕西凉皮的味道倾覆下来——又酸又辣。强势地一番倾城掠地之后,李时光很快就放轻了动作,开始了磨洋工,恨不得把谢克的唇磨成镜子一样光滑。
谢克被吻得快没气了,一场吻由一开始的激烈到中场的甜蜜,再到现在的挣扎。两个人的唇黏得紧紧的,他挣扎在窒息的恐惧和抵死的缠绵里,又想挣脱李时光的束缚为自己争取一口新鲜空气,又不愿意离开哪怕片刻那炙热相贴的唇瓣,因为他很怕下一次再触碰时已经找不回现在这种感觉。
就像高’潮的时候一样,你往往会记得最棒最梦幻的那一刻,然而过了当时下次再想重复时却总不对味。
谢克知道自己沉沦了,因为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哪怕是死也要继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克脑中一片空白。
李时光放开他,往下一摸,“……”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谢克看见李时光满足而欠扁的脸,“……”
“用鼻子吸气呀,小笨蛋。”李时光笑得很温柔:“你有被吻射的特殊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