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那坚实的大地不能再给予赵白龙最坚实的支撑,因为连这座山,也被可怕的一刀给一分为二了。
巨大的火刀,压着那看上去似乎的身影不断地下降着,赵白龙手中巨剑依旧没有丝毫的颤动,死死地抵挡着下压的万钧之力,但却不能阻滞失败的到来。
白马嘶叫一声,仿佛又要酝酿那神异的大吼,但是,后方已经有一大群刀修冲到,片片刀光齐齐飞动,皆对着那白马而去,虽伤不到它,但也迫得这匹异兽不得不闪躲连连,没有机会再去帮助它的主人。
在不断被大刀压下的过程中,赵白龙的衣衫已经化成飞灰,浓重的功力护罩亦不能保他安然无恙,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的皮肤已经尽数干裂,焦灼,就犹如兵器在火炉中锻造时炸飞的铁碎一般,化成点点火星,四下飞溅。
刀势下压得越来越猛,其力道也越来越强,而且,还透出一股锋锐之气,赵白龙知道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那凌厉的刀气随时能将他给撕得粉碎,所差的,不过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随着时间流逝,这胜利的天平正飞快地向着对方倾去。
赵白龙的脸色一片死灰,就差没有大叫一声“吾命休已”。
恰在这时,他惊见自己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当然,在这样的战斗中,几乎不可能有人在他们不发现在情况下忽然出现在他身旁,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这一人,原本就在山中。
不容赵白龙多想,他进一步被压了下去,同时,那巨刀正正地斩到了与他错身而过的那人肩头。
“咔!”
伴随着一声浑沉的巨响,赵白龙惊愕之极,因为压在他身上的所有力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头看去,那巨刀,正正地砍在那人脖颈之处,被挡了下来!
连山都能劈开的一刀,砍在人的脖子上,那人却丝毫无伤,反倒是将这力达千钧的一刀给生猛挡下,这一幕,让赵白龙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狂霸的刀势自然也一直吸引着下方几十位刀修的目光,对于他们来说,这太上门主可是神一样的存在,能看到他的无匹霸气,他们不知道有多么激动。
这些刀修只是牵制住那白马,并不敢真正地伤害到它,或者说,他们的实力也不足以将那白马怎么样,是以,那一道道目光完全有足够的空闲去盯着上方的战斗,目光之中,满是狂热。
崔然间,却惊见神一般的太上门主那不可思议的力劈大山的一刀,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用脖子给挡了下来。
难以置信,绝对的震惊!
相较于普通刀修的惊骇,赵白龙和那太仓独尊无疑更要吃惊。
这样挡下一刀,已经不是单纯的功力较量了,很明显,下方那山体根本就承受不了这一刀之力,想到这儿,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扫向挡刀人的脚下,这,更是霍然色变。
只见那人脚步微悬,竟然并没有足踏实地,换言之,他是浮动在空中的!
赵白龙本身是一等高手,凭借着一手诡异神妙的竹意剑法,便是遇到那一等一的巅峰高手,也足以自保。而这被称为太仓独尊的刀修,更是纵横天下百余年的超级高手,半只脚跨入圣境的真正的一等巅峰。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这挡刀之人的真正姓名来历,恐怕也就不会惊叹了。
转眼间,那狂暴的一刀已经力道竭尽,满天的火焰刀影就那么消失无踪,只见一道人影被远远地震飞开去,而他自己似乎也无心久留,便是连掉落地上的大刀也顾不上,一溜烟消失个无影无踪。
神刀门的一众刀修震惊得目瞪口呆,那高高在上的太上门主竟然都这么逃了,他们还留在这儿,岂不是不要命了?一时间,哪还顾得上去对付那白马,一个个大刀一收,有的背于背后,有的直接收入了储物空间,更有不少人直接扔掉的手中武器。
一群家伙屁滚尿流地向着远方逃走。
赵白龙并没有去管那些逃走的神刀门刀修,他的目光,一直投注到身前这个对自己有一命之恩的男子身上。
什么样形容他呢?壮硕!那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中,不经意地散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就凭这股神异的气息,那‘太仓独尊’是拍马也赶不上。
对于赵白龙这样的修者来说,看人并不在意对方的外貌,但他依旧为这位恩公的年轻与俊朗暗暗吃惊。
再,又不禁有些面色大变,只那这男子身上,竟然密布着不少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任意一道伤,都足以将一个普通高手置于死地。
谁?谁能把他这样的高手伤得这么重?
“赵白龙叩谢恩人!”赵白龙没再多想,他身子一晃,就要叩拜下去。
“恩人?什么恩人?”
感觉到自己双臂被一双钢铁似的手给搀扶住,赵白龙暗用劲力,却发现不能憾动其半分,不由心中一凌,明白两人之间实力天差地别,因而便顺势抬起头来。
“什么恩人?”
这声音中充满疑惑的味道,赵白龙抬头望去,却见那似乎还是青年一般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纯净得不可思议。
忽然间,赵白龙有种错觉,站立在他身前的,仿佛是一个懵懂无知纯洁无暇的婴儿一般,甚至,比婴儿还要天真,纯净。
“莫非,这便是一等高手之上的境界,真是玄妙啊。”赵白龙找了一个自认为正确的解释,心想,这位可能是不愿承受自己的报恩,因而对救了自己之事矢口否认,他知道,有很多修者一生清修,不愿与外界有太多瓜葛,眼前这位,或许就是那样的人吧。
暗自点了点头,赵白龙不再提及什么救命之恩泽,他恭敬地说道:“不知前辈在此苦修,今日扰了前辈清修,白龙向前辈赔罪。”
“什么,什么前辈,你是谁,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那人皱眉看着赵白龙,更是一副疑惑之极的样子。
“这,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姓名,我的姓名?我是谁呢,我叫什么呢?哦,对了,想起来了,哈哈,我叫张之锋,嗯,对,我叫张之锋,哈哈……”青年大笑不已,搂着赵白龙的脖子,那臂弯中的力道夹得赵白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至此,赵白龙的脑筋也有些短路了,不明白这位,呃,莫非是传闻中游戏人间的高手?
“吁——”
白马的一声长嘶惊醒了赵白龙,他转头看去时,却见有一老一少两人正蹲在自己身后那刚刚被太仓独尊轰破山石而砸出的一堆乱石之后,这两人一身上下肮脏不堪,两张面庞也全是泥土,见他看去,两人同时一笑,倒是露出了一口上好的白牙。
“妈呀!”
赵白龙一惊,骇了一跳,这两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旁?
“噗噗——”
正在赵白龙惊异的时候,那一老一少齐齐喷出口血水,双眼翻白,同时晕了过去。
呼~光影一动,赵白龙只觉得压在自己脖子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了,再看去时,那张之锋已经打出了数百道手印,没入了那一老一少的额头。
几个呼息之后,两人便苏醒了过来,大眼瞪小眼,随即,都将目光看向赵白龙。
“呃,不是我,是这个前辈救的你们。”
“我是张之锋,不是前辈!”
那一老一少依旧目不转睛,就那么瞪着赵白龙,直瞪得他心里发毛。
“这个,”那老者清了清嗓门,面庞之上忽然升起一股奇特的嫣红来,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自己心上人的那种羞涩。
赵白龙大吃一惊,他竹意剑赵白龙,那是名声远扬的美男子,对他有情意的女子不知凡几,但,这个老头,呃……
赵白龙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似有那极南冰原的风灌在衣衫中,呼啦啦地吹动。
“你,你要做什么?”赵白龙语气颤抖的问道。
那老者与青年对视一眼,似乎受到后者的极大鼓励,老者长吸一口气,坚定的开口……
“有吃的吗?”
“吃的?”
“吃的?”
赵白龙和张之锋同时惊讶道。
这两人那羞涩样,那么扭扭捏捏,竟然不过是为了一口普通的吃食?
他们哪知道,这一老一少,乃是身份尊崇的黄金鱼人族的大长老和二王子,此二人以前何时不是被尊崇的目光给包围?他们开口乞食,的确是要承受莫大的心理压力的。
其实一老一少心中何尝不是苦涩之极,他们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地方,功力尽失,被困这普通山腹之中也逃不出去。
刚才,正是感觉到有庞大的力量破碎整座山峦,二人为了保命,不得已使用禁忌秘法,这才免于一死,但没有功力的他们,自是没有办法支付秘法所耗的大量能量,两人只觉得浑身精气神都要被抽干一般,直饿得头晕眼花,这才不得不向赵白龙求助。
至于张之锋,他们的看法倒是与赵白龙相近,认为这是一位在山腹中苦修的高人,早已经可以辟谷的高手,身上自然是不会有普通的食物了。
正巧,赵白龙甚喜酒肉,身上的吃食倒还不少,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大量烧鸡美酒,四个人干脆就一块儿坐着大吃大喝起来。
酒酣耳热中,几人不由开心的畅谈起来,虽然各自还是多有保留,但也算相互熟识了。
几人反复确认也下,也明白了一个事实“张之锋失去了记忆”。看到他身上那一道道伤口,眼看他用脖子挡住‘太仓独尊’那一刀的几人都不由骇然,自然,更确定张之锋是在受重伤之后隐于山腹之中,猜想也正是那重伤让他失去了记忆吧。
不知为何,张之锋对这赵白龙很有好感,隐隐的,似乎是血脉之中荡漾的亲切,让遗失记忆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与赵白龙一同离开,去赵白龙的家乡——遥远的“卜耶”,而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丝自保之力的一老一少,自然也嘻嘻哈哈,死皮赖脸地跟着了。
夕阳西下,天地灰暗,一行四人牵着一匹白马,映着夕阳,缓缓消失在黄昏的小道之上。(囧,四人一马,像西游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