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将军山风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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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青烟散去,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狐,彷佛一道闪电窜出门外,逃之夭夭。再看尸首,赫然又变成了两截断尾!

  时将破晓,厉风雷掏出两张道符,对凌云子和江田道:“你们都已成为周王室的通缉犯,纵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们的冤屈。凌云,你速速以神行符带他去鬼谷,只要终生不下山一步,就可保全xìng命。”

  凌云子对九尾玄狐仍是耿耿于怀,忿然道:“师祖,不能就此放过那妖狐,以免她再惑乱人间!”

  厉风雷将地上残留的断尾收入炼妖壶,轻声笑道:“你不必担心,只管回山复命便是!那妖狐元气大伤,一路所致都会留下狐狸独有的气息。我这便沿途寻去,捣毁她的老巢,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凌云子见厉风雷胸有成竹,这才一颗石头落地,与江田把神行符贴至腿上,一rì千里,朝鬼谷飞奔而去。

  青石山,风魔洞,愁云弥漫。

  厉风雷腾云悬在半空,定睛一扫,见洞口有几滴未干的血迹,便冷笑一声:“这风魔洞果然就是妖狐的老巢,先封住她的洞口再说!”呼的一声拍出一张镇妖符,蝌蚪般的符文化作一道光影洒在洞口的岩壁之上,立时烙下了深深的印迹。

  “妖狐,看我今rì给你来个瓮中捉鳖!”厉风雷收起双翼,缓缓而落。就在此时,接连三股融风徐徐而至,丝丝暖意沁人心脾。天边一线,忽然涌出一片紫sè云霞,奇形怪状,彷佛龙蛇遨游太空,滚滚西来,势不可挡。

  厉风雷仰头细细观看,只见天际间紫气或隐或现,连绵不绝,足足有三万里之广阔。他掐指一算,惊喜道:“啊,紫气东来,圣人已至此间!我曾受东华帝君指点,在此专门等候圣人十余年,今rì却险些因这妖狐误了大事!”

  转瞬之间,紫气一闪而逝,一线圣光朝青石山的北面落去。转瞬即逝的神迹并没有逃脱厉风雷的眼睛,他喃喃自语道:“青石山的北面,那是将军山附近,难道圣人已至将军山?”想到此,哪里还管得了九尾玄狐,当即凤翼一展,接连越过几座山峰,眨眼间就到了将军山脚之下。

  这将军山不是别处,正是后土镇压钟馗之地。当年钟馗凭一身蛮力yù将此山掀翻,于是玉帝一指金光将其石化。这尊人形怪石屹立在山脚,后世之人见他甚是威武,所以才称此山为将军山。厉风雷先前只闻其名,还未曾亲身到过此地,今rì突然看到钟馗模样的石像,心中颇为诧异。他运起丹田玄元之气,目**光,洞穿巨石,赫然看见当年的幽冥界大元帅钟馗就被封印在其中。

  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了厉风雷的思绪,他恍然回过头来,见一头青牛迈着悠悠而强健的步伐,走进眼帘。牛背之上坐一老者,手把拂尘,逍遥自在,怡然自得,背后左右两边交叉别着一把芭蕉扇和七星剑。待又近几分,厉风雷定睛细看,见这老者天庭饱满,鹤发童颜,眉长三寸,双耳垂肩,目光时而淡如古潭深水,时而炯炯shè人。

  “我观这老者貌若天人,道德修为如一潭静水,波澜不惊,深不可测!然而如此通天修为,周身却无片面神光护体,更是不露丝毫法力锋芒,当真匪夷所思!”厉风雷正yù上前拜见,忽然转念一想:“常言道:不可以貌取人!这老者究竟是否有大智慧、大道德之人,不妨一试!”于是祭起一张隐身符,将身形遁在了钟馗石像之后。

  牛蹄之声越来越近,慢慢已至耳垂;厉风雷之心越跳越疾,渐渐几yù窒息。千秋功德,俱在今朝,待功成业满之rì,天箓得授,便是位列仙班;天赐良机,千载难逢,今圣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怎能擦肩而过?

  果然,随着“哞”的一声牛叫,蹄声戛然而止。李耳从牛背之上翻身而下,悠然环顾四处山峦,径直向钟馗石像走来。忽见石像对面一块岩石瑞气缭绕,便盘腿而坐于其上。

  老子悠悠而道:“你这石头,生得倒像个人形,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怒不能言,喜不能表,不知可觉得痛苦?”

  厉风雷听老子竟然对石头说话,颇为惊奇,转念一想:“不如我且与他对上一对!”他略略思考,脱口答道:“虽然视而不见,却看尽世事沧桑;虽然听而不闻,却闻尽生老病死;虽然喜怒不能言表,心中却道尽悲欢离合!如此与天地一体,痛者非痛,苦者不苦矣!”

  厉风雷腹中生言,隔石传音,若常人听来,还以为是从钟馗石像口中所发。然而,老子道心悠悠,视万物皆如草木竹石,因此这个声音无论是从厉风雷口中,还是从石像口中传出,对他而言,毫无区别。

  “妙哉,妙哉!纵使鬼斧神工,可雕其形,可琢其貌,却不可塑其心之七窍玲珑!妙,妙不可言啊!”老子轻捋长髯,满面神采,对着石像哈哈大笑。

  厉风雷心中微微疑惑:“他知而不言,却是为何?莫非他只知夸口,胸中并无真才实学?”想到此,他索xìng一问到底:“既然心中以为妙,为何口中又不言明?”

  老子和蔼可掬,不急不缓地对曰:“道,无处不在,然,法,不可轻传;玄,世人皆语,而,妙,不可轻言!”

  圣言虽寥寥数字,却彷佛一股甘霖,从顶门浇入,通窍全身,直涌脚底。厉风雷修习《鬼谷yīn符经》数百年,自觉满腹之中俱是经天纬地之道,谈笑之间皆有纵横捭阖之术。虽然仍然无法窥得天道,却也可知一二玄机,趋吉避凶。然而今rì听得老子一言,顿时感到自己距离大道仍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心中不禁怆然嗟叹。

  圣言之妙,果然妙不可言,厉风雷不能自已,继续问道:“何为道?”

  老子对曰:“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yù,以观其妙;常有yù,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字字珠玑,句句经典!”厉风雷暗自钦佩,又问道:“万物在天道之下,或生生不息,或苟延残喘。而人在万物之中,该何为?”

  老子淡然对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yīn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好一个道法自然!”厉风雷按耐不住欣喜,继续问道:“众生在天道之下,或顺其自然,或逆而抗争。而人在众生之中,该何为?”

  老子睿智祥和,坦然对曰:“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补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而不处,其不yù见贤。”

  厉风雷拍手称绝,又追问道:“何以为圣人?”

  老子笑对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是以圣人,不知而行,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一时间,厉风雷恍若醍醐灌顶,大悟道:“圣人之道,天人合一!”

  两人一问一答,不觉chūn风几度。老子侃侃而谈,洋洋洒洒,五千字道家真言脱口而出。眼前虽无天花乱坠,地上亦无金莲泉涌,然而厉风雷却感豁然开朗,犹如浴火重生,真可谓清风徐徐入七窍,月明悠悠照我心。他顿生相见恨晚之意,一把将隐身符揭掉,显出身形,恭而有礼地跪在老子面前,诚心拜道:“弟子乃函关关尹厉风雷,特在此恭候老师圣驾,方才窥视圣颜,请老师恕罪!”

  若是常人,见到突然从石头后面蹦出一个人来,岂不是得吓一大跳?然而老子虽是凡夫之躯,却有圣人之心,见厉风雷倏然现身,脸上并无半点惊讶之sè,爽朗笑道:“天意显而不明,隐而有形,你能窥得时机,在此与贫道相遇,说明与道有缘。若不弃老朽,与我一并西行如何?”

  厉风雷心花怒放,接连三拜,诚挚说道:“听君一席话,胜修百年经!弟子正求之不得,愿意追随老师左右,早晚聆听教诲!”

  “呵呵呵……”老子笑到一半,忽然收住了笑声,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微微荡起一丝涟漪。这细微的变化让厉风雷看在眼里,他猛然回头,果然“轰隆”一阵响声之后,就见钟馗石像的外层表皮开始剥落,碎渣遍地,尘土飞扬。几缕清风吹过,一个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钟馗便一尘不染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哈哈哈哈!妙妙妙!刚才听你们一问一答,其中道理甚是玄妙,不禁手舞足蹈起来,不想竟然将这层石头给挣破了。大爷被封了五百年,终于可以重见天rì了!”钟馗胡乱挥舞着手中天师剑,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发出了铿锵刺耳的狂笑。

  厉风雷陡然一惊,手握紫龙牙挡在老子身前,急忙回头道:“此乃冥界钟馗,凶悍异常,请老师快快回避!”

  “无妨!”老子神情自若,摆手止道:“吾观此人外表怪异,内心玲珑,实乃有根基之人!”又笑而对钟馗道:“来,来,来!”

  钟馗的狂笑戛然而止,他像一只颇有灵xìng的宠物,跪到老子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圣者,让钟馗得以重见天rì!”。厉风雷见钟馗毕恭毕敬,虽然大觉诧异,却始终不敢放松jǐng惕,紧紧地守在老子身旁。

  老子摇头道:“非贫道之力,乃是你自身开窍也!”话音刚落,当空一声雷响,太白金星手捧圣旨,从云层中走出,朗声宣道:“奉玉皇大天尊旨意,钟馗劫期已满,今rì重受天箓,封为yīn阳判官,察惩yīn阳两界恶鬼恶人。此外,元始大天尊追敕一道,封为道门护法天师,护佑三界正法。”听完圣旨,厉风雷这才得知,原来钟馗是被玉帝封在这里,想必是和当年殷寿之乱有关。

  宣读完毕,太白金星又道:“钟馗,今rì复立为神祗,不可久留此间,速速回幽冥界去吧!”钟馗恍然大悟,猛一跺脚,石开地裂,脚下出现一条深渊,他哈哈一声大笑,拂袖转身,倒提天师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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