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柏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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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入秋,江都一夜微凉,全然没有了“淡淡衫儿薄薄罗”的景象,一向怕冷,颜玉兮已经换上秋装。这日秋高气爽,饭后无事,她兀自捧起书翻看,正在兴头上,走到琴旁抚琴口中细细吟唱柳永的词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琴弦拨弄间又添惆怅,却再也见不到江恒,跨越时空再回首,是否还能在回到昔日美好时光?想到此不由得潸然泪下,索性秋来困意渐浓,颜玉兮打发了流月轻雪忙其它事,免去一人心伤,总是好的。

  正出神,透过窗口看见往屋里来的颜珏,身后是萧柏云和君莫璃,拭了眼泪,又立马堆上浅浅笑意迎接他们。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看着泪意未完全消散的我心疼问道。

  “大哥多虑了,入秋了难免感伤,萧瑟之境惹人愁罢了。”她看了看蹙着眉头的君莫璃,“大哥,看来悲秋的不止兮儿一人,云璃公子也是呢。”说完掩面而笑。

  一旁的君莫璃睥睨不语,萧柏云却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曾有人说愁绪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云公子眉头紧蹙,可不是才刚上眉头、快上心头了?”在场的人都了然大笑起来,柏云眼里满是赞许,化作温柔凝视我。最怕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她索性不理。

  君莫璃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淡淡开口:“你刚刚唱的词是什么?”

  “这下云公子可尽信我并非传言所说的了?”颜玉兮忍不住打趣他,而后正色看向他:“是《雨霖铃》。”

  “莫非颜心有所思?入骨相思才能唱出这样的哀愁,颜可是如外界所说的历经生离?”他不紧不慢,细细把玩手中的玉扳指,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像是问候一样稀松平常。

  这个女人,连日来总是对自己似有情又似无意,可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与不可名状的感觉,他厌烦这种感觉,无法掌控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的感觉。越适作平静,越是在意。越是伪装,就越危险。

  而一旁的萧柏云也一脸兴味满满。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样的意境我自是无法体会,只是偶有所感闲来无事拨弄琴弦打发时间罢了。”

  颜玉兮止不住心底的震惊,此时那张和江恒一模一样的脸,问出这般话,更像久别重逢的爱人的殷殷问候,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欣喜又变成失落,他眼中的疏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他并非江恒。

  只是这一眼,在君莫璃眼中竟是那么难以捉摸,又若即若离,看似有些怨怼,又似娇嗔,他竟有些心颤。难道这个女人,注定是他的牵绊?认识她才不过几日之久,可是君莫璃自知,心里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还记得那日在后花园听到三的琴声,不知那天的诗又是哪一首?琴词相伴,却是不一样的清丽透亮。”萧柏云不愧是京城佳公子,风雅之至。

  “世兄果然是最风雅之人,那首叫作《清平调》。”颜玉兮早已不能稳住思绪,只得转向哥哥,又看了他一眼,“大哥,你们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何事?我可知道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啊,就数你调皮,云兄和世兄初来府上,我带他们到处转转,会会妹妹们,仅此而已。”又是一脸的宠溺。

  “是吗?姐姐屋里的茶最好,四妹妹庭前的菊花最美,想必两位已经见过了?”她慵懒地微微扶了扶头上的碧玉骚头,莞尔一问。

  “不曾,茶花再好也比不得琴声悠扬,又听得这样的好诗词,也不虚此行。人生在世,琴棋书画诗酒花,添香相伴终老,要是一一实现夫复何求?”萧柏云意味深长看着颜玉兮,而她依旧浅笑低头,一时不语。

  承情过重,终究痴缠,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既如此,她又何必让他空欢喜?

  忽然,窗外两抹倩影映入眼帘,颜玉清和颜玉音携手而来,衣着华贵,头上的金钗一步一颤格外耀眼。

  “姐姐、四妹妹,你们也来了,哥哥和世兄们都在,真是巧了。”可据玉兮所知,是颜玉清得了消息特结伴而来,她只深深一笑,不做言语。

  看到萧柏云,颜玉音两眼放光,早已羞的满脸通红、言语不顺,萧柏云对她则是有礼相待,毕恭毕敬。而颜玉清对萧柏云态度已经淡化,没有前两日的热情,倒是脉脉看了看君莫璃,向他行了虚礼,浅笑嫣然。

  是啊,这样聪明伶俐的颜玉清,从南安侯对君莫璃的态度中看出端倪也并非难事,怕是已经另作打算,另寻高枝了吧。君莫璃嘴角划开,微微一笑回应,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

  看着这情景,颜玉兮不由得蹙眉,这样的男子,终究是会折尽芳心不自知的,可惜了一地的芳心。她的不满不料被君莫璃捕捉,这男人是有鹰的眼睛吗?

  她收了收立复正经,自己这般模样落在他眼里,像极了一个孩子,连忙别过头去。君莫璃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笑意浮现。

  中途颜珏有事离开,自此颜玉音更是一味娇鞋话不多,而颜玉清极尽巧言,不放过任何机会体现自身魅力,倘若自己是个男子,恐怕早已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而君莫璃仍是一脸温和,而颜玉兮知道他笑得越甚,冷意越深。

  或许,京城皇宫锻造了他这样的性格,也让他阅女无数,各种各样的倾城绝色、温香软玉都不算稀罕,所以在颜玉清的殷勤和美貌面前不为所动吧,想的出神,她也顾不得他们说些什么,只觉得日子悠闲,惬意但无聊。

  却不知有一双炙热的目光朝自己射来,抬头一看,是君莫璃!她刷的红了脸,别开头,朝颜玉音一看,只见她也和萧柏云攀谈起来,自己无趣,兀自把玩一缕发丝,看着窗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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