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是不行了……完了!”
长榻上的年老方士长长地吁了口气一只手端起面前的茶碗启开碗盖呷了一口两只眼睛十分平和地向面前的简昆仑注视着。
“眼前朱由榔这个孤君……其志可嘉其势可哀……李定国、丁魁楚、瞿式耜……都将无能成就大事未来天下终为异族所统欲振乏力欲振乏力……少君你的苦心怕是终将白费了。”
简昆仑苦笑了一下低头不语。
那年老文士看着他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心里不服这可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几日我夜观星象永历帝败像虽显却有将星扶助一半时还不致受害……也只能以此告慰了又能如何?”
草堂明净秋光可人。
值此金风送爽百花凋谢惟窗前名兰花开淋漓独立寒秋。风格清高直似花中君子。
眼前一盆百炼金钢绽放得极为出色老人特把它置放眼前便于随时观赏。
澹泊明志养性功深。
越是有内涵的人越不易为忧伤所困那也只是说这类人心胸开阔较能提得起放得下较诸常人不着形迹而已。
眼前年老文士再次向简昆仑注视时深邃的目光里竟然不免为忧伤所感染。
“你父亲长我六岁人品武功道德学问并世无双他也是我这一生最钦敬的一个人承他不弃交了我这么个朋友多年来一直引为知己这一次更打你来看我足见他老哥没有把我当外人……”
简昆仑只是听着情知对方必有下文。
“那一年我看见你的时候才这么高!”
比了一个手势他接着说:“大概才五六岁一眨眼的工夫你都这么大了总有二十了吧?”
简昆仑又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父亲一直推许的这位老友——王剑书生崔平。父亲曾推许他的剑法诡异莫测有北秦南崔之誉。
北秦指的是沧州秦太乙南崔是姚江崔平便是眼前对方这个老人。
“你父亲自患病闭门不出这二十年江湖间变化很大这一点我务必要跟你说清楚……”
顿了一下他接下去说道:“以你父亲那身本事虽说中年以后即不良于行且不便于武术运行但是他的智慧见解均还存在这么多年以来全心全意地都放在你一人身上你的一身造诣也就可想而知回头我要亲自拜识一下还请少君不要藏私才好。”
简昆仑躬身道:“岂敢!这次离山父亲交代原是要向你老请教这一点家父信中应该也提到了。”
“提到了提到了……”
崔平轻轻抬起一只手捋着颔下的一络羊须。那只手五指修长且留着晶莹透剔的长长指甲白皙细长宛如妇人且在无名指上戴着个其色澄碧的翠马蹬戒指。这只手无论你从任何角度去看都应是属于斯文一型抻抻纸提提笔理应在行挑丝弄琴引笛莳花更属分内至于拿刀动剑好像就牵强了特别是属于个中翘楚一流的剑中高手诚然不可思议。
“你父亲太客气了……”崔平微微一笑“什么北秦南崔都是江湖的过誉、溢美之词……要说到剑你父亲才称得上是个行家他只是轻易不露而已那是因为……”看了简昆仑一眼崔平暂时压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名高见嫉木秀风摧……这个天底下谁也不敢自称老大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少君你千万可得要记住这句话……否则可要吃大亏……我想这便是你父亲打你出来这一趟的原因了。”崔平眯着一双细细的长眼向对方瞧着。
简昆仑应道:“我记住了。”
“现在记住却是晚了太晚了!”
崔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你已经开罪人了。”
放下茶碗他身子坐正了神色间一派正经。
“开罪了一个大敌这个大敌便是我与你父亲联在一起也不敢轻易招惹而你才一出来便与他们结上了梁子这个梁子还不小……”
简昆仑呆了一呆心里随即明白。
崔平冷冷一笑一霎间那清癯的瘦脸上竟泛起了隐隐愁容。
“这便是我要跟你说的了少君你初次出道便结了如此大敌实非佳兆。你只道那个为你所败乘船逃开的人是寻常人物么?”
“他的出手不高!”简昆仑摇摇头又说:“虽是功力不弱却并非十分出色……”
“你也不能小瞧了他!”崔平说“这个人我知道——九尾桑弧诡计多端阴损狠毒在此滇桂地方是出了名的难缠……但是厉害的还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那些人以及那个庞大的黑道势力……”
简昆仑道:“那些人是谁?什么势力?”
崔平看看他叹了口气:“你这次出来令尊竟然没有与你谈起么?”
却又点点头慨叹一声道:“是了他是早该说与你听的……果真如此却又慢了一步。岂非天意!岂非天意!”
一连说了两句岂非天意随即由榻上弯身站起步向窗前径自向窗外盛开的兰花看去。
“有件事你也许一直不知道但我却不能不对你说。”崔平回过身子来“你父亲避居青岭二十年不再论剑可以说是完全摒弃了江湖与人世隔绝了你可知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老人家腿部有疾不良于行!”
“不是病是伤让人家的剑伤了!”
简昆仑陡地一惊睁大了眼睛。
风起花散……
朵朵飞花打那个藤萝花架子上飘落下来紫色的花瓣迎着朝阳一片流光溢彩所见多姿。
“花自飘落水自流!”崔老剑客嘴里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像是让他忆及了一件往事却也使简昆仑陡地而有所警。
“我听过这句话”简昆仑一片茫然地看向崔平“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莫非还有什么含意不成?”
嘴角迸出一丝苦笑崔平说:“我想你也应该听过这句话是在告诉你当今江湖最具实力的一个黑道帮派:万花飘香。也告诉你当今天下一个最可怕的人:飘香楼主柳蝶衣。”
“柳蝶衣?”
对简昆仑来说这个名字却是陌生得很。
对崔平来说可就不一样。虽然多年以来他绝少提起这个名字可是每一提起都为之惊心动魄眸子里的汪汪神采不期然地也为之黯然失色。
“也有人叫他花仙、花圣或是花痴……名号多极了多得连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这个人爱花成痴剑术无敌称得上当今天下一个怪人。”
目光一转盯向简昆仑:“刚才我曾赞赏你父亲简冰老哥的剑法但是此人剑术尤精也许更高过令尊……你父亲的腿便为此人所伤。”
对于简昆仑来说这个突然的消息使他震惊。
在他感觉里父亲简冰的剑术博大精深罕世无敌想不到犹有人要高过他一时不禁对柳蝶衣这个人充满了离奇的幻觉。
崔平轻轻哼了一声:“你父亲生性要强自以此次落败技不如人为遵当日所约便自退出江湖永世不出为此也就助长了今日万花飘香一门的强大兴盛真正是没有想到的事情啊……”
简昆仑这才明白了一切。
何以父亲奋练剑几至废寝忘食?
何以他心怀感伤几度抚剑落泪?
何以他那般苦心孤谐地造就自己?
现在终于明白了。
天下父母心!父亲失败了却要儿子成功。
“如今的万花飘香声势之大是你父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趁着这个机会我跟你说一说。”
崔平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来一只手捋着山羊胡子。
“他们是一楼、二堂、三坛、四门、七十二舵组织遍布天下手下人数近万这是指直接接受他们控制指挥的人数还不算其它方面一个黑道组织能有这么大的势力诚然前所未见……莫怪乎谁也无能抗衡就连地方官府也得仰其鼻息不与招惹了。”
简昆仑点点头没有吭声。
崔平说:“柳蝶衣自然也就是负责此一庞大黑道组织的领人称飘香楼主下面堂、坛、门各设一主二副七十二舵亦有掌舵一人下面还有分舵人数可就多得扯也扯不清楚了。”
他的眼睛缓缓看向简昆仑特别提醒他说:“你路上遇见的那个九尾桑弧只是南桂门的一个门主而已论身分在万花飘香这个组织里不过是个四流角色只是在滇桂黑道里提起来已是无人不知、声势不小。以此而推上面所谓的二堂三坛的负责人物该是何等厉害角色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剑书生崔平既为简冰所推允托以爱子当非泛泛之辈。只是在他提及万花飘香此一黑道势力时先时的一番从容潇洒即使仍能顾及却已不无勉强。
简昆仑已经注意到了下意识对此万花飘香一派组织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却仍有不明之处万花飘香这个组织何以要向那位亡国之君永历帝思以染指?用心为何?
崔平说:“那纯粹是飘香楼主人柳蝶衣个人的意图与野心了!”
据此而推比较可信的真实情况应是:柳蝶衣意图挟天子而令诸侯有了永历帝这块金字招牌便可公然号召天下风起云涌成就一番大事。一待时机成熟天下黑白两道尽为所控予取予求无往不利。那等风光便是紫禁城的皇帝也要惧三分自叹无及。
长长的指甲被热茶一泡顿呈软态很容易便可卷曲起来。再加上特制的银质指套便可无碍行事任意操作。即使以之运剑亦无不便。崔平抬了一下这只右手向着身边的简昆仑微微点头说:“就让我领教一下少君你的剑吧!来!”
不俟简昆仑答话转身步出草堂。
秋光明媚两个人相互对立四周全是兰花姹紫芳菲里时有蝶儿飞舞。
扬了一下手里的斑竹崔平说:“你父亲剑法应该是不在柳蝶衣之下即使不及也相差极为有限那一次白湖相约论剑冰兄吃亏在神气未定这四个字上自然论及此道令尊比我更在行只是那柳蝶衣对此更有功夫而已。”
“剑以气施形为神夺!”简昆仑记住父亲的话不觉道出。
“对了!”崔平点点头很注意地向对方这个少年打量着越觉他菁华内聚神清气定正是上乘剑术的大家风范内心颇生敬仰。
其时简昆仑手握竹枝已向他躬身施了一礼手领剑诀缓缓拉开了门户。
地面落叶萧萧枯黄的落叶随即在此一霎间有了异动缓缓向着崔平身前移近过来。
崔平慨叹一声十分惊讶地道:“你已深悟剑中精髓俨然大家身手看来青出于蓝已无庸我再指点难得难得啊……”
话声出口手中细细斑竹已自举起循着一定水平遥遥指向对方当胸。
这一霎间他的瘦削的躯体便似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地凝固在这姿态里。
移动的落叶忽然止住了前进前不得进后不能退岔集在两股气流里只是频频打转。
简昆仑心里一惊才知道这个崔平果然有独到功力此次离家父亲特要自已前来拜见连同其他父执四人叮嘱务必求教当有深刻含意。
思念中他已闪身前进。
像是一道闪电快到不及交睫已自欺进到崔平当前后者倏地睁大了眼睛左手二指待将上引拉开剑势简昆仑即似旋风一阵呼地跃身飞开。
“好身法!”
一声赞叹之后崔平陡地腾身而进有似飞花一片。猝然下落的势子里崔平已挥出了手中的竹剑。虽是一截细细斑竹其实与真剑何异?
陡然间他瘦削的身子变得极其壮大掌中竹枝不啻千刃万剑配合着强大的下落之势一股脑儿直向着简昆仑身上挥落下来。
简昆仑情知对方这一招千剑红雪正是此老饮誉江湖数十年的剑招精粹。父亲一再提及要自己在拜受之余特别注意其间的微妙关键。
这一霎实在来得太快了。
简昆仑既喜又惊不得不全力以赴千钧一之际乃自施展出本门最奇妙的七式绝招之一——破影成双。
顾名思义那是一种奇妙无比的身法。
陡然间简昆仑的身形化一为二置身于对方千剑万刃的剑阵之间。其实那双人影乃是快而动之下的一个幻觉真的人却在这一霎拔身而起宛若轻烟一缕朝着崔平的头顶掠了过去。
崔平恰恰也在这时转过了身子。彼此以幻攻幻敢情全是假的。眼前的这个照面才是真身相接。
像是相对的一双木偶一动也不动那却是极短的一瞬间事。紧接着崔平扬动的竹枝嗤嗤有如利刃劈风却已在简昆仑左右两处大襟上刺开两道裂口。人影交叠而过蓦然回的当儿简昆仑已紧紧抄住了对方竹枝的梢头三指如钳拿住了对方剑锋的竹梢。
崔平不觉一怔紧接着哈哈大笑。
“好剑法!这一手火中取栗便是令尊当年也有所不及……看来少君一身剑术非但已得令尊真传更是青出于蓝我是万万不及献丑献丑哈哈……”
事后的几声笑不胜愧疚好不凄凉。
简昆仑叹一声道:“大叔这一手千剑红雪世无其双这一次前来正是奉命求教若非我有见于先心存仔细又得家父事先指点万万不敌便是如此也吓了我一身冷汗……”
崔平微微一笑看着他点头道:“这几句话我相信是由衷之言话虽如此却也实见高明以你目前杰出造诣真能参透我红棉剑法两相运用当能更上层楼怕是飘香楼主亦非其敌矣!”
话声方歇却听得波的一声脆响有如过年时小孩子玩放花炮那般响法儿。却有一道丝丝火焰连同着一道黄烟呈弧线漫空而起直向眼前直落下来。
二人看在眼中方自纳罕那道绿色火焰其时已至眼前。却是不偏不倚正好落向崔平居住的草舍之上。紧接着轰然一声大响冒出了大片火光。
二人目睹之下这才知道不妙。崔平惊呼一声:“不好?”陡地纵身而起直向房上落去。
却在这一霎耳听得身侧四周**声响个不绝无数道绿色火焰自四面八方一并飞起全数向草舍集中坠落下来。
刹那间大火冲天直起空气里夹杂着浓重的硝磺气味。
却于火光熊熊中飞天鹞子般落下来一条人影。
来人显然属于短小精悍一型一身红色袍带衬托在绿色火焰里尤其刺眼加上一副活似雷公尖嘴猴腮嘴脸简直与俗画中的无名火神一般无二。
一朵火焰般的轻飘陡地自空而降于漫天大火里落向草舍一角金鸡独立——好个漂亮架式。
“崔老儿你的胆子不上胆敢与我们为敌若不把姓简的小辈献上眼看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声方出即听得崔平一声怒叱已自邻侧跃出起落之间已扑向红衣人怒鹰搏兔般兑挤下来。
那人鹅似地怪笑一声:“好!”
四只手掌已自交接。一合又分大火中飞鹰直坠般双方已落身舍外。
简昆仑这才知祸由自己而起。慌不迭跟踪纵起飞身舍外。
秋高物燥草舍火势起一不可收拾眼看火舌四舞烈焰仅在极短的一瞬间已汇集成一片赤焰火海。
简昆仑目睹下自是忧心如焚。他身子已翻出院外突然想到舍中尚有崔平年迈的老母亲与一名举炊的老奴心里一惊顾不得与敌人照面慌不迭又迅折了回来。
大火里人影幢幢显然来人不少。
简昆仑以极快身法抢身入舍其时草堂已为大火所封。
一道火舌飞卷过来差一点撩在他身上。
情急智生他迅脱下身上长衣猛力挥出出大股风力眼前火焰吃他巨力一扇顿时向四下扩散开来他乃得趁隙踏入。
却只见四壁窗棂俱已火起满室浓烟既浓且呛滚滚如涛直熏得眼睛也睁不开。
简昆仑一面挥动长衣驱除眼前浓烟烈焰一面快前蹿。
原来崔平侍母至孝膝下无子中年妻室亡故之后便不曾再娶所有家务举凡炊事洒扫均赖老奴周安上下打点草舍之间虽不华丽窗明几净也雅洁可人。
他依稀记得崔老夫人住在最里面一间老奴周安应在后面厨房身子一经扑进直向里间过道扑去。
却不意猛可里一人自里间扑来。
这人一身怪异衣着头、手、脸、身俱都缠着湿漉漉的布条子仅仅露着一双眼睛身后背着一个人蒙着大幅湿布说明了对方是有备而来一切均在事先的计划之中。
乍然相见二话不说随着此人的一个前扑势子掌中厚背鬼头刀泼风盖顶般猛力直劈下来。
简昆仑长躯一收施展的是快收肌卸骨之术形象顿失其半对方的刀便落了空。那人狂叱一声身子滴溜一转第二次刀直似长虹倒卷待将向简昆仑身上挥落其时已晚却已为后者抢了先机。随着简昆仑挥出的长衣火光里有如红云一片两相交迎神龙摆尾地一翻折腾哧地一声卷飞而起的刀身曳着长长的一道银光撞上了屋顶横梁落下来出了震耳的一声脆响。
一挣之力何止千钧!
那人鬼头刀脱手右手虎口亦裂顷刻间鲜血染了满手这才知道来人厉害。
这一霎火势益烈喀嚓巨响声中一根燃着的横梁自空坠落差一点砸在了二人身上四下里浓烟火舌简直就似把二人吞噬了。
那人连惊带吓哪里再敢片刻逗留怪啸一声陡地腾身而起直向院内扑出。
简昆仑偏偏放他不过长躯乍摇如影附形地跟了过来。
那人真个急了风车也似的一个疾转与简昆仑照了脸顾不得手上的伤一招童子拜佛直向对方脑门上磕来。
简昆仑恨透了这个人决计不再留情。身子再次一个快闪已到了对方左侧那人慌不迭偏过头来正好迎着了前者突如其来的一双铁指。
是传说中的大力金钢指吧!
随着简昆仑递出的一双手指不偏不倚正好照顾了他那双闪烁的贼眼扑哧!怒血四溅。那人哎哟一声整个身子直向后面倒了下来。却为简昆仑当胸一把抓住。五指着力捏碎了对方胸前的麻花结身后的那个人便到了他的手上。
火势猛烈像是天都红了。火焰流飞里竹篱、老树略一着及立时燃烧起来劈啪声密如贯珠便是过年时燃烧的花炮也没有这般热闹。
人心却只是沉沦……痛到无以复加。
简昆仑目睹下只觉着悲忿膺胸无名的激动一时连眼泪也淌了下来。
眼前已是火海一片再无逗留之理。双手捧着救自敌人背后的人身躯拔起宛若轻烟一缕已自越过火龙也似的竹焰。
却见主人崔平正自舞着一根竹杖与两个人战作一团。
现场人数不少这把火无疑是对方处心积虑的精心之作。
虽是一根竹杖一人崔平之手却与真剑无异迎着对方的两般兵刃:太岁刀、判官双笔并无丝毫败退之意反倒越战越猛招招奇险。
但是敌人并非易与之辈。两个人都有高功夫刀笔并施各有毒招。联手之下威力无匹设非如此便无能阻止住崔平几欲夺身入火海的企图。
眼前他乍然看见简昆仑的来到竹杖力挥下逼得当前敌人退后一步乃得停招跃出战圈。
“多谢贤侄!是老夫之母么?”
话声方歇敌人的一双判官笔上点咽喉下扎小腹随着来人的快投身一股脑照顾过来。另一口太岁刀也不含糊操刀人是个形同无常鬼的瘦子八字眉白生生的一张长脸面相实在不敢恭维可刀法得自高人传授着实不弱。崔平那等功力之人吃此二人缠住竟自摆脱不开。
简昆仑急于要知道救出的老夫人无恙否慌不迭扯开了老夫人脸上湿漉漉的蒙布。
“啊!”他呆住了。竟是老奴周安想是为浓烟所呛也已昏死多时。
“老夫人可好?”
一面舞动竹杖崔平大声喝道:“点海底、心经二穴应该可以无虑你们迅下山我随后就到。”
简昆仑目噙热泪应了一声如法炮制老奴周安呻吟一声果真活了过来。
眼看着大火冲天一片喀嚓声中草舍已是摇摇欲坠。
心念着老夫人简昆仑把心一横待将二次纵身火场却为传过来的阴森森的一声冷笑所阻止:“姓简的你稍安勿躁留着你那半条命吧!”火光映衬里人影猝闪一人当面直立。
声音既熟人不陌生。黑瘦的块头儿浓眉大眼一身茶色裤褂正是此前旧相识。简昆仑更已知道了他的名号——九尾桑弧。
眼前的乍然相逢真够惊心动魄。
“是你?”
“不错小兄弟咱们可又见面了!”
桑弧耸动着那双浓浓的眉毛由不住呵呵有声地笑了此番他有恃无恐俨然已非当日吴下阿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无庸多说简昆仑陡然凝聚真力向前跨进一步凌厉的目光显示着他即将出手已似再无妥协的余地。
“不!不!不!”
桑弧摇着手嘴角含蓄着阴森的笑。
“没有人跟你拼命先给你看个人再动手不迟。崔老哥你也是一样!”
说时霍地后退一步手势一挥叫道:“押上来!”
其时崔平一支竹制剑霍霍生风连施险招已将身侧两个劲敌逼得连连倒退。他虽目不旁视却已知道情况不妙心念老母安危再无心与对方二人恋战竹杖力抖哧!刺中当前手持判官笔汉子的右膀。后者一个踉跄差一点坐倒地上。值此同时那支竹杖飞蛇掠空般已横向手持太岁刀的无常汉子当前强大的内气力道直把对方逼得连连后退。
崔平果真此时递招出剑对方万难回避逃开却在这时听见了九尾桑弧的一声招呼霍地临时收招打住了待出的剑锋。随着九尾桑弧的一声招呼一行人陡地自林中现身而出。
四个人四口剑前后左右。团团围住的竟是白皤然的一个老妇人——崔老夫人。
这个突然举止使得乍然目睹的崔平猝吃一惊顿时呆若木鸡。
简昆仑也呆住了。
大火犹自劈劈啪啪地燃烧着天也红了。
由于崔平居住之处远避尘嚣为一清静山居附近并无人家火势虽大幸免波及倒是附近一片大树为火舌所染顷刻间爆出熊熊火焰风势里像是条条火龙昂待飞。
九尾桑弧出了得意的笑声:“看见没有老太太可是在我们手里谁要是敢动一动嘿嘿后果可严重啦……姓崔的丢下你手里的家伙吧!”
崔平一时面色惨变慨叹一声丢下了手中竹杖。
“你请放心虽然烧了你的房子我们可也并不想难为你!”
桑弧的一双眸子随即转向简昆仑:“倒是你小兄弟你看该怎么办吧!”
简昆仑在目睹着崔老头夫人为对方押出的一霎即已想到了未来的可能展。
敌人这一手既损且狠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大祸造成义无反顾。
“且请把老夫人先行释放我的事好办!”简昆仑神色自若道:“任凭你们落就是!”
白皤然的老夫人在四支长剑看守之下虽然面无畏色只是形容沮丧像是为人点了身上穴道虽是无碍行动却是张口无声。
老夫人虽不擅武功身子却素称健朗此时面色憔悴像似忍受着某种痛苦却苦于张口无声这般景像落在崔平、简昆仑二人眼里不禁大生忧虑。
“说得好!”
九尾桑弧抬起手摸着唇上的短髭呵呵有声地笑了:“这话也只能哄哄三岁的孩子桑某人眼里揉不进沙子怕是有点信不过!”
话声甫落只听得一声女子清叱:“我信得过!”
各人循声望去迎着了来人一行幽步窈窕身影。
火光明灭里一行多人恰于此时现身材林却是二男二女。
紧随着一行四人身侧更有多人手持刀剑两相侍候雁翅般地排列开来。
这么多人忽然间戏剧性地出现眼前如同神兵天降显然这才是敌人主力所在。
说话的少女细腰长身衣着华丽居中而立只可惜睑上罩着一袭轻纱看不出她的庐山真面身侧另一少女一身浅紫紧身衣裤长眉杏眼肤色略黑颇有几分俊俏双手捧着一口长剑恭侍在蒙面女子身边像是随时供其差遣。
其他二人一高一矮无不衣着华丽各有气势。
九尾桑弧闻声回头颇似吃了一惊慌不迭上前一步向着居中少女一行深深施了一礼。
“堂主与二位副座亲自来了?”
蒙面女子略略点了一下头颇有微嗔地说:“桑弧你的差事可是越当越回去了这里的事交给我了你下去吧!”
九尾桑弧呆了一呆不敢大声地应了一声:“是。”便自退后一旁。
眼看着一行四人来到近侧与简昆仑距离丈许远近才行站住。
却有一阵淡淡清香散置眼前大大消除了烈火焚烧的焦燥气息猝然令人忆及敌人万花飘香或飘香楼的出身香飘人现显示着来人女子为此一庞大势力的要分子当属不差。
简昆仑出道日浅一时还摸不透来人蒙面女子真正的身分桑弧既以堂主称之当知对方在万花飘香这个黑道组织里地位仅在飘香楼主人柳蝶衣之下应该是这强大势力第二号人物莫怪乎眼前这等排场。
玉剑书生崔平却是见多识广是以在来人这个蒙面女子甫一现身的当儿已然猜知证之桑弧的那一声堂主呼唤更已料定不差一时间白皙的脸上不自禁的亦为之隐现愁容。
“你就是简昆仑?”微微点了一下头话声里带着微微的笑:“我信得过你你是要先把崔老夫人放回去然后才肯听凭我们处置是不是?”
简昆仑怔了一怔在对方那双澄清眸子注视之下只得点了一下头:“不错我说过这句话!”
“那就好我相信你!”随即吩咐道:“把崔老夫人放了!”
四剑手聆听之下应了一声各自收剑回鞘向后退开一旁。
崔老夫人怒容满面地看了蒙面女子一眼随即向儿子走过才走了几步便似要倒下来。所幸崔平反应得快早已迎身而上。
老奴周安目睹之下老泪纵横地叫了声:“老夫人。”也自迎了上来。会同崔平双双搀住了她。
这一霎简昆仑为遵前言已自向敌人阵营走来。
蒙面女子一笑说:“好个言而有信的君子!”
话声方歇人已闪身面前快到无以复加香风一阵已到了简昆仑身前。
简昆仑陡然一惊霍地退后一步举掌待出的一霎却只见对方那一双显露在面纱之外的细细长眉遄兮双剔眼神儿里满是娇嗔像是说:“你敢食言?”简昆仑呆了一呆已自慢了半拍。只觉得气海穴上微微一麻已为对方纤纤妙手点中了穴道。
对付简昆仑这般大敌蒙面女子自是心里有数这一手点穴招法大异寻常。简昆仑只觉得身上一麻却似有一股逆气的气机循着经络瞬息间已传遍全身弹指间已自动弹不得。
蒙面女子一试得手更不迟疑纤腰轻转彩蝶似的已飘身一旁。
轻叱一声:“给我看着!”
四名剑手吆喝一声如风而至依然是四口长剑紧紧把简昆仑看在当中。
一旁的崔平目睹之下由不住呆了一呆待将有所反应却不知老夫人这一面也不好了。先者他判定母亲为对方点了哑穴是以见面之初即以内功开穴活血手法为母亲加掌运动。
以常情而论这等开穴手法全系本身内功元气即使格于对方点穴手法诡异一时不能开释最起码也应与人无害总该有益才为正理。却不知眼前老夫人受力之下的反应却是大异乎常像是一阵急惊风般的痉颤老夫人那张看似失血的脸上突地胀满了赤红紧接着出了一声嘶哑的叫声噗地喷出了大口鲜血。便直直地倒在了崔平身上。
“不好了……”
老奴周安吓得全身战抖一时手足失措。
崔平情知不妙却能镇定不。
一只手紧紧扣着母亲的腕上脉门待将二次以至柔内功向母亲体内输入以济一时之急却是太晚了手指触处才觉出老夫人脉络已停。
崔老夫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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