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德鸿等人按着原路返回,却是一路旋转直下到达山脚。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众人架起篝火,烧烤几只野物充饥后,便斜靠在洞中凝神养气,静候夜幕降临。
“天星下照,地上成形。眼看这些星峰排列,唤作九星行龙,五吉四凶,贪狼,武曲,巨门,左辅,右弼是为吉,文曲,破军,廉贞,禄存唤作凶。咱们得趁天黑之前将那吉星正穴找到。”
依着曾德鸿指点方寸,其余四人施展轻功,片刻不停留,直奔群山而去。
待得夜晚渐深,只见一轮皓月冉冉升到正中,九星霍然连成一线。
刹那间,五座山峰之巅,正穴之中同时冲出白虹,直抵霄汉,汇聚成一团迷蒙圆圈,朦胧态若日月晕环。
只见环中垂下一道茫茫白柱,倘隐微微,仿彷佛佛,粗看有形,细看无形,只在浅茫隐湿之间。
此晕号作太极圆晕,乃结穴之征兆,天生异象,激发穴心生气缠绕成晕,一道白柱正是龙穴生气凝聚,灵光显露之表象。
曾德鸿带领众人已在山顶看得真切。
“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四人紧随其后奔向那白柱下照感应之地。
不到小半个时辰,匆忙赶到,却见此处地理甚为奇妙,四周围绕一圈沼泽稀泥,宽有数十丈,生长藓丘,落叶松和灌木,表面升腾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在月夜中,倒是颇为阴森恐怖。
“云烟蟒蛇气,刀剑鳄鱼鳞。”,关海山念叨。
沼泽之地向来盛产瘴疠,关海山一句概括,倒让人生起畏惧心情,正自思索出路之时,隆泰眼尖,却见到苍茫深处摇摇驶出一架乌篷船——正是轻舟八尺,低蓬三扇,伊哑穿行于浅草芦苇之中。
那船直到跟前方才止住,船上空无一人,只悬挂一盏气死风灯,舱体狭小,勉强容下众人。
关海山大起胆子跳上船去,从灯上取下一张字纸:“迷时船渡,悟时自渡,苦海无涯,脚下是岸。”
曾德鸿听得,知道多是宽乐大和尚安排,也就放下心来招呼他人上船,刚一坐稳,这船又自晃晃悠悠向前行去,不一时,便穿越沼泽,抵到中心环岛岸边。
待到众人上岸,扭头一看方才发现原来那船并非浮于水面,而是栖息于一只大乌龟背壳之上,难怪无桨也能穿梭得自在从容,倒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环岛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地表迷蒙一层雾气,散发出阵阵奇香,岛上白柱下照感应之地却是一汪清泉,泉水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走近泉眼,方才发现那眼子直径数丈,水面静止,光滑如镜,水下泛着白光透射出水面,直教人难以久视。
“想必这龙脉正穴便在泉眼深处,瞧着眼花缭乱,闻起来香喷喷,真乃上等去处!”,隆泰笑道。
“无水则风到而气散,有水则气止而风无,风水二字便为地学之最,此间得水而止风气,上联天枢,下联地府,天地相接,阴阳相济,以一而贯之,实为天下一等一的宝地!”,曾德鸿赞叹道。
婉清和关海山,冯无庸听得此语,莫不由衷而笑。
关海山道:“这龙脉宝穴既在水底,且让为兄下去探个究竟!”,说罢便捋起袖子,挽起裤腿,只打算跳将下去。
“海山,等一下!”,曾德鸿出言喝止,冯无庸接口道:“天下何来这许多便宜?!”
关海山一怔,为求稳妥,拾起一块石头扔入水中试试深浅。
当真有玄机,那石子在水面滴溜溜一转并不下沉,“原来竟是冰块。”,关海山抽出腰刀猛烈砍将,只留下生生一道白印,刀刃被冰面弹回还险些砸中他的额头。
“想是万古玄冰,坚硬似铁。”,众人瞧关海山刚才一击,估计使出了八成力道,也不过尔尔,只道他所言非虚。
“哎呀,快看那石头!”,婉清一叫,顺着看去,刚才的石头被水汽一裹表面瞬时生就了厚厚一层冰,成了个冰果子!关海山暗抽一口凉气:得亏没下去,要不岂不成了冰尸!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万古的玄冰,若要靠咱们几个敲敲打打是不消想的。”,冯无庸舔了下干瘪的嘴唇。
“既是去处,总归有个机关入口。”,曾德鸿嘴上点破关键,关海山和隆泰随声附和,婉清却皱眉道:“天意叵测,一路上怪事连连,难题道道,究竟上天要我们找到龙脉宝藏呢,还是示意艰险,叫我们知难而退?”
隆泰发财的心正旺听过了也不置可否,其他几个人倒是心里一惊,仿佛醍醐灌顶。
事情挑开来看,个人的心思还都不一样,隆泰掰着指头指望下半生做个陶朱翁,逍遥自在,曾德鸿是想为革命筹集粮饷,而关海山虽然也是革命党人,但更多是出于男人之间的情义,觉得大义所在,义不容辞,这两位是不要钱的,至于婉清,系出名门,格格名号,身娇体贵,原本就没必要插进来,若说她是听了小德张的派遣,还不如说起始是因为自身的豪气,出于对江湖人,江湖事的好奇,再到后来更多了一份对曾琪麟的爱慕。
最后说到冯无庸,那才是正儿八经地卖身为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骨子里头原本便是奴才的身份。
如此一来,从队伍上来分析,几个人就成了隆泰要钱不要命,一个劲地往前冲,曾德鸿是不怕死,为了完成任务,就算舍生取义也是绝不犹豫,关海山兄弟义气,只要曾德鸿不怕死,他也不怕,这人愚忠,脑袋里边儿想的不外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婉清被爱情迷糊了眼,唯一的担忧只有曾德鸿枉送了性命,冯无庸超然物外,年纪一把,生死无所谓了。
婉清由于对曾德鸿的爱恋而产生担忧,道出这个想法,这想法在她脑中已经盘旋许多回,只是以前没有那么迫切,随着龙脉正穴越来越近,婉清内心中的不安便如蓄积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出来。
所料不差,曾德鸿默然片刻,淡然一笑,从容道:“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只盼此番作为能解天下利民倒悬之苦,虽九死而犹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