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受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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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昌灭亡后,原本三足鼎立的天下只剩大梁与柔然及东北一些零散周边小国。按照盟约,两国以天山、阴山为界重新划疆而治,大梁又在边境增设四郡,增开互市六处。柔然亦迁移十万人到收复的漠北地区。自此,大梁与柔然的边境来往达到鼎峰。

  得知柔然使者不日将要去大梁递送国书,我挂念启雨、启菏及启仲三个孩子,便将得空亲手做的几身小衣裳让使者带去。

  日子平静地过着,每日乌洛上朝,我便在宫中抚琴或是绣些小孩衣裳打发暮春的时光。

  窗外的合欢已是绿荫如伞,偶有长枝伸进雕花长窗,微风晃动似排扇般、纤细似羽的叶子,心里不免也柔软几分。

  闲暇的时候,我便去花园里走走,看着满园绿意盎然,花开似锦。尤以那片盛开的海棠最艳。天空晴朗的时候,侍女们便会将琴搬至树底下,我便抚上几曲,除了芬姚会捧着绣撑飞针走线,其他几个人便是坐在一旁听得如醉如痴。

  芬姚手里绣的便是我还未绣完的一件给启仲的冬衣,绣的是团福字样。

  一旁的阿熙看着芬姚手里的五彩绣线很快被绣完一支,不免羡慕道,“都说中原女子女红个个好得不得了,这芬姚姐姐绣得真好。”她边抢过绣布在身上比量一番,啧啧道,“这小孩子穿在身上,当真是美得很……”

  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今早还有宫里的人来,说大汗夫人有喜了……”

  蓦地,我的手一抖,原本和谐悠扬的琴音随着手指滑过琴弦突然戛然而止。

  余光里,我看见芬姚拿眼睛狠狠剜了一下阿熙,阿熙则站在一旁愣愣地拿着手里的绣布不知所措,一张粉脸通红,旁边几个侍女亦不满地看着阿熙。

  我心下怆然,平静起身,淡淡道,“本宫乏了……”

  一路回宫,只觉双腿无力,眼睛所到之处,一片花团锦簇,却是空洞洞的。

  我不得不承认,阿熙的话有意无意却是刺伤了我。

  没有孩子早已是自己的永殇,自滑胎小产后,自己虽是遵照霍太医的秘方日日沐浴并喝药调养,等来的却是一日日的失望,直到现在,自己早已不再抱什么希望。

  一想到此生自己与乌洛将永无子嗣,心底便如生生被撕裂开一道破口,唯有无尽的冷风灌进,将自己的心吹向无尽的深渊。

  而达簿干阿茹,那个痴迷乌洛却将自己的心思掩盖得纹丝不乱的柔然最尊贵的女人,谁都以为其与大汗鹣鲽情深,如今居然又有了孩子。

  这是不是对自己的嘲笑?上天,对自己是不是过于残忍。

  似吞吃黄连般满嘴满胸都是苦味,一时胸闷不已。蓦然,腮边温热的液体滑过,我抬起微微颤抖的广袖,想去揩干,却是怎么也抬不到脸庞的位置。

  我颓然坐下,生平第一次,哀哀哭了出来。

  ……

  半月后,等来了出使大梁的使者来信,大梁亦遣使者来柔然,并带来大梁国皇帝的国书,并厚礼相赠柔然汗国。

  对于两国从兵戎相见到现在一南一北划疆而治,柔然可汗大檀自是龙颜大悦。

  重赏大梁使者之后,柔然亦回赠给大梁良马千匹等等。

  听到大梁使者亦带来了瑶贵妃的回信,我迫不及待拆开。

  信中,瑶贵妃感念长公主对孩子的惦念,三个孩子如今呀呀学语,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穿上长公主亲手做的衣裳,竟是不大不小,孩子很是喜欢。……

  随信还有宫里名画师画的三个孩子的画像。

  挂轴上三个孩子在一棵玉兰树下嬉戏玩闹,看得我心里一阵柔软。

  瑶贵妃在信尾,提到自长公主走后,宫中又增添三名孩子云云……

  我正对着三个孩子的画像仔细端详,脖梗后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我故作不知,然后倏地一回头,嗔道,“王爷——”

  乌洛先是一怔,而后眉眼弯弯,“你知道本王在身后?”随即扶住我的肩探身向桌上看去,“这是谁?”

  我用手小心地抚摸着上面三个孩子的粉嘟嘟的小脸,分别指着上面的孩儿,轻轻道,“这便是臣妾在大梁的时候亲手抚养的三个孩子……这对孪生兄妹一个叫启雨、启菏,他们的母亲原先是皇兄一个不受宠的末等嫔妃,却一朝母凭子贵;这个…便是兰贵妃的孩子,叫启仲;三个孩子都是刚出生便失了慈母之爱……”

  我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孩儿,恍如又回到那不眠不休的日子,自己伏在摇篮前也如这般注视着他们。

  我幽幽叹口气,“他们的母亲临终前亲手将孩子交予臣妾,算来,臣妾亦是有三个孩子了……”

  乌洛本是细心在看着画面上的三个孩子,听我这么一说,神情微一滞,很快一抹微笑现在唇角,“这三个孩子很可爱,还有先前的那个秋秋,本王倒难以想象,你是怎样一下照顾这些孩子的……”

  我没有言语,就这样痴痴望着这幅画像。

  一时室内静谧,彼此呼吸声清晰可闻。

  蓦地,我抬头望着乌洛,愣愣道,“王爷,大汗夫人有喜了……”

  乌洛闻言一怔,眉头很快皱起,唇边的微笑渐渐隐去,原本探身向前的身子亦直起,声音里多了一丝冷硬,“是么?”

  我叹口气,“臣妾的意思,是不是该去送份贺仪?”

  乌洛凝眸看我,似笑非笑道,“你与她素无交往,怎会想起贺仪一事?”

  我胸口一窒,随即淡淡道,“看来是臣妾多心了……”我边说边将挂轴卷起,起身放在柜里。

  还未转身,就听乌洛淡然的声音,“大梁的使者带来的只是寻常的家信,而本王带来的是大梁皇帝的礼物……还请王妃过目。”

  “礼物?”我愣住。

  从乌洛手中接过的不是锦盒抑或礼单,竟是一纸黄金圣旨。

  我心下纳罕,展开一看,盖着朱红天子印玺的手谕上,正是梁文敬的笔迹。

  寥寥几行字让我的心瞬间怦怦跳将起来,竟是大梁西北部边境南去方圆八百里疆土,划归大梁长公主、和亲王妃沈卿卿所有,子孙后代世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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