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中函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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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已能看见函谷雄风,只见关上四周有护关寨墙,中间是两层关楼,虽然草就,但

  配以整体雄姿仍不缺磅礴气势。“南靠青龙山,北托邙山,座西向东,前临涧水,”

  桓飞嘴里喃喃道出函谷风采。暮色中的函谷关,人迹敛息,晚风萧瑟间只听得涧涛

  轰鸣,时不时传下几声刁斗,配以风声涛鸣,使人森森然如临严阵。

  “牛辅的那把火太狠了,我清理了二十多天才有现在的规模。”一旁的李肃有点忿

  忿然,同样是董卓军将领,同僚们眼下在长安天天喝着庆功宴,他却要在这鸟不拉

  屎的司隶替牛辅收尾巴,清理犹如一堆废墟般的函谷关城塞。

  桓飞收回眼神,再次与李肃打了个招呼,直接切入正题道:“今次李将军招我来此,

  可是我们可以立刻动身入关了?”

  李肃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已经接到退兵的信符,但董卓要见一个人,命我护送

  此人一同入长安。”

  桓飞不由奇道:“董卓要见得是什么人?竟然要李将军护送?”

  李肃不答反问:“你大约听说了罢?自击退联军,受封太师以后,董卓心情大好,

  准备待□坞完工后,约莫九月间以陛下登基两年为由举国庆贺一月,顺便向天下诏

  告威仪。眼下他让李儒四处软硬兼施邀请天下有名望、实力之人赴西京长安。无论

  是宿官贵胄,还是名人才子,一概在受邀之列,甚至连匈奴、羌、胡、南蛮、百越、

  哀牢、鲜卑等异族,他也强索对方使节贡礼朝贺。弄得异族酋长个个大怒,其中尤

  其以匈奴、羌胡为甚,虽然最终都有使前来长安,但估计也是坏事比好事多。我看

  董贼是被眼前的大喜冲昏了头脑,自以为威加四海,民众归附。简直是可怜复可笑。

  这样下去,他他大悲的日子也快了罢。”

  桓飞不觉有些头皮发麻,李肃说的这些异族中,匈奴是已经算交过手了。就是这么

  一个匈奴就已经是极为难缠,董卓强索使节贡礼朝贺一举无疑是给本来对中土有野

  心的异族心中再狠刺了一针,而且是可能激发其凶性的一针。

  “那么他要李将军所带之人,究竟是什么人呢?”桓飞还是有些好奇。“是才子还

  是贵胄呢?招理说董卓强迁洛阳住民之举,不是已经带走司隶几乎所有的人了么?”

  李肃摇头道:“贵胄才子都不是,不过此人却是大大的有名,纵然他在洛阳,董卓

  也未将此人列入强迁之列,而且此人身份极为特殊,非但是异邦之人,更是我大汉

  邀来的贵宾。呵呵,你们可能猜出此人是谁?”

  桓飞好奇心更起,抬头看向身后一直不出身的田丰和赵云。之间田丰眉头微微一皱,

  旋即舒展,知道他已想出了答案。

  搜遍枯肠,桓飞脑中旋即闪过一个名字,他脱口道:“月氏沙门。”

  “正是月氏沙门,支娄迦谶。”

  田丰正色接道:“我知道此人,他本是月氏国沙门,灵帝年间受邀来汉译佛经。自

  他将《般若道行品经》译出后,已隐隐为天下佛门的领袖人物。”

  李肃手按腰间环首刀柄,道:“佛徒称他为支谶大师,在佛门之中德高望重,听说

  他善用寓言表达佛意,天下信徒多所信服。六年前曾在御前开讲佛经之后宣布隐入

  白马寺闭关禅修,桓帝颁下赦令,将白马寺划为禁区,令各色人等不得相扰。掐指

  算来,今年支谶年已逾七十。”

  “这么样的一个人物,将军以为能请得动么?”田丰不由笑道,“董贼虽然权焰滔

  天,恐怕也不敢强虏支谶入关吧。”

  李肃摇头道:“田先生错了,董卓下令给李某,若支谶敢抗命,就!”说着将右手

  往下一挥,作了个手势。“就让李某提他的头回长安复命。”说着笑了笑,“不过

  这么一个老沙门,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董卓请他去长安,也不是想要害

  他。”

  田丰再摇头道:“我想李将军错了。支谶,虽然年事已高,但当年武功登峰造极,

  据说至少能和道主于吉真人平分秋色,而且据说,眼下白马寺周近大约有近万信徒

  托庇山门。如果来强的,我看吃亏得只是将军。”

  李肃脸色顿时一变,顿足道:“这如何是好,昨天我已经派出一支百人队去白马寺

  了。”

  田丰摇头道:“白马寺是佛门圣地,妄杀更是佛门首戒,如果识趣,这路人马估计

  也就是空手而回吧,断不至有危险。”

  李肃一想,的确,现在急似乎也没用,呵呵笑道:“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关于入

  长安一事,我有些细节要给两位解说,此次自然是要以假身份方可混入长安。董卓

  大召天下名人仕子入长安,实在是给了我们行事以天大方便,我已经挑出了几个不

  错的身份来利用,只要不露马脚利用这些身份定可安全混入长安。好在还有不少时

  日,大家先多练习练习,免得到时出差漏。”

  说着看了看桓飞道:“我有个远房侄儿,单名一个乐字,虽然出系名门,无奈却少

  学不良,甘心从贼,眼下投身在白波贼帅韩暹处。桓飞你年纪也和他差不了太多。

  冒充他便可,可以公开说是弃安投明,带着部曲来投靠我这个作叔叔的,就不会有

  人疑心。”

  桓飞皱了皱眉头:“李乐?白波贼?”

  田丰却点头道:“如此的确甚好,田某在袁绍处也曾听闻白波贼的一些消息,听说

  去年河内太守张杨,河东太守王邑两军共伐韩暹,大破贼军,枭首万余,白波因此

  贼势衰弱,韩暹遂引残军退入山野,也有边闻说已与匈奴于扶罗结盟,汉匈相混。

  倘贼将李乐此刻弃贼投军,却是不会令人生疑,而且顺带还能带批部曲混进长安,

  果是好人选。”

  桓飞眉头皱的更紧了,“白波贼?怎么又会和匈奴人有联系?田先生能否解说一下?”

  田丰摇着头道:“这话说的就长了。那白波贼本来就是黄巾残部中的一支,一直活

  动在河内、河东之地。黄巾灵帝中平五年(188年),汉朝调发南匈奴,配合幽州牧

  刘虞讨伐叛将张纯。那时候匈奴单于还是羌渠,他的儿子于扶罗当时还是匈奴左贤

  王,是以由左贤王于扶罗将骑前往,却不料于夫罗大军出征在外之际。匈奴发生内

  乱,匈奴右部与先已反汉的屠各胡合,共十余万人,竟然攻杀单于羌渠。于扶罗在

  外闻知,遂自立为单于。而杀了羌渠的匈奴国人,害怕在外的于扶罗为父报仇,于

  是另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企图以此剥夺于扶罗单于的合法性,果然大批出征在外

  的匈奴兵舍弃了于扶罗,于是力量大衰的于扶罗盛怒之下来到洛阳,寻求汉室的仲

  裁。无巧不巧,他刚抵洛阳,就逢灵帝驾崩,董卓带西凉兵入京,一时天下大乱,

  谁也没空也没能力来答理这位落势的匈奴王。眼见寻求汉军帮助的希望化为泡影,

  于是于扶罗决心自己用武力夺回单于的宝座,带领部族返回河套,联合当时势力仍

  然强盛的白波军四处攻打郡县,积蓄实力。不过当时各地多聚众筑壁自保,于扶罗

  四处钞掠,但所得不多,反之麾下部众受到挫伤,只好在河东郡平阳(今山西临汾

  市西南)停住,静候时机。谁料他的对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仅一年就死,南匈奴

  不再立单于,只以老王代行国事,一时间匈奴族人纷纷依附于扶罗,等于于夫罗重

  掌了族内大权。草原上重的是知恩图报,所以对于白波贼这位老盟友,于扶罗还是

  颇为照顾。白波贼势衰后逃入草原,也自然会投奔于扶罗,请求收留,所以这也并

  不奇怪。”

  桓飞释然道:“原来匈奴也是内乱刚止啊,但为什么还会出兵司隶呢?”想起那日

  匈奴兵的野蛮悍勇,他依然心有余悸。

  田丰也点头道:“不错,纵然有白波贼的合流,但匈奴却仍然时时受制已在北地称

  雄的袁绍,因为草原上最需要的东西,诸如兵器、药草还有重要如咸盐等物资向来

  是袁绍供应,匈奴再狠,仍需要低声下气的用皮货等物与袁绍交易盐和草药。所以

  此番匈奴肯出兵司隶,其实也就是不敢违拗袁绍罢了。”顿了顿,苦笑道:“这条

  用盐货控制匈奴的策略,当年还是我给袁绍出的。现在想想,差点作□自缚。不过

  话说回来,李将军提出让桓将军扮饰李乐混入长安的计策,却是不错,纵然长安有

  人怀疑,也无法顺利潜去袁绍与匈奴的地盘查证,只要不碰上熟识李乐的人,该不

  会虞被人看破。”

  一旁的李肃摆手道:“田先生放心,长安根本没有人认识李乐,而且我那无能侄儿

  在白波军中也不是什么出名之辈,军职不过是个小小都伯。两位可放宽心。”

  桓飞听罢,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试试当一回贼将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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