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胡家内堂不远处的一处护院家丁居所。
杨天啸面色血红,佝偻着身子,一手捂嘴一手捏着脖子,无声又剧烈的干呕着。尽管气憋得难受,他竭力控制着声音,唯恐附近有蒙面黑衣人察觉。五具家丁尸体或躺或伏倒在地上,两具在房门前,两具在床侧,最远的一具靠在窗口下,一脸惊骇满身血迹,无神空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喉咙处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血口干裂着已无血可流,地上一大滩的血泊。
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似凝固的血腥味,死人微张的口中吐着若有若无的绝望的叹息。
他努力定了定神,捂住鼻子,强忍胸腹间不时腾起的恶心,尽量不去注意那些尸体,快速翻查起家丁们的衣柜。找了一会,只觉心烦意乱,总感觉有双幽深又诡异的眼睛在后冷冷的盯着自己,只觉脊背一阵阵冰冷,终忍不住转身快速蹿到那靠窗的家丁身前,侧过脸伸手把那家丁的双眼合了起来。死人的脸冰冷冷的,僵硬没有任何弹性,令他毛骨悚然全身不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痉挛式的收回手,转身回到衣柜前,心下稍安继续翻找起衣物来。很快的,他找到了一整套的黑衣服,长短与他的身材差不多,又从另一套黑衣服上撕下两块黑布来,随即手脚并用的装扮起来,全身黑色短打装束,两块黑布一作头巾一作蒙面,若不细看他就是一个偷袭胡家的黑衣人。末了,从屋角拾起一把雪亮的钢刀,在手中掂了掂,约摸七八斤重勉强可以使用。屋角几把刀剑应该是几个家丁使用的,大概昨天去救胡雨婷回来晚了也没摆回练武场。临出门时,忽的停住,想了想又回到那死不闭眼的家丁身旁,强忍着恶心,在地上摸了一把血液涂在臂膀上,又弹了几滴在面罩及胸腹间,擦干净手出门而去。
悄悄摸去内室,瞎摸了几回,拐进一间文雅干净的房子,宽敞的房间摆设不多,一张松木桌子和几张简单松木椅子,靠里的位置只有一张床,床上淡绿色的被褥叠放得整齐细致。杨天啸想了想,凑近摸了摸床垫,冰凉凉的,又闻了闻被褥,一阵淡淡的清雅的女儿香气泌入心脾,脑中不由一醉,正是胡雨婷身上的幽香味儿。
房间应该没错,桌椅被褥整齐没有明显移动痕迹,应该没人闯入,床垫却是冷的,照这秋季的温度下降时间算,即使房中主人起床几小时也不会变得冰凉的。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主人一直不在一是主人几小时前就不在。简单再估算一下时间,自己回来这里距离与胡雨婷分开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与以上情形综合判断,胡雨婷应该没回过这里,又或者只停留了一小会。“没睡就好,没睡就好,没睡的安全性总好些。”他暗暗边猜测边喃喃说道,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
出了内室,杨天啸咬了咬牙索性也不隐藏身形了,硬着头皮吊着胆子,稍低着头手提雪亮钢刀,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向前走着,心想:“这时宅子里各处冒出的蒙面黑衣人越来越多,兵器交击的声音更是稀落近似于无,这身打扮躲藏被发现反而变得不正常了,不如不藏。”
院落处,过道巷子里,大量的蒙面黑衣人肆无忌惮的四处奔跑着,再不隐藏自己身形,相互之间也并不说话,也不分五人一组了,三三三两两的似乎正急急向着大厅方向聚拢,手中无一不是血迹流淌的雪亮单刀。
杨天啸跟在一众的黑衣人身后,不疾不除的也往胡家大厅方向赶。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想了想稍放缓脚步,悄悄不知不觉拉在众人后面,趁众人一个不注意,身形迅速躲入一间门半开房子里。
求援,向胡家外的胡家庄的庄客族人求援,只有这样才能从人数的劣势改变情状,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有足够的力量击退来犯的黑衣人。胡家本家的一般反抗应该是没指望了,从众多的黑衣人都赶往大厅方向推测,大多的零散的战斗已结束,只有那里他们才遭到了些强有力的抵抗。现在只能祈望胡雨婷能在大厅,能在胡家的高手防护下多支持点时间。时间,最要命的是时间,如果不能短时间引来强有力的支援,胡家本家及胡雨婷……。杨天啸脑子飞转暗自思索,想起娇弱的胡雨婷,不由一阵心烦意乱。
半响,探头窥见众黑衣人消失,他施施然从房里走出,四处张望辨别了一下方向,拐了个圈子绕开正大厅方向位置,快速向胡家正大门奔去。
出门时。改换了一下握刀地手。七八斤重地单刀拿起不算什么。可长时间握在手他就有点吃不消了。这种锋利地家伙。他可不敢扛在肩上跑。万一……万一不小心脚踩上石头一歪。那可就乖乖不得了一下被“咔嚓”了。
胡家正大门。朱色大门敞开。四个护院家丁装束地人分两列站在门口。身子挺得笔直。脸色平和肃穆。一副忠于职守地模样。杨天啸见了心中欢喜差点出声叫唤。转眼睨见朱门内侧竖立地几把雪亮地钢刀。心下突地一凜明白过来。
这根本不是胡家地护院家丁。这是入侵地那些黑衣人装扮地。目地就是封锁前门和防止胡家外地人察觉异常作出地假象。要不。怎会在胡家庄自家地门口还藏着锋利地武器呢。要不。怎么会听不到胡家内里虽稀落却清晰地武器交击声音呢。要不。怎会时不时眼中精芒闪烁。向胡家正厅方向观察呢?
杨天啸心中暗暗叫苦。无奈只好沿正大门地左侧围墙悄悄溜去。只盼能找个没黑衣人防守地地方。好越墙出去向庄里地其他人求援。接连跑了好几处。路程起码有六七十米。却依然无从脱身。也幸好此时一半地蒙面黑衣人已改为定点防备。而其余地黑衣人则赶去了大厅。也没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地“黑衣人”。
黑狐族刀疤脸胡万山早已计划好所有地步骤。为了防止胡家有人逃出。竟然在所有地围墙下都布下了人手。每隔三十米左右就有一个蒙面黑衣人。一段近一百米地围墙竟布下了三人。而且三人还排成一线。三人互为声势。只要有一人示警。其他人就会招来更多地人。让逃跑地人无从遁形脱逃。
杨天啸躲在墙角。楞楞地看着三个蒙面黑衣人成一线地防缷体系。这情况完全超出了他地想象。他完全没料到一众地黑衣人竟是如此组织严密。占了绝对地优势还防得滴水不漏。
回神想了想,转身疾奔,拐了好几个弯,到了另一处的屋角。这一处屋角离黑衣人约两幢房子远,十五六米左右距离,屋角外边就是一条约三米宽的过道,又或可说是左右两排房舍夹成的一条巷子。在巷子里,只有单独的一个黑衣人能见到他。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停了停,眼神渐渐变得凶狠,咬咬牙从屋角转出。一出了屋角,杨天啸就右手扶着左臂膀,左臂无力的下垂着,膀上血迹斑斑,跌跌撞撞的向那个黑衣人奔去,眼神惊惶不时惊慌状向后回望,几步奔去,将近十米左右时,杨天啸突的停住扬手作呼唤状,呀呀几声终叫不出声来,身子一歪倾倒在一所屋墙边。
黑衣人见杨天啸奔出,刚欲待招呼同伴警觉,转眼认清来人是一蒙面黑衣人,似乎是自己人还受了伤,正迟疑欲出声询问时,来人一脸惊惶奔到中途竟力竭跌倒了,张口似乎有要紧事情相告。黑衣人不由心中一急,又见来人手中无武器,一下心中疑惑尽去,来不及向一线的同伴招呼忙急急上前察看。
杨天啸在黑衣人的搀扶下,双眼无神衰弱的靠在屋墙,嘴张了张,喘了喘气,断断续续的说:“有……宝……藏,……宝……藏……在……”,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是”字时声音趋向于无,只是嘴唇微微上下张合。
黑衣人一听宝藏,心中一喜,心想,难道此人竟然发现了宝藏,而后被宝藏的机关或高手所伤,早就听说胡高是白狐一族第一人,平生爱好远游得宝无数,况且白狐一族千年的代代相传……难道……。黑衣人越想心中越是欢喜,不由自主的侧耳向杨天啸口中靠去,想听清楚那宝藏在哪里。
一阵劲风从脑后急速袭来,黑衣人眼神忽亮心生警觉欲待闪躲。奈何距离太近了,只听扑的一声闷响,脑后一痛眼前一黑,已没了意识,身子软软的向杨天啸怀里倒去。
杨天啸嘿嘿一笑,一把推开黑衣人,抬起左手看了看,手掌中的铁锤头沾了一滩鲜血,血色妖异刺眼,不由一阵心悸。早在奔出来前,他就在一处房舍里找了个小铁锤,紧紧捆在手臂上锤头暗握在掌心,又把钢刀扔在屋拐角处,就这样“无害”的接近对方,又神秘的诈作有“有宝藏”,终于一击成功。
他迅速凝神,拾起黑衣人的钢刀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昏倒一旁的黑衣人,手抬了抬终没能下手。他在原来世界只杀过一只鸡,当时鸡在手下不断扑腾颈血乱溅,让他现在犹心有余悸,此时心中虽对一众黑衣人恨极怒极,临下手杀人时却终于不忍。对准黑衣人脑袋又是一锤子,迅速提步走到黑衣人原来警戒的位置,刚巧两侧的两个黑衣人见“他”消失正待过来查看,见“他”施施然走回,又对他们摇摇头示意没事,遂安了心回转待原处去了。
杨天啸一颗吊着的心稍松了松,提着刀转身面对巷子口,直了直身子作状端正站着。
其实此次行动漏洞很多风险极大。如果晕倒的黑衣人出声招呼其他人,计划失败,如果黑衣人不靠近听他说所谓的宝藏,计划失败,如果黑衣人不是蒙面,如果黑衣人身形不是与他相似,计划失败,如果一线的另两个黑衣人及时赶来,计划失败,太多太多危险的因素了,可他没时间,多一分时间就多一分希望,他只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