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亮,秦明兰果真早早的起‘床’,和李潇然一道换上朝服,进宫上早朝去了。.访问:. 。
其实自从回到京城,她虽然被皇帝封了个将军的称号,却并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几天朝。后来去了南边,回来之后又怀孕,那就干脆连出‘门’都不出了。
因而这一次,当她再度身穿朝服出现在宫‘门’口时,第一时间便引来了无数道目光。
秦明兰视若无睹,只和李潇然并肩而立。伴着一声高高的上朝的宣告声响起,文武百官分列两队,浩浩‘荡’‘荡’走入金銮殿。
适逢大朝会,今日上朝的人格外的多。但在这许多人中,秦明兰和李潇然依然是格外显眼的存在。原因无他: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还有一个瘦弱得仿佛风都能吹走的男人,站在龙‘精’虎猛的武将中间,能不鹤立‘鸡’群吗?
便是太子扶着皇帝从后头走上来时,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父子二人立马一顿,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马上便又恢复了平静。
皇帝太子各自落座,群臣三呼万岁之后,皇帝才勉强抬抬手,虚弱的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秦明兰‘混’在人群里大声道,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而后又听到太监的高喊——“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话音才落,便见一个人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秦明兰一看,不由眯了眯眼。
侯大人,当初她和李潇然刚刚成亲之际被李潇然折腾得‘鸡’飞狗跳的罗家的大家长,也是如今的太子少保,没有什么实权,然而威望极高,便是皇帝都得给他三分颜面。
当看到这个人,皇帝眼神也不由一凝,硬着头皮沉声道:“呈上来。”
小太监将奏折递上,侯大人便持着象笏高声道:“陛下,近日九皇子犯上作‘乱’,竟不知用了何等妖法,连克我军数次,占据城池六座,实在罪大恶极!臣以为,现在的范将军一行人能力不足以胜任,还请圣上召回他们,再改派有才能者取而代之。”
果然!
她害怕的一幕出现了。而且居然出现得这么快,一点缓冲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秦明兰握紧拳头,便见皇帝眉头紧皱,慢声道:“范将军乃是秦将军当年的副将,跟随秦将军征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可谓是久经沙场。放眼我朝将士,除了他,还有谁能将各种战术运用自如?”
“陛下!”侯大人不禁上前一步,“话虽如此,可是现在我军在范将军的率领下节节败退也是事实。臣以为,或许范将军只习惯打罗刹人,却不知如何同我天凤王朝的将士对战。”
都能打罗刹人了,又岂会连区区几个都没上过战场的兵丁都不知道如何对付?
侯大人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范大没有用心。或者,是根本就是故意输的!
秦明兰心一沉,正要开口,不想一个人已经抢先一步道:“侯大人,我敬您是长辈,不想和您撕破脸。可是范大是我秦家军出身,人品还有战术都是有保障的。您这么说他,可是在怀疑我秦家用人不当,抑或觉得我秦家人都已经投靠了九皇子?”
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却是秦明兰的亲叔叔秦元堂。
现在范大和秦明岳在战场上节节败退,除了皇帝和太子,只怕最着急担心的就是秦家了。自从跟随太祖打天下,秦家军就没有败得这么惨过!
这些天他们虽然没有来和秦明兰商议过,但秦明兰心里却是清楚:他们必定也是坐不住的。所以现在在朝堂上看到了二叔,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反倒是侯大人听到这话,老脸立马就拉了下来:“秦大人你何出此言?老夫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什么实话实说?你天天坐在你金‘玉’砌成的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从未往战场上走过一遭。你知道战场之上是如何指挥作战的吗?你知道他们每日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连实际情况都没有亲眼见识过,仅凭一张纸几笔字,就判了别人的死刑,这便叫实话实说?”
因为当年在战场上伤了‘腿’,秦元堂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痛。多少次梦午夜梦回,他看到自己的‘腿’好了,二话不说跨上战马便往沙场上驰骋而去,抡圆了胳膊要和敌人殊死一搏,却每每在最关键的时刻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每次梦里的希望有多大,醒来后抬头的失望就有多大。这些年了,他一直隐忍着,隐忍着,早憋了一肚子的火了,却不想今日听到侯大人的话,就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将多年的郁气都发泄了个痛快。
侯大人霎时被气得仰倒,手里的象笏都掉了,一只手指头抖索个不停:“你你你……欺人太甚!”面对秦元堂满身的戾气,他别的话说不出,干脆转身种种跪下,泪流满面,“皇上,老臣自知年迈体弱,上不得战场,如今只有给皇上您拖后‘腿’的份。如今居然连这等小辈都能指着老臣的鼻子骂了,老臣还有什么颜面站在这朝堂之上?老臣请辞,求皇上放了老臣出京,回老家荣养去吧!”
这是直接祭出告老还乡来‘逼’迫皇帝了。
皇帝脸‘色’一变,赶紧站了起来:“太保您何出此言?秦大人他也不过是心有不平,为将士们说一句公道话而已。”
“他说的是公道话,那难道老臣说的就是瞎话了吗?秦家军节节败退,这是不争的事实!”侯大人高声喊道。
金銮殿中瞬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秦家军节节败退,这个事实谁都知道,但谁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半句。原本九皇子造反的事就已经够令人心惊胆战了,结果传言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秦家军却是屡战屡败,这事怎么说怎么悬乎。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监国,看似对谁都如沐‘春’风,但他的雷霆手段却也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谁吃饱了撑的,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家的眉头?
可偏偏侯大人受了刺‘激’,脱口就将这话给说出来了!
此言一出,侯大人身体都是猛地一僵,但马上又昂起头,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来。
秦元堂见状,立时气‘性’也上来了,手里的拐棍一扔,跪地大声道:“微臣恳请皇上,允许微臣上战场。微臣愿立下军令状,如不打退叛军,誓不回还!”
“秦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皇帝闻言摇头不止。
侯大人的一个‘门’生也道:“秦大人你双‘腿’不良于行,平日里生活都不便利,又如何去骑马打仗?你别到了那里拖了旁人的后退才好!”
“你胡说八道!”秦元堂虎目一瞪,雄浑的气势立马扑面而来。
‘门’生都吓得后退一步。
和侯大人一伙的袁大人赶紧又上前:“秦大人,邹大人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举把了,你又何必如此动怒?而且不是我们说,以现在的势头来看,说不定便是因为缺了秦将军和田军师的缘故?只是秦将军现在身怀六甲,田军师又不见了踪影。偏偏对方那边又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个高人,我军不敌,那么及时改换策略才是根本。”
他的话说得委婉,但暗含的意思却丰富得很。能‘混’上金銮殿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家都听懂了,顿时看着秦元堂的眼神很有些怪异。就连秦明兰和李潇然都被人似模似样的看了好几眼。
秦明兰心中冷笑不止: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些人还不忘记时刻为自己这一派争取利益。现在更是堂而皇之的嘲笑她‘女’人的身份不适合上战场,而田青又悄悄的投靠了九皇子。这两个曾经的秦家军的中坚力量消失,秦家军的战斗力自然也跟着土崩瓦解。既如此,秦元堂叫唤得再凶又有什么用?
甚至,他们还暗地里威胁:如果你们再敢叫唤,那就别怪我们撕破脸,把话说得更难听!
其实更难听的也不外乎田青已经从了九皇子。现在我军为何会节节败退,都是因为田青对范大一行人的战术了如指掌。而且,以田青在秦家军中的声望,以及他和不少秦家军将士的不俗关系,谁知道秦家军中有他多少内应?
现如今,他们直接以通敌卖国之罪恳请皇帝杀了他们都不为过!
这话秦元堂听出来了,却也更气愤了。
一咬牙又要说话,秦明兰赶紧抢先一步:“还请皇上听微臣一言。”
终于等到她开口了!
皇帝眼睛一亮,连忙点头:“不知秦将军你有何看法?”
叫的是秦将军,可见对她的尊重,以及对她身份的肯定。
听到这话,侯大人一行人的脸‘色’都纷纷为之一变。
秦明兰上前道:“侯大人说得对。现在的确是范将军他们行事不利,愧对皇上的信任,侯大人想要将他们召回也是考虑到国家利益。只是,想必大家心里也清楚,现在全朝上下,除了微臣,也就范将军不管在年纪还是兵法谋略上都最能胜任此事。所以,微臣以为,皇上或许可以再给他们一点时间,或许接下来就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转机?叛军都快杀到京城来了,就算有了转机也来不及了!”侯大人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径自低声冷哼。
秦明兰权当做看不见,只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
皇帝一脸为难:“秦将军,你的意思朕明白。只是,最近几场战役,范将军他们的确是输得太惨了些。这也就罢了,你‘交’给朕的新式武器,我们这边才刚造出来,老九那边就直接已经用上了!这说明,秦家军中的确是出了内鬼,而且肯定不止一个。”
秦明兰闭上眼。
她明白了。
其他的话都是多余的。皇帝都已经表态了,那么她说再多的话都没用了。
那边侯大人听了,却是眼睛一亮,连忙大声道:“皇上圣明!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替换主帅,让一个他们都不熟悉的将领前去,或许有奇效也说不定。”
这个死老头!
秦明兰一咬牙。“侯大人,难道你忘了,此次前去剿灭反贼的也是我秦家军。他们这些年效忠的虽然是皇上,但却都是和我秦家培养出来的人合作无间。你确信随便派去一个人,能让他们听从他的调遣吗?”
侯大人一怔,忽的冷笑起来:“秦大将军您这是什么话?俗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臣子也都是皇上的臣子,将士自然也都是皇上的将士。大家都是为皇上做事,听皇上调遣的。现在不过是奉皇上的旨意调换一个指挥的将领罢了,他们如何就不肯听了?难道说,在他们心里,秦将军你们比皇上还要重要不成?”
好一个侯大人!这是故意挑拨离间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吗?
“侯大人你不必给我们设套,下官的意思很清楚,皇上太子圣明,定不会曲解微臣的意思。”秦明兰脸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冲皇帝那边拱了拱手。
侯大人被她这目中无人的德行气得七窍生烟。但更让他心寒的还是皇帝的反应。
他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皇帝居然一点愤怒的表情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但凡一个上位者,一旦知道自己的下属比自己更得军心民心,他们怎么可能不猜忌不愤怒?
再看看太子,他的眉头虽然轻轻拧着,却也看不出半点愤怒的迹象。
这对父子怎么回事?
皇帝坐在上头,将下头的‘波’涛汹涌尽收眼底,也禁不住长叹一声,‘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太子,此事你以为如何?”
太子目光往下面扫了一圈,淡声道:“儿臣以为,侯大人说得对。不过秦大将军一家为我天凤王朝奋斗数代,也断断做不出通敌卖国之事。”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侯大人也对,她也没错,那错的是谁?九皇子吗?
李潇然轻轻一哂。“这‘混’蛋还是这么会说话。”
秦明兰淡淡看了他一眼,李潇然耸耸肩:“我说的是实话。”
知道你说的实话,不过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在朝堂上吗?
秦明兰抿‘唇’不语。
那边侯大人终于又站不住,跪到地上砰砰砰磕起头来。一面磕头,他一面大声哭喊起来:“皇上啊,您一定要看清楚了啊!微臣一片真心为朝廷,微臣是真心不愿意我天凤王朝的大好江山就落入那‘乱’臣贼子之手啊!如今居然有人怀疑微臣的居心?微臣……微臣唯有以死明志,也请全天下人看看我这颗红心!”
说罢,便爬起来,一头朝前头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来人,快拦住他!”
见状,皇帝和太子双双脱口大叫。
可是终究是晚了。刚才还和秦明兰以及秦元堂闹得不可开‘交’的,谁知道他下一秒就选择撞墙了?
等大家纷纷反应过来的时候,侯大人的头已经撞得血‘肉’模糊。鲜血和他的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别提多狰狞又滑稽了。
此时,皇帝也坐不住了,太子赶紧起身走下去:“赶紧宣太医!”
太医很快过来了,快手快脚的给侯大人把脉。谁知侯大人一把将人推开,摇摇晃晃的又跪了下去,任血水与泪水一起流淌下去,哽咽高呼:“皇上,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天凤王朝,半点‘私’心都没有,请皇上明鉴!”
随后,侯大人一党都跪下了,齐声高呼:“请皇上明鉴!”
紧接着,一向和侯大人不对盘的黄大人也跪下了:“请皇上明鉴!”
以黄大人为首的一干人等见状,也都跟抓到鱼的猫儿一般,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的大叫。
然后,又一批人跪下,又一批人……
秦明兰眼睁睁看着身边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听着一‘波’接着一‘波’的高呼,脸上的神情越发冰冷。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年,她在边关所立的功劳过大,这些人早忌惮在心。只是因为那时她在百姓心中地位过高,皇帝也一味的捧着她,他们便都佯装对她心悦诚服。而现在,随着秦家军的节节败退,他们便都抓到了一个突破口,便想方设法的要将她给拉下神坛了!
尤其,现在应对九皇子造反,只要他们的人能上去,然后将反贼打退,那就是大功劳一件!
九皇子本就没有多少城府,身边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想要打败他们,看起来是极容易的,不是吗?
秦明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静静站在那里不发一语。
眼看着满朝堂的臣子陆陆续续的跪下去了一大半,太子的脸‘色’也变得极不好看。
“诸位大人,你们这又是何必呢?你们这样,可是让父皇难做呀!”
群臣不语,只有侯大人顶着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继续梗着脖子大喊:“求皇上慎重考虑秦家军一事,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毁了您这十年来努力的成果啊!”
秦明兰的心口陡得一揪!
好啊,原来重点在这里!
这十年来努力的成果,这是皇帝最在乎的事情了。十年前他才刚登基,便遭到罗刹国接连不断的伏击,国家动‘荡’,边关不宁。十年来,他殚‘精’竭虑,想尽了办法,好容易才让国力蒸蒸日上。如今边关评定了,结果自己的儿子又闹起来了!
这一路往京城杀过来,烧杀抢掠,每走过一个城池,便有一个地方被毁。
不管事一座城,还是一个池,这都是他辛苦多年的成果啊!结果就这样被那个蠢儿子给毁了。毁了……
他毁得越多,皇帝的心就越疼得厉害。现在又被侯大人当众这么狠狠一戳!
皇帝终于做不出了,大手紧紧握着龙椅扶手,脸‘色’变幻许久之后,最终幽幽长叹口气:“罗爱卿说得对。”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此言一出,侯大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扯着嗓子连连高呼了三声,又砰砰砰的磕起头来,仿佛这脑袋已经不是他的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面‘露’惊喜,纷纷跟着磕头大喊。
太子见状,不由朝秦明兰这边送过来一抹无可奈何的眼神。
秦明兰别开头。
李潇然也悄悄来到她身边,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这群短视的东西,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我知道。”秦明兰淡声道。
“那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不生气?她也想啊!可是也得那群人准许才行啊!
秦明兰心道。正想着呢,果然侯大人又开口了:“皇上,微臣以为,刘太尉出身将‘门’刘家,刘家当年可是和秦家并称天凤二雄的。如今既然颜家不可用,皇上何不启用刘家?”
话音才落,刘太尉也立马上前:“微臣斗胆,恳请出城迎战!”
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
到了这一步,秦明兰算是彻底的看清楚了!
这群人其实早商议好了,今天根本就是故意做给皇帝看,做给他们看的!他们根本就是打算扶持起刘家来对抗他们秦家。他们明面上是真对她和田青,可实际上要对付的根本就是秦家!这些年风头无两的秦家!
她怎么就这么蠢,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这两个人都主动站出来了,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表示支持。
皇帝太子还未开口,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皇帝看看太子,太子微微颔首,皇帝便道:“既如此——”
“啊!”
刚开口呢,那边李潇然突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正在关键处呢,居然被他给打断了。侯大人一脸鄙夷的看过去:“平王世子这是何意?肆意扰‘乱’朝堂,这可是对圣上的大不敬!”
“大不敬你个头!”李潇然没好气的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看清楚了,小爷我叫,是因为小爷我媳‘妇’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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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貌似真的病了,对着电脑好几个小时,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大家包涵一下,小茶真的挤不出来一万字了今天。--aahhh+27344601-->